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在大门口上了车,两人一路低低说着话,回到府里,到正院请了安,略坐着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回清涟院歇下了。
初三日黎明时分,李小暖陪着王妃,启程往福音寺炷香去,程恪将两人送出城门,看着车队走远了,转回来去了景王府。
从福音寺烧香回来,天已落暮。李小暖侍候着王妃歇下,转回清涟院时,程恪还没有回来。
兰初在院门口迎着李小暖,李小暖裹着斗篷,一边沿着抄手游廊缓步往里走着,一边疲倦的问道:“孙嬷嬷怎么样了?”
“身子还好,今天一早说想回去看看,我就让蝉翼带着几个小丫头,陪着她去了趟古府。听蝉翼说,嬷嬷陪着周夫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又在老祖宗灵位前坐了大半天。回来时神情欢喜,夫人放心。”
“嗯。”
李小暖舒了口气。孙嬷嬷去年秋天里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就有些力不从心,她就免了她的差使,让她和魏嬷嬷搬到一处住养去了,她是李老夫人自幼的婢女,和李老夫人这个情份,没人比得了。
“孙嬷嬷和魏嬷嬷。若是想到哪里去,你只管安排妥当的人跟着,让她们去就是。”
兰初答应着笑着说道:
“还有件事,得请了少夫人示下,今年上午,姚国公夫人到咱们府上。说是专程来拜望少夫人的,听说你和王妃去了寺里,就强留了份礼单下来,我想着咱们府上和姚国公府上也是常来常往的,姚国公夫人又是年长之人,若是硬退回去,倒伤了姚国公夫人的脸面,就先收下了,少夫人看?”
李小暖怔了下,姚国公夫人专程拜会她?还带着礼单来,有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你先把东西拿进来我瞧瞧。”
兰初答应着,掀起帘子,李小暖进了暖意融融的室内,舒服的叹了口气,由着竹看去了斗篷,先进去沐浴洗漱了,松松绾了头发,换了身葱黄素绫半旧衣裙出来,接过茶喝了几口,玉扣抱了只黄花梨箱子进来,“少夫人,这是兰初姐姐送进来的。”
李小暖示意着,玉扣将箱子放到榻上,打开来,李小暖探过头去,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十来本黄旧的古籍旧本,李小暖伸手取出来,一本本翻看着,疑惑起来,姚国公夫人怎么想起来送这些东西给她?
正慢慢翻看间,外头小丫头禀报着,帘子掀起,程恪一身寒气,大步进了屋,李小暖忙起身下了榻,程恪伸手制止着她,“我身上都是寒气,你穿得单薄,别冻着你?”
李小暖笑着顿住脚步,心底微微升起股暖意来,程恪扔了斗蓬,脱了外面的长衫,这才伸手揽着李小暖坐回到榻上,“回来多长时候了?累着了没有?”
“早回来了,你看看这个。”
李小暖靠着程恪,用手指点着榻上的箱子和那十来本古籍,程恪伸手取过一本,翻了几页,放回去,又翻了翻其它几本,不经意的问道:“姚国公府上送过来的?”
“你知道这事?”
“嗯,小景今天和我说的,他说姚国公求到了他那里,他就指点到了你这里。”
“姚家四小姐的亲事?”
“嗯。”
程恪答应着,转头看着李小暖,声音随意中带着几分傲然,“这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若觉得这几本书还好,只管收着,到时候就帮她出个头,她愿意嫁谁家,你就做个媒就是,咱们又不在乎那个王府。”
李小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轻轻挑着眉梢,往程恪怀里挤了挤,莞然笑了起来,“我倒有户好人家,你把千月借给我用用。”
程恪吓了一跳,“你要把她许给千月?这可不合适!”
“你想到哪儿去了?千月的亲事,我是一直想着,还没头绪呢,等有了头绪再和你商量,我让千月帮着查些人。”
程恪舒了口气,“现在就叫他过来来。”
“太晚了吧?”
李小暖迟疑起来。
“不晚。”
程恪扬声叫了竹青进来吩咐了,看着竹青答应着出去了,突然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李小暖问道:“千月竟然戴起簪子、玉佩来,你是怎么劝动他的?”
“哪里劝他了,我就是和他说。他连个簪子也不戴,定是因为生得太好,若戴了簪子、玉佩这些俗物,怕污了他那天生的颜色,隔天他就戴上了簪子。”
程恪高高的挑着眉梢,抱着李小暖,笑倒在榻上,李小暖伸手揽着他,也跟着他笑成一团。
程恪笑了好大一会儿,才舒过口气来,“千月自小孤苦,又跟了那么个怪师傅,就长成现在这样,性子清冷,脾气古怪,往后你留心些,给他娶房好媳妇。”
“嗯。”
“说到这个,还有件事,得跟你商量。”
程恪抱着李小暖坐起来,话还没说出来,又笑了起来,“都是喜事,你曾边的两个大丫头,竹青和竹叶,今年都满了十八岁了吧?”
李小暖抑头看着他,也不答话。只等着他说下去,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有人比你我还清楚着呢,洛川前儿求了我,说想求了竹青回去。我看他还算诚心,就答应他,替他求求你。”
李小暖惊讶的眨着眼睛,伸手点着程恪眉间,“往日你做贼,都是洛川做帮凶的?”
程恪低头顶着李小暖的手指,笑着只不答话,李小暖收回手指,窝在程恪怀里,懒懒的说道:“我的丫头嫁人。都得自己看着中意了才行呢,这事,只看竹青自己的意思,明天我让兰初去问问她。”
“你那个丫头。叫竹叶的,也该嫁人了,不如一起问问,南海和昆河一个家里给看好了一个,一个也是自己有了中意的人,就剩远山了,这四个小厮里头。就数远山最老成,要不你一起问问,把竹叶嫁给远山算了。”
程恪牵线牵出兴致来了,李小暖头顶在程恪怀里,笑出了声,连连点着头答应着,两人又说一会儿话,程恪起身往净房沐浴洗漱去了,李小暖叫了兰初进来,笑着交待了下去,又吩咐她和竹青、竹叶商量着。出了十五,好好挑些小丫头进来侍候着。
程恪散着头发,穿了件淡黄长衫出来,坐到榻上,由着李小暖胡乱绾了头发,刚喝了几口茶,外头小丫头禀报着,千月已经候在院子外头了。
程恪转头看着李小暖,“让他进来在帘子外听吩咐吧,今天外头冷得很。”
李小暖笑着应了,命人放下厢房门口的绡纱帘,自己进去取了件长衣穿了,小丫头引着千月站在厢房帘外,程恪隔着帘子吩咐道:“少夫人有事要吩咐你,安排妥当的人,用心做好。”
“是。”
千月躬身答应着。李小暖看了程恪一眼,声音和缓的吩咐道:
“你让人去查查威远侯林家嫡支的几房中,有几个还未议亲的适婚子弟,都叫什么,多大年纪,生得如何,脾气性格如何,才情如何,父母兄弟如何,外头口碑如何,有什么传言没有,有几个通房丫头,贴身侍候的丫头,是从小侍候的,还是隔两年就换的……”
程恪嘴里的茶水‘噗’的喷了出来,拉过李小暖手里的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扬声吩咐着千月,“你家少夫人要当媒人,你看着打听去,越细越好,少夫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去吧去吧。”
“是。”
千月拧着眉头,耷拉着肩膀,闷闷的答应着,跟着少夫人干的活,越来越不象个杀手。
千月告退出去,程恪一边想一边笑一边摇着头,李小暖斜略着他,程恪摆着手说道:
“我没笑你,真没笑你,姚家若能和林家结成亲,自然是再好不过,就是林家那一头,有些难办,咱们和林家,搭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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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大媒千月
程恪忙岔开了话题,李小暖支着腮,看着他,只不答话,程恪伸手抱了李小暖,想说话,又笑了起来,干脆把头埋在李小暖脖颈间,直笑得斜歪着往旁边倒去,好半天,笑够了,才喘着气,认真的解释着,“真不是笑你,我就是……喜欢,我喜欢你,喜欢的……”
李小暖心底划过丝莫名其妙的羞涩来,心跳着,涌起些许慌乱,脸上泛起层红晕,干脆搂着程恪,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程恪急忙陪着礼,“你生气啦?真不是笑你,我就是……就是……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要不,你踢我两下?”
“我没生气。”
李小暖把头埋在程恪怀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又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红着脸,眼神温软的盈满了水波,看着程恪,胡乱找着话题,“林家,有靖北王妃呢,搭得上话,我都想过了……”
程恪失神的看着李小暖眼里盈盈的水波,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低下头,含着李小暖红润润的嘴唇,吻了下去,李小暖伸手圈着程恪,热情的回吻着他,程恪一只手往下滑着,隔着轻薄的衣衫,一路滑过李小暖纤细柔软的腰肢,再滑下去,突然抬起头来,猛的抱起李小暖,跳下榻,大步往内室走去了。
内室地上到处扔着衣衫,宽敞的大床上,两人纠缠在一处,仿佛合成了一体,程恪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用尽力气只想进去些,再进去些,里面是如此的美妙,怀里的人儿是如此的美妙,这天底下,没有比跟她如此亲密的合在一处更美妙的事了。这样的合为一体,他和她,和在一起,是一体。
身下的人儿低低的呻吟着,程恪清醒般顿住身子,低头看着满脸潮红的李小暖,稍稍往外退了退,俯到她耳边,温存的低语着,“痛了?”
李小暖咬着嘴唇,眼波里汪满了柔软,看着程恪,双手往程恪腰间滑着,搂着他,下身往他身上紧贴了过去,程恪低头吻住她,又缓缓顶了进去。李小暖微微转开头,贴到程恪耳边,含糊的呢喃着,“我喜欢你……在里面。”
两个人紧紧的拥在一处,程恪的律动越来越猛,带着身下的人儿,一起往欲望的极乐中飞去……
满屋的春意浓的化不开,李小暖浑身潮红绵软的侧躺在床上,程恪紧挨在李小暖身后,一只手撑着头,满脸的心满意足,伸手抚着李小暖的手臂,低低笑着说道:“你出了一身的汗,刚才,真好,你也累着了吧?”
李小暖闭着眼睛,伸手摸着被子拉过来,“嗯,我歇一歇去沐浴。”
程恪顺着她的手拉过被子,小心的帮她盖上,又掀起些,探着头看着她胸前,垂涎的说道:“小暖,你这里……真是好……”
一边说,一边探出手去,李小暖转过身,仰着头看着他嗔怪道:“都说了,我累了。”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伸手搂紧她的腰,下身又贴了过去,一边低头吻住李小暖,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再……进去……一回,再来一次。”
李小暖感觉到程恪下身直挺挺的顶了起来,下身片刻间又被挤得满满的,程恪低声笑着,两只手温柔的揉捏着她胸前柔软的丰盈,听着她齿缝间渗出的旖旎呻吟,心底颤抖着兴奋起来,下身用力顶进去,再顶进去……
第二天一早,程恪精神十足的出了府,大过年的,李小暖又告了病。
晚上,程恪回来时,已经是酉末时分,李小暖正坐在榻上,有一阵没一阵的绣着幅水墨山水,见程恪进来,忙下榻迎到了门口,程恪脱了斗篷,伸手拉了李小暖,仔细看着她的脸色,关切的低声问道:“歇过来没有?昨晚累坏你了。”
李小暖脸上泛起层红晕,眼风扫过满屋垂手侍立着的丫头婆子,嘟着嘴低声嗔怪道:“我明明是病了。”
程恪挑着眉梢,闷声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问道:“那你病好些没有?”
“嗯,好多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屋,程恪坐到榻上,接过李小暖递过来的茶,笑着说道“千月在外头候着呢,你的差使,他半分也不敢耽误,让他进来隔着帘子回话吧?”
“嗯。”
李小暖答应着,示意竹青放下帘子,去请千月进来,程恪看着竹青放下帘子,出了门,抬了抬下巴,问着李小暖,“有回音没有?洛川可是天天眼巴巴的盯着我。”
“嗯,有了。”
李小暖一边笑着,一边认真的回答道,“怎么说的?”
程恪看着笑意盈盈的李小暖,有些着急的问道,李小暖连点了两下头,“竹青说好,竹叶也觉得好。”
程恪忙放下手里的杯子,扬声叫着人,李小暖拍着他的手臂,“着什么急,还叫别人做什么,这不是有现成的人在呢,这人情干脆做给千月,等会儿让他给洛川,远山传话去,嗯……”
李小暖蹙着眉头盘算着,“我总觉得主人指婚最没人情味儿,要不同,这两桩亲事还是依着平常人家请媒下定的规矩走,这样才喜庆,也不至于委屈了两对,嗯,这媒人,干脆就让千月做好了,把这两桩亲事交给千月张罗去,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替他去去煞气。”
程恪睁大眼睛,稍想了想,‘扑’的笑出声,用手点着李小暖,半晌才止住了笑,说出话来,“千月做媒人,亏你想得出来,还别说,真就他最合适,他做这事最合适!哈哈哈哈……”
程恪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外头婆子禀报着,引着千月站在帘子外,千月目不斜视,规矩无比的垂手侍立着,声音平平的禀报着:“……林家嫡支共三房,长房有两支,长子林懿德,现已封了威远侯世子,生了三个儿子,一嫡两庶,长子嫡出,叫林怀君,今年十七岁……”
“这个就算了,林怀君为人奸猾,吃喝嫖赌都是全的,再说,又是威远侯世子嫡长子。”
程恪打断了千月的话,看着李小暖说道,李小暖点头赞同着,“接着说。”
程恪吩咐着千月。
“庶出的就不要说了。”
李小暖紧接了一句,千月答应着,接着禀报道:“长房次子林懿明,生四子,两嫡两庶,最大的十四岁,都没到议亲的年纪,二房只有一支,林懿清,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嫡出,长子林怀业,今年十八岁,尚未议定亲事,有才名,为人谦虚,风评极好……”
“林懿清和林懿德是同祖堂兄弟,从其祖林应钦起,就走读书科举的路子,门风与长房大不相同,这林懿清科举出身,如今在刑部做侍郎,为人谦虚谨慎,风评极好。”
程恪又打断了千月的话,仔细的给李小暖解释着,李小暖凝神着,看着绡纱帘外的千月问道:“这林怀业长的好不好?嗯,我是说合一般人比,不是和你比。”
千月闷了片刻,才瓮声答道:“都说他玉树临风,和爷差不多好看。”
程恪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李小暖白了他一眼,示意着千月,“你接着说。”
“是,二房次子林怀武,今年只有十三岁,三房有四支,两嫡两庶,嫡长林懿华,生有三子,两嫡一庶,嫡长子已近定了亲事,嫡三子今年只有十一岁,另一嫡支林懿书,生了三个儿子,都是嫡出,最大的十二岁。”
千月一口气说了下去,唯恐再被绡纱帘内的两人打断了话,李小暖抬手支着下巴,看着总算笑够了的程恪,发起愁来,“你看看,就没什么能选的,就林怀业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也大了三岁呢!”
“不大不大,三岁算什么,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不就够了,要那么多做什么?”
程恪一边笑,一边只往好处说,李小暖斜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帘外的千月问道:“千月,你说说看,若是你有个妹妹,嫁给这个林怀业,你肯不肯?”
”回少夫人,小的没有妹妹。”
“知道你没有,不是假若嘛,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