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找史金鹏的。”金锏老人冷不丁发话。两个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接弄的一愣,就是这一愣的当口,乐山和金锏人已经出手,一个被击昏,另一个却被打的脑浆徒地。乐山厌恶的看了金锏人一眼,却也没功夫多说什么,二人双脚并用,破门而入。
屋内里有三个彪形大汉正在审问一个绑在木桩上的老人。自从则天皇帝的宠臣来俊臣发明了各式各样的酷刑以来,审问犯人的花样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残忍。老人赤裸的上身全是鞭打、烙铁的痕迹,双腿、双手也是鲜血淋淋,明显受过夹板之型,已经气息奄奄。
见有人闯入,三个大汉立刻把手中的刑具变成了武器,烙铁、皮鞭、棍棒一起冲乐山二人挥舞过来。“来的好!”金锏人大呵一声,锏带风声,抡起一道金光,烙铁棒随即被镇飞。乐山也被老人的惨状激怒,手下不再留情,三两招之下,一刀将使鞭的凶徒砍翻在地。
乐山冲到木桩前将老人的绳索解开,轻轻的扶他靠墙坐下查看伤势,此时金锏人也已解决了剩下的两人,走到跟前。
“他伤的很重,得快点救他。”乐山抬起头,却看见金锏人不仅没有施救得意思,反而正举锏指着老人的头顶,“你干什么?!”
“青城之宝在哪里?”
乐山顿时愣住了,又是青城之宝,这个关乎自己身世的东西,现在又变成了牵扯整个武林浩劫的线索,这么多人在找史金鹏,原来是因为他知道青城之宝的下落。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也是为了青城之宝。”史金鹏断断续续,奄奄一息,昏死过去。
“快说,不然只有死路一条!”金锏人面露狰狞,兵器又压低了一点。
“快来人!”乐山突然发出一声撕声力竭的咆啸,手中钢刀顺着金锏滑将上去,直削金锏人的五根手指。
“臭小子,找死!”金锏人嘴上大骂,手中却不敢怠慢,后退一步,翻转手腕,竖起金锏,挡住来刀,火光四溅。这时候只有一个字:“快!”敌人的金锏势大力沉,但速度也因此而慢,乐山要想克敌的唯一办法就是快!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更像流星。
金锏人果然一时受制,一步步被逼退到墙角,不过等他稳了稳心神,立刻运动内力,回复自己的节奏,锏带内力封出乐山的钢刀。不过就这短短的十招之间,已有守卫听见乐山的呼喊,纷纷冲进内室。
“李捕头,什么事?”
“此歹人要劫狱!”乐山用刀指了指金锏人,又指了指地上的几具死尸,适时的动点脑筋,灵机一动的嫁祸为自己赢得了脱身的机会,“快拦住他,我保护犯人离开。”
守卫们本就是乐山的熟人,虽然奇怪为什么李捕头带进来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来不及多想,各个举刀围了上来。金锏人恨的牙根痒痒,却一时半会脱不得身,只有眼睁睁得看着乐山背着昏厥过去的史金鹏离去。
乐山一口气背着史金鹏奔到城北,这里有一家药铺,店主老崔头是衙门里退休的仵作,平日办案有个伤病乐山都会找他医治。只可惜史金鹏伤的不仅是皮肉,脾脏也被人用内力镇碎,能够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老催头回天乏术。
喝下一些汤药之后,史金鹏悠悠转醒,已是回光返照。
“史老前辈,到底什么是青城之宝。”乐山看着史金鹏垂死的样子,本不想问,又不得不问。
“你也是想知道青城之宝?” 史金鹏缓缓地睁开眼睛,盯着乐山。犹疑、愤恨、无奈、绝望、又渴望活下去的复杂表情流露无遗。
“史老前辈,您别误会,我和青城道人有些渊源,所以才会向你打听一二,并非觊觎什么宝物,绝无恶意。”
也许是觉得乐山面目诚恳,也许是人之将死,总有些话想说,史金鹏咳嗽几声,终于开口:“二十年前有人托我压过一趟镖,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什么青城之宝,我和那些人已经说过了,他们却不相信。”
“保的是什么东西?”乐山眼睛一亮。
“一个孩子和一个锦盒。”
“谁托的镖?”
“几个年轻人,都是练家子,但他们没有表露身份。”
“镖送去了哪里?”
“扶桑。”史金鹏沉默了一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不过根本没能到哪里,我的两个儿子就死在半路,而宝盒和孩子最终也被人劫的劫,杀的杀。”
“就说青城之宝早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嗯,失了这趟镖,我也没脸再回镖局,才退隐山林。不知道是不是念在我为了保镖也失去了两个儿子,那几个托镖的人并没有上门问罪。我以为从此相安无事,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又有人旧事重提,还是落得个不得善终。”
说完这些话,老人越发的不行了,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乐山眼中流露出怜悯之色,“史老前辈,您还有什么为了的心愿,在下当尽绵薄之力。”
“我前半生镖行天下,后半身他乡告老,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后能够埋骨故乡,去陪伴我的母亲。”
“前辈的家乡在哪里?”
“河南 南阳。”话音一落,史金鹏命丧黄泉。
九月青城(41)
长安城宰相府,韦承庆刚刚退朝,和尚书省左、右仆射一起回到府中商议国事,皇上这些年早朝越来越少,难得一次的朝议必然争得头破血流。
“安禄山这厮越发的猖狂了,堂堂朝议被他搅得乌七八糟。”
“现在太傅、礼部尚书等人也开始帮他说话,他又手握三镇兵权,在朝在野的势力都越来越大,何况贵妃又认了他做干儿子,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颜面。”
“这厮野心颇大,狡黠奸诈,有吞并四夷之志,造反只是时间问题,我对次进言圣上,奈何圣上的精神都在贵妃身上,听不见去啊。” 韦承庆手捋长髯,比十年前又苍老了许多。
“传言这厮媚事贵妃,随意出入禁中,竟通宵达旦,与贵妃……”
“休得胡言!” 韦承庆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低声,“当初我劝圣上招他入朝,来则可控制其人,不来则可定他个涂忤逆之罪,没想到这厮真的有胆来了,百计谀媚,居然赢得了圣上的宠幸,此人不可低估。”
“宰相大人为国为民,用心良苦。当初这厮丧妻,大人特意把女儿许配给他续弦,本以为能够稳住他的人,却稳不住他的心,如今他越发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
“晴儿的事,也只是一步棋,这厮虽然可恶,但只要他还在长安一天,老朽也有对付他的办法,眼前的正务倒是这钱患该如何应对。” 韦承庆带着二人来带书房,吩咐赐座,看茶。
“下官以为,这大量铸造铜钱是先祖旧例,早在高祖武德年间就已有之,目的旨在振兴经济、繁荣民生。百年来,社稷日隆,不能不说是先贤的功劳。”
“可是近几年物价确实飞升,下官前些日想在长寿坊为家母置办一处宅第,居然耗费了八百石,这可是远远超过了下官一年的俸禄,比之几年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据说粮食也贵了许多,搞的民怨沸腾,如果减少部分铜钱的铸造和流通,也许能够改变这样的局面。”
“裴大人,此言差矣。” 韦承庆轻咳一声,品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会。右仆射裴大人立刻诚惶诚恐,起座作揖,“学生才疏学浅,妄言了,还请大人示下。”
“高祖太宗之际,百废待兴,铸币之策,为立国之本,今虽全盛,此略不可废也,非祖例而不可废也,实不能废也。”
左、右仆射恭恭敬敬拱手诺诺:“愿闻其详。”
“今之钱患,已非铸币过多,实为贸易所致。开元之初,休养生息,百业复兴,加之疆土渐扩,丝绸之路重开,天朝之茶米丝绸渐入番邦胡地。胡人所能交换之物,无非金银珠宝,香料珍馐,一来稀有,二来实非我民间所需。各帮无奈,纷纷来朝进贡,名为进贡,实则以其珍换取我朝之钱币,以便再行购买我民间之物产。我朝例以实物为税,府库中并无更多铜钱,不得已只能化鼎为钱,加大铸造。如此这般,才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到奇了,为何今日朝议之时领头要求缩减铸币的却是礼部尚书,他明显是承胡人安禄山之意啊?”
“这厮狠毒,其心有二。如若减少铸币,一则短时日内,外邦定起异议与纷争,他就有了可趁之机;二则空中楼阁已起,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如今民生安定,只是多了几声怨言,一旦大厦倾覆,定然哀鸿遍野,生产凋蔽。可贸易之物减少,番邦流失的财富当然也就减少,岂不正中胡人下怀。不过他又不便出头,才会授意他人为之。”
“请恕学生愚昧,可易之物减少,番邦岂不是也得不偿失?”
“这你就错了,番邦的贵族大可享受我朝的丰富高尚,但他们绝不希望他们的百姓过多的被中土同化。更何况,相比较衣食住行的简陋,国库的亏空、粮饷的缺乏、武力的孱弱是他们更恐惧的。”
“大人为何不建言圣上,改实物租税为货币租税,这样既可以减少民间的储币,又可以满足番邦的需要。”
“番邦拿到的钱还是要流回我们民间的,只是左手换到右手,换汤不换药、治标不治本。更何况现下铜钱贬值,朝廷怎么可能放着实物不拿,去拿铜钱做赋呢?”
“宰相大人英明,怪不得您今日在朝上力阻他等的奏议,真是深谋远虑。”
“只可惜,圣上似乎已经被他们蒙蔽,动了减币的念头了。” 韦承庆摇摇头,长叹一声,“只怕后患无穷啊!”就在此时,下人来报,二小姐等人已经回府,此刻正在偏厅休息。韦承庆告别二人,匆匆来到。
偏厅之中,崔神医正在给中了天狼毒烟的少年检查伤口,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少年人的伤情进一步恶化,崔神医看得连连摇头。
“外伤虽不严重,但是天狼烟的毒从伤口渗入血液,已经晚了。天狼烟并非没有解药,只是药引子难得,需要天山的雪莲加上龙涎香,这天山雪莲到还容易,龙涎香就难了。”
“管他天上地下,尽管弄来就是了!”韦雪着急了。
“这龙涎香是一种神秘生物的分泌物,也就是传说中的龙。”
“真的有龙这种东西?”韦宰相也惊在当场。
“远古时代的生物,现在多已绝迹了,据我所知,当世唯一的一块龙涎香被武后带进墓地陪葬了。”
“爹爹,让我带人去取!”
“ 胡闹,乾陵是高宗皇帝和则天皇后合葬之地,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接近。” “那我就去偷。”
“住嘴!盗帝王之墓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韦承庆大怒,给了韦雪当头一击断呵。
“那小七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他可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韦雪被骂得着急了,耍起了小姐脾气,“如果现在躺在这的是我,爹爹是不是也会见死不救!?”
韦承庆沉默了,即使真的是女儿受伤,自己恐怕也无能为力。
“爹爹,你就是这样,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人!”韦雪急哭了。
“住嘴!做大事牺牲在所难免,青城之宝和史金鹏有消息嘛?”
“没有,赶到龙盘山的时候,安禄山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韦雪的眼圈都已经红了,“我们中了他们的埋伏,小七命在旦夕,我就先送他回来了,不过我让老秦去追了。”
“混蛋,我不是吩咐过你,暂时不要和安禄山的人起直接的冲突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要以为你是我女儿就可以放肆,给滚我回房间去!” 韦承庆的呵斥,让韦雪掩面而出。
韦雪没有听话的回房间,夜晚的长安,她提着剑,带着一脸的风尘独自游荡。小七从小就保护在她身边,飞雪组织里这么多人,只有小七和她最亲近。小七的垂死、父亲的冷酷让她失魂落魄,长安城繁华的笙歌仿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韦雪麻木的穿行在人群中,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九月青城(42)
长安城比十年前更加繁华了,更多的亭台楼阁、更绚丽的绫罗绸缎,川流不息的车马、多种多族的人、红红绿绿的灯把这个城市装点的让乐山都认不出来了。经过由隋至唐的建制和上百年的安定,长安的规模和气势已经不同凡响,方圆三百里,人口过百万。所谓:“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依据这样的规划思想营建出来的都城,方正有序,严谨对称,前朝后市的规划则代表儒家先义后利的理想。宫城象征北极星为天中,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除了皇城,大明宫,兴庆宫,十王宅,曲江芙蓉园和东西两市之外,另有十二门,二十五街,一百零八坊,对应一百零八颗星宿。南北十三坊象征着一年有闰,东西四坊象征着春夏秋冬。小时候落魄而来,哪里敢抬眼看这个世界,如今闲庭信步一番,犹自觉得大开眼界。不过有一个地方他还认识,他一定会认识,韦承庆的府邸。
去河南安阳安葬了史金鹏的骨灰之后,乐山星夜兼程来到长安,居然后发先至,比起韦雪他们的舟车劳顿,还快了许多,距和肖天赐之约也还有二三日之期,乐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相府。
宰相府没有什么变化,灰瓦高墙,显得死气沉沉,距人千里。乐山绕道后院,来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侧门,门半虚掩着,可是里面却看不到自己期待的身影。柴房里偶尔走出一个小丫鬟,乐山冲她打听一姐的消息,却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是已经离开相府嫁人了,还是遭遇了什么际遇?乐山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去,恰巧他看见了气冲冲离开相府的韦雪。
乐山一路尾随韦雪穿过街道、穿过人流、穿过繁华,行至城东的定远桥,这么跟下去也不是办法,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许正是自己的机会。定远桥立在广运潭上,湖面上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船只,船上满载着货物来自全国各地的丝绸、水果、染料和各国被指派向朝廷进献的贡品。船工们正忙忙碌碌的把货物从大船换装到小斛底船上,再通过城内的运河送进长安各处。无数盏灯笼把整个场景照的通明,乐山脑筋一转,一个箭步窜到了前面。
“韦雪!”桥头的护栏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刚刚走上桥头的韦雪不由得一愣,抬起头来。护栏一盏红灯笼下面,坐着的正是李乐山,目不转睛的盯着迎面走过来的韦雪。
“是你?!”韦雪有点吃惊,从自己的梦游当中醒了过来。
“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韦雪警惕起来,把手中的宝剑握的紧了紧。
“堂堂宰相家的二小姐,大名鼎鼎的飞雪的主人,知道你的名字也不奇怪吧?”
“你一直跟我到了长安?”
“不是跟你,而是查一些事情。”
“长安可不是你查案的地方,你一个小捕快,查不到什么,查到了也承担不起。”
“我已经不是捕快了。”
“呵呵,那你就更没有资格挡着我的路了。”韦雪扬了扬眉毛,傲气的走过桥头,把乐山甩在身后。
“也许我能帮你的忙?”乐山没有追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他知道韦雪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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