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飞行引起的大风和雨丝所碰触。
这仙术,真是比油纸伞好用,也不知是否还能御寒,若是能够,连冬季亦不用披上棉袄等物了。裴靖看看手中的伞,心中也只是想了想,最终未曾讲此话问出。虽然心思淡漠,但绝非愚笨,如此话题,实在是不应该在这千米的高空中提出,否则,真会发生什么事伤及自己也未尽可知。
也亏是这一番际遇,省去了自己许多奔波之苦。裴靖望向下面的连绵山峦不由心道。
这一路上,身下万千景色风驰电掣而过眨眼间,但多是艰难险阻之地,许是被山中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或是烟雨濛濛实在扰人视野,他发现过了那山崖数里地,所谓的山路就已经断绝。
一道万丈深渊突兀地横在山体之中,绵延数十里,从深渊上飞过,借着剑光闪烁,他也望了望那条巨大的裂缝,不禁倒吸了口冷气。那裂缝足有数里宽,似乎是横空出世坐落在了此处,裂缝两侧的岩石竟然如镜面一样光滑,甚至能倒映出这道剑光来。
裴靖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天资卓绝之辈,却不想竟能感受到在这无底深渊之中深藏着一点生机,那一阵心跳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般击打着他的心灵。究竟是什么?还有什么活物在这种地方生存?听这心跳之声,便可想象其身躯的巨大。同时,一阵低低的呜咽之声清晰地传入裴靖耳际,那里面,有着无尽的苍凉与悲愤,与他的心是如此地相契,竟然瞬息就有让裴靖落泪的冲动。
但是在飞剑飞出裂缝所在地界之后,仅仅是瞬间,那心跳和呜咽之声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在这时间一般。
这鬼斧神工的深渊,是自然而来,还是那荒城中的仙神所为?若是仙神所为,何其可怕的神通……那里面的种种异状,又是为何?他抬头静静地盯着身旁紧闭双目的青年,对方似乎对于这道惊天的裂缝早已习以为常。青年低着头,传音而来,“莫问……”
不及裴靖多想,飞剑已经越过群山,进入了那始终笼罩着巨大城市的无边迷雾之中。
他也终于见到了那座他曾日夜想象的古老城市;那寄托着一个女人一生无尽遥望的城市……
那座铭刻着充满悲伤痛楚,阴郁着似乎永远没有明天的寂寞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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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见闻】………
裴靖只觉身体仿佛破碎了一些东西,却不及他细想。又是一道明亮的剑光闪烁而过,穿破了薄薄的烟云,向天外飞驰而去,归于无尽得烟雨之中。
这道剑光明显比身旁青年的更加璀璨,竟令裴靖短暂地失去了视觉能力,只能转生去用衣袖遮住双目。待到双眼恢复之时,睁眼望后边的世界,眼前饶是早已清淡的心都为之颤抖起来。
他看见的不仅仅是景色,还看见了中土等地的五千载岁月的苍茫!
很多时候,人们都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但是也许真如那个俊逸的青年所说,自己仅仅是个凡人吧。凡人如何地智慧,又如何能想象仙神的世界是如何的瑰丽,凡人的视野,即便再广阔,又能够看透多少真实与虚幻……
在荒城外的烟雨濛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但却并非是细雨停歇,细看时才发现一道淡淡的莹华水幕竖起在身后,直上九天,遮挡住了四散的雨丝,让原本细密的水珠滑落至地上,聚成了无数道细小的溪流沿着南蛮的十万大山的山体流下。也不知是不是自然地神奇还是那些仙人们的大神通,那些溪流在千回百转之后竟然全都汇聚成了一条江,盘旋着绕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最终,这些流动的江水在在进入远方的平原时平静下来,往北方奔流而去。
从未有人知晓源头的……漓江!那竟然是漓江?裴靖微微的收缩瞳孔。没有人不知道漓江对于中土大地的重要性,正是这奔腾不息了数千载岁月的大江在人们还在懵懂的年代时养育了他们,她衍生的无数水系带着世人的脚步奔赴了远方,直至极西的海域、极东的荒野和极北的冰原,甚至更多更多。
数千年来人们只知天下有无源的漓江,却不知晓原来起于南蛮浇灌了中土千载文明的母河,不过是荒城外的那未见断绝的雨水汇成的。
水幕外的人看不清这里边的世界,里面的人却透过这水幕似乎能远视千里的神奇将外面的一切收于眼底……何其可悲的人世啊,争夺了数千年的名与利,其实不过是仙神看的一场场闹剧……又是多么可悲的仙神,在这遥远的荒城之中,寂寞空守这一群不知所谓的凡人上演着恩怨情仇,看着一群群的人们啼哭着降临人世,又看着相同的他们悲泣着离开凡尘。这究竟是他们身为仙神所取得的幸福,还是仙神们因为身为仙神所付出的代价呢?裴靖摇摇头,这是座悲剧的城市,因为,它生存着一群悲剧的旁观者。
“入夜了。”青年空灵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想起,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顿时,残念明灭,裴靖至思海中回转。入夜了?这有何特殊,日升月落,昼夜更替,本来就是自然造化,何故竟使得不言不语的青年提醒自己?裴靖转过身来。
入目的是一片混沌,正是昼夜交替时分,尤其是在荒城四周不见阳光的情况下,更是黑暗。可是为什么前方没有一丝灯火?
荒城上空无雨,却笼罩着无尽阴云。
但那仅是刹那!是的,仅仅在一瞬间天空的阴云退却,更准确的说,仅是一瞬之间,万千阴云凭空消失,一轮残月就在此刻闪现,静谧地悬在荒城上空,仿佛万古未变,放眼天际……这轮月霸道地占据了荒城的天空,甚至没有一点星光敢于同它共同出现于天际。
清冷的月光洒下,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闪烁七彩的光华,点点光芒来自眼前这座荒城,一座也许不能称之为“城”的城市。没有城墙,没有栅栏,没有长长的街道,有的仅仅是一座座如残月般漂浮在半空的奇异府邸,那光华正是由那些天工造化的府邸反射月光而形成。
府邸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玉,有木,有石,亦有金银……可他们却有着共同的特点,无论在裴靖的印象中是否能够承载月华使其反射,它们奇异地映射着月光。裴靖没又对这些在人世你争我夺的贵重材料感觉到有一丝一点的奢华和庸俗,只觉有说不出的伤怀。他的心只能感觉悲伤——他分明听见这些或高或低漂浮的府邸里,都有着段段的泪史……每一个华彩,总有阴影在背后为她聚拢了伤怀。
这一路飞行,裴靖的心愈发悲凉,荒城不荒,相反,在这座城市中有许多的居住者。在他眼前的这片天空中,有许多各种光芒安静地飘着,各式各样的人物,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俊逸或丑陋,都如此诡异安静地望着那轮残月。他们有的对月独坐,有的放浪形骸,就躺在身下的奇异宝物之上,有的深埋双膝之间。他分明听见那声声的叹息流泪之声,即便是相隔甚远,也无法消失。声声如杜鹃啼血,让裴靖甚至有种立刻归于九幽黄泉的冲动。
“心静。”青年只是如此一说,一道浮光如体,裴靖方才缓过神来,暗叫一声好险。
路过某些府邸的高楼房檐之上,狂放之人手提酒坛,奇异的酒味即便相隔数里也能闻到——初时甜蜜,而后却是深深的苦涩。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南蛮荒城的天空,是不是也因为这儿的上苍悲伤而哭泣了无数载呢?裴靖缓缓地低下了头。
这是如何悲苦的人才会有如此相似的行为呢?有人说,幸福者的幸福都相似,悲伤者却各有各的悲剧。可悲到极处后,想必最悲之事莫过于为悲而悲了吧……
“漫天飞花竟是雪,挑灯原是沾巾泪。”忽然有人放声,在如此寂静的夜中,却是那么的动人心魄。裴靖望去,却是一个老乞丐哈哈大笑,却禁不止泪水喷涌而下,苍凉至极的捶打着虚空,在空中似乎真有实物被击中,扩散出道道异彩波纹,最终又还于虚空。不知为何,偶然抬头的裴靖发现那轮残月似乎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而再看那乞丐时,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有多少人在望月之时如此这般。望月惆怅,愈望愈悲,这些仙神们有着这样的神通,都明白自己是作茧自缚吧。可即便如此,荒城依旧不乏停留者吧
裴靖叹息,若非自己命不久矣,也愿长长久久地落户于这个与凡尘格格不入的幻梦迷城之中,此生此世,望月兴叹。他没有多少自己的悲伤,却承载了太多他人的伤怀……
没有红尘的喧嚣,没有俗世的繁华,没有所谓人世间的大城一切应有的人声鼎沸……也许真的没错,这是一座伤心人才能生活的城市,在点点滴滴的角落,浸透了伤感。
他呢?裴靖看着身旁的青年,他又有什么伤怀,使得自己来到这个城市呢?青年似乎感受到了裴靖的目光,转过头来盯着他,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不想说吗?裴靖自然知晓自己毫无理由和能力勉强青年,何况自己也不是那种追根寻底之人。
“何处去?”青年传音问及。看情况,如有可能,他实在是不愿亲自开口。和我一样淡漠的人,至少,表面如此。
裴靖掏出紧紧贴在胸口的信封,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邵峰亲启。”“邵峰……可知晓?”裴靖抬头问道。听到这个名字,青年人也只是点了点头。巨剑继续往前飞去,那个方向正是荒城的南面。
也许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动容,无论是邵峰也罢,林峰也好,都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裴靖低头沉思。这座荒城,似乎透着许多离奇,每一位居住者都是如此淡漠地对待他人,却对自己的伤怀执着太深。在这座城中,没见到什么多余的情感,唯有或疯狂或静默的悲伤才是主旋律,排演这个与凡尘隔绝的世界的一天又一天。没有任何人对他人在意吧,总之心在伤感,其余一切也就不重要了。
许久许久,飞行的巨剑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荒城到底多大?裴靖有些咋舌。许是因为这些仙神的心境吧,每一座府邸都相隔甚远,便是这样的原因,使得荒城有着极其广阔的范围。待到达了南方的最后一座府邸时,所花的时间已经是方才由山腰至荒城的一倍了。这是何其漫长的一段距离,假使自己行进,怕是要近月才能到达吧。
青年的剑放慢了速度,轻轻地靠在了最后那座府邸门前的台阶之上。青年回头看了看裴靖。“到了。”
裴靖细细打量着这个府邸。这是一座由不知名的树木所围起来的小小院子,在院子的中央,有一座茅草屋,不同于他所见过的船夫的茅草屋的破旧,这个屋子简单却整洁,周围种植着许许多多的花草,或普通或神奇,都欣欣向荣。整个府邸处处透着一种温馨。
可不知怎的,裴靖却从温馨中闻到一丝虚假,那不是真正的温馨,房主想用这外表的华丽去逃避着些什么——例如荒城永远不变的寂寞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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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前缘】………
“我走了。WENxueMI。cOm”青年在旁传音道。裴靖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深怕自己会不小心触动了青年的逆鳞。
“问吧,只要不多。”青年的双眼闪烁着光华,似乎已经看透了人心。裴靖自嘲一笑,也是,凡人的心思在这些大神通者的面前算得了什么?
“你们是神仙吗?”裴靖问道,他对于荒城中人始终认定为是神仙一流,但是荒城中那一幕幕的奇特和那些仙神无尽的伤感让他有些不解,难道说传闻中断绝七情的仙神们的心神都是如此脆弱吗?
“神仙?哈哈哈。”那长久只是传音的青年为被裴靖的这一问而开了口,可是,他的笑声是如此的苍凉,就好似这荒城山的沧桑残月一般孤寂。“若真的成了神仙,是不是可以省却这一身烦恼呢?”
笑着笑着,青年的脸颊流下了两行清泪。“谢谢你,问了我这么一个好笑的问题,有多久没笑了呢?”青年人轻轻的说。但是裴靖的心中却是深深的叹息,即便是不能知晓青年的故事,他也是这世间上最能明白他背上的人。
“修者,上官轻鸿……没有兄弟的上官轻鸿。”当说到“没有兄弟”一言时,上官轻鸿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黯淡。他有他的故事,一段关于兄弟间的故事,这才让他如梦呓般提及这个毫无相关的词语。
话音刚落,剑光闪耀,青年消失无踪,唯有天际一道流光。裴靖目送光华离去。“上官轻鸿么?如果有来世,我裴靖,会试着做你的兄弟……”
他转身过去想要敲响柴扉,手尚未触及,柴门便自动开启。裴靖不以为意,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他却没有贸然进去,对这些大神通的伤心人,他还是保留着一丝敬意,能在此生活了不知几何的岁月,他们都有着无比耐得住寂寞的心。
“哪位?”声音响起,院子里小屋的门也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他就如平常村夫般打扮,一身洗的发白的麻衣,脚上穿着结实的草鞋,挽起两袖,给人一种刚从田地里干活回来的感觉。裴靖这才注意到他的相貌,同大多数的荒城中人一样——男人的样貌英俊,却不知为何显得苍老,这才让他看起来足有四十。
裴靖说道:“我是来送信的。您是邵峰吗?”
“送信?”男人的眼中突然爆出一道精芒。“那儿?信呢?谁送的?快点拿出来!”男人瞬间出现在裴靖眼前,激动地抓住裴靖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裴靖咳嗽了几声,感觉特别的难受,他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男人发现了裴靖的异常,尴尬的将双手放下。“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没错,我就是邵峰。信呢?信呢?在哪儿?”
裴靖自胸口掏出了信封,这封信他精心保藏了数年,而今,终于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邵峰颤抖着接过信封,似有千斤重负在手上。他痴迷地望着信封上的娟秀字迹。“对对对,没错。是她的字……十五年了,都十五年了……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他那双如玉石般晶莹的双手反复摩挲着那几个字,脸上透着难以直视的幸福光芒。
就这样呆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拆开了那个信封。
“我未曾害怕寂寞挥霍了我的年华,却害怕,没人用年华来陪我挥霍寂寞……他生莫做痴情狂,人间无处著相思。不愿春光照只影,但求飞霜两人时。叶笛……”邵峰读着信,脸色渐渐变得黯淡,直至最后,他静默地可怕地抬起通红的双眼。“叶笛……绝笔。”
“叶笛死了……死了?”邵峰压抑着满怀的伤感,轻轻地问,却没又看向裴靖,而是望向北方。那里,葬着一个永远在遥望的女人。
“为何你直到死,都不愿意我陪着你?”
“家母去世三年了。她得了重病,家父几乎带她跑遍了整个中土,仍旧无人可以医治……”裴靖带着感伤,恭敬地回答。
“你还是那个傻女孩……来啊,找我来啊……不能让你长生,难道不能让你康复过来吗……你就这么不愿见到我吗?”邵峰似乎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呆呆地摔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