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动情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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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动情是意外-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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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医生手忙脚乱,妇产科的所有专家在最短时间内聚集,手术门外的灯骤然亮起,一扇门,生死之隔,将他置于死地。
  23:59分,手术灯灭,门被重重拉开,七十五岁高龄的主刀教授李林生走了出来。
  宋子休疾步上前,白着脸,却不敢问。
  老人一脸沉重,轻拍了他的肩,三十三年前,宋子休也是他接生的,
  “孩子没保住,你们还年轻……”

  走

  苏又清睡在病床上,除了她的头发,好像什么都是白色的。
  “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陈康跪在她身边,小声说:“怎么这么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闭着的眼睛,都可以看到上面细小的血管,睫毛乖巧的弯着,被子把身子盖的严实,这个房间安静的让陈康惧怕。
  “姐……”他哽咽的叫了一声,她好像死了一样。
  “你快点好起来啊”陈康伸出手,却不敢碰她身上任何地方,男儿泪夺眶,他胡乱的擦,压抑着哭声说:“昨晚还答应我,要一起回家看杨柳的”
  “你这个小骗子”他的衣袖被眼泪沁湿一小块,毛衣扎着脸上的皮肤疼,“浣河边的柳树都长开了,你怎么就不等等呢……”
  朝气的脸庞,浓浓的哀伤,陈康像丢了珍宝的男孩,指甲掐进皮肤里,眼泪从腮帮落下,在白色床单上晕开一圈湿润。
  他的目光定在苏又清的腹部,沙哑着声音说:“小小苏,你不乖噢,舅舅都没握到你的手……”
  已是凌晨两点,陈康站起来时,腿都跪麻了,他帮苏又清整了整被子,轻脚走去门边。
  “咔”门关上,走廊里的强光挤进眼里,门口坐在地上的男人还未缓过神,陈康经过身边时,宋子休一点一点抬起头,颓败不堪。
  陈康向前走了几步,胆怯的眼神只扫了宋子休一眼,他肩膀抖了一下,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姐姐,心跟刀绞一般,事到如今,他终于见识了这个男人的狠劲,也终于明白他和苏又清的世界,终不能与宋子休抗衡。
  他要谁死,一句话的事。
  太阳穴仿佛还残留了枪口抵在上面的冰凉感觉,清晰在目的,还有苏又清身下的血一点点渗出的画面。
  陈康恨不起他,也不敢恨他,怕一不合他眼,自己又如蝼蚁般任人宰割。
  经历一场手术的苏又清,该有多疼,陈康想都不敢想。
  “你知道吗?”陈康说,“她在我那每天要吃四顿,真的很难伺候,我巴不得她回你身边”
  他笑了笑,望着宋子休,“因为我看的出来,她放不下你,她太喜欢你了”
  “你刚刚怎么舍得逼她呢……”陈康低着头声音很小,“她后天就要去做第一次产检,才那么点大……”
  他撇过头说不下去了,想到苏又清不久前盘坐在沙发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对他比划着食指,声音软软的,“就这么一丁点大噢”
  她呵呵笑,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小腹,脸上是幸福,眼里是安然和向往。
  陈康吸了口气,鼻子堵塞的难受,“宋总,我姐姐不会讨好人,她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我从来就没看你顺眼过……原来你真的配不上她”
  陈康离开好久,宋子休还呆站在原地,这狭窄的走廊就像被无限拉长的镜头,只有黑白两色充斥其中,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所有气场,他望着旁边的门,命如流沙,正一点点消散。
  他抖着手把门推开,“吱”声格外突兀,床上的人,只一眼,就把宋子休拉入浓密的网,挣扎不脱。
  苏又清已经醒来,张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几小时而已,她憔悴的就像从死亡里走过一遭。
  宋子休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她的眼睛这一刻格外亮,他不敢多看里面的内容。
  苏又清突然动了动,她把手慢慢从被子里抽出,向下摩挲着,十指蜷曲,最后定在小腹上,用力一抓,被单皱成一团。
  宋子休心酸,张了张嘴喊不出她的名字。高大的身体笼罩在暗色灯光里,遗世孤立。
  “你过来……”
  苏又清看着宋子休,声音很虚弱,脸上没了半点血色。
  他走近,这么几步,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艰难。
  “我想喝水……”
  宋子休兑了温水,手上动作很轻,唯恐一点声响会惊动沉默的空气,他用勺子喂她,滋润了干涸的唇,一滴水滑落嘴边,宋子休本能的帮她擦,肌肤相碰,“轰”的一声引爆他心里的压抑。
  “清清……”宋子休扔了水杯,握住她的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苏又清看着他,眼里再无半点情绪,眼角都是泪淌过的红印。
  宋子休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暖气,眼里的难过和失败再无隐藏,他看着苏又清的肚子,嘴唇都咬出青色的印子。
  孩子,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什么都没了。
  他来不及知道,就已经失去,他世界里最温暖的存在,只是一秒,就已变成存在过。
  宋子休看到苏又清的眼神,心一分一分变凉。
  他趴在她身上压抑的哭,肩膀不停抖动,再也坚强不起来,眼泪落满她的手心。
  苏又清无动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半晌,呢喃了两个字:“……宝宝”
  肖小佳陪婆婆在国外游玩,得到消息后当夜赶了飞机回R市,陆炎在机场接她,肖小佳扑在丈夫怀里眼泪不停掉。
  “你们把清清怎么了,清清现在好不好”肖小佳又气又急,陆炎沉默以答。
  好不好?肖小佳看到病床上的人时,捂住嘴抽泣。
  “呐!吃这个”肖小佳坐在床边,把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眼睛弯弯,“你以前啊,总是说我不会削皮,说我笨”
  肖小佳举着苹果,在她面前晃了晃头,笑嘻嘻的说:“怎么样,现在有进步了吧!”
  苏又清“嗯”了一声,没有伸手去接,她淡淡的笑,然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肖小佳把苹果放在盘子里,低下头鼻子很酸。
  她最好的小姐妹,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朝气善良偶尔欺负她的女孩,现在就像一朵渐渐凋零的花,眼里再无生气,平静的泛不起任何波澜。
  一下午,肖小佳不停聊起话题,小时候、高中、大学,这些时光只属于她们两个人,没有陆炎,没有宋子休,没有任何一个外人。
  美好如过往,只够收藏,不能停留。
  苏又清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肖小佳甚至在猜,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知不知道她在聊些什么。
  “清清,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跟我说说话”她握着苏又清的衣袖轻轻摇,苦涩的撒娇,“好不好嘛”
  “呵呵”苏又清笑了,扣起食指轻敲她的头,“难看死了,要哭就好好哭”
  肖小佳举着拳头在空气里挥动,舍不得打在她身上,她哽咽:“你快点好起来,我不准你想不开!我不准你离开!”
  苏又清“唔”了声,像是自言自语,“那好像,有点困难噢……”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弧度浅浅的。
  肖小佳在她面前像个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脸都皱成一团,“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个人,你非他不可,再多的坎都会跨过去的”
  “清清!清清!我听了你的话!你现在也听我的话,好不好,好不好!”
  “嗯”她反握住肖小佳的手,“你啊,是傻人有傻福……”
  “小佳你知不知道”苏又清低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好喜欢他啊……”
  肖小佳一愣,苏又清的笑,一点点上扬,是极致的沉醉。
  “我爱这个男人”
  “到现在,我也不能否认我的感情,我想到他对我的好,我就受不了……”
  苏又清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个女人,我只有女人的出息……”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眼里浓郁的哀伤,眼泪一点一点滑落,遇见和角逐,到最后的选择,哪有动情是意外。
  缘分已至,从她愿意执君之手的那刻起,便再没回头路。
  她或许分不清爱恨,但骗谁都行,骗不了自己的心。
  宋宋,我和你一开始就不逢时,也不够干净纯粹,无尽贪欢之后,时光揭露了秘密,丑陋的疤痕横在两人之间,不怪你,也恨你不起,谁让我……爱你。
  肖小佳走的时候,在门口对着苏又清笑,她哑着声音说:“清清,你乖一点啊……你不要把我们丢下太久……”
  转身,泪狰狞。
  ……
  “黄体酮再开六天的剂量,绒促打三针,每天的体温都量了吗”
  李林生帮她号了脉,苍老的手倒是温暖十足,身上有一种沉淀的药香味。
  苏又清点了点头,“护士帮我测了体温”
  “李伯伯”她突然叫他,不如往常的称呼,一声伯伯,让李林生侧目,脸上皱纹横生,一双眼睛却有看穿人心的了然。
  苏又清说:“谢谢您”
  他咳了声,收起了针灸盘,把银针一根根归位,“啪”的一声,绒盒落锁。
  李林生说:“你很像我女儿……”
  苏又清抬起头,疑惑待答。
  “我女儿……”眼前的老人声音突然变的恍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女儿动了手术,也是为了肚里的孩子”
  “孩子没了,她也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到死字,老人动容,他转目看向苏又清,年轻的脸依然苍白,那晚宋子休抱着身下一片嫣红的女孩,赤红双目,恨不得拆了这座医院。
  李林生赶来的时候,宋子休才收敛了怒气,对于李林生,宋子休一向尊重,不止是世交渊源,他初生于世,也是李林生全程主刀的。
  手术室的门自动闭合,手术灯白炽耀眼,女孩白着脸,眼里的泪水还没干涸,一直喊:“宋宋,我疼……”
  李林生摇了摇头,全力投入救治,额上的汗擦湿了很多面纸。
  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看了苏又清一眼,写着,你放心。
  她却突然睁大眼睛,目光定在他身上不放,那里面含了太多内容,委屈,惧怕,疼痛,还有对自我的躲避。
  她张了张嘴,头发已经汗湿,几缕贴在面颊上,脆弱不堪。
  她的嘴型只说了四个字,“别……告诉……他”
  李林生突然被她的眼神撼动,把他拉扯进记忆的时光中,多么熟悉的画面啊,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场手术,只不过台上躺的是自己二十一岁的小女儿。
  女儿被车撞的太严重,大出血,子宫都已脱落,最后死在手术台上,狼狈不堪,血把世界染成鲜红。
  女儿跟一个男人私奔,年少不懂事,被骗后拖着一身伤回家,还有肚里九个月大的孩子。
  如花似玉的小女儿,明媚的脸还在眼前晃荡,甜甜的声音叫他:“爸爸……”
  最后死的时候,她睁开眼睛,悔恨,不舍,还有噙在眼珠上的一滴泪。
  女儿是李林生一生无法忘怀的伤,溃烂在记忆里。
  他看着手术刀下的苏又清,几乎是一念之间,他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努力笑了笑,即使失了所有力气,她终于闭眼昏睡。
  “你自己留意,看有没有出血迹象”
  李林生夹着针盒,步履稳重的往外走。苏又清看着他的背影,拖出长长的孤单。
  ……
  宋子休每天都来看她,却不敢进房门,悔恨前,丧失了所有自尊和骄傲,身体里的勇气气数已尽。
  苏又清知道,她都知道,于她,也是一场身心俱疲的伤。
  纵然爱你,也无法漠视已经生成的伤害。
  她回了宋宅,一个人从医院出来。
  宋宅的所有人看着她单薄的身体一步步上楼,没有一个敢上前。
  宋子休站在二楼,目光火热在她身上,直到她来到自己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她走进主卧。
  十分钟后,她出来了,手里提着行李。
  小小的箱子,上面是哆啦A梦的脸。
  宋子休的脸色一点一点颓败,眼里的悲伤显而易见。
  苏又清没再看他一眼,扶着栏杆慢慢下楼。
  “清清……”他突然叫她。
  她驻足,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纤细温柔的让宋子休想落泪。
  他说:“我没有福气,我留不住你”
  苏又清的手停在门把上,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小声呢喃。
  “宝宝,跟爸爸说再见……”

  浅光

  苏又清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慢慢坚韧,同样的,某个柔软的角落渐渐塌陷。
  门转开,外面的风往屋里钻,她的头发被吹起一道浅浅的弧,这一步的踏出,就是退席一个世界,室内和室外的空气碰撞,苏又清不敢看身后。
  怕一回头,又是放不下的心动。
  怕一回头,又舍不得这个男人被爱路过。
  宋子休心里所有的光,就像灭了太阳,没有了追逐的目标,悉数退场。
  一生都无法复制的温暖,随着门“咔”的一声轻响。
  赔光。
  他的女人,没有回头,好干脆。
  宋宅的人默不作声,压抑的气场包围了所有人,平日跟苏又清要好的阿姨都忍不住抹泪,她是苏又清最爱缠着的人,围着她学做菜,帮她收拾厨房,善良如她,宋先生爱至极致,两人却不得命运厚待。
  “怎么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呢……”阿姨摩挲着胖嘟的手,仿佛苏又清还站在眼前。
  “宋哥,我马上调人去拦她,先封车站,然后机场!”梁叙在电话里急道,刚得到消息的他也知这不是好事。
  宋氏要留一个人,易如反掌。
  手无力的垂下,“啪”,手机顺着宋子休的手掉在地上,他漠然转身,主卧的门敞开半边,就像横在白天里的一道伤口。
  他走的缓慢,他的背影依然高大,只是一瞬间,像被抽光了精气。
  留住了人又怎样,她走的头也不回,他还有什么立场去捆绑。
  这个房间好像变空洞了,左边柜子上少了她习惯放上面的发夹,绑窗帘的花带也没了,还有……他目光一痛,相框里两人的合照,也没了。
  宋子休想,原来欠债真的要还的,这个世界总有你控制不住的人,总有你无法避免的祸端。
  总有你的……无能为力。
  他想起那晚在医院,初醒的苏又清睁着眼睛,手拧起腹间的被单,对着空气唤了一句……宝宝。
  宋子休当时只是心酸,人走楼空,如今再回想那一幕,终于抵抗不住物是人非的惊变,他走到床边,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呢喃着:“清清……”
  明亮的日光斜洒进房间,耀在空气里不知人间悲欢。
  宋子休坐在床上好久,他抬起右手,眼里浓的化不开的迷茫,“我有多久没有握过你的手了……”
  想到什么,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这一辈子,我还能再和你牵手吗……”
  宋子休把脸埋进枕头里,是她头发上熟悉的香味,若有若无,他重重的吸进鼻间,苏又清是一种毒,如果生命重新来过,那一场遇见,那一次悸动,到现在再也无法磨灭的情动,宋子休,你还会不会对她轻易动心,婉拒上帝的安排?
  脑海里她的模样,呵,真的只是梦一场。
  宋子休趴在床上沉闷地落泪,没有她,眼泪变不成价值连城的钻石,只是感情得以宣泄的,最廉价的物质。
  “苏又清,清清,你不再是我的了吗”
  ……
  “小佳姐!我妈叫你去打麻将!!”陈康还没跑进门,吼声震耳欲聋,肖爸爸算准时间,在陈康左脚即将踏进的前一秒,“砰!”用力把门关上。
  “哎呦!”门外传来痛心疾首的呼声,肖爸爸摇了摇头,嘴角却是憋不住的笑意,肖小佳“噗哧”一声,仰天长笑。
  就连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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