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钢琴只为了精通赌术:唐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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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钢琴只为了精通赌术:唐璜的回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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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看电影吧。”在咖啡馆关门之前,比诺很兴奋地说。
  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间电影院,出了咖啡馆向右走五十步就是,如果倒退着出来就向左走。但我却无论如何也记不住名字,和以前经历过的许多人一样,他们的相貌总会从记忆中飞出来,而要想起他们的名字却很难,比分清东南西北还要难。
  电影院里都是像我们这样自以为是的大孩子,大家捧着爆米花,在每一个笑点到来时哈哈大笑。到最后,欢乐似乎已经与电影无关了,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特有的甜蜜的芬芳,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努力。
  我们进去时午夜场刚刚开始,正演着一个古装片,一个男人问另一个男人:“如果我是那群太尉府的刀客,我一定死不瞑目。原来这么多条命加起来,只不过值一个鸡蛋。为了一个鸡蛋而失去一根手指,值得吗?”问话的男人叫西毒。
  另一个回答说:“不值得,但是我觉得痛快,这才是我自己。”他叫洪七。
  随后洪七还对雇他去杀人的女人说:“不要为我做任何事,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我也死得很开心。我帮你,是为了一个鸡蛋。鸡蛋我已经吃了,你没欠我什么。”
  而西毒只能安慰洪七说:“你不过是少了根手指,这没什么,好歹还有份差事。怎么了?想回家乡了?要是为了这个就想回家乡,为什么当初又要出来?”
  最终的结果是,除了那个女人,他们都在江湖中成了传说。
  “你觉得值得吗?”比诺小声地问我。
  “似乎看上去很值得。”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电影叫《东邪西毒》,是我看过的对白最多最长的武侠片。
  第二部电影讲的是一座世界上从没有过的城市,和世界上并不存在的巧克力工厂,流淌着巧克力的河流,长满棉花糖果实的树木,色彩鲜艳的糖果蘑菇,粉红色的硬糖龙舟……是《查理和巧克力工厂》。
  我闻到了巧克力特有的浓香,因为我和比诺有了一个长久、缓慢、温柔而深入的吻。爱情就是那种味道,幸福也是。
  第三部电影,关于秘密。
  电影中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吉米杀害了自己的同伙,然后把他扔进了密西西比河;大卫少年时被两个男人绑架后的遭遇,世界上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西恩每天都要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他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第三个人;甚至连被人杀害的可爱女孩凯迪也有着自己的秘密,她瞒着父亲跟一个男孩子约会,而这个秘密最终给她引来了杀身之祸。

孪生恋(9)
在所有的秘密中,总会有一些是美好的;但更多的仍是见不得光的。
  人生最幸运的就是能有一个与自己一起背负秘密的人。
  最悲惨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最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
  比诺是在这部电影放到三分之二时睡着的。婴儿一样的脸庞恬静而平和,手中的饮料杯倾斜着,完全靠在了我的怀里。我一动也不敢动,也舍不得动。
  她错过了电影的结尾,那么令人绝望的故事,错过也不会觉得惋惜。
  第四部电影刚开场时比诺醒了过来。影片的开始是一个怪物的独白,更像是一个灵魂的哭泣:
  “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我注视着,看着你成长,我叹息,去等待,看你花了一千年变成一条鱼,让你快活、跳上跳下……”
  她就是在这时醒来的,然后我们一起离开那里。在离开之前,比诺一脸严肃地问:“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我装傻地指了指电影院。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儿。”
  “这里什么都好,要什么就有什么,可就是因为太好了,事情太过美好我就会感到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古怪。”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仅有一些正常生活的人,还有一些在边缘游弋的人,这个世界同样属于他们。只是那些有着正常生活的人定下的道德和规矩都容不下他们,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地方,收留这些人。他们没有出处,没有故乡,没有朋友,没有身份证明。他们只能在这里,一旦离开就将寸步难行。可我们不一样。”
  “等我们老了,也可以找一个这样的地方。我们一起种田、栽菜、烤火、读书、唱歌、恩爱……”我接着说。她的重点在最后一句话上,“我们不一样”,但我漏了过去。
  “跟我回家吧?”出电影院时,比诺选择了跟我相反的方向,我拉住她。
  “不。”
  “怎么才愿意答应?”
  “不知道。”
  “你是我见过喝伏特加最好看的女孩,你是我见过喝咖啡最有味道的女孩,你是我见过最会讲故事的女孩。”我边说边把她拉进怀里。清晨四点,露水打湿了石板,我们双手紧握,在上边打转,滑动。
  镇子很小,路很短。舞还没有跳完,就已经到了我家门口。
  “进来吗?”
  “不。”
  问和答的声音都很轻,我怕被拒绝,而她在说谎。
  “真的不?”
  “不。”
  我站在门里,她半转过身却并不挪动脚步。关门的刹那,我伸出一只手去拉她,她便倒了进来,倒在我的怀里。我顺势抱起她上楼。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我则把头深埋在她的胸前,这晚的月光很好,可以看清她皎白的皮肤。
  我们一起做爱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疯狂。
  当我有了疯狂的名声,也就不觉得这是一件疯狂的事情了。因为,疯狂的人做疯狂的事是很正常的,做一件正常事才是疯狂。
  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就那么互相拥抱着,取暖,酣睡。我先醒过来,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们身上,她像个睡着的天使,看起来甜美而纯洁。
  一直都很希望,那一刻能够永恒。
  她随即醒来,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惶恐和不安,而不是少女应有的羞涩。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比诺。”我声音有些颤抖。
  数秒之后,她才很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你真的是比诺吗?”
  “至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比诺。”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我听到你叫了,没忍住。事实上,你叫我蝎子我会回答得更自然。”

孪生恋(10)
“你能说清楚一些吗?”
  “你开始遇到的是我的孪生姐姐,我叫蝎子。”
  尴尬着沉默。
  她一件件穿上内衣、外套、袜子……然后转身出门。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外面依旧寒风凛冽,一抬头,鸟高高地飞了,云远远地散了。比诺或者蝎子早已没有了踪影。
  我转身回家,“姐姐”毫不回避地盯着我,她很少起这么早。
  “我很轻的。”尽管我很在乎,但我还是表现得好像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可我还是什么都听到了。”她说得那么无奈。怪只怪南方的房子墙壁太单薄,一点秘密也藏不住。
  “我一直以为比诺是一个人。”说出“以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记忆里,只要我一说出“我以为”三个字,我的判断百分百是错的,这是已经被无数次证明过的了。
  我突然想起苏小陌所说的“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我的眼睛”,生活也一直在欺骗我的眼睛,可我总是心怀侥幸。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终于知道了——因为你压根不知道跟自己谈恋爱的人是谁。不过不管是谁,你都是在恋爱。恋爱无论怎样都不能算是坏事,所以你不用那么沮丧。”“姐姐”说,这是她的风格,先让你绝望,然后在你彻底绝望前,给上一点阳光。
  “为什么我会没有看穿呢?“
  “你又不了解她,当然会以为每一面都是她。”
  “那么,为什么我会如此轻易相信她们是双胞胎姊妹呢?”
  “其实你早就猜到她们可能是双胞胎姊妹,只是你不愿意相信。那两个名字,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交集。”
  “为什么,我认为自己爱得那么刻骨铭心,却连自己的爱人究竟是谁都分不清楚呢?”
  “因为她们两个你都爱。”
  “她们一个像鸦片,一个像阳光,根本就不同!”
  “最纯净的阳光和最灿烂的罂粟都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可以说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其实这两种人根本就是一种人,纯粹而极致,既温柔似水又充满力量。”
  我一听到极致和纯粹,就想起她喝最烈性的伏特加和可可含量最高的黑巧克力时的样子。这是性格上的遗传吧。原来我也爱,只是一直没有发觉。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可可含量高的巧克力呢?”
  “它最像爱情。可可含量越高的巧克力味道越苦涩,却最值得仔细品尝;爱情也是,太甜美太直接的都是假象,根本不堪一击。你的爱情也一样,虽然现在感觉有些难以下咽,但一定会回味深远。”
  “那么,你真的相信她有个孪生姊妹?”
  “我当然信,因为你爸爸当初也曾遇到过。”她说。
  我一下惊在那里,但无论怎样,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这仍是我并不漫长也并不美好的人生里,关于爱情最美好的回忆。
  “如果她是一个人呢?如果她只是像以往一样习惯性地胡说八道呢?或许,她的生命系统里有着两套密码,她完全按照两种不同的方式存在着。正像她有两个名字一样,她完美无瑕地扮演着两个人,那是她的天赋,与生俱来的。至少,我从来没有看见她们两个人同时出现过。”我试图寻找另外一种解释。
  “两套生命密码?简单地说,那是人格分裂!”“姐姐”冷冷地说。
  人格分裂?孪生姊妹?哪个是真相更好一点呢?
  

决斗(1)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到比诺或者蝎子,学校没有,公园没有,咖啡馆没有,电影院也没有。我也曾偷偷到蝎子常带我去的那家咖啡馆等过两次,可惜她再没有出现。于是我把那些过往当成了秘密,深埋心底,绝口不提。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是指那些不美好但却迷人的秘密。
  蝎子是比诺的秘密,最害怕秘密被拆穿的人却是我。总会有一些伤口,隐藏起来和渐渐遗忘都比揭开好,因为这些伤口注定无法愈合,不存在早日解脱的侥幸。
  除了害虫。警觉的害虫,总是时刻谨慎地提醒着伤口的存在。
  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他威风凛凛地从天而降,来到这个小镇子上。
  他出生在这个小镇子上,学籍也仍保留在我就读的这所学校里。
  害虫的梦想是成为世界冠军,他现在已经是国内同年龄组里跑得最快的人了。他回来当然不单是为了参加学校的运动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看望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他是众人的偶像,迷恋他的人很多,尤其是女孩子。鲜艳的裙子和鲜花把学校大门堵得密不透风。我就坐在教学楼的顶楼,双腿垂下来,远远地望着人群。我不喜欢凑热闹,却喜欢远远地冷眼旁观。这只能说明我并非天生不喜欢热闹,只是融不进去。
  如果不是他那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做比诺,他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的关系十分尴尬。
  教学楼有三层。三层不是很高,足够看清楚一切;三层其实很高,也可以假装一切都是幻觉。
  我恐高,但这时唯有恐惧,才能够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在人群散去之后,害虫跟比诺站在一起,手挽着手,甜美地笑着。两人的影子被黄昏的阳光拉得很长,像两把锋利的武器,刀剑合璧,完美无缺。
  如果,没有我在远处窥视的话。
  我一直以为,自己和比诺有着最纯粹的爱情,直到这爱情,被一把精美的刀子划破了,而且一连刺了两刀。第一刀是蝎子刺的,我假装浑然不觉,强忍着痛楚不拔出刀子,挨得一刻是一刻;第二刀是害虫捅的,足以致命。
  负伤的人都知道,不想死,就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把身体里的匕首或箭拔出来。
  一时痛快地拔出,就意味着快速的死亡。
  比诺和害虫的谎言就在那里,揭穿就意味着马上完蛋,不揭穿是迟早完蛋,可迟早两个字就存在着极大的变数。
  三层楼还不到十米高,他们一定也看到了我。这时候,就算是迎头撞见也要装作互不相识。
  逃离学校后,我骑单车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春天到了,那里再次开满了美丽的花朵,只是不如夏天时那样娇艳。我把单车放倒在路边,坐在那块石头上,不自觉地摸出打火机,却发现没有带烟。
  “我有烟,你有火。”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她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穿着淡紫色的长裙,光脚穿着双透明的凉鞋。是比诺。
  她坏坏地看着我笑。“你有烟,我有火”,这是我当时的借口,然后引火烧身。
  “蝎子呢?”我问她。
  “你终于能分清楚我俩了。其实很好区分,除了相貌长得一样,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还没回答我。”
  “在她该在的地方。”
  “那是哪儿?”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来自哪儿?”她说。那一刻我的记忆有些断层,好像这一次又连接到了一年前,而中间那些纷纷扰扰,太像梦境了。
  “是啊,哪儿?很明显你们不是属于这里的。”

决斗(2)
“海上。”
  “嗯。所以才会这么变幻莫测。有时碧海蓝天,有时狂风暴雨。”我揶揄道。
  她听出来了,于是不再理会我。
  “海上有人鱼吗?”我问。
  “不知道,也没有听过她们唱歌。”
  “那你一定也没听过美人鱼的故事,那个用自己的嗓音换来一双美腿,然后……然后换回无数人的同情。一想起有关人鱼的故事,就会想起那条变成泡沫的Ariel,这不公平,其实还有很多关于人鱼的故事。”我打断了她。其实我很少打断别人说话。这时我有些失控,或者说气急败坏了。
  “比如?”她清晰而又平静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也是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我这样说时表示我已经心虚了,就是说故事不是我编的,我只是看到而已。我继续说:“还是一条美人鱼——大概是另外一条,发现一位嬉水的少年,也或许是落水的少年,便喜欢上了他,想让他做自己的情郎。她轻灵地贴了上去,紧紧拥抱着他的身体,恣意地笑着,将他拖入水底,连片刻欢愉都没有,少年便已溺死。”
  故事讲完了,她既不回应也不反驳,只是一声不吭地用手托着下巴。
  “你生气了?”我干吗要担心她生气!
  “我?我又不是美人鱼,就算我是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你说的明明是水妖。”
  “也对。”我附和着,所有善良的解释我都愿意相信。
  “但很多故事就是这样,一些美女同时还是妖精,或者一些妖精刚巧是美女。”她轻描淡写地摧毁了我那些善良的幻想。
  “你的故事很好听,作为回报我也讲一个:有一只蝎子要过河,于是恳求青蛙驮它过去;青蛙怕被蛰,不肯答应。蝎发誓不蛰,但当青蛙驮着蝎子到河中央的时候,蝎子还是蛰了青蛙。青蛙临死之际,质问蝎子为何说话不算数,蝎子在临溺死之前回答:‘这是我的本性。’”
  “你是想说怪只怪青蛙没有看清蝎子的本性?”
  “并非蝎子想有这样的本性,它也是无可奈何。”
  “你这样说是因为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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