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没来过,不行吗?”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却还倔强的冷眼瞅她。
大家来评评理,看这荒不荒谬——卫槐斯从小周游世界各国,足迹遍布五大洲、三大洋,就连北极熊、南极企鹅都不远千里跑去探视了,偏偏不过咫尺之涯的野柳他少爷竟然没去过,亏他还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
“你这样真的很糟糕。”她忍不住一阵数落。
看在刚吃下肚那半颗地瓜的面子上,她决定舍命陪君子陪他走一遭,好让他亲眼目睹书本图片里的女王头到底是圆还是扁。
今天的风势有点大,天空飘着小雨,比起儿时记忆,这个地方落没不少,可舒晴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得要圆了卫槐斯这个希望不可。
看见她的头发上染了濛濛雨丝,穿着防风外套的卫槐斯冷不防的拉过她,硬要让个子娇小的她躲在他身边。
“只是一点毛毛雨而已,这样不好走路啦。”心慌意乱的她想要推开他。
偏偏卫槐斯力气大得惊人。“少啰嗦,快点过来,就算你想要利用感冒来让自己爆瘦一圈,也不可能变成林黛玉,所以省省吧!更别以为我会帮某人付医药费,我不是那种善心人士。”
他刻薄的话,让舒晴央有种神经断裂的感觉,她没被气到脑中风,真可以说是奇迹了。
“对,你是恶霸,瞎子都看得出来。”
“话这么多做什么?”他紧紧的拥住她,冒雨前行。
明明被他气得半死,可当舒晴央的脸紧贴着他健硕温暖的身躯,那股从身体里翻涌出来,压抑不住的热烈潮红又染遍了她的脸。
天啊,她只希望卫槐斯不要低头,免得看见她这等没用的蠢模样。
虽然大多时候她也是个都市矿石兼宅女,然而比起卫槐斯,台湾的风土民情她显然还是比较在行,沿着海岸线走,两人的晚餐就在基隆庙口落了脚。
拥挤的人潮、吆喝的声响、道地的小吃,点点滴滴都把当下的记忆塞得好满,好充实,回到家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肚子好撑,象一颗几乎快要爆炸的气球,可嘴边的笑容却怎么都停不了。
她好开心,带着满足躲进被窝,好几次想起了卫槐斯,心跳就会突然快得象擂鼓,可下一秒,她又告诉自己冷静一点,别想太多。
他或许只是周休二日太无聊,才会找她凑合着打发时间,等明天开始上班后,所有的距离就又会被拉远了。
然而星期一晚上,当舒晴央再度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她迷惘、困惑了。
他说他人在楼下,她就放着吃了一半的便当,傻里傻气的跑下楼,她不禁怀疑,他说不定是个吹魔笛的人,要不她怎么会一再的傻傻跟他走?
接下来的每一天,卫槐斯想尽各种方法跟理由,就是非要出现在她面前不可。
有时是单纯想找人一起吃晚餐,有时则是说他发现了一家值得收购的餐厅,想要去实地考察一下,舒晴央被他拉去当陪客,无条件提供意见咨询。
“味道怎么样?”他问。
“感觉很呛,口味太重,摆盘也不够精致,虽然装潢很棒,但是食物难以入口,店里的
空气又不流通,很难让人走进来第二次。“连她这么不挑嘴的人都受不了,难怪店里生意冷清。
他也发表意见,“重点是主题性也不强烈,很有改善的空间,这附近的人潮很可观,其实只要好好经营,应该可以创造不错的营收。如果买下它,除了厨房的人员得重新训练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找出餐厅的特色。”
“买下它——真的假的?你打算要开新的店?”
这么豪迈,不满意就买下来重新改造!她真是小看了他的能耐。
“不然你以为我们今天来干么?不就是来考察评估的吗?”
“等等,除了primo jazz bar,你到底还开了几家店?”舒晴央忍不住好奇的问。
“手上维持不超过五家,扣除了primo jazz bar是不卖的,剩下的都是我从别人手中收购来的,等经过量身改造后重新开业,过阵子再转手卖给别人,藉以赚取这中间的价差,这就是我平常在做的工作。”
果然,有钱人不只想法很不同,连赚钱的方式都跟市井小民不一样。
“我还以为你都不用工作。”
“然后天上就会有新台币哗啦哗啦的掉下来吗?”
“呵呵,那下回记得通知我,我也要去捡。”她傻气的笑说。
“我是怕你捡到鸟大便。”卫槐斯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该死,东西已经够难吃了,偏偏这家伙还鬼扯什么排泄物,舒晴央当场胃口尽失,再也不愿意动筷了
“可以走人了,换家店去吃晚餐吧!这里等我搞定后再带你来。”
“一言为定喔,黄牛的人是小狗!”
“放心,我这辈子都当定人了,绝对不会是犬科动物。”
其实这些吃饭、吵嘴都不算什么,比较离奇的事情发生在昨天。
卫槐斯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实在太夸张,竟然连衬衫衣袖掉了一颗扣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非常理所当然的开车跑来找她,她听了只差没当场甩他一巴掌。
无奈,她吃了他那么多顿免费饭,害她只好摸摸鼻子,乖乖拿着针线盒下楼窝进车子里,像个老妈子似的帮他缝扣子。
结果为了那颗见鬼的扣子,他们又千里迢迢的跑去看了场电影,直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你都不用去primo jazz bar看看吗?”她发现他每天都跟自己耗在一起这实在不是个称职老板该有的行为。
“不用,有事情周捷会打电话给我。”周捷是primo jazz bar的店长兼调酒师,算是卫槐斯的代理人。
“喔。”她似懂非懂。
忘了他们还聊些什么,总之回程的路上,她不小心又在他车上睡着了,只是这回醒来她没有太强烈的羞赧,而卫槐斯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显然他们都开始觉得这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每天、每天都会见面呢?
“为什么?我真的想不通。”她困惑的提问。
“需要我帮你买一罐通乐吗?”卫槐斯讲了一个很难笑的冷笑话,直到看见她漂亮的眼睛迸射出杀气,他才又改口说:“难道你不觉得未来的三个月里,我们有必要密切保持联系,直到你朋友顺利完成以劳力抵债这件事为止吗?毕竟,你是保人”又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理由。
舒晴央歪着头想了想,他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遂认同的点点头,可心里又说不出哪里怪。
“你吃过晚餐了没?”
事实上,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还没吃晚餐的人才是异类。
“下班回来的路上买了面包,吃了一半,今天加班有点烦,不大有胃口。”她整个人懒洋洋的,“对了,找我什么事?”
“我要去挑一份礼物,可是不知道该买什么,女孩子的眼光,心思都比较细腻,想找你去帮我挑,不过,我还没吃晚餐,先陪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好。”所以,她又上了他的车。
“你脸色真的很难看,到底工作有什么不顺利?”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暗淡。
“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公司的货柜出了点问题,卡在海关进不来。老板跳脚我们下面的人就倒霉,搞得办公室里每个人都人仰马翻,可是他们真的很可恶——”
就好象把积了一整天的负面情绪整个爆发开来,包括老板很坏,主管机车……她气呼呼的对着卫槐斯说了好多工作上的事。
好奇怪,她明明不大跟人聊这些工作上的琐碎,就连跟心嫚也鲜少提起可她却偏偏跟卫槐斯说了。
“你该不会冲动的明天跑去丢辞呈吧?”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怎么可能,错的又不是我,怎么可以是我先认输,而且辞职又没有遣散费拿,白便宜猪头老板了,这种损兵折将的蠢事,我绝对不干。”完全以现实考量。
“万一明天主管再刁难你呢?”
“哼,就算她是酷斯拉,我也要请她学会乖乖坐下来跟我握手,她如果是蜘蛛精转世,我会让她滚回盘丝洞去!看谁比较厉害。”
“阿弥陀佛,我突然很庆幸我的员工都很好唬弄,要是每一个都象你这么难缠,铁树不开花我脑袋都开花了。”
“所以说,不要随便虐待员工。”说完,她觉得有种一吐怨气的快感!
卫槐斯带她去他经营的日式餐厅,他说她火气大,所以点了生菜沙拉叫她吃点草,降火气。说也奇怪,不知道是负面情绪宣泄完毕,还是清爽的和风沙拉起了作用,总之,她胃口大开。
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还帮着扫光了卫槐斯的鲑鱼饭,嘿嘿,果然很有猪只投胎转世的风范。
结果用餐时间耗得太晚,什么礼物也没挑,卫槐斯就送她回家了。
回到了公寓楼下,他突然拿出一盒godiva巧克力给她。
“哇,这很贵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平均一颗巧克力就要一百多块钱,在这么不景气的时候,她怎么吃得下去?
“你干么突然买这个给我?情人节礼物?不对啊,农历年都还没过,哪会是情人节,再说,我们又不是情人,呵呵。”她嘿嘿干笑,一脸傻样。
那句我们又不是情人让卫槐斯严重内伤,表情尴尬,不过以她神经大条的程度,她可能没发现。
对啊,干么没事送她巧克力?卫槐斯自问。
还不就是下午出门的时候突然眼贱看到巧克力专柜,脑袋想起有个家伙好象很爱这种玩意儿,才会在前些天喝下午茶时不顾热量的狂嗑,然后他也不知道是哪条神经错乱,就一时失心疯的走进Godiva专柜,掏出皮夹买了。
这下丢脸了,他完全说不出那是特地买给她的!
“就是……”卫槐斯向来灵光的脑袋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
“人家给你的吗?”
“对啊,大哥出差买回来的,叫我拿一盒给你 。”卫槐斯松了一口气。
“卫大哥人真好,帮我跟他说声谢谢。”她雀跃的接了过来,“我现在可以吃吗?”
“当然,这样我也好回去跟他报告你对礼物的满意度。”
拆开包装,舒晴央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拿了一颗往嘴里塞,浓郁的巧克力融化在嘴里,留下了醇厚的香甜。
“天啊,真的好好吃,你要不要也吃一颗?”她也拿了一颗询问他。
触及他异样浓烈的凝视,舒晴央的心当场忍不住颤抖,意识到喂食的动作过于亲暱,她赶紧缩手,佯装平静的转而把整盒奉上,“你是你自己拿好了。”
谁知,卫槐斯却一把抓住她捏着巧克力的手,凑上前去张嘴吃了!
他的唇是凉的,先是轻轻的含住了她的手指,接着,她感觉到在巧克力离开她手指那瞬间,他的舌刷舔过她的指腹,而那竟是烫的……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他,她突然很庆幸车厢里是昏暗的,要不,她烧红的双颊铁定会泄漏她心里有多么震惊、意外。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偏偏喜欢这种甜死人的东西。”
“少在那边性别歧视,反正……剩下的我也不打算给你吃了。”她噘嘴不满的说,不忘避开与他的目光交会。
舒晴央佯装镇定的脸没有泄漏太多情绪,可是心慌意乱的眼神跟节拍错乱的呼吸,却抖出太多秘密。
他看着她,窥见了她的欲盖弥彰,顿觉莞尔。
这个卫槐斯到底想怎么样?
即便在黑暗中,舒晴央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眼睛正凛凛的锁定自己,彷彿只要看他一眼,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吸到那双炽烈的深处,然后永远无法逃脱。
她心生怯意,怕自己随时就要在他的锐利目光下气咽命绝,急着要躲回自己的窝确保安全。
“卫、卫槐斯,我该回……”
舒晴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卫槐斯整张脸就无预警的朝她压下,他的唇完全堵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舒晴央惊愕得瞪大眼睛,感觉一股惊人的电流窜过她身子,把手中捧着的巧克力抖得散落一地。
他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留下了温度后,尽管稍稍放开了她,两人的气息还是挨得好近,无可避免的融在一起。
他们足足凝视了有好几秒钟,彼此的呼吸都乱了,就在舒晴央想开口喊住他时,狡猾的卫槐斯竟故技重施的吻上她,并趁着她开口的当下,把舌顺势喂入她的口中——
好烫!那温度几乎煨烫了她的口。
她吓得想逃,他却伸出手掌,有力的手指轻轻的捏扣住她下颚,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舒晴央以为他会刮起落山风般的狂,但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柔,柔得教人不得不心醉神迷,不得不屈服……
那是个绵长又浓甜的吻,巧克力的醇厚滋味增添了这个吻的美妙韵味,他的舌在她口中翻搅飞舞,销魂得令人几乎要停止呼吸。
当这个吻结束,她睁着迷离的眼睛,呼吸急促的仰望着他。
“你还好吗?”他沙哑地问,手指轻轻的碰触她发烫的脸。
“……还好,”她轻声的应,连大气都不敢吐。
卫槐斯将她拥进怀里,发出一记意味深长的喟叹,那是满足也是怜爱。
一开始她只是被动的让他拥抱着,慢慢的,她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背,卫槐斯气息一凛,跟着收紧手臂加重了拥抱的力道,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躯里似的。
以为荒凉的心田,突然受到了灌溉,在这一瞬间变得肥沃。
不知道为什么,舒晴央觉得眼眶热热的,可能是他呵护的拥抱,感动了纤细敏感的她。
而那些迟迟得不出结论、想不通的为什么,彷彿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解答,她恍然大悟,他们之间早已存在着情感羁绊。
只是,期限会是多久,三个月吗?
“你不会开始拒接我电话吧?”
“为什么?”她茫然的反问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无辜。
抹开浅笑,“那就好。”卫槐斯在她颊畔落了一个赞许的吻。
舒晴央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他在她脸上留下的温热触感,天啊,那是他给的吻呢!她觉得这一切都美好得教人不可置信。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她乖顺的应允,带着一股浓甜回到家。
明明下车的时候,卫槐斯才对她百般叮咛,而她也应允了,可是淋浴过后,她却觉得精神大好,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迟迟无法入睡。
她越是想要安静,偏偏思绪越是翻腾鼓噪,光是回忆他给的亲吻跟拥抱,她发现自己就紧张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喜欢卫槐斯,尽管她明白自己陷入得太快,可是心却已经不断的向他靠拢。
如果他只是书店的那个男人,她不会害怕自己喜欢他,偏偏他不只是书店的那个男人,他还是众所瞩目的卫槐斯。她怕,怕太过度在意他,将来发现他不能只是属于她一人时,自己将无法承受……
喔不,光是这样预设结果,她就不可避免的感到心痛。
凌晨两点,舒晴央依然了无睡意,翻来覆去的当下,深夜鲜少响起的室内电话发出聒噪的声音,她赶紧抓过话筒——
“喂。”声音里明显有着期待。
“晴央,你还没睡啊,太好了!”是林心嫚的声音。
不是卫槐斯,舒晴央心情明显感到一阵失落,她知道不该这么厚此薄彼,可是患得患失的现象,已经无可避免的在她身躯里产生效应。
看了床头的电子时钟一眼,她纳闷的想,这种时间心嫚应该要在家里才对,为什么电话那端的声音却很嘈杂?
“心嫚,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