《锦此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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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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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高高在上的管事的仅凭背影居然就能认出一个杂工!

    “嗨。老刘头这个义子,咱这里没有不知道不认识的!只要见过一次,下次定能认得……”

    管事的不以为意,拍了拍自己的腿:“这里不利索,是个瘸子……一走路准能认得,”,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手掌从左腮划过下巴:“……被刀砍了,相貌可怖,毁容彻底。乍一见,忒吓人!小孩妇女都怕……”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早些年血肉模糊地被扔在海滩上,老刘头夜里赶海,见还有口气。就将他捡了回来,命是保住了,只是早先腿就断了,没法治了,脸上倒是新伤。不过被海水泡了好几日,治好也皮肉反翻,没法看……”

    “老刘头心善,又无儿女,见他可怜,听说遇了盗贼,父母族亲无一幸存,就收养当了义子……这老刘头也是个傻的,要养老送终,也应该找个腿脚利索样貌周正的。”

    见水无痕目光微敛,看不出喜怒,管事的怕他嫌弃货栈里用个样貌吓人的残疾人,忙又解释道:“……虽说瘸了条腿,干活还是极麻利的,为人也实诚,不偷奸耍滑,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扛大扛的糙汉子,不怕被他的脸惊扰……老刘头是经年的老人了……侯爷历来体恤下情……”

    说话间,那人已经洗好了菜。站起身来,端起装在箩筐中的菜,来回晃几下,将水沥了沥,然后双手端了丈宽的箩筐,一瘸一拐往伙房走。

    果然如管事所言,虽然腿脚不便,动作倒还麻利。

    水无痕收回了目光:“……走吧。”

    一行人簇拥着他继续察看货仓……

    六月的海风吹拂着,吹起他银蓝色锦袍的下摆、腰间绣了桃花的香囊以及银蓝色的束发带……

    束发带长短不二的两端连同他墨色的发,被风扬起又落下,头部微摆间,发带间的银丝反射着阳光,忽明忽暗……

    +++++++++

    洗三之后,有十二日。

    定国公世子的嫡次子衡哥儿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二个庆祝日。众亲朋好友过府庆十二日。

    定国公府上车马盈门,驷马高车,纷至沓来。

    长公主府是必被邀请的。

    长公主向来是不喜欢应酬生孩子的事情,送份厚礼,心意到了即可。除非是皇族中的长辈亲戚,不去失礼,否则是能免则免,绝不去自找不痛快。

    永安侯俩口子当然是亲临现场,一个是母亲方的闺蜜,一个是父亲方的发小。

    在此日之前,锦言已得殿下恩准,过府探望过百里霜,尽知她生产前后发生的事情。

    只是此事劝和劝离都伤人,只好暂做树洞,听她倾诉一番,舒缓胸臆也好,至于后续如何,自有百里家和她自己拿主意。

    轻轻放过是绝不应该的!

    锦言乍闻此事,也险些气炸胸肺!

    这个桑成林,平时看着一副忠犬老公的模样,竟然为两个下人为难自己怀孕的老婆!

    什么不贤慧不大度?说来说去,不就是没有主动给他安排女人,婆婆送来了,没顺手推舟让男人做实暖床之用嘛?

    当初求娶的时候说得好听,素日里也装出体贴入微的狗腿样,老婆只不过怀孕几个月,就忍不得?下半身就那么难耐?前后加起来真正要忍的日子无非才小半年,这都受不得?

    女人十月怀胎,挺个大肚子。行动不便,还要操持家事,照顾儿子,婆婆那里时不时还要挑刺儿。妯娌间也会使个绊子,身心俱疲,丈夫还日夜惦记着书房里粉嫩的俏丫鬟没真吃到嘴里!

    唉,古代的女人呐,投生在个好人家不如嫁个好丈夫,娘家再得力,陪你过一辈子却是丈夫。

    就算娘家凡事为你出头,又能怎么样呢?那些苦闷之处,不还得自己吞了?

    百里这样的娘家够强吧?父母长辈皆以自家姑娘为重,那又如何呢?

    定国公夫人还是能拿出婆婆范儿。给儿媳妇添堵,桑成林还是会觊觎丫鬟的美色,不愿委屈自己的生理*……

    无非是因为她已经嫁为人妇,被打上了定国公府桑百里氏的烙印,娘家再厉害。也是娘家……

    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

    笃定了百里家投鼠忌器,就算闹腾,最后也是无法怎么样的?百里与桑府还是姻亲,百里霜还是桑成林的正室嫡妻?

    锦言不动声色地看着桑世子扮演着温存体贴的好夫君状,以往她会感叹遇到大周忠犬,这会儿。却是对其演技大加赞赏,瞧人家那脸上的笑意眼里的真情,哪有半分作伪?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为得不到丫鬟跟老婆翻脸的人?

    即便是那些对嫡妻没深情厚爱的,懂事知理的也不会跟夫人掉脸子,正妻与丫鬟。这能比吗?

    宠妾灭妻是男人大忌,何况是个丫鬟?

    在事实的衬映下,他这般深情款款,只令知情人,如锦言者不齿:

    什么玩意儿?!

    伪君子永远比真小人更可憎!

    要么。就真色,上了漂亮丫鬟不必顾忌妻子的喜怒哀乐;

    要么,就死忠到底,一心一意疼自己老婆。

    这种自己想要,却藏着掖着,非等着妻子主动开口安排,他好顺手推舟应下,一幅这是听你安排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猥琐相!

    不安排,就是不贤良,不大度,不体贴?偏他还不拿不安排通房这事来做筏子,硬要扯些别的理由,归根到底不就是老婆阻碍到喝汤吃肉了吗?

    还不如任昆呢,下半身是个什么口味的,摆明军马,不掩不遮……

    其实桑世子算不得做戏,想要丫鬟是一回事,对发妻的感情是另一回事。很多男人都是把爱与欲分开来看的……

    锦言面上情绪控制得不错,视线挪移间有些许的泄露……

    任昆对她的关注非同一般,转瞬间的不喜被他看在了眼中……

    “你,对大哥有看法?”

    回府的马车上,他忍不住问。小丫头素来平和,鲜少不喜人,除了之前的张大,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对某人有厌恶之色。

    张大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大哥……大哥哪里惹她不喜?百里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想到桑成林的苦闷,遂替他辩解道:“……大哥,挺不容易的,别听一面之辞。”

    “谁容易啊?霜姐姐就容易?”

    下意识反驳回去,他不容易?那谁容易?

    挺个大肚子要生孩子还要被丈夫婆婆添堵就容易?

    “她有什么不满的?这也不行那也不允,大哥守她一个多少年了?仗着有个得力的娘家,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永安侯真心觉得桑成林不容易,堂堂国公世子,喝个花酒要个丫鬟都不成!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百里府不兴纳妾不养通房,那是你百里府的规矩,眼下是你百里家的女儿嫁到定国公府,不是定国公府的女儿嫁到贵府上,国公府里谈什么百里家的规矩?

    聘娶之时说好不纳妾不生庶子女,没说不方便时不能找通房吧?没说不能逛楼子听小曲吧?

    在任昆心里,百里霜的霸道善妒与自家公主母亲如出一撤,他虽敬重百里府上,大学士的学问人品自然是一顶一的,只是,对孙女儿太过宠溺!

    “被爱是奢侈的幸福……”

    刚反驳了一半,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了,竟然当着老板的面说他哥们不好,脑袋秀逗了!

    任昆这种男人,哪里能体谅女人的不易与苦处?何况还是与他的铁哥们pk?

    与他谈论这种话题,本就脑袋进水,还能真代入个人情绪?

    锦言偃旗息鼓:“是我失言……不妥处,请侯爷勿怪。”

    之后缄默。

    又来这一套!讲礼节是吧?

    任昆的眼睛就眯了眯,脑中浮现出适才在席间,百里一家对桑成林的态度,个个彬彬有礼,言辞得体,谦谦君子,风度十足,与以往那种百里家舅兄围着桑成林,嘻笑怒骂,吊书袋子绕着圈子连嘲带讽,却透着股亲近的情形截然相反。

    那种礼仪上的无懈可击,恰恰是最疏远冷淡的!

    他原以为桑成林是庸人自扰,冷眼旁观百里家的行为,才知绝非空穴来风。

    “对我这般客气有礼,必是心里远着了……”

    桑成林的话响在耳边,不由郁火上升:

    她这样,与百里家对桑成林有何区别?心里远到天边了吧?

    是我失言,侯爷勿怪……

    我还就怪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负气与奖励
    就是要怪罪?

    锦言一愣,你要怎么怪罪?打骂一顿?押着她去给桑成林陪礼道歉?还是要禁足禁食?

    这位爷可能心情不好,水公子办差事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怕是又邪火上身,所以格外能理解桑世子的下半身之烦恼吧?

    “……请侯爷吩咐。”

    愣怔之后,她迅速做出知错认错,打罚随意的反应,但凭侯爷处置。这次的确是自己一时嘴快……

    她这招息事宁人,与任昆无异是火上浇油!原本只是些微不满的小火苗,腾地就燃成了满天烈焰!

    任昆彻底不高兴了,车厢里的气压立马低至冰点。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眸中的愤怒与指责清晰可见。

    这样都不行?

    自从第一次莫名被他吼过后,锦言已经懒得猜测他生气的原因,也压根不想去把握相处的气氛和谐程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侯爷要生气,这都是控制不了的。

    下雨带伞;

    娘嫁人祝她幸福;

    侯爷生气任他去!

    象侯爷这般心机深沉之人,要掌握他心情的晴雨表,无异于以蠡测海,以管窥天,实属自寻烦恼。

    在你认错且已缴械交出处理权时,对方还不满意,一般是两个原因,一是认为你的认错态度不够诚恳,有敷衍了事之嫌,这无疑在无形中贬低了对方;二是双方关注点不同,认错不是关键,关键是认知。

    锦言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问题,绝对够诚恳,至于第二点,她不欲了解。既然说什么都是错,那就不说话。沉默是金。

    看在任昆眼里,这沉默就成了不予理会的对抗行为。

    “……兄弟,这女人真不能宠。就是宠也不能让她知道,你看看我……”

    耳边是桑成林大吐苦水的碎碎念。

    任昆的眸色就更沉上几分,怒喝一声:“停车!”

    大街上车走得不快,车夫闻此言忙收缰勒马。车停下了。

    任昆冷哼一声,撩帘子,跳下马车,面黑如锅底:“给爷备马!”

    他的马就空骑跟在车后,常随忙牵过来,气哼哼的侯爷翻身上马,撂了句“爷还有事!”,自行走了。

    随从护卫忙呼啦啦驭马跟上,随员走了一大半,只余锦言的马车和少量随从。

    车夫不知出了什么事。忙请示:“夫人,您看……”

    “侯爷有事,我们继续回府就是。”

    锦言温声吩咐,马车一动,起程回府。

    神经病!当我乐意与你同乘一车啊?又没人请你坐车!

    心里笑骂两句。出口恶气,开抽屉,取食匣,找点心吃!

    走了好,乐得自在!

    还没吃呢,耳边又是一阵马蹄声,不知为何。之前跟任昆走的护卫回来了大半,簇拥着她的车架一路回了府。

    ……

    锦言悠闲自在,对永安侯的中途下车不以为意。

    “……夫人,侯爷他,他没事吧?”

    夏嬷嬷不放心。回府时任昆上了马车,她们就坐了另外的一架小车。对详情不甚了解。只知道前头的马车停了。然后侯爷打马而去,仿若有急事。

    潜台词锦言明白,就是问侯爷为毛忽然下车了……她能说因为任昆半道想起自己没带钱包不想拼车了吗?

    “哦,他有急事,骑马跑得快。”

    信口给侯爷找了个夏嬷嬷能接受的理由。至于他为毛先跑了,肯定是因为自己说话不中听,没维护他的铁哥们。

    知道她是向着百里的,不相为谋,既然没法商量,道不同,亦各其志也,所以独自先跑了呗。

    真相很简单,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化繁为简,就是侯爷有事先走了。

    夏嬷嬷将信将疑,她仿佛听见是侯爷喝了声停车,若是有事,怎的不是急匆匆却是怒冲冲的样子?

    既然夫人说无事,就是无事。

    夏嬷嬷眼中自家小姐定是不会犯错的,有错的一定是侯爷。

    +++++++++++++

    任昆见随从护卫撇了车驾跟上他,不由大怒:谁让你们都跟上的?夫人呢?回去护送夫人回府!

    有心自己也跟回去,又觉得拉不下脸。干脆到衙门官署,加班去了。

    差房下官见他来了,施礼问好,回禀说内务府的管事公公差人来送过口信,请侯爷得空过去趟。

    任昆听此言,知道是自己上次交代内务府要做的东西做好了。

    嗯了声,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案前坐下,一张俊脸看不出喜怒。差役小心地将热茶沏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无心公事,既觉自己小题大做,又恼小丫头惯与自己打擂台,忒不识趣……

    其实……

    桑大哥说得也不对,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能宠……

    小丫头甚至不知何为宠!她从来没有被宠的自觉性,不管如何待她,永远将你奉若贵宾!漫说是恃宠而骄,她的自律与自知自明,常恨得他牙痒!

    你就不能撒个娇,有个小脾气?

    不争不抢不要不闹,对她和颜悦色,她不骄不纵;对她不好,她还是微笑沉默,不卑不亢,整个一宠辱不惊,心如磐石!

    不多话,不打听,不过问,不干涉,什么也不管!

    有事不告诉她,不解释给她听,她绝不打探;

    说与她听,她认真倾听,说多少听多少,鲜少评论;

    与百里嫂子完全是两种套数,她那个才是百里府上一家老小宠出来的!

    心,就此拐弯……

    愈想愈觉得自己可笑,她向来如此恪守距离,又不是头一次,何至于为一句不关己的闲谈就弃她而去?

    说来,他倒是应该高兴,难得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表露一次带个人情绪的观点……

    天空豁然阴转晴……

    走,去内务府看看他们做得怎么样!

    +++++++++

    锦言觉得奇怪。

    永安侯最近改行做魔术师兼珍宝商了——

    每次来榴园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两个首饰匣,钗环簪笄,耳坠项链。手镯压裙……不一定有什么,不一定有几样,总之,样样精美。用料珍贵、做工精良。

    讶然!送我的?

    “……内务府老工匠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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