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波卡？”周乔难以置信。他的打扮实在太过惊悚，连她也无法辨认。
波卡将雨衣脱下，露出一张憔悴的脸。他脸上有些刚刚冒出的胡渣，让他整张脸落魄了许多，有着颓废的美感。
周乔接到了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惊喜是有的，但还来不及表示便被他如今的模样给震慑到了。她不得不说：“请马上去洗个热水澡。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谈好吗？”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愿意听从她的话。刚刚他抓住她的时候，周乔以为这个男人会杀了她。可是，他没有杀意，只有悲愤。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在雨中站了一夜，确定她孤身在家才进来找到她。
周乔泡了姜茶等待他，趁着这次机会将所有的事解释清楚。她等了很久没等到人，只好去敲浴室的门。里面没有反应。周乔怕他呆太久会有事，便问道：“波卡，你再不出来我要开门啰。”
门开了，浴室中的波卡在浴缸里睡着了。他似乎非常疲惫，一睡不醒。氤氲的蒸汽中，他的脸，身材的线条都相当诱人。
多久没看到这情景？周乔都快忘了和他相处时的欢乐。他带给她的激情和痛苦依然清晰却渐渐不太真切。他们的第一次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充满了愁云惨雾和生离死别，算不得是太美好的回忆。
周乔倚着门感叹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醒，不得不推他道：“水冷了，会着凉的，快醒一醒！”
“乔……”他梦呓般地呼唤带着绝对的诱惑，牵引着她的神经。
“嗯，我在这里。”
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他们开始纠缠。周乔在被拉进浴缸的时候没有太多挣扎。溅起的水花旖旎地散开，像火山喷发后的岩浆。
他脸上的胡渣实在有些刺人，亲吻的时候让周乔并不太舒服。于是，他故意用下巴蹭她的脸和脖子，圈住她的腰让她无处可躲。
周乔身上除了还没消散的酒味，再也找不到任何别人的气息。波卡一直都相信她的感情和身体一样忠贞。因为周乔不是一个轻易接受别的男人的女人。她骄傲、敏感、善于伪装，即使见到了心仪之人，也需要花很多时间培养彼此感情。
她搂着他的脖子，问：“昨天晚上你就在这附近，对不对？你怀疑我有了别人？”
“我不相信我看到的。所以来证明我是对的。结果，我确实是对的。”
第36章
小说里常写这样的场景，疑似的出轨换来恋人间的一场莫大的误会。懦弱的男人会就此离去，彻底断绝关系。但波卡不是这种男人。他有强韧的毅力和不屈的耐性，最不容易做的事就是死心。
周乔抵不过他的热情，忙把正经事搬出来说：“我为上次欺骗你的事道歉。那样利用了你，还把研究所给毁了，我会尽量赔偿我造成的损失。”
这件事的始末曾经有人跟他大肆渲染。那些加诸在周乔身上的拳脚不过是敌方想要迷惑他的手段。而他的弱点已经暴露无已，如此轻易就落入了圈套。为此，研究所已经开除他。一切有关最高机密的研究不仅要签署保密协议，而且永远不能再触及。他没有了工作、同伴、信任，还有父亲的期望。当他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听从了卡尔的意见，选择了参军。那个时候，常有人说他疯了。他在想，也许自己真的疯了也说不定。即便经历过了这一场风暴，他现在还是出现在了周乔面前，想要她的拥抱和吻。这不是疯狂还是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质问：“你怎么赔偿我，乔？你怎么赔？”
“现在算不算还你？别把我弄坏就行。”
他把她从水里捞出来，褪下湿漉漉的衣物，帮她擦干身体，动作小心，像处理一件瓷器。他擦拭她透明般的身体，说：“你跟我们那里的女孩真的不一样，身体软得像蛇。有时候真想把你折断揉碎……”
周乔不满地说：“怎么你看过你们那里女孩的身体，所以才有了这种论断？”
“在夏季的河边，人们会去消融的湖里游泳。还浮着冰块的水，女人们只穿泳衣，男人们打着赤膊就扎下去了。我常观察来游泳的人。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的肤色和头发，想真正融入却很困难。”
周乔听有所感，便道：“人类尚且在不同种族中受到排斥，真不知道波卡这种生物为何会爱上异类。”
“它们一旦爱上，就会把自己当做那个族类，学习对方的语言和习性，然后渐渐驾驭和控制这个族群。否则它们的爱情就无法拥有结果，毕竟很少有生物会爱上异类。这是自然给它们的特殊权利。当初在大屿山，我能聚集那些白海豚，就是这项生物科技的衍生效果。”
“我明白了。杰克教授说被盗走的资料会造成难以预计的后果，就是指这个！若是波卡爱上了人类，岂不能操控人类了？它们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吗？”
“我不能回答你……”
周乔想到了妃。那个变得病弱的女孩被异种生物爱上，是不是也会受到操纵？进而，人们只要掌握这项技术，便可以随意控制别人？这实在可怕，周乔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迟到的小柯终于赶到了，一开门就嚷嚷开去。周乔叹了口气，不得不穿好衣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去。一见小柯，她马上欢送道：“放你一天假，好好和我弟弟约会去吧。”
“可是，你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啊！小乔姐，难不成你生病了？”
“今天的通告帮我全部推掉。我需要放松和休息。”周乔说着已经把她推到了门边告别，“年轻人别只顾工作。我得为我弟幸福着想。好好体谅我的苦心吧，小柯。”
小柯被挡在门外莫名其妙。报纸上说这里有神秘男客滞留，难不成是真的？
小柯走后，周乔赶回卧室，见波卡已经睡着，直有些泄气。但他睡容可爱，她忍不住香了几口才替他盖好被子离开。
直到晚上，波卡才醒过来。为了来见周乔一面，他已经连续50个小时没有合眼。当他发现自己在这里呆得太久，会给周乔造成麻烦时，他马上选择了离开。
周乔见他要走，便道：“你的衣服我全拿去干洗了，你真要这么快走吗？”
“乔，我在这里会给你的安全造成威胁。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你都留在这里一天了，该威胁的已经威胁了。不过，你真要走，我不拦你。给你买了几件T恤和牛仔裤，还有剃须刀。你都带走，我用不着这些。”
周乔这样的态度，波卡哪里还走得成？他留了下来，吃周乔做的丰盛的晚餐，然后一起看电影。这一次，周乔极度用心，竭力制造浪漫的气氛和甜蜜的回忆。以至于整个夜晚，她都无法好好闭上眼睛休息。
他实在喜欢听她受折磨的声音，像捕到美丽的鸟儿，看它在网中挣扎时的乐趣。周乔包容他的破坏欲，放任他孩子般的顽皮。他们在相爱，任何人都无法质疑的事实。他们在对方身上找到了慰藉，超越世上所有，今生仅有的唯一。他们均相信彼此是命定的恋人，如果分开，幸福将不存在。
在早晨的阳光打扰到他们时，他们仍然相拥不肯分开。周乔醒来确定他还在身边便觉得安心。他的气息缭绕在自己身上，淡淡的，依旧令人愉悦。跟爱的人做，才会有这种感觉，彼此迁就和包容，到达欢乐的顶峰时内心充实甜蜜。
周乔抚摸他的头发，脖子和背，感觉他流连在她身上时形成的身体美感。他真的长大了，变成了她的男人。作为见证者的周乔时常有拥抱自己骨肉的错觉。血和肉的相连，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在自己体内生长，再也无法分开。
确定他也醒来时，周乔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好像比上次熟练了许多？”
他在她怀里没有睁开眼睛，满脸笑意地说：“我是好学生，从来进步神速。而且，我很想让你快乐。你觉得我好不好？”
“再没有比你好的了。”
确实如此。周乔感到自己是个幸运的女人，找到了这样一个男人来爱自己。无论过去和未来会有多少痛苦，至少这一刻她被赋予了快乐。拥有了这样的回忆，那很多事都可以忍耐和忽略。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的魔力？
当分别不得不来临的时候，周乔第一次感到了撕心的难过。波卡对她说：“我一定要争取到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你。你等着我，乔。”
周乔紧紧拥抱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将被相思折磨。她没有任何挽留的话，默默送他离开。波卡看着她依旧没有多少起伏的面孔，仿佛再大的苦难都不能令她动容。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爱上她是种幸福。
第37章
第一年所赚的一亿很快就送出去了。为了掩人耳目，周乔选了十几个Z国科学基金会分批匿名捐赠。在她开始她的第二个一亿的时候，她的第五张专辑开始配合新拍的电影发行。歌迷们听见她不同以往的歌声，将诉说恋爱和痛苦的曲目唱格外感人。媒体们猜测她是否恋爱了，狠命追逐她的绯闻，却一无所获。
这时，另一个人的绯闻却如洪水溃堤般汹涌而来。爱德跟贝伦夫人爆出不伦绯闻让他在家族竞争中落败。人们争相挖出此事内幕，著名歌星左伊也被牵连进来。母女二人拥有同一个情人，这无论如何都是难堪的丑闻。再加上她们的身份敏感，令媒体对此穷追猛打。贝伦夫人很快就遭遇了离婚危机。
星际唱片公司股价一度跌停。所有艺人唱片发行延迟。公司内部大量裁员。一棵大树即将轰然倒下。周乔作为树上的果实，免不了受到波及。但因她早早开始向电影圈发展，影响算是最轻的一个。
这个时候，爱德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而周乔亦没有想要去见他。那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绝对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狼狈。
但令周乔意外的是，左伊竟然登门拜访。当她不请自来时，周乔正在公寓里背剧本。小柯大惊小怪地跑来告诉她对头找上门，大有干架的架势。
周乔笑着让小柯冷静，吩咐快些准备待客的事宜。而她自己则亲自开门迎接春天女神的到来。左伊一脸严肃地进门，将她的公寓扫视，眼中颇有挑剔。她以为这是爱德的另一个行宫，但却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一丝踪迹。这里甚至没有男人的气息，连烟灰缸都没有一个。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房间？
左伊找了地方坐下，问：“你有男人吗，还是你喜欢的是女人？”
“寒舍简陋，没有男客。如果你要抽烟，我可以找个罐子给你当烟灰缸。”
左伊没了辙，说道：“我早该知道你与众不同。彼得是个老烟枪，动不动就要点上一根，也不管对方讨不讨厌。但我从来没看见他在你面前抽，连下意识的掏烟动作都没有。你很受他宠爱。”
短暂的沉默，瞬间的窒息。窒息的人是厨房里的小柯。两大歌后对决，她看这阵势就腿软。刚刚还气势汹汹，她如今连杯咖啡都不敢端出去，只有趴在门边静待事态演变。
周乔没有立刻接话是因为她确实从未留意过爱德在她面前的表现。他们总是争吵，互相抬杠，仿佛不这样就无法相处。她理解爱德对她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她是他的摇钱树。但宠爱的话，不免让她匪夷所思。
最后，周乔只好说道：“贝伦小姐是想说什么，请不要打哑谜。”
“彼得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受宠若惊。他的行踪从来不是我能掌握的。你把我看得太重了。”
“不，这种时候他应该来找你。你可以帮他脱离困境。他靠着这个才得以爬上现在的位置。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
左伊的话意味很深。她是了解爱德的女人。凭着次男的地位在家族中竞争，爱德需要其他势力的支持。贝伦夫人是其中之一，也是中流砥柱。所以即使她徐娘半老，爱德仍然必须接受这样的情人关系。但他知道不能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一个老女人身上，于是又想方设法地寻找下一个可靠的金主。
沃利便这样走进了他的视野。他钻研他的喜好，试图接近他。在潘多拉相识是他精心准备的结果。在爱德挖掘出沃利性向的时候，他忽略一个关键，便是周乔，以至于计划不得不做最大的修改。抓住了周乔即抓住了沃利的支持。终于，一切都走上了轨道，他几乎打败了他的兄长。
周乔其实早都能猜得出爱德拉拢她，帮她出道是打的什么一箭双雕的算盘。那个时候，她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互相利用无可厚非。这样一个不惜手段的人，如今遭遇了滑铁卢。周乔为他和他的情人们惋惜。
左伊在周乔这里套不到任何讯息，临走时道：“我嫉妒过你，因为你让我觉得彼得有可能爱上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帮他一把。”
这个女人拿了真心出来。周乔想对她怜悯，却又不敢。这对自尊极高的女人来说，总是一种无形的侮辱。她对左伊点头，承诺会帮忙。但这忙如何帮却是讲究了学问。
她打了无数通爱德的私人电话，皆无人接听，打去公司问他的秘书也没有结果。爱德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周乔有些气闷。
令她意外的是，告知爱德行踪的人会是她的老伙计沃利。电话一接通，便听沃利说道：“嗨，天后大人，最近过得好吗，有空赏脸吃顿饭？”
这顿饭选在了一家披萨店。店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一对客人。周乔点了海鲜披萨和冰红茶。侍者上菜的时候脸绷得老紧，走路战战兢兢。
周乔咬着吸管问：“你把这家店怎么了？”
沃利笑而不答。他这样的大人物，出行有被暗杀的危险，比她这个曝光率极高的明星更需要保镖。两人吃着读书时最喜欢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却吃不出以前的滋味。
店里的背景音乐在放《昨日重现》，仿佛带着一种嘲讽在耳边缭绕。周乔填饱肚子，便问：“是有了爱德的消息吗？”
“是。听说他的游艇在斯里兰卡附近出了事。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周乔相信他的情报。他如今有一种谈笑间灰飞烟灭而镇定自若的气场。久经历练的沃利实在难以匹敌。
周乔不得不问：“你会帮他吗？”
“你想我帮吗？”
这样的口气总算泄露他的心事。周乔笑出声来，道：“你吃醋吗，兄弟？我可早学乖了，决不重蹈覆辙。”
“彼得他不是GAY。这一点我最清楚。他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我也很明白。但他确实吸引过我，让我冒了失去你的风险。无论如何，我不想看他这样垮掉。”
沃利依旧是个常情的男人，对心仪过的人怀抱着深厚的感情。如果他不弯，周乔想自己决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他。可命运便是如此爱捉弄人。
她托着腮叹道：“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怎会这么复杂？”
第38章
沃利对着周乔无奈的表情，说道：“也许上帝让我们做彼此扶持的朋友。作为朋友，乔，我劝你别走太坎坷的路。Z国的军方也不是我可以摆平的对象。在美国，我尽力为你撑起保护伞。但如果踏出这个国家，很多事很难说。”
看他轻易掌握了自己最隐秘的心事，周乔怨道：“在你面前，我能不能有点秘密啊？”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离开美国去找彼得，必须注意安全。从前教了你不少保护自己的技术，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记得。”
他实在了解她，仿佛是世上另一个自己。周乔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站起来拉起沃利的手问：“跟我在披萨店跳舞，你敢不敢？”
“乐意之至。”
于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