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夫人,节哀顺变。”谭阳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管定了。我不但要救出莺儿,还要替你们向林家讨个说法!”
****
青州郡。沂水城。
已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城外的官道上,十几辆裹满白色布幔的马车。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当先的那辆马车的轿厢上,插着一面雪白的大旗,旗上写着四个血红大字——威远镖局。
车队前方,一位蓝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头前开路,他的身后,那个青衣大汉和另一位鼻青脸肿的护卫披麻戴孝,骑着马边走边喊:“威远——千里!”
正在城门值守的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车队堪堪来到了城门前,卫兵头目才迎了上来,高声道:“停车!快停车!这不是窦家庄的黄庄主吗?你……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那个被称作黄庄主的青衣大汉苦着脸,道:“林家为富不仁,荼毒黎民百姓,我……我们要替威远镖局讨还血债。”
“你……你疯了?”卫兵头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等黄庄主开口,谭阳手一挥,高声叫道:“下车!”
话音一落,一百多个男女村民和一些庄园护卫,从后面的十几辆马车里陆续走了下来,一个个浑身缟素披麻戴孝,汇聚到了第一辆马车后。
其中十几个护卫来到了谭阳马前,手忙脚乱地一通忙活,打出了几个竹竿支撑的大横幅,分别写着“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替天行道”等字样。
雪白的横幅,血淋淋的大字,看上去怵目惊心。
谭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进城之前,大家按我的安排先演练一遍,开始吧!”
黄庄主答应一声,翻身下马,然后高举拳头,大声高呼口号道:“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其余众人也跟着举起拳头,齐声呐喊道。
谭阳怒道:“有气无力!大家都把熊总镖头想成自己的爹,你爹被人杀了,你还喊得这么小声?我告诉你们,今儿个的活儿干好了,每人一百两纹银;干不好,你们看——”
说到这里,谭阳右手一扬,一枚罡雷弹脱手而出,朝着城门楼子激射而去!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偌大的城楼连着两边的城墙坍塌了,一股巨大的烟柱冲天而起,硝烟弥漫,石屑纷飞,整个沂水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神仙手段!”
在场众人哪里见过如此威势,一个个被骇得目瞪口呆,守门的众卫兵也被骇破了胆,纷纷自动让开了路,那个卫兵头目还算有些胆识,撒腿就跑,估计是给林家通风报信去了。
这时,一个机灵的庄园护卫挺身而出,谄媚道:“仙长。我来领头喊口号吧,保证您满意。”
说着。他一举拳头,声嘶力竭地喊道:“血债血……”
“砰!”
黄庄主飞起一脚将那个护卫踹飞在地。高举着拳头,用尽了平生气力怒吼道:“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这一下,众人的口号声震耳欲聋,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感觉,不但喊得不遗余力,而且还颇带了几分壮烈和悲愤。
“好!这次干得不错!”谭阳满意地点了点头,举手朝前一劈,“打起横幅,喊起口号。进城!”
谭阳骑着高头大马头前开路,黄庄主披麻戴孝,带着十几个高举横幅的护卫紧随其后,再后面跟着一辆载着熊夫人母子的灵车,最后便是浩浩荡荡的白色队伍。
“杀人偿命!”
“血债血偿!”
“替天行道!”
……
喧闹的口号声此起彼伏,雪白的纸钱漫天飞舞。
整个沂水城轰动了,万人空巷,男女老幼纷纷蜂涌而来,街道两旁很快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队伍一过,无数人便自动尾随其后。
“各位老少爷们,今日我替威远镖局讨还公道。”谭阳高声道,“如果有人愿意加入。每人十两银子,绝不食言!”
威远镖局血案,牵涉了数十条人命。当年在沂水城轰动一时无人不晓,再加上林岩生前在城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所以谭阳话音一落,就有不少胆大些的旁观百姓加入到了队伍中。一同跟着喊起口号来。
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大概眼馋那十两白银,兴奋道:“仙长,别光要老少爷们啊,我的嗓门比他们大多了,要不要?”
“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谭阳笑道,“只要加入,就有银子拿。”
那位壮妇大喜,几步抢进了队伍,举起盆钵般的胖拳头,声嘶力竭地跟着喊起口号来,果然是河东狮吼,实力非凡。
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原本是被强迫而来的黄庄主和庄园里那些人,竟然不知不觉中也假戏真做了,而且因为在大军中资格老,在自豪感的驱使下更加卖力。
很快,谭阳的大军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多,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震天的口号热火朝天。
整个沂水城沸腾了!
****
沂水城。林家大院。
雄伟庄严的林家祠堂中,原本肃穆的大厅,此时贴满了囍字,被装扮得喜气洋洋,所有家族中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盛装出席,正准备举行林岩的冥婚大典。
“吉时已到,接新郎新娘!”
随着司仪的宣布声,一个披着大红绶带、身穿新郎装的男孩子,手捧着林岩的灵位,从红地毯上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几个丫鬟簇拥着新娘子也走了进来,新娘子一身吉服,凤冠霞帔,蒙着红盖头,不过全身却是五花大绑,与婚礼的喜庆气氛极不协调。
林纶眉头一皱,道:“莺儿,你自己亲口答应过可以和岩儿阴配冥婚,难道想出尔反尔不成?”
“出尔反尔的人是你们,不是我。”熊莺儿悲愤道,“你们明明答应过,待我三年守孝期满再行举行冥婚典礼,现在却来倒打一耙。”
林纶道:“这个我也是迫于无奈。岩儿前几天给他母亲托梦,想要立刻成婚。俗话说死者为大,只能委屈你了。”
熊莺儿坚决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可以杀了我,但想让我提前完成冥婚典礼万万不行。”
“不行也得行,此事由不得你。”林纶厉声道,“别忘了,你的母亲和弟弟还在我的手里,今天如果你敢不从,我就先杀了她们。”
“你……你无耻!”熊莺儿惨叫一声道,
“是你爹先无耻杀了岩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林纶道,“我没功夫和你磨叽,给你半柱香功夫考虑,你是从还是不从?”
熊莺儿哭出声来,哽咽道:“好,我答应你。但临死前,我要看一眼妈妈和弟弟。”
“不行!来不及了。”林纶道,“只要你乖乖完成冥婚大典,我发誓,一定不会动她们半根毫毛。”
熊莺儿道:“我死以后,林家要给我妈一笔钱,放她和弟弟远走他乡。如果你食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这么定了!”林纶答应道,“来人,给新娘子松绑。”
几个丫鬟替熊莺儿松了绑,那位身穿新郎服装的男孩子捧着林岩的灵位,站到了熊莺儿身旁。
“新郎林岩,新娘熊莺儿,今日正式结为夫妇,一拜天地!”
熊莺儿此时泪流满面,万念俱灰,如一具木偶般盈盈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走入洞房!”
司仪的声声高喊,像一把把尖刀,戳进了熊莺儿的心里……
拜完了天地,旁边那个小男孩用鸳鸯棒挑开了熊莺儿的红盖头,并将手里林岩的灵位交给了她。
熊莺儿木然地接过灵位,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走出了大厅,一步一步,朝着院子中间早已准备好的柴堆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遗孤
只见眼前不远处是一片果园,果园后面阡陌纵横,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地,围绕着一个百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和青州平原上普通的农家村落并无二致,鸡鸣狗吠,一派田园风光。
这时,那个马车夫低声道:“公子,往前不远就是熊威远家人所住的窦家庄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告辞。”
说着,车夫调转马车,就准备离开。
“稍等。”谭阳道,“既然已经不远,还是麻烦你将我送到他们家,再离开不迟。”
车夫为难道:“公子见谅,李老板只吩咐我将你送到村边。你也知道,此事万一被林家人知道,不光李老板,连我也得跟着倒霉。公子还是自己进去找吧,这么小的村子,一打听就知道。”
眼前这个小村落似乎并没有设防,一些村民进进出出很随意,既然威远镖局的事已泄露,林家怎会容熊威远的家人如此自由,难道不怕她们逃跑吗?还是真的放过她们了?
想到这里,谭阳心里疑窦丛生,道:“熊家不是已经家破人亡了吗?这座庄园到底是谁的产业?”
车夫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车夫,公子问错人了。”
“是吗?”谭阳冷冷一笑道,“从沂水城到这里,最多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阁下绕来绕去花了足足两个多时辰,这又是怎么回事?”
车夫脸色大变,支吾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很少出城。所以走错路了。”
“走错了?”谭阳道,“如果走错了路。那你为什么从没下车问路,就将我送到了这里?刚才的路走错了不要紧。可要是你现在还要继续走错,那可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说着,他抬手虚空一劈,一记一苇渡江手劈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只听砰地一声,石屑纷飞中,坚硬的大石裂成了两半!
“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车夫满脸骇然之色,惶恐道:“公子饶命,我只知道窦家庄其实是林家的农庄。村里住的也全都是农庄的奴隶或佃户,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林家的产业?”
谭阳更为疑惑,即使林家大度,可是依熊莺儿的脾性,怎么可能住到杀父仇人的地盘上来?“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故意绕来绕去?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不敢不敢。”车夫连声抱屈道,“小的刚才的确是迷路了,走着走着又想了起来。临行时,公子也听到李老板的嘱咐了。让我早去早回,小的哪敢故意绕路?”
谭阳心里尽管一百个不信,但这个车夫极其滑头,要想从他嘴里掏出实话恐怕很难。此时对他严刑逼供又似乎不妥,只得挥了挥手,放他离去。
“驾!”
车夫如蒙大赦。连忙跳上马车,一溜烟地跑远了。
谭阳暗自戒备。朝着远处的窦家庄款步走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里哪怕是个龙潭虎穴,少不得也要闯上一闯了。
****
沂水城。林家大院。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居中而坐,他的身边围坐着五六位林家的首脑人物,茶馆的李老板站在众人前面,正在满脸惊惶地说着什么。
这位老者,正是林家家族的老祖林纶。
“李老板,我们林家一向待你不薄吧?”其中一位五十多岁的锦袍老者道,“你将那位修仙者引去了窦家庄,你到底是站在他那边还是我们林家这边?”
林纶摆手道:“不要责怪他,他这么做就对了。”
一位灰衣中年人道:“可是,熊威远的老婆孩子就住在窦家庄,这么做岂不暴露目标了吗?我知道李老板是想尽量拖延时间,可是你完全可以将那个修仙者指到别处去,干嘛非要说出窦家庄?”
李老板满脸堆笑道:“各位请想一想,那个修仙者一旦见到熊威远的老婆孩子,势必会出手搭救吧?如此一来,一可以更加拖延时间,二等于给他背了个大包袱。如果他真要回城来找麻烦,身边多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和一个刚会走路的幼儿,自然也就束手束脚了。”
“呵呵,真有你的。”灰衣中年人笑道,“不愧是开茶馆的,见多识广,老奸巨猾。李老板,等此事一了,我们林家一定重重有赏。”
“老祖,你说这个修仙者会不会就是杀害岩儿的真凶?”锦袍老者道,
林纶道:“十有**肯定是他,否则他怎么会平白无故跑来替熊家出头?”
锦袍老者正是林岩的父亲,虽然儿子一向是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但毕竟是自己的嫡亲骨肉,现在既然凶手自投罗网,岂能轻易放过?他悲愤道:“好好好,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替岩儿讨回一个公道。”
林纶皱眉道:“这个修仙者一举灭杀了岩儿和二十几个家丁,断然不可小觑,此事对我林家来说生死攸关,一定要慎重行事。”
灰衣中年人道:“老祖,刚才你不是已经向青阳宗求援了吗?这个修仙者再厉害,还能抗得过青阳宗?”
林纶道:“你们有所不知,青阳宗只是慑于我们问仙楼的威势而已,不可能真心帮我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青阳宗袖手旁观怎么办?我们林家家丁都是些凡人武夫,人数再多也挡不住修仙者一击。”
灰衣中年人悚然道:“那……那怎么办?”
林纶思忖片刻,道:“为了慎重起见,你们先召集所有人手严阵以待,然后赶快准备冥婚大典,准备就绪立刻行事,熊莺儿一死万事皆休。来人如果真来找麻烦,到时候一旦不敌,我们就送上一笔重金,也许可以将此事敷衍过去。这样一来,进可攻退可守,我们应该能立于不败之地。”
锦袍老者道:“可是,三年守孝未满,熊莺儿恐怕不肯就范。”
林纶脸色一沉,森然道:“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了。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分头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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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水城郊外。窦家庄。
谭阳刚一走近村边,五六个手持刀剑的彪形大汉便迎了上来,其中为首的那个青衣大汉厉声喝道:“来者止步,这里是林家庄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呵呵,好大的威风。”谭阳笑道,“这位兄台,在下是威远镖局熊总镖头的远亲,听说他的遗孀在这里居住前来探望,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熊威远的远亲?”大汉放声大笑道,“好好好,来得好,熊威远杀了我们大少爷,你还敢前来自投罗网。弟兄们,将他给我拿下,交给家主发落!”
“是!”
庄园护卫们齐声答应,舞刀弄剑一拥而上。
谭阳不惊不乱,这些凡人家丁体格再壮,在他眼里也如草芥一般,他脚不停步,双手连扬,漫天掌影中,护卫们一个个应声倒地,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晕了过去,刀剑摔落一地。
那个为首的大汉见势不妙,转身逃窜,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敌袭!敌袭!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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