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钢琴只为了精通赌术:唐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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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钢琴只为了精通赌术:唐璜的回忆-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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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你们三个只能走两个人,或者只能走一个人。
  “你妈妈不能容忍让你过着这种日子。你妈妈落下了很严重的病,她逃不走的。而你爸爸是宁愿抛下你,也不会抛下你妈妈的。所以就一直僵持着、煎熬着。
  “有你之前,我姐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他一起生活,无论在哪里,无论生活多么不如意;有你之后,愿望仍然唯一,就是让你逃离城堡,能过上快乐的普通人的生活。她由爱人转变成了母亲,所以当时我们并不理解她的想法。”
  “为什么她的愿望总是那么少?”
  “真正值得付出一切去实现的愿望并不多,而且愿望只有唯一才会明确,尤其是那些需要奋不顾身的愿望。何况,想得再多也是枉然。”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凌晨,他刚从赌场回来,他每天都要凌晨才回来。我们一起在房间里吃早餐时,她突然抬头问他:‘你究竟怎样才能带三三走?’
  “‘除非我们三个一起走,或者你死了。’你爸爸很坚决地说。
  “‘你愿意照顾他么?’她转而指着你问我,而你一直冲我笑。
  “‘除非你们都死了,只剩下我跟三三。’我说,我当时以为他们在开玩笑,虽然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然后她就正常地吃饭,满脸带着幸福的微笑。那一刻是我记忆中她最美的时刻,因为她已做好一个幸福的决定。
  “吃过饭后,我们都去睡了,她一个人悄悄地爬上了城堡的顶部。当时城堡顶部只有婆婆在那里喂乌鸦,她就那么轻快地跃了下去。”
  “她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我们当时的表情和音量比你现在疯狂一百倍,我和他用尽全身力气摇着婆婆,像要把她吃掉一样,一边摇一边喊:‘为什么不拉住她?’。 最好的txt下载网

孤堡(7)
“得来的却是冰冷冷的一句话:‘活着这么辛苦,为什么要拉她。’我们顿时呆若木鸡,若不是你及时笑了,我们一定也会紧跟着跳下去。”
  “是啊!活着这么辛苦。妈妈以我为借口逃离;你们以我为借口留下。”
  “爸爸威胁他们,若不让你带我走,就自剁双手么?”
  “你们真是父子,想的办法都一样。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唯一的筹码就是你爸爸的手,如果他不留下来,谁都别想走。于是他只有用他的手去交换,要求他们让我带着你离开,否则他就废掉自己的双手。”
  “自残,你们都会这一招。他真的舍得剁么?”
  “他们不会不答应。”
  “妈妈本来可以不死。”
  “别怪他,他也想不到姐姐会走到那一步,他比我们所有人都难过,因为他比所有人都爱她。
  “一定是她下定决心不想再活下去了,而自杀刚好又能成为一种手段。”
  “可我现在还是被卷了进来?”
  “这是从你生下来那天就注定的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们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但已经与你无关了。本来无论如何你都注定与这些事情纠缠下去,但现在你已经没有纠缠下去的资本了。”
  “什么资本?”
  “你的那双手,那双灵活的手,但是现在没用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进来时你叫她婆婆的那个人,是天底下最好的赌术老师。当年婆婆答应过我,如果你能像你爸爸一样,弹钢琴拿到一百个第一,然后在你成年的这天,你自己选择去学赌术,婆婆就会教你。这样,就有可能战胜他们,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之所以在明知你没了一根手指之后还带你来,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一切,而在这里讲给你听最合适不过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最后告诉你,你叫婆婆的那个人,是我妈妈,所以,你应该叫她外婆!去跟她告别吧,她很爱你。”
  “那为什么不留下我?”
  “因为爱你。你妈妈也是,因为爱你,所以才离开你;“姐姐”也爱你,幸福的童年、甜美的爱情,虽然那些最终看上去并没有多美好,但我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后来我知道,她们真的爱我,但即便聪明如她们,也只能选择用一个小伤害,来避免发生在我身上的更大的悲剧。
  “我想看看妈妈的房间,或许还有爸爸的相片。”即将要离开时,我说。
  “除非你决定留下来,否则那只会让你更难过。”
  “真相就是这样么?”
  “基本如此。尤其是你,和你爸爸的角色简直如出一辙。他第一次来这里,也是一直询问那群从来都不叫的乌鸦。”
  “姐姐”的方式真的很好,那些难以言表的,又不愿提及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铭心刻骨。我刚好要恋爱,刚好要知道真相,合二为一,真的再好不过。
  “谢谢你的讲述方式,既给我安排了一段这么美好的时光,又给我讲了这么好听的故事。”跟“姐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就是掩藏,内心越澎湃,越要面无表情。
  “应该的,别客气。”她说。我相信她心里肯定不比我好过。
  然后我沉默着,顺着来时的长廊,沿着来时的楼梯,灰溜溜地离开这里。他们都为我做了很多,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走过城堡大厅的时候,蝎子和比诺仍在那里。我跟她们惨然地微笑,告别。蝎子飞快地走到了我身边,用力地抱住我,然后大声地对“姐姐”说:“我能去送送他吗?”
  “姐姐”的表情明显有些异样,但还是同意了。
  “我也去。”比诺不等“姐姐”同意也跟了出来。
  我离开城堡时,正是黄昏,夕阳穿射进来,到处都是一片金黄。突然想起“姐姐”常常哼哼的一句歌词:“有所房子,临海孤独,只见落日,不见日出……”
  两姐妹一直默默地跟在我后面,谁也不说话。离城堡已经很远了,蝎子才低头小声说:“千万别相信她。”她低声说话的时候,我回头看比诺,她也轻微地点头,这是她们俩第一次态度相同。
  “你不相信?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蝎子拉住我的胳膊。
  “什么?”
  “一条船,逃跑时用的,转过那个山坳就能看见。”
  从远处看去,哪里有什么船?只有几块行将腐烂的木板,被藏在草丛中,但走近了仔细看,还真是一条小船的模样。
  “当年这真是一条小船的,就差几块木板就是一条可以在大海里航行的小船了。”
  “这能证明什么呢?”
  “你仔细看看。”
  我仔细地看那些木板,终于发现那些木板和“姐姐”一直带在身边的浴缸是一样的材质。
  随后,两姐妹一起告诉我一个更像真相的版本:
  妈妈和爸爸想要带着我逃走,因为我和妈妈都无法游过那片海域,所以就必须要有一条船,能够航行几十海里的小船就好。爸爸的那双手还真是巧,他用一些木板就能拼凑成一条船。城堡里上哪儿找木头呢?最合适的就是洗澡用的木桶。他找到了一些废弃的浴桶,但还是不够,最后只差几块木板了。他想到了“姐姐”的浴桶,事实上我应该改口叫她小姨了。
  她答应了他,但有一个条件,他必须在那个浴桶里要她一次。爸爸同意了。
  她故意在他们做爱时让妈妈发现,于是妈妈才自杀了,但或许这也只是妈妈的一个借口。
  “你们怎么知道的?”
  “只有你不知道。”蝎子说。
  “我想我应该留下来。”我并不是很坚定地说。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够远离这里,留下来才是辜负他们。”比诺说。
  事实,或者是故事,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分辨真假了。
  就是这些错综复杂的过往、真相或者谎言,把我安身立命的基石给摧毁得荡然无存。
  “我会回来的。但之前,我有一个约会,必须要赴。”很遗憾,我在最需要勇气的时候怯懦了。
  “反正大家也会考最好的音乐学院。”当时的一句类似戏言的承诺,此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尽管谁都知道,我根本无法进入那个学校。对于一个无须揭穿的谎言,谁还多此一举呢?
  所以,当一个人一生都在信守一个承诺或者等待一个人的回归时,完全不用感动,也许那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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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1)
还是来时的那列火车,只是车次的末位差了一个数,来时是双去时单,人亦是。
  不论电影里还是现实中,有许多人乘坐同一辆列车往返于不同的城市之间。往返之间,就已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而那辆列车,不过多了几许灰尘。
  夜里,列车停下了。而这一次,我刚好没有睡着。
  刹那间想起了那个九根手指的奇怪中年男人,也同时想起了他讲的那个关于天食的故事;尤其记得的是,他说“尽管是一个陌生人告诉他的但他却完全相信”时的那种表情。因为,我也完全相信了。
  我在火车关门的刹那跳下车。出站,才发现下大雨。
  回头看,火车已经远去,完全断绝了我回头的念头。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拉起箱子,消失在大雨中,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躲进一个电话亭里。在玻璃窗中,唯一醒目的是自己因为寒冷而冻成淡紫色的嘴唇。在北方秋天或者春天的大雨中淋久了,嘴唇就是这种冰火相济的诡异颜色。中毒之后可能也是。
  有时候,整个下午泡在冷水里呈现出的也是这种颜色。
  所有的,那些我既熟悉又陌生的事情,终于要开始独立面对了,比如首先要找一个既便宜又安全的地方住下来,然后找一份工,找一个能打发时间的爱好……这时,有一个男人也因为躲雨闯进了电话亭里,他浑身都湿透了,手里却拿了一份干爽的报纸。我冲他善意地点了点头,他却自顾自地看起报纸来。
  两个男人挤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很是尴尬。突然,他拎起我的皮箱就跑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雨幕里了。
  我的全部东西都在箱子里。
  就那样在电话亭里挨到天亮,在第一个早点店开张的时候,用钱包里仅剩的一些零钱,买了一碗豆浆和一笼包子。一边吃一边想接下来的打算,中午还够吃一顿饭,晚饭就没有着落了。
  然后,我发现在最后一张纸币下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行小字。字条很短,上面有我最熟悉的“姐姐”的字迹:
  “你可以不打那个电话——如果你想体验一下求人人转身、求佛佛闭眼的感觉。”
  为什么不在来之前直接让我打那个电话呢?“姐姐”最高明之处就是,让你走投无路,然后给你摆出一条路;好像是自己的选择,其实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所以我转瞬间把那个字条撕得粉碎,不给自己试图转身的机会。
  有时候,我们选择了一条路却没有走到终点,多半是因为仍有别的更轻松的路可以走,比如给自己留的后路。
  一只手我也可以去卖艺,我一定会是所有一只手里的人钢琴弹得最好的。遗憾的是我连一架琴也没有。“姐姐”说得很对,要想演好一出戏,那些道具很重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路边潮湿的椅子上翻报纸——抢走我箱子那个男人留下的报纸。我一下就看到了那个招聘启示,是一个音乐公司招制作人。
  我不清楚制作人是做什么的,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找与音乐有关的工作。
  在一家公用电话前转了很久,我还是去打了那个电话。
  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说了半天,他才听清楚我是要找工作的,然后极度不耐烦地说:“那你唱段谱子听听吧!”
  我想都没想就哼唱了一段《唐璜的回忆》,经常在心里默念的东西,总会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随后,他告诉了我一个地址,说我过去后会有人安排。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在劫难逃(2)
那个男人的声音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具体哪儿不对又说不好。
  放下电话,一脸尴尬地看着看公用电话的人,想了很多的借口却都说不出口。她看出了我的窘迫,极不耐烦地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走。
  十八岁那年,我有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大公司里做小职员,具体工作就是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听梦想成名的年轻人送来的Demo。刚来时我也曾想过,如果不能继续弹钢琴,其实成为一个歌手也不错。
  后来越来越觉得那些想法可笑,作曲的不会成为好歌手,编辑不会成为好作家,教练不可能成为世界冠军,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因为太懂圈子里的规矩了,那些规矩让人万念俱灰。
  我每天听着不同的声音,那些声音除了让我忘记了什么是真正的好声音,还让我淡忘了离开“姐姐”的目的。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忘记了目的也就忘记了原因。
  生活,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于是我只能盼着老去,还骗自己,或许老了就好了。这和小时候以为长大就好了一样可笑和无奈。
  我在上班以来唯一休息的一个下午,用攒了半年的钱,买了一个相机,我必须尝试着找一些事情去做。
  晚上八点,相机在充电,我在研究说明书,然后在我那不到十平方米的卧室里用新买的相机给脚丫子拍照。摆姿势,找角度,布置灯光,我想把它拍得完美,尤其是那只绑了一根黑色细绳子的左脚。绳子上系着蝎子送我的那一小块象牙,我觉得挂在那里更好一些。
  凌晨三点,天气很冷,一些巷子里仍旧灯红酒绿,男人穿得很多,女人却穿得很少。我带着充足电的相机,拍那些裸露的胳膊、胸脯、脖子、手臂、小腿、纹身,只是不拍脸。
  早晨六点,仍旧是半黑不亮,走在很宽的马路上,热气从路边一些下水管道的井盖上汩汩地喷出,像这个城市放出的臭屁。一些乞丐蜷缩在这城市排泄的地方,仅仅为了那么一点温度。
  相机从他们的破衣服上掠过,蜷缩在袖子里的手,光着的脚趾,各式各样的姿势,仍旧不拍脸。
  除了拍人,我还爱拍宠物。这个城市中,宠物比孩子还多,经常可以看见许多面色凝重的猫猫狗狗,带着一种很严肃的垂头丧气。空间狭小,猫不能抓耗子,狗不能帮忙,整天被关在屋子里,忧郁症不可避免。
  可是最令人难过的并不是宠物们有多难过,而是走过整个城市都听不到孩子的笑。
  我是说,像我童年时那样。这是我最感谢“姐姐”的,无论怎样,她给了我一个美丽的童年和一段难忘的爱情。
  坐在长椅上翻着相片,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身体,都没有脸。我故意不拍他们的脸,因为我担心某一天遇到他们,更担心其中的某个会是我的旧识,尽管我的旧识少得可怜。
  我想把这些相片寄给蝎子,不是苏小陌也不是比诺,而是蝎子。问题是,地址写什么呢?
  我的旧识那么少,我那么小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
  刚到这个公司不久,每周都收到很多新歌的小样,其中总有一两首是同一个人送来的。开始公司会有人代收,然后转交给我,后来大概代收的人不耐烦了,就让他直接找我。
  长高了,变声了,但我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没错,就是何离。
  我本来是想到北方找他们两个,但在中途下车之后就决定在这里等他们两个。开始很迫切地盼望考试的日子快一些到,后来却觉得找不到他们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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