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1972年,对角巷只是一条略微繁荣的购物街,远没有数十年后的熙熙攘攘。
露西似乎是很久没出门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路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一会儿看着新开的魁地奇精品店橱窗啧啧称奇,一会儿又因为看到神奇动物园店里的小动物驻足流连。
弗立维教授和博尔齐娅只好放慢脚步。
“小姐,你看你看,那只白猫真可爱,眼睛的颜色还不一样。我上学的时候只有一家咿啦猫头鹰商店,可是直到毕业我都没有一只猫头鹰……”
说着说着,露西声音就小了下去,而且她察觉到自己今天似乎有些忘乎所以,赶紧又跟到博尔齐娅身后。
博尔齐娅笑着耸耸肩:“我今天也没打算买。”
露西睁着大眼睛咽了下口水,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学校有猫头鹰屋,不买也没关系。”
然后到底没再说什么,接下去的一天尽职尽责。
博尔齐娅自然是没什么需要去古灵阁的,按部就班地去买了普通的学生袍,再从丽痕书店挑了几本接近崭新的二手教材,既不下面子又便宜不少。
弗立维冷眼看着,虽有不忍,但是仍然保持了沉默。
魔杖的挑选也是一番风顺,博尔齐娅无限感慨地握着自己曾经最亲密的伙伴:九又四分之三英寸长,细长玲珑,血玫瑰藤做的杖身,独角兽尾羽的芯,这便是世上最可靠的东西。
奥利凡德还煞有其事地回忆了露西的魔杖,纯朴的黄杨木和常见的龙神经,让露西直夸老先生的记忆好。
等到他把矛头指向弗立维时,弗立维立时宣布自己今天的引导工作已然完成,布莱恩小姐及随同可自行返家,他也要即刻赶回霍格沃兹了。
博尔齐娅不想用落荒而逃这个词,不过事实的确是这样。
奥利凡德还一本正经地抱怨:“我和弗立维都是老相识了,可他每年领学生过来,都不肯好好和我叙叙旧。”
奥利凡德先生您记性这么好,和您叙旧,那可就要眼睁睁看着日升月落了。
博尔齐娅笑眯眯地带着露西出去了。
小钱袋还剩下至少一半的存款,钱袋的主人立时觉得人生有了最近几年所少见的安全感。夕照下的对角巷也有一丝燠热,她好心情地请自己和露西吃了一盒新开张的弗洛林冷饮店的南瓜味冰淇淋。
不得不提一句,虽然是最便宜的产品,味道仍十分不错。
即使整条街人不算多,冷饮店的生意也异常得好,店内店外设置的座位全部被占满了。
博尔齐娅和露西钻在一顶遮阳伞下,面对面地消灭手里的美食。
她无意中抬起头,越过露西的肩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托马斯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旅馆开在小巷子里的后门出来。他压了压帽檐,回身牵出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两人行色匆匆,快速地行进到转角处,敲了敲门,有人很快应了门,两人便消失在门内。
“小姐,冰淇淋快化了,你别发愣了。”
博尔齐娅敷衍地回了露西一声,一边吃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如果自己没眼花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最近经常登报的那个……
她草草消灭了冰淇淋,带着露西绕到前面一条街,依稀凭着记性找到了托马斯和那个女人之后所进的那幢房子。
店招上赫然标着“兰森高级成衣店”。
露西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您还想买衣服?我们换一家吧,兰森先生上次还来我们家吃饭后来就……我觉得身上有点冷冷的。”
博尔齐娅扭头就走,没错,兰森。
托马斯的伎俩实在没什么新意,他可以为了蝇头小利让妻子去勾引别人,也可以为了肥佬的全副身家与他的遗孀寻欢作乐。
只是不知道兰森夫人的脑子是不是和她身上的珠宝一样灵光。
博尔齐娅回到家,露西将东西提上楼放置到房间里。
安娜正坐在客厅沙发里读书,不过从她局促不安的表情来看,她明显没有看进什么东西。博尔齐娅知道她在等人,不过不是自己。
因为她眼里因为开门一瞬间的动静而乍现的惊喜在看到自己后就黯淡了下去。
“妈妈,我回来了。”
安娜似乎有点羞愧,秀美的红唇轻启却干巴巴地回答:“累了吧,那就上楼休息吧。”
博尔齐娅上楼的时候,看到她仍然在维持那个姿势,不知如果哪天知道了托马斯最近常常外出的真相,要怎样的心碎?
不过至少,托马斯不是真心的,然而他的真心也不会在安娜身上。
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博尔齐娅向爱德华要齐了最近的报纸,仔细阅读其中的新闻。
兰森虽然面目可憎,事业倒是做得很大,可惜蒙梅林召唤后,身后也没有子嗣继承。百年之后,这些东西最终都要落入外姓人的手里。
托马斯的加入,只不过是让这个结果提前。
除了一家高级成衣店外,在对角巷,兰森还另外拥有两间普通服饰店、一间杂货铺和那天两人幽会的罗锅旅馆。
一旦托马斯能把这些都吃下来,那他就能从一个投机商人一跃成为有固定资产的富人,更何况他的形象比原先的主人要好上很多。
不过超出博尔齐娅预料的是,这个男人在9月之前就在英格兰威尔特郡的偏僻地带买下了庄园。那边是上流社会的云集地,托马斯现在有钱又有了正当的生意,这不妨碍他使钱打打擦边球。
暴发户到底买不了什么好地段,庄园后头不远就是一处悬崖。
然而安娜仍然柔声细语地不断奉承自己的丈夫好本事,托马斯也乐得假装一切来得正大光明。
从报纸上兰森家族破产的新闻和蛛丝马迹来看,博尔齐娅不难猜出托马斯究竟设了一个什么局。
他虚构了一个不存在的投资,用花言巧语哄骗得兰森夫人相信那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毕竟托马斯原本就靠着这个发家。等到女人心动以后,他又怂恿其抵押了名下的店铺向古灵阁换取流动资金,让女人将钱全投进去。
蚀本是必然的结果,他自然有本事把原因归结为外在的种种不利因素,自己却撇得干干净净,私下里做了笔无本大买买。
而等待兰森夫人的只有抵押品被银行强制收回和破产的公告,这个女人只知吃喝玩乐,对经济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托马斯必定一边虚伪地安慰情人,一边又买通报纸大做文章,说是兰森家穷途末路,不但掌权人猝死,没隔两个月名下产业就宣告破产。在人心惶惶一片的时候,趁机在抵押品拍卖的时候尽可能地打击了竞争对手的积极性,用相对低的价格用兰森夫人的钱和自己极少数的家财回购了所有资产。
博尔齐娅放下报纸叹了口气,不知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发现托马斯成为了那些店铺的主人后,是否能够清醒过来?
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她没有帮助陌生人的打算,何况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而且,最近托马斯春风得意,自己和安娜的日子好过多了。尤其是安娜,暂时是不用再做那些屈辱的事情了。
第4章暴风雨之夜
这天晚上,外面风雨交加。强劲的雨点击在窗上,“噼啪”声不绝于耳。博尔齐娅原就睡不着,这样一来,更是只能睁大着双眼在床上辗转反侧。
落地窗外就是目力可见的断崖,配着天上不时划过的闪电,效果格外的惊悚。
博尔齐娅叹了口气,起身点了壁炉,坐在炉前的地毯上又将自己明天要去霍格沃兹的行装细细整理了一遍。
她把原本装在箱子里的物品全倒在地上,又一件件叠放好,再分门别类归置整齐。
熊熊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明灭斐然,越发显得表情不真切。
博尔齐娅知道自己是在焦躁,如今她还被困在布莱恩家,尚不知能在何时以何种手段来脱离。
但是那个男人手上,至少已经牢牢地捏住了母亲作为把柄。
重回霍格沃兹,真的会是一个契机吗?
她把东西全部推到一边,蜷起了身子窝在壁炉旁边汲取温暖,长长的黑发因此铺到脚踝。如果不是因为细微的颤抖,昏暗的房子里几乎看不到有这样的一个存在。
行李是爱德华帮忙整理的,简单得根本累不到这位老管家。从前的斗室到如今稍显宽敞的卧房,不多的家什只是让房间看起来空荡荡罢了。
勿论还有一个丝毫不关心这些琐事的母亲,她自以为是地又坠入了突如其来的温柔陷阱里。
托马斯忙于和安娜扮作恩爱夫妻拜访自己的邻居们,那些所谓的上等人明明背过身就要鄙视嘲笑一番这对暴发户,却还是有不少人得体地接受了这样的睦邻友好。
当然也有自恃身份的人加以婉拒。
至少托马斯还没敲开几家最出名的纯血巫师的家门,然而目前所收获的和乐融融的假相也够他自我安慰一阵的了。
这让博尔齐娅在离去之前暂时能对家里的情况放下心。
就在她昏昏沉沉几乎在地上睡着的时候,被楼下传来的一阵闷响吵醒了。
她警觉地竖起耳朵,依稀分辨出应该是有人在敲门。在这样一个吵杂的雨夜,该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将那扇大门敲得如此响?或者说,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让人在这样的天气拜访名不见经传的布莱恩家?
博尔齐娅自然不会自己去看,她猜想仆人这会儿应该起床了。于是她凑近门边,甚至掀开一条小缝,努力向外看。
隔着雨帘,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
间或几道闪电划过,照过那人惨白的脸,博尔齐娅认出那似乎是个女人。这时门开了,女人被迎了进去。
已经是就寝的时刻了,哪怕是仆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难免骂骂咧咧。露西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埃德加闷在被子里让她开门,她便也急匆匆地披了件袍子出来了。
一边还在心里担心着外面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要紧事。
露西点了一盏小灯,从窥孔里看到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可她现在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湿衣湿发贴在身上,还不停地滴答着雨水,双手更是冷得瑟瑟发抖,饶是这样,还是能看出她良好的出身。
来者说是来找先生的,露西不疑有他,把人请了进来。
爱德华也起来了,他看着来客,皱了皱雪白的眉。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他也不便越俎代庖处理。不悦地让露西去沏茶,然后让她叫醒另两个仆人去通知先生和夫人。
至于爱德华自己,则留在客厅,小心地试探着来客。
不过,兰森夫人,就是这个迎着风雨而来的女人,嘴巴犹如蚌壳,硬是撬不出一句话。
博尔齐娅听见楼梯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看来是主人要见客了。
她透过门缝,看见托马斯下楼的身影,仆人们除了爱德华全都退了出去。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出门,悄悄地掩在走廊的阴影里朝外望。
女人的脸正对着她,她一看到托马斯出现,激动地褪下兜帽,一双泛着血丝和疲惫的眼睛瞬间敞亮,就连苍白憔悴的容颜也突然焕发起来。
人也意图从沙发上跃起来。
托马斯给爱德华使了个颜色,老管家按着那个女人,让她只能安分地坐在座位上。
她一边扭身挣扎一边大喊:“哦,托马斯,托马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搬来这里了。你不知道,我为了上到这座山上,吃了多少苦,也不管正下着暴雨,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博尔齐娅看她说话的时候,似乎把整个生命的活力都蕴含在动情的褐色眼睛中。
然而应该在聆听的人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拨弄烟斗里的烟草,徐徐点上,也不回应。
一时室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那女人闭了闭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羞愧的事情:“我知道你看上了我的钱,现在你都得到了。可你也该想想我,我为你失去了那么多,我……”
托马斯把翘着的二郎腿重重放下,吐出一口烟:“可拉,我以为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还蒙在鼓里。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了,就该知道你身上已经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了,我们何必再相见?”
听到这句话,可拉似乎被点燃了,她奋力一挣几乎从沙发上滚下来,跪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可你一直说你爱我,在对角巷,在兰森家,甚至在旧时的布莱恩家,我……我也一直爱着你啊。从你第一次拜访兰森家的时候,我们就一见钟情了,你也说,你见我第一眼就被迷住了,你忘了吗?”
托马斯嫌恶地瞟了瞟那摊被弄湿的地毯:“我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可拉,你要知道,逢场作戏过后,人的感情是很容易变的。”
他把烟斗背过来在扶手上敲了敲,雪白的地毯上顿时洒下一片黑色的污渍。
托马斯冷冰冰地吩咐:“爱德华,把兰森夫人请出去,顺便把地毯收拾了处理掉。”
站起身掸掸睡袍准备上楼。
不想一抬眼,看到安娜正站在楼上看着,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博尔齐娅顺着托马斯的眼光也看到母亲正站在房间门口,只是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毕竟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不能安眠。
可拉却仿佛看到了救星,大家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她竟然就死死地抱住托马斯大喊:“亲爱的,我怀孕了!我怀孕了!你不能赶我走!”
其余人一时都震惊得不能动弹。
倒是托马斯先反应过来,他死死地抓住女人紧紧缠着自己的两只手,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气急败坏地吼道:“兰森夫人,你是寡妇,而我是个有妇之夫。如果你怀孕了,那他就是兰森的遗腹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托马斯一甩手,可拉只能一手去护肚子,另一手勉强扶住墙才没倒下。
她喘了好几口气,才摇摇晃晃地站直,嘴里喃喃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这样对我和你的孩子?她有什么好!?”
众人都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就见她突然掏出魔杖,用飞来咒把安娜禁锢在自己身前,魔杖紧紧顶着人质的脖子。
安娜惊叫一声,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一时害怕地浑身抖起来,无声地哀求托马斯赶快救自己。
男人阴着一张脸,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烦:“可拉,别做傻事。”
“傻事?我为你做的傻事还少吗?我很多年没有好好用魔杖了,可是对付这个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说说我用哪个不可饶恕咒呢?”
托马斯不接话,却也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可拉似乎有点迷惑:“你不怕我杀了她?只要没有她,我就可以做你正经的妻子,我的肚子里就是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是托马斯拿着魔杖的手连一丝抖动都没有:“你可以试试看,安娜死了,我也会杀了你。布莱恩夫人不会缺人做的。”
就那么一刻怔楞的功夫,可拉就被早有准备的托马斯从侧面击中。她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身下慢慢被血色染红。
安娜却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空气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引得所有人都不适,托马斯却不准通知圣芒戈,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兰森夫人在布莱恩庄园出了这种事,否则他是怎么也撇不清关系了。
埃德加和露西被匆匆叫上来抬着可拉去了某间房间。
托马斯伸手想将安娜拉起来,不想她却盈满泪水地问道:“你们在家里幽会过?”
男人明显觉得女人不识时务,不耐烦地回答:“老房子不是已经卖了?”
安娜响亮地抽泣一声,扑上前捶打托马斯:“你怎么能……怎么能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情。”
托马斯腾出手想安抚住安娜,不想这个向来柔弱地女人却少见地不肯就范,疯了一般和自己对抗。
男人的耐心渐渐被耗尽了。
他猛地将安娜摔在沙发上,牢牢地卡住她的脖子,想瓦解她的反抗。
安娜满脑子只有丈夫和可拉长达数年的地下情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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