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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十三童子开得出的条件不多,更何况是以亡灵天龙马作交换。此时,萧红陌只等十三童子道出所杀之人。
良久,十三童子方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可听过‘紫电青龙’郭青阳的名头?”
这回轮到萧红陌沉默不语了。玉门关外义军首领“紫电青龙”郭青阳的名字莫说这大漠塞外,即便是关山万里,沧海昆仑,也是掷地有声。萧红陌在京城也早早耳闻了郭青阳的传奇,心中可谓是妒忌、羡慕、尊敬五味杂成。一时之间默默在心中细数着郭青阳的传奇人生——
九年前郭青阳以一己之力,收服关外八大响马,坐拥玉门关外三百里。随后他编制义军,以抗击瓦剌与剿灭亡灵教为大任,此后不过三年,义军的声威实力,更是扶摇直上。
六年前郭青阳只身一人单枪赴会,名动天下。当时瓦剌可汗脱脱不花邀请郭青阳去商洽谈判,郭青阳不带一将一兵,在瓦剌军帐之中辞言不畏,后来逼得脱脱不花恼羞成怒,下令全军击杀郭青阳。没想到郭青阳手持神兵紫电青龙枪,一时紫电齐鸣,他在千军万马之中犹如无人之境。不得已之下瓦剌大国师韦章贴木儿不惜牺牲十年功力,发出灭天绝地的冰火二重天,可郭青阳依然神话般地全身而退。
三年前郭青阳受召进京,他上书皇上,陈言在玉门关建设关卡碉楼以来抗拒瓦剌游骑。而恰逢那时正处百花盛会,郭青阳受邀入行,不想郭青阳风神俊朗,光采夺人,竟令无数红颜为之心动。郭青阳离京之时,也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倾下泪水。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郭青阳,但萧红陌心中已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八:人皮幻化】………
十三童子注视着萧红陌恍然若失的神情,冷冷道:“怎么,提及郭青阳,你心中害怕了?”
萧红陌仰头向天,定然不语。
十三童子突然加重了口气:“我虽久居关外,但也知晓你们东厂中人是杀人无所不用其极,三大巨头亦无不是顶尖高手,否则我也无需有求于你东厂。你们东厂要想得到亡灵天龙马,就得拿郭青阳的人头来交换!年轻人,你若是怕了,大可回去。”
萧红陌傲然地抿起薄唇,冷然道:“英雄之间惺惺相惜之情,你又怎能知晓?不瞒你说,郭青阳是我崇敬之人。”继而沉吟片刻,又道:“假如我和郭青阳对决一场,约莫几分胜算?”
十三童子咬牙切齿地道:“其实论功力,郭青阳与我伯仲之间。可是他的紫电青龙枪上持雷电,下动鬼神。郭青阳挥舞起来,我全身的功力都被死死压制。你若和他对决一场,只怕三成胜算也没有。不过既然是刺杀,那我自有妙招。以你刚才的身手,我看还能胜任。”
十三童子说完拍了拍手,诡邪地一笑道:“你看看他是谁?”
萧红陌心头一紧,十三童子的那一笑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这时只见两名银铠骑士缓缓行了出来,马后拖着钢柱般粗的铁链,层层铁链锁住了一个满面污垢的人。那人手脚俨然断折无力,全身鲜血淋漓,显是手筋脚筋被完全挑断。萧红陌紧紧盯住这个人,那人猛一抬头,凄惨的眼眸中仍显得那么倔强,看上似乎泪水从未流过一般。
十三童子微笑着看向萧红陌,好像在说,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萧红陌虽然和眼前这人没有多少交情,甚至是敌对。但此刻看到这人这般场景,仍生出恻隐之心。这人就是兵部右侍郎于谦麾下“京畿七神捕”中的老四,人称“大地飞鹰”的甄浩。
甄浩身高不及五尺,体格很轻,可是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充满了可怕的力量,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每一根神经,都随时可以发出致命的一击,向来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年前督公曾设计迫害于谦下狱,本要按罪论死。后来便是甄浩神不知鬼不觉地搜查出督公所造的伪证,再加上百姓乃至藩王力请于谦复任,于谦这才保住了性命。却不想,一年多不见,甄浩竟弄到这番田地。
十三童子在马上俯身揪起甄浩的头发,活活将甄浩拎起,双掌落在甄浩的脸上,只见一道真气从甄浩的脸侧冲天而起,十三童子的双掌注入了无穷的吸力。伴随着一声惨叫,甄浩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而十三童子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人皮,活生生的、刚被剥离的人皮。
萧红陌看得是大吐胃口。他何其聪明,心中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十三童子定是让自己乔装成甄浩的模样,潜伏在郭青阳的身边,伺机下手刺杀。
十三童子拿起人皮,好象在欣赏一门艺术一样,啧啧称赞自己。只听他道:“甄浩奉于谦老儿之命来我教中探查总坛秘道,想将来带兵一举摧毁我教。嘿嘿,这一年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也算出了老子心中一口恶气。于谦和郭青阳素有交情,从现在开始,到郭青阳死之前,你就是甄浩了,可明白吗?”
萧红陌心道此计甚毒,但嘴中却道:“郭青阳是何等人物,区区一张人皮面具就能够骗过他的眼睛?再说我也不屑为之!”
十三童子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甄浩几个月前秘密来玉门关外查探我教总坛秘道的消息其实已经不胫而走,相信郭青阳也略有耳闻。如果这个时候甄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知他我教总坛秘道,郭青阳欲灭我教心切,必然丝毫不会怀疑。我料郭青阳和甄浩之间恐怕有过一面之缘,为求保险,你还是易容成他的模样。我这里有甄浩的神捕玉牌,郭青阳看到神捕玉牌,自然再无疑心。只要你在郭青阳身边,随时可以便宜行事,总有办法割下他的人头,除去我心头这根刺。哼,不屑为之?只怕由不得你,难道你想违抗督公的意思?除之此计,难有他法。若想正面取下郭青阳的人头,我们两人怕都不够。”
萧红陌被十三童子这一段说辞逼得无言可对,过了片刻,只好点头应诺。
这时十三童子方换作一张笑脸,道:“好。你且过来,闭上眼睛。”
萧红陌知道十三童子要给自己施术,顿时觉得脸皮发炸。十三童子一声叱喝,手中人皮犹如皮影戏中的木偶,有了生命,飞贴在萧红陌的脸庞之上。萧红陌的脸上红光闪闪,几处脸部的要**气海仿佛蚊虫叮咬般难受。过了一时,自己仿佛踩着云朵飞天而去,欣赏那天边骤起骤灭的烟火。
就这样象做梦一样,萧红陌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铺着蛇皮的软榻上,这张软榻摆在黑暗角落里,旁边的骷髅木几上点着荧荧的松油火光,就象地狱里的冥火。一个神情黯然的女人,正在用一块极柔软的丝巾擦洗他的身子。
十三童子就立在萧红陌的身侧,见萧红陌醒来,道:“这里是我们亡灵教的总坛。我刚用幻化术力给你着上了甄浩的脸皮,运气之中你我都损失了不少真气,你可以看看现在镜子中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萧红陌只觉得不用看镜子中的自己,心理就已经觉得自己成了甄浩一般。十三童子的幻力居然也影响了他的心志,真是可怕。但直到萧红陌真得看清镜子中的自己,还是诧异在了那里。十三童子的人皮幻化术真是神乎其技。
完完全全,没有一丝破绽!
十三童子不再开口,从他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萧红陌这时感到全身疲惫,也许是自己易容成了甄浩模样的缘故,他还是不禁问了十三童子一声:“甄浩他人呢?”
十三童子发出一阵狂笑。萧红陌顺着十三童子恶毒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用来盛清水的铁盆中堆满了肉酱。甄浩这样一个铁汉竟已被碾成了血肉。
萧红陌的手心湿透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愤怒。
“甄浩好歹也是英雄人物,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对待他?十三童子,你真是一个畜生,我真想杀了你!”
十三童子不但没有丝毫动怒,反而显得更加快乐:“哈哈,是,我是畜生,但我是一个能给你亡灵天龙马的畜生!我们‘亡灵教’做事是如阴间恶鬼,可你们东厂更是歹毒,俨然人间地狱。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呢?”说完,十三童子挥袖大笑而去。
萧红陌为之语塞,只感心中杂闷,填满了块垒而无法得到宣泄。他的内心也不停地质问自己灵魂,一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对不对得起天地良心?
萧红陌突然有种久违的孤独。他决定离开“亡灵教”总坛,他已经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十三童子听闻手下慌慌忙忙来报“萧红陌独自离开总坛”的消息后,十三童子的脸变得有些阴鸷。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哼,你要想得到亡灵天龙马,就一定会拿郭庆阳的人头回来!”
这时外面又刮起风,吹起满天黄砂,白昼很快就将过去,黑暗就将来临。
………【九:龙门客栈】………
“吃罢了饭来,炕上坐。大漠里的妹子爱哥哥,我地小呀的怜啦,爱哥哥。”歌声婉转隽美,飘荡在大漠之中。
清晨,第一缕炊烟就是从龙门客栈升起的,清凉的微风吹得磨坊上的风车“吱吱”得响个不停。龙门客栈像一个雕塑一样永远立在这大漠黄沙之中,安祥的享受着朝风晚霞,细风雨浴。
常穿梭行走在玉门关的人都知道龙门客栈地扼玉门关的咽喉之所,是玉门关外这片死亡地域中三方势力之一,虽然非正非邪,但黑白两道的人从这露宿,都要多打几个心眼。
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就象大漠里的一枝花,一晃也不知多少岁月,金镶玉依然足以迷倒任何一个男人。能在这豺狼虎豹的地方开门做生意,金镶玉可非等闲的女子。就拿玉门关的千总赵大熊来说,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在金镶玉面前,赵大熊却乖得就象一只大熊猫。
至于龙门客栈究竟有多少秘密,有多少谜,那是无可得知的,因为龙门客栈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秘密,就是一个谜。
一声唿哨,一匹红色的大宛名驹掀起一道狭长的金浪,疾驰而来。马上的金镶玉露出坏坏的浅笑,打了漂亮的一个游手,轻盈地滑下马去。虽不见她有何打扮,服饰也老土得很,可打一眼看上去的那股辣劲和魅力哪家女子也比不上她。
“操,热死老娘了。妈个巴子,十月天,还这么热。小虎,还不给老娘倒碗水来。”
“哎,来了。”一道身影呼呼地跑了过来。金镶玉拿起大碗,一口气喝了,甩手扔给小虎。
小虎接过大碗,眼睛却瞅着客栈门口。金镶玉也望了过去,骂咧道:“操,一大清早的就来了个人,真是邪门。”
要知道龙门客栈周围数十里都是无穷黄沙,赶路的行旅都会算好时间在晚上之前赶到龙门客栈歇夜出发,几乎没有人在一大清早来客栈的,除非那人行了一夜的路。
一早来到龙门客栈的不是别人,正是萧红陌。昨夜他从“亡灵教”总坛出来之后,就独自走到此处。这一夜之间他心中也思考着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东西——黄沙万里,晚风啸啸。这千古不变、万流不息的自然变化让他深感自然无穷,宇宙无尽。人生之短,如白驹过隙,一朝岁月英雄老。可是一切的杀伐争斗又都为了什么呢?
金镶玉笑盈盈地冲着萧红陌打量了一番,神色微微一变,笑道:“八方风雨,比不上我龙门山的雨,怎么说?”
萧红陌知晓这定是常走龙门客栈熟人之间的口号,自己不知也不便说,只对金镶玉道:“老板娘,请给我来三碗酒吧。”
金镶玉勉强地笑答道:“好,好,客官里面先坐,马上就上酒。”
金镶玉扭着身子几步移到柜台前,小虎见金镶玉神色不对,奇问道:“老板娘,怎么了?”
金镶玉扫了一下耳畔的发丝,道:“凡是正眼看了我金镶玉的,不动神情的人只有三种。”
小虎笑吟吟地接下金镶玉的话:“一种是瞎子,一种是女人,还有一种就是易过容的人,神情显露不出。不知老板娘觉得他是哪一种?”
看着小虎一脸坏笑,金镶玉狠狠地瞪了小虎一眼,啐骂道:“操,他哪一种都不是,真邪门。难道老娘我魅力不如从前了,等下你拿酒给他的时候顺道摸摸他的底,把他别在腰间的那个玉牌偷过来瞧瞧。”
小虎叫了声“客官,酒来咧”,顺手拿起一坛酒向萧红陌走了过去。小虎右手一边倒着酒,左手却往桌沿上一扶,就在酒水刚刚倒好的一瞬间,右手突然反勾在萧红陌的肩上,似游蛇般的滑了上去。萧红陌自然的沉肩回首,而小虎的左手已经看似不经意般的贴在萧红陌的腰边,双指一用力,竟将引着玉牌的丝线夹断,右手瞬息间挟了过来,正好接住了断了丝线的玉牌。
这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萧红陌只以为小虎在试探考较他的功夫,便也未出全力,哪里觉察得到小虎已经偷去了他的神捕玉牌。
要知道以双指断刀截棍并不稀奇,外家练气的禅指之类的硬功就可做到,但要想夹断一根丝线却是绝难做到,如果用力的支点稍有错位,丝线就会以柔克刚而将你的劲力消弥于无形。小虎刚刚就轻松地做到了,可他不过只是龙门客栈中一个看上平平常常的伙计。
小虎偷去玉牌,侧着身子来到金镶玉旁边,轻声道:“这人来头不小,老板娘你看这玉牌正面上雕着一只飞鹰,反面刻着‘御赐神捕’四个金字。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就是‘青天行白鹭,京畿七神捕’中的“大地飞鹰”甄浩。”
金镶玉也细细瞅了玉牌一眼,却重重用力推搡了下小虎的头,骂道:“妈个巴子,甄浩我老娘虽没见过,不过传闻描述中他五短身材,身材瘦小,眼前这人半分也不象!老娘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脸部总有些不够自然,我怀疑他是易容成的,嘿,不然也不会见了老娘不动神色。亡灵教的十三童子极善易容之术,如果这人真是易容而扮,这般惟妙惟肖的易容术恐怕也只有出自十三童子之手了。”
小虎被金镶玉驳斥回去,不甘心地问:“老板娘你怎么会认识甄浩呢?”
金镶玉又瞪了小虎一眼:“你这笨驴脑袋,甄浩和林云研是师兄妹,老娘和林云研都斗了好几年了,当然也了解她的师兄甄浩了!”
小虎翻了翻眼,噗嗤笑了出来,道:“老板娘,不是我说,我只看见你对林姑娘又是嫉妒又是气恨的,可没听说林姑娘和你争斗过什么。郭青阳心里只有林姑娘,老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害这份苦相思?再说了,林姑娘乃当朝巾帼神捕,郭青阳又是当世豪杰,两人多般配啊。”
“呸,配个屁,哼!林云研有老娘我这么温柔风情吗?”金镶玉气得一脚踹向小虎,小虎避闪到了一边,哈哈怪笑,突然做出怪异的表情。
金镶玉回首一见,心都跳嗓子里去了,急急巴巴地朝着刚走进客栈的中年人笑了笑:“你……你怎么来了,也不早告诉我一声?”神情甚是忸怩。
再看那中年人,先不说容颜俊秀,星目剑眉,单是那份站立之间的气度就足以让天下人为之折服,顾盼自威。
萧红陌也不禁抬头望了那中年人一眼,同时心也跳到了嗓眼。
萧红陌已经明白——他就是郭青阳,当世无二的郭青阳!
………【十:雷门鬼才】………
江湖上有一种人,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