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的收益,刨除成本也能赚五、六百文钱。
江凌想起自己那几棵菜只卖了十多文钱,忍不住摇头感慨起来。她现在一没资金、二没势力、三没合适的人手,就算开得起粥店,虽然钱赚的不少,但麻烦事也会不少。用菜来跟人合股的事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好的合伙人可遇而不可求,没有放心的合伙人,那还是算了吧。
见云先生和周老爷都吃上了,连连在那里赞叹这粥的美味。店外又陆续有人进来,楼上楼上找位置让座位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江凌转身正打算离开酒楼,却不想原先她借坐位置的那种锦袍老人在她身后叫道:“这位小公子,你要打听专卖花木的地方?”
江凌惊喜地转过身来,对那老人深深地作了个揖,道:“是。还望老先生赐教。”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这位老人叫住她如此说话,定是知道花市在哪里。
果然,那老人抚须看了看江凌,笑道:“花市便在零陵城菱角塘东面,你到那里一打听便知。”
江凌大喜,又再深深作了个揖:“多谢老先生。”
那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江凌看他面前已放了一碗粥,便不好再打扰别人就餐,告辞一声出了酒楼,暗自思忖着一会儿吃过早饭便到花市去看一看。
“这位公子,我们掌柜的有请一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凌抬头一看,见一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正谄笑着站在她身边,显然刚才那话是对她说的。
那小二见她抬头,忙作了个请的手势。江凌看到他手势的方向,竟然是那个青山镇目前生意最好的福临楼,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福临楼的掌柜找她这个味香居昔日的小二有什么可叙的?除了那仙味粥,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话题。既谈仙味粥,那是想逼她说出仙味粥的来历呢?还是已经知道她就是仙味粥来历的源头,想跟她谈谈合作问题?
不过不管他想谈什么,江凌都不太愿意跟这福临楼打交道。当初她选中刘掌柜,就是知道刘掌柜这人本性不错,而且没什么后台,这样的人便是有贪心,那也是小贫心,更没那个能力去使坏。
可这福临楼不一样,能在短短时间内,把青山镇所有酒楼的生意都抢过来,压得他们不敢反抗,由此可见福临楼的背景不简单。跟这样的酒楼谈合作,除非她把秦将军的后台搬出来,否则就只有被人欺诈的份。
可秦将军府是她最不想提的一个关系。她也不愿意让秦将军和秦夫人知道她目前做的事情。撇开两家的亲事不谈,秦将军一开始就俨然以她的监护人自居。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他一定会强令李青荷接受他的帮助而限制自己出来做事。无论如何秦将军都是从爱护她的角度出发,从退亲的事来看,江凌更能感受得到秦将军和秦夫人对她的好,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事再与他们发生什么争执。
江凌正想着找他借口拒绝福临楼掌柜的邀请,味香居里面正忙得一塌糊涂的刘掌柜此时却福临心至地往门外一瞥,这一瞥之下他顿时大惊。他可是认得福临楼的小二的,此时见他对着江凌一脸谄笑,连忙把收钱的事放下,跑出门来。
“小江,小江,快来,刘叔要事找你。”刘掌柜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并不想与福临楼发生冲突,只站在酒楼门口向江凌大声叫道。
“不好意思,刘掌柜有事找我,麻烦你转告你们掌柜,咱们有空再叙吧。”江凌对那小二拱了拱手,转身回了味香居。
“后院说话。”刘掌柜见江凌走回来,松了一口气,对她低语一声,便转身进了酒楼。
“掌柜的,结帐。”有客人见刘掌柜进来,招手叫道。
“阿根,你去收钱。”刘掌柜唤了阿根一声,又对那客人拱手笑了笑,带着江凌进了后院。
“怎么回事?”走到后院清静地方,刘掌柜问道。
江凌便把事情说了一遍,问:“您可有把菜的事告诉别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刘掌柜连连摆手,又殷求道,“小江,他们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你能不能都别答应他们?”
江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可是答应过我只供我这一家的。”刘掌柜见江凌不说话,急了,从怀里摸出三十文钱来,“这是今天的菜钱,你拿着。这个……这个……菜的价钱好商量。”
“我是答应你只供你一家。但也曾说过,如果秘密从你这里泄漏出去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江凌接过钱,仍是一脸平静,“如果他们问仙味粥的秘密,那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他们知道我供菜的事,那这个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秦将军不是你家亲戚吗?如果你不愿意,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
江凌笑了一下:“刘掌柜也是个生意人。如果做生意既能卖高价又不得罪有权势的人,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我不想因为一点点不相干的小事就去麻烦秦将军,做人要识趣不是?”
“……”刘掌柜哑然。是啊,谁有那么傻,会为了把菜低价卖给他而去得罪惹恼有强势后台的人而麻烦自己的亲戚?
“刘掌柜,打烊后你还是敲打敲打老张、阿根、小五他们吧。只要他们没有泄露出去,这事情就还没那么糟。”江凌道,拱了拱手,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掌柜的,如果我要乘车去零陵城,不知要到哪里去坐车?”
“从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两百米,左边手就有一个地方,有骡车专到零陵城的,五文钱一个人,坐满五个人就走。”刘掌柜道。话说到这里,他也知道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听到酒楼里客人接二连三地叫结帐,他在这里便呆不住,跟江凌说了一声,赶紧跑出去收账。心里一面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了仙味粥,那些新菜式也被人所知了,晚餐有不少人就是冲着那些新菜来的,他这里的损失,也不过是少了一样赚钱的粥而已。
江凌从酒楼出去走了不到一百米,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个高高瘦瘦一脸精明的老头儿,走到江凌面前拱了拱手道:“老朽姓赵,为福临楼掌柜。不知能否与江公子一叙?”
好嘛,这小二请不动,掌柜便亲自出马了。江凌知道既然人家铁心要“一叙”,自己再拒绝倒不好了,遂拱手笑道:“小人不过是一小二,不知何事能劳赵掌柜亲自相邀?”
赵掌柜笑道:“对公子来说,自然是好事。”说完便指了指那辆车,“公子看是上车谈还是到我们酒楼去坐坐?”
“到你们酒楼吧。”江凌可不想上他的车。在里面来个武功高强的,将她的捆,再将骡车一赶,拉到哪儿去都不知道。酒楼好歹是一个公共场所,安全性要比在车上强。
赵掌柜见江凌谨慎,倒是点了点头,自己也不上车,跟着江凌慢慢地往福临楼走去。路过味香居时,江凌往里面看了一眼,正遇上刘掌柜有些苦涩的目光,她心里叹息一声,转过头去进了福临楼。
第六十六章一贯钱一瓶
江凌还是第一次到福临楼来。进到楼里,看到这福临楼不但面积比味香居大了一倍,而且装潢也更上档次,布局摆设给人一种雅致清新的感觉;店里的小二着装都是统一的,人员素质看上去也让人觉得训练有素。江凌暗自点头——这福临楼能在青山镇饮食界一统天下,倒也不是一味的靠后台靠手段。
味香居是因为仙味粥的缘故,所以开门较早。其实现在都还没到早餐时间,福临楼也才刚刚开门,所以此时并没有客人。只有小二们在打扫卫生,整理布置大厅。
“江公子,楼上请。”赵掌柜作了个手势,率先上了楼。
江凌也知道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上了楼。为了几棵菜,她相信这个赵掌柜犯不着做那谋财害命的事。
楼上用屏风隔成了一个个雅间,装潢摆设比楼下更为精致。赵掌柜吩咐了一声跟在后面的随从,让他们先不要放客人上楼,这才带着江凌随意进了一个雅间。江凌刚一坐下,就有小二沏上茶来,分别给赵掌柜和江凌斟了一杯,便轻轻退了出去。
“江公子,请喝茶。”赵掌柜笑道。
江凌却没有去端茶杯。她不想跟这个像老狐狸似的赵掌柜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知赵掌柜请在下到此有何话要谈?”
赵掌柜哈哈笑起来:“看来江公子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绕弯子了。是这样,我听说江公子有一手种菜绝技,那仙味粥其实便源于江公子之手,我们福临楼诚心想跟江公子合作,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
事先看赵掌柜对她这穷小子如此客气,江凌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听赵掌柜如此说,她倒也不意外,拱手道:“福临楼可是青山镇的第一大酒楼,要是在下能跟赵掌柜合作,那自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人无信不立,赵掌柜既知仙味粥源于我的菜,也应该知道我跟刘掌柜的约定。如果我今日违背了与刘掌柜的约定,那明日我就能违背与赵掌柜的约定。想必赵掌柜也不愿意跟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合作吧?所以,在下不能违背与刘掌柜的约定,还请赵掌柜见谅。”
赵掌柜抚了抚胡须,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听说江公子跟刘掌柜的约定是:消息泄露之日,就是合作到期之时。这消息既被我所知了,江公子与刘掌柜的约定自然便作不得数了,江公子转而跟我合作,当然不算失信于人。”
江凌摇摇头:“如果是我的原因而导致消息泄露,那便不能怪刘掌柜,这合约便不能毁。”
“江公子仁义”赵掌柜眼睛里倒全是欣赏之色,“不过,这消息是味香居的厨子老张泄露出来的,公子可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哦?”此话一出,江凌倒有些意外,疑惑道:“老张在味香居干了这么些年,一向对刘掌柜甚是忠心。再说,如果他不泄露,人人都以为这仙味粥是他的独门绝技,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贵楼呢?”
“因为……”赵掌柜喝了一口茶,“我们答应他把他侄子从狱中救出来。”
“什么?”江凌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站了起来,拱手道:“赵掌柜,不好意思,恕我不能跟你们合作了,告辞。”
“等等,江公子。”赵掌柜放下茶杯赶紧站起来,急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凌看着他:“你们既然打听了这么多,难道就不知道,老张的侄子阿福,就是因为抢我的钱才被抓进牢狱的?”
“啊?”这回轮到赵掌柜吃惊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拱了拱手诚恳地道:“这事我们真不知道。牢狱那边只说那位阿福抢了路人的钱,秦少将军将他捆到衙门里的。也怪我们做事不够细致,没打听清楚。还请江公子给我们一次弥补的机会,我保证明天江公子就能在牢狱里见到阿福。”
江凌看着他,没有说话。赵掌柜此话,传递了几个信息:一,哪怕是将军府秦忆的面子,他们也可以说不给就不给——可见他们的靠山是刺史府;第二,阿福进牢狱还是出牢狱,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意思是说,现在跟你客气那还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有牢狱之灾可别怪咱们。
江凌心里百念急转,过了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坐下道:“赵掌柜既如此给在下面子,在下如果就此离开岂不是太不懂事了?不过青菜每日产量有限,也就那么几棵,刘掌柜出了大价钱买,我也没办法供给他更多,这个情况想必赵掌柜也是知道的。而且在我家最困难最急用钱的时候,是赵掌柜帮了我一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如果此时我弃刘掌柜而就赵掌柜,必会被世人所诟病。所以青菜之事还望赵掌柜见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到赵掌柜的脸色随着她的这番话变得越来越难看,话题一转,道:“不过,我还有一样更为绝妙的秘方,一直没有拿出来让世人知道。既然赵掌柜对在下如此盛情,在下便以此方来回报赵掌柜厚爱。”说完道,“让厨房端上一碗青菜汤和两个碗来。”
赵掌柜对随从道:“按江公子的吩咐做。”见随从应声而去,他这才对江凌作了一个手势:“江公子请用茶。此茶是江南所产贡茶,老朽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点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公子尝尝。”
江凌自从进了这福临楼,便一直存有戒心,告诫自己不可喝这里的任何东西。虽然她觉得赵掌柜没有必要给她下药,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此时见赵掌柜一再盛情相邀请她喝茶,笑道:“在下是穷苦出身,这金贵的茶到了在下嘴里,也就是个牛嚼牡丹,不知其味,大煞风景。在下还是不要糟蹋这好东西吧。”
赵掌柜笑道:“江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就凭公子这一身绝技,赚大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便是想去做个农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茶这东西,既制了出来,就是给人喝的,江公子如此神逸俊秀的人物,喝了它那是它的造化。”
江凌笑了笑:“谢谢了。不过,我真不渴。”
赵掌柜被她这话说得噎住了,好半天没有作声。人家都说不渴了,你那茶再好,似乎也没有喝的必要。
江凌说完那句话,眉头却是轻轻蹙了蹙。她一直想知道,这赵掌柜到底知道她多少底细。其实按道理说,他们既然把味香居里的那些事打听得那么清楚,那对于她这个人,没理由不去探听明白。而要打听她,也不是很难的事。到青山村去问问也就差不多了。可刚才她那么一试探,说自己是穷苦出身,赵掌柜既知她的身份,自然会出言反驳,却不想这赵掌柜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果然是只老狐狸。
掌柜的要汤,厨房里自然手脚麻利。这说话间,随从便端了一碗青菜汤上来,放在桌子上。
江凌也没等赵掌柜说话,站起来把汤盛到了两个碗里,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三指宽的小瓷瓶,揭开盖子轻轻地抖了一些粉末在一个碗里,用勺子搅匀,对赵掌柜道:“您尝尝这两碗汤味道有何不同。”
赵掌柜看了看江凌,脸上稍一迟疑,便伸出手去端江凌撒了味精的汤碗。
江凌拦住他,笑道:“赵掌柜先尝那碗汤。”
赵掌柜一点头,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一碗青菜汤,只放了一些盐和油,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也不等江凌再示意,放下汤碗端起另一碗,舀了一勺汤入嘴,不经意地吞咽之下,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手里急急地又舀了一勺进嘴里,这一口汤再不像前面那口囫囵吞枣,徐徐下咽细品其味。咽下这口汤后,他用勺子仔细地将碗里的汤搅了搅,看这碗汤的颜色跟另一碗有何不同。
江凌微一点头。一般的人第一次喝这汤,自然是一口接一口无暇他顾,先把汤喝完再说。可这赵掌柜,能忍住口腹之欲,把正事放到第一位,这种人意志坚定理智冷静,倒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同时也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人。与这样的人合作,还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掌柜点点头,对立在身后的随从道:“你来尝尝。”
“是。”那随从当然不敢挑剔这汤是不是赵掌柜喝过的,照着赵掌柜喝汤的顺序,先尝了尝没有放味精的那碗,再尝另一碗。喝到第二碗后便再也放不下勺子,直到把那碗汤喝完,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跪到地上请罪。
赵掌柜一挥手:“起来吧,这汤如此美味,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说完便不理那随从,看着江凌道:“江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