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闻言,不禁抬起因年迈而耷拉着的眼皮瞥了冥玄汐。
“啊!”
突然一声尖锐恐怖的叫声撕破梅县的上空,倒唬地冥玄汐一愣。
“鬼!鬼啊,鬼,别找我,别找我——”
老妪一脸惊恐,挣脱那位大婶,一面尖叫一边向后退却。只是还没退出两步,就绊到了泥巴块,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山路。
“唉呦——”尖叫声终于被痛呼声取代,本来已经皱巴巴的老脸皱得更厉害了。
“娘,小心,你怎么了?”那位大婶连忙去扶老妪。
她的嘴里虽然这么问着,神情却同老妪一般惊惶。老妪的话她听懂了,不用追问老妪怎么回事,单看冥玄汐的气息和样子,心里早就信了。她的手脚同样发软,可为了老妪,胆怯的她又不得不强加镇定。
“你认识我?我究竟是谁?”冥玄汐的脸陡然逼近老妪,老妪又发出一声尖叫,连带着那位大婶也惊恐地叫出声,却紧紧攥着老妪,竭力要将她拽走。可微胖的老妪早已双/腿发软,沉重的身子如何一拖就走?
冥玄汐见两人只会尖叫,冷笑一声,将凄美清丽的小脸逼得更近些。
“你们以为我是鬼吗?”冥玄汐不笨,很快想到了套话的计策,“没错,我就是一缕冤魂,回来找人索命了,是你害了我?”
“不不不,不是我!”那老妪拼命摆手,“是李渭,是李大人害了你!可你已经平反冤案了呀,梅姑啊梅姑,是你自己要投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同你奶奶还是邻居兼好友,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别找我,别找我儿媳妇。”
“梅姑?”冥玄汐掀起菱唇苦笑,她真的是梅姑?
“我是梅姑,这人又是谁?”她抖落梅仕卿的画,盯着老妪追问。
“梅,梅仕卿啊,还,还能有谁?你真不记得他了?”老妪远远地睁着老花眼上下打量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
“梅仕卿和梅姑又是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呀!”老妪似乎在冥玄汐越来越多的问话里找到了安全感,一只鬼,应该不致于问这么多吧?鬼哪能不记得前世发生过的事情?除非她喝了孟婆汤。
“梅姑,你是喝了孟婆汤,还是失忆?你是为了梅仕卿投江自尽,你忘了吗?”
老妪狐疑地盯着冥玄汐,刚才她偷瞄了一眼冥玄汐的脚,见脚是着地的,心里一块石头也渐渐着地。梅姑必定是失忆了,被江水一冲,把脑袋冲坏了,才不曾回来找亲人。
冥玄汐见她知无不言,也不愿再吓唬她,反而收敛凌厉森寒的目光,直起身子。她清晰地看见那老妪和大婶都轻轻吁出口气。
“起来吧。”她语气淡淡的,却依然蕴着一股威吓,“把梅仕卿与梅姑的事都告诉我,否则,你们就是烧再多的香也没用。我杀你们易如反掌,神仙要救也来不及了!”
果然,老妪和大婶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三人就在路旁的大树下坐着,那老妪一五一十将前情往事都说了一遍。
冥玄汐呆若木鸡,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整个身子都僵住似的,连羽睫都不闪一次。
是的,她太震撼了。老妪所述与左曜所言,不谋而合。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所画的南宫傲会那么像梅仕卿?为何自己所画的冥玄汐会那么像梅姑?
这一次,冥玄汐避无可避。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她该何去何从。
“梅姑啊,也是你运气,正好遇见了我,我才认得你。自从你投江之后,你爹娘,你奶奶都因为伤心过度,相继过世。梅仕卿家里更早就没人了。十几年前姬太后带人血洗梅家农庄,梅县死了许多人,我也去了外乡。也是刚回来几年。这梅县认识梅仕卿和你的已经不多了。你爹娘死了,长相早已模糊,更何况是你?只有我与你家是邻居,终日见着,印象特别深刻,这才会记着。姑娘,你是不是失忆了?唉,你如果早点回来就好了,也许你爹娘就还会活着。”
那老妪还在絮絮叼叼,但听在冥玄汐的耳里,已经变得如呓语一般。
事实摆在眼前,她的前世就是梅姑,左曜曾经是她的恩人。她第一眼见着南宫傲就喜欢他,大抵因为南宫傲长得像梅仕卿的缘故。
可是……
知道了又如何?
“哈哈哈——”冥玄汐突然仰起小脸爆发出一阵凄恻的大笑。
她的感情该漂流何处?
难道因为知道了真相,她就该忘记南宫傲,而去喜欢左曜吗?
不,她做不到。
她并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只是通过别人告诉了她。于情感上,冥玄汐还是无法忘记南宫傲。
她与南宫傲虽未圆房,但至少接触过几回,而这梅仕卿,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至于左曜,她茫然了……
那些密室里互咬互恨的日子,似乎比所谓的“恩人”要真实得多。
第183章 狐狸精与花蝴蝶
就在冥玄汐苦苦追寻答案之际,萌萌在鬼王的护送下,前往鹰绝谷。
一路上,萌萌终于见识到了蝶舞为何叫做“蝶舞”。可不就是一只花蝴蝶吗?拈花惹草的样子真真叫人讨厌,却偏偏对蝶舞又有一种特殊的好感,让她每每靠近之时,亦或讨饶之际,又舍不得将她推开。
“小主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小灵狐好几次都在萌萌面前嚼舌根子,这回一在客栈歇下,看着蝶舞所作所为,又忍不住满腹冤屈,“你们人类都说狐狸是狐媚子,骂水性杨花的女人是‘狐狸精’。孰不知狐狸也有许多痴情女子,对心上人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吗?别人不知道,至少我是!可你看看蝶舞,她才是真正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花蝴蝶,好吗?”
萌萌不晓得小灵狐为何突然这么激动,转了转雾眸,嫣然巧笑,劝起小狐狸:“算了,她这么做,反倒是替我解了围。否则,要我一天到晚对着一个冰冰冷冷的活死人,也很难受的好吧啦。”
“这倒是,”小灵狐也同意,“不过,如此一来,难免令人对蝶舞的动机起疑。你看她当初所言,不惜被师父逐出师门,离开昆仑山,为的就是爱慕魔君。可你看看,这才多久,她就喜欢上鬼王了吗?整天缠着他,说什么愿侍奉左右{无}{错}小说 m。{'quLEdU},唉呦,这算什么呀?”
“唉,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真不知道她居心何在,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萌萌眨了眨雾眸,微微笑道:“不过算了,小灵狐,管她有何目的,只要她能缠着鬼王,不让鬼王来纠/缠我,我倒要谢天谢地谢谢她了。如今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赶紧到鹰绝谷把蓝田玉炼果取了,那我就阿弥陀佛,功德圆满了。”
小灵狐咧开尖尖的小/嘴,点头道:“也对。希望南宫傲那边也顺顺利利,能把两季灵果同时取了,这样我们就有八颗灵果了。”
萌萌呵呵一笑:“没错,眼看着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心情真是舒畅无比呀。值得好好庆贺一下,不如我们今晚来喝点酒吧。还有,我这里的五季灵果给你下酒如何。人家可迫不及待想看你变成人的模样呢?”
“喝点酒可以,只要不过量,对酒当歌,怡情养性。不过,吃灵果的事还是暂且搁着吧。”小灵狐无奈道,“其实王母娘娘是交待过了的,灵果可以有三个人吃,你,南宫傲,还有左曜。你们三个属于龙裔凤髓,且兼具仙根,吃了受得起。其他人不可轻易服用,否则,非但灵力无法长进,反而会伤及自身。至于我,并非是靠吃灵果修成人,而是要完全这件事,只要你得到了十二季灵果,并且将它们交给太上老君炼成治癌灵药,我自然就会功德圆满,无需吃灵果,就会蜕化为人。”
“原来如此!”萌萌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谁都可以吃了。”
小灵狐轻轻摇头:“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无论妖魔仙界,都知道这样一条定律,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说白了,三界之中,各路妖魔神仙,谁不希望增长灵力?可是,他们也都明白,这是不能随意触碰的禁/区。否则,像魔姬之流,四大护法,八大厉鬼之流,皆非善类,却为何在取得灵果之时,白白看你和南宫傲服药,不曾想过夺取或盗取灵果,自己也服下一颗呢?”
“啊?有理——”萌萌轻敲一记额头,“我这猪脑袋,完全想不到有人会凯觎灵果!”
小灵狐眨了眨机灵的丹凤眼,苦口婆心地提醒:“小主人,你这样让我很忧心呢?灵果越来越多,你真的要保管好呢!”
“嗯,放心吧。”萌萌疼爱地理了理她的毛发,将她抱在怀里,“不是还有你吗?”
小灵狐苦笑:“我有几分能耐,主人还能不知道吗?平日看着挺嚣狂,一遇到鬼王或魔君,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咯咯——”萌萌开怀笑了。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说来我也一同乐乐。”蝶舞大踏步地向她们走来。
萌萌与小灵狐笑意立敛,眨着两双灵眸,一瞬不瞬盯着蝶舞手里的竹篮。
“哦,这个呀!”蝶舞见两个都只盯着看,不说话,就笑着解释,“我呀,本来是让店小二多煮两个菜给鬼王宵夜,可鬼王却不领情,人家要练功。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已经练成烈焰神功了,还要练什么功,难不成有更加厉害的武功要修炼吗?之前没听说呀?唉,不过算了,这酒菜也不能浪费,我们一起享用如何?”
“切——”主仆同时别过脸去,鄙夷至极。
蝶舞嘟起了小/嘴:“干嘛这样嘛?我得罪你们了吗?巴巴地给你们送来美酒佳肴,你们却不领情。好吧,你们要是不吃,那我就自个吃了。”
她从竹篮里取出美酒佳肴,一一摆放在石桌上,而后老实不客气地坐下,自斟自饮,大块朵颐。
渐渐的,萌萌和小灵狐被这美酒美食的香味诱得按捺不住,所有不屑为伍的骨气全都不翼而飞。
她们互视一眼,大有一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架式,毫不客气地跟着吃喝起来。
一路紧绷着一根弦,听说鬼王在练功,难得有放松的时侯,自然十分开心。况且鹰绝谷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会碰见什么妖魔鬼怪。在这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里,吃一顿佳肴绝对是必须的。
三人吃得痛快,推杯换盏之际,那气氛就慢慢融洽,完全忘了谁是痴情的狐狸精,谁是见异思迁的花蝴蝶。
大凡饮酒,都有一个过程。先是开心地对饮,开心地乐呵,喝到一定程度,各自烦心事泛涌,那绝对就是哭的哭,笑的笑,骂爹的骂爹,喊娘的喊娘……
如今,这三人正循着这条路子去。
酒至酣处,小灵狐竟然情不自禁掉下眼泪,仿佛有什么伤心事。蝶舞哭得更厉害,直嚷嚷着:“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至于萌萌,虽不致于掉泪,也不致于大嚷大叫,但有一种深沉的忧愁弥漫于心底,惆怅满怀……
第184章 鬼王的眼睛
南宫傲邪笑的模样,严酷的模样,霸道使唤的模样,突然一一窜进脑海里,盘旋不去。
他到失灵湖去,顺利吗?会遇到什么困难?将来,他会恢复身份吗?如果恢复身份,她还算是有夫之妇吧。
原来根本没有魔君的存在,兜了一圈,又回到起点。
然而之前心心念念想要离开南宫傲投奔君墨怀抱的心情也不复存在了。没有奔头,也就没有动力。是不是南宫傲的皇后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她也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是他的女人?萌萌眸底泛起晶莹的闪光。
那么,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还是住在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如今的萌萌,不再纠结君墨的问题,反而让这个想法死死牵绊住。她一杯又一杯地饮酒,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在意他的心里有没有她了。
或许潜意识里她一直就是在意着。她即将面对他的态度,其实也和这个问题息息相关。
如果她只是坐在他身边凤位的那个女人,那么离去与否不再重要;可如果她是住在他心里的那个女人,那么她……
她深饮了一口,眼角微红。萌萌真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怎么可能会住到他心里去呢?
!无!错!小说 m。bbokbao。他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男人,放荡不拘,玩世不恭,他和沈浪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不!不能爱上南宫傲,不能让自己离不开南宫傲。否则,柳如絮所承受的痛苦也将会是自己即将面对的痛苦。
她不要处于被动。
酒至酣处,她终于趴在桌上,不知嘟囔着什么,而后带着浓醉沉入梦乡。
小灵狐和蝶舞的酒品就没那么好了。一个上窜下跳,东倒西歪,吱吱乱叫,另一个又哭又唱又舞,邀月共饮,对酒当歌。
最终,一只窝在桌下,一个趴在冰凉的石凳上,醉得不知天南地北。
蓦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萌萌身边,他抬起手,轻柔地抚着萌萌趴睡着的脑袋。一阵风吹过,玄袍鼓风飞扬,遮住了他大半边脸。
可是,那阴森寒冽的气场,那伟岸死寂的身形,除了鬼王,还会有别人吗?
冥玄汐悄无声息地出现,宠溺地抚了几下青丝后,玄袍一扬,裹挟着萌萌遁去。
山之巅,举手可摘星辰,俯瞰巨壑万丈,断崖峭壁,好像谁用巨斧劈去一半,险峭峻直,深不可测。但云铺深壑,絮掩危岩,飘忽不定的云海妙在非海,而确又似海,弥漫翻滚着,好像人的情绪。
星辉与月色笼在鬼王身上,使那幕黑色也柔缓了许多。鬼王打横怀抱着萌萌,坐在崖顶上深情注视良久,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摩着萌萌清秀而又细腻瘦削的脸颊。此时,脸颊因醉酒而泛起了天然的红晕,比染了胭脂更加自然妩媚。
鬼王忍不住缓缓俯下头去,在萌萌如霞面颊上轻轻印上一吻,冰凉的唇温并没有使萌萌醒来。
冥玄烨沉吟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从她的脸颊慢慢地移至她的小腹。
那里依然平坦,依然纤细。
可无论如何平坦、纤细,若不早点解决,总有一天要涨起来,到时要解决起来一定更加麻烦,倒不如趁现在,只要一掌,一了百了。
南宫傲死了,他的骨肉有何必要留在世间?
就趁今夜,小灵狐和蝶舞都醉了,八大厉鬼也去休息了,令人厌恶的魔君也不在眼前,杀死她腹中的骨肉,简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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