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徐长清不由想起以前一个老乞丐曾说过他在练的养心之法,那时只是当是笑话来听,听完了事,此时突然记了起来,心下即震惊又揣度,难道这战老头也是擅长于养心之法么?
因为云姨焦急的眼神,徐长清只好应声上前了两步,可能是绿液每日坚持用的缘故,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灵气感受的越来越清楚,也极爱亲近带灵气之物。
而这老将军身上散发的气息又极像灵气,走过去时竟生不起丝毫抗拒之意。
战老将军甚是平易近人,总是面带着和善的微笑,他极为自然的拉过徐长清的手,细细的看起来,一看之下,竟是越看越喜欢,眼神也越来越亮,嘴里不住连声赞道:“不错不错,血肉凡胎之体竟能生出这样一个冰雪俊俏的小娃子,真是妙极。”
这话大概没几个人听得清,但徐长清肯定是听到了,只觉得听着说不出的别扭,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肉体凡胎?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挑刺,也没他挑刺的权利,只是偷偷的打量着这个战老将军,看看他有什么出奇之处。
战老将军亲切的将他拉近了几分,细细的看着,就像看着一块极品美玉一样,脸上的喜爱之意溢于言表,不由的向云姨说道:“老夫这趟厚着脸皮来给儿子说亲,一是你与我儿互有情意,极有缘分,二是老夫觉得你品性极好,女中少有,若能娶到你做媳妇,是我们战家的福气,只是没想到老夫这一来就撞了个软钉子,倘若你若对我儿真无意,那老夫也勉强不得,不过,老夫现在总算知道了你心中的顾忌,你不是不喜欢我儿,而是不想让这小娃儿受委屈吧?”说完抬眼留意着云姨的神情。
见说中了,战老将军得意的抚须笑道:“不怕不怕,有老夫在,绝对不会让这小娃儿受半点委屈,其实老夫一见这小娃儿就极为喜欢,心里想着定要收他做孙儿疼,老夫在此答应你,日后若有人敢欺负他,有老夫出头给他作主,老夫说话一言九鼎,李家媳妇儿,这下你可安心?”
云姨闻言竟有些不敢置信,战老将军谁人不知,做了多年的将军一向说得出做得到,谁敢不信?
能得到战老将军的承诺,云姨心下一松眼圈一红,抬头看了清儿一眼,便跪在地上:“若云……谢老将军垂怜。”
徐长清心下一痛,便知此事已定,再也无力回天,神情不觉间有些萎靡,知道再无论说什么都抵不过这老头的一句话,神色不免复杂的紧。
云姨是什么时候与那尤参军两情相悦?难道是去教尤府的小姐苏绣开始的?可笑的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目光不由的看向云姨,云姨虽然眼睛红肿,但神情是极为柔和的,显然她对这亲事没有抵触,是从心里愿意的,只是担心她嫁了以后,自己会受委屈,所以才有所顾忌,如今得到了老将军的保证,就再无拒绝对方的理由。
徐长清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言,心底却已由一开始的焦虑不安变得异常平静,并用极快的时间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真得像那个战无野所说,云姨这次错过,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人家了,尤参军的女儿已嫁,云姨过门便是正妻,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别人求都求不来,而如今机会却是送到了云姨面前,如何能拒,如何敢拒。
徐长清心下纵有痛楚,却也知道,若抛却战家与战无野,云姨能嫁给尤参军确实是个极好的归宿,难得的还是两人情投意合,良美佳缘,只能撮合,的确不应该阻止。
战老将军一直握着徐长清的手,神色十分的高兴,边说着话边不住的撸着发白的胡须,见徐长清不开口也不勉强,只对云姨说,等定好日子就让人送来,让云姨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交由将军府操办,只等着做新嫁娘。
说了一会话后,见天色也不早便起身告辞,走时还摸摸徐长清的头乐呵呵的说道:“老夫还有个孙子,比你大上几岁,不过不要怕,等你随姨娘过府后,他若是敢欺负你,老夫定揍得他见不了人,不过老夫觉得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
徐长清萎靡的心情总算一振,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只记住了前面那句揍得他见不了人,这才勉强对老头笑笑道:“谢谢爷爷……”既然他是战家老大,自己也不好得罪了,况且,云姨若嫁过去,一时就不用怕那战无野会报复。
人一走,只留下了满院子的聘礼,这将军府果然财大气粗,值钱的东西随手就拿得出来,只是云姨娘家已无亲人,这些东西到头来还是要回夫家的,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徐长清望着聘礼,突然感觉奇怪的紧,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了,而且娶一个平民的寡妇如何能让战老将军出面?这未免有些劳师动重,恐怕其中别有缘由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那老将军活得年岁已高,对一些世俗礼数不太在意,一切皆是随兴而来,就说今天来的也是极为随意,没挑日子没挑时辰,连这聘礼也是送得随意,话说的随意,事儿也定的随意,但是却无人敢这件事随意着办。
云姨送完人关上大门,回身却是抱着徐长清,眼底有些发红,脸上也充满着歉意:“清儿,云姨应该早些跟你商量的,只是今天这事来得太突然,云姨没有准备,一下子又是手忙脚乱的……”
徐长清默默着听着,半响才轻声问道:“姨娘,那尤参军……对你好吗?”
云姨红着眼抱着徐长清嗯了一声,她已经有些后悔,答应的太草率,心里担心着这件事会不会伤了孩子的心,就此与她有了隔膜,在她心里,清儿与那亲事相比,她更加在乎清儿,清儿和她连着心呢,孩子不快活,她心里也难受。
徐长清想了想,在她怀里却是极为坚定道:“既然云姨喜欢的话,那就嫁吧,清儿会跟着你,若是以后受人欺负了,也有清儿保护你。”
第二十五章 集市
云姨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家里绣着鸳鸯枕和大喜幔帐,嫁衣之类的大套件将军府已经准备好派人给送了过来,云姨只需要在上面随意添上几针即可。
随着喜事将近,徐长清这个拖油瓶的心情也愈加烦闷,不放心之下曾背着云姨跑去将军府后门偷看了那个尤参军,听说他年近四十岁,一见之下竟只是三十多的模样,怪不得云姨会倾心,确实是长相周正,看着不像是打仗的,倒像是个饱读文书的。
徐长清不禁心下暗忖,这将军府的人着实古怪,老的不像个老的样儿,小的也不像个小的样儿,这带兵打仗的更不像是个打仗的样儿,虽说人不可能全都按谱长,但这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那尤参军虽然远看着颇有气量,但对于这个陌生姨夫,徐长清心下没什么好感,估计那尤参军知道自己多了个便宜外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
一想到这儿就更加不爽了,便瞒着云姨一个人跑到下街去转悠,徐长清刚来京城时住的地方已经被醉仙居给拆了,醉仙居要改成醉仙楼,这名声一大,连带附近的酒水铺子生意也好了起来,对面卖猪肉的虎子家也是今非昔比,再见到虎子,竟是比以前又胖了不少。
虎子已经听说徐长清的姨娘要嫁人的事儿,几次都想去上街找徐长清,如今见他来自是乐得不得了:“徐长清,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听说你姨娘要嫁人了,以后你跟着你姨娘嫁过去,那身份是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呢,怎么的也算是个官宦家的少爷了,我听说在将军府里吃穿不愁,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很多银钱花……”
徐长清听罢脸都黑了,云姨虽是嫁了人家,但也不代表他就要在人家府里蹭吃的蹭喝的,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别人给的钱再多也不如自己赚的钱。
不过他在下街时比较交好的就只有虎子,虎子虽然贪吃嘴快,但心思却没什么,对他也不眼羡嫉妒,这次来见到虎子,徐长清特意带着他去了喜奉点心铺子,买了不少点心,一共花了一两多银子,边走边和虎子吃起来。
这钱除了以前卖簪子剩下的十几两外,还有云姨给的一些零花钱,都放在小山里,出来时事先在袖子里放了三四两银子留作备用。
吃完了点心,虎子一擦嘴便说道:“最近听人说南方那边正闹旱灾呢,有很多人进了京城,他们都聚在最北面的双柳巷子里,这几天就有不少商人小贩在那边摆了摊子,我和我爹昨天还去那边买了几把砍刀和杀猪刀,我爹回家试了试还说即便宜又好用,里面卖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有,人可多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徐长清一听便知道昌州那边的灾情已经开始蔓延了,这些都算是最先早进京的人,无疑也是最幸运的,他们早早的就意识到这场危机,并来到了最安全的京城,然后卖掉随身值钱的东西或货物,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落下脚,他们日后的每一天,也许都在为今天的决定而庆幸。
像这些连路赶来的外地人,带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品,但也不会是些毫无用处的垃圾货,而且又急于在京城里落户,出手的东西价钱自然会比市价便宜。
徐长清略一寻思,便打算和虎子过去看看。
双枊巷是穷人巷,原本人就不少,加上这几日不断涌进的外乡人大多租住在这里,更是显得热闹非凡,原来这里就有个小集市,平日稀稀拉拉的一些小贩卖着馒头包子,还有些卖货郎卖些女人用的便宜头巾脂粉针线一些物件,不过自从这些外乡人来了以后,小集市就开始热闹起来,两边的道儿几乎都被占满了,只要想卖东西,去扯块粗布往道边空地上一铺,把要卖的东西摆上去就可以了,看中的人自然会问价,只要是价钱不差太多就出手。
很多人在这里买到了物美价廉的东西,回去一说,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离得远些,也会有人结帮搭伙的过来寻些值得的便宜物件,这样的集市一般有钱人家是看不上的,大多是些小门小户,或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婢女时常来光顾,运气好些就能淘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徐长清和虎子去时,入目的正是一片繁荣景象,卖东西的在路边摆着地摊大声的吆喝,买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地上摆的东西琳琅满目。
虽然说把东西拿到当铺当掉来钱比较快,但是当铺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极不合算,伙计报出的价钱最高也只有原价的十之二三,倒不如在这里摆几天摊,就算贱卖也能多赚一些,不至于血本无归。
虎子和徐长清一路上左看右看,都看得有些眼神发亮,有人卖些刀枪棍棒,也有人卖胭脂香粉,小摊上各种品质的玉佩玉件比比皆是,甚至于珍藏的旧本纸张,及半成新的衣衫绣鞋样样都有,从一文钱到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价钱不等,大多都是随口要价,但是几乎都比市面上普遍价位低很多,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来,若是寻到能用的东西就能省下不少钱,自然最划算不过。
虽然人多物杂,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好物件,甚至于某些小家户的传家宝之类,虎子瞪着大眼直奔那些吃食而去,徐长清却是细心留意着,边走边看,路过一个杂书摊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那杂书摊不过是用了一件旧袍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几本旧书而已,而坐在摊子旁边的是一个面色萎靡的书生,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恐怕这书也摆了有些时日,收获不丰。
来这穷人巷买东西的大多是一些妇人婢女之类的,男的也都是大老粗,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没人会闲得花钱买这些看不懂又没什么用处的书回去。
而徐长清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刚才在路过书摊时,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若是说玉器摊上有灵气这毫不奇怪,玉本就是蕴含天地灵气之物,若没有才怪了,可这书中有灵气,却是从未见过。
徐长清犹豫了下蹲下身,在这几本书上随意的翻看了下,最后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本子,连装订都没有,只是用线穿过几道固定住,这是个简陋的手抄本,纸张已有些泛黄,显然保存的不太好,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徐长清翻开了第一页,是一副人图,手工画的,但却画得极为仔细,打眼看来竟像是医馆里的经络图,却又比那经络图简单很多,而且用朱砂色的笔将几个点描出了几条线。
他大概的看了两眼,然后又往后翻了翻,整个本子只有六张纸,上面记得密密麻麻的,解说的极为详细,徐长清翻到最后一张纸,在下面看到了一行字,养灵术,引灵入体,储以下腹,长此以往,终成大道。
徐长清眼皮一跳,立即将本子合上,目光看向那书生,那书生面黄肌瘦,似乎几天没睡好,有人在翻书,才抬了抬头,见徐长清看完便随口说道:“这手抄本是当年我曾祖父从一山洞中偶然拾得,可惜我等资庸之辈,实在与这道法无缘,小公子若是能入眼,就给一两银子拿去好了。”
见徐长清左右环顾,竟一时不语,那书生表情有些颓唐道:“小生刚才所说字字属实,这书确是仅有一本,纸张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若不是小生现在身上分文也无,也不会想要卖书来换钱用……”
徐长清刚才只是察看了下周围,见无人注意他,这才不作声的将本子收入怀中,也不理会那书生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悄声的塞到那书生手里,转身便走。
那书生见到银子后,脸色大喜,刚才手里无钱腹中饥饿,他已经打算给些钱就卖,总好过饿死街头,却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干脆,连价钱都没讲。
立即把银子收好后,不久心中的喜悦也随之慢慢褪去,有些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是传了几代之物,若非情非得已,也是不想这样卖掉的。
徐长清心下实在是有些激动,他并不是听信了那书生的话,而是他能够确切的感觉出这手抄本的字迹中带着些许灵气,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这些灵气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仍然能看出写这个养灵术的人不是普通人,也许是某些得道高人遗留下来的真迹,对别人来说可能分文不值,但对他而言,价值却绝对不是一两银子可以比拟。
昨日见到了那个战老将军,他仙风道骨的神采和身上的那股清凉之气无意间在徐长清心中种下了种子,今天见着这养灵术,这种子便破壳而出,不由的在心底生了根,世间万物都可以养有灵气,人也可以,玉养灵则长存,人养灵则高寿,没有人不想在自己百岁高龄时,看起来仍然精神十足,神采奕奕。
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一本珍贵之物,徐长清几日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颇有精神的将所有卖东西的摊位挨个看了个遍,却再没有发现半点类似养灵术之类的东西,便知道这类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不是到处都有卖的,于是定下心与虎子又继续逛了逛。
巷尾有个人卖野山种子,各种野生花种和植物种子。
徐长清选了一些杂色的野蔷薇种,留作以后院子栽种,又见摊上有几粒野生葡萄的种子,那人介绍说这种野葡萄个头小,产量极高,结得特别多,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
徐长清不由的想起紫紫,她就是特别喜欢酸甜的食物,若带一些到小山里栽种,既能给紫紫解馋,剩下的又能酿葡萄酒,一举两得,于是又花了十多文钱买了下来。
这里不仅有卖野花种,还有卖各种野物,比如不常见的毛色艳丽的鸟,或是驯养好的猴子,松鼠,这些玩物一些大户人家小孩子喜欢,用笼子一圈,天天逗着玩也极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