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修文就蹲下了身子,只见她玉指一分,双双点在了束子凯两处穴道上。
紧接着,她又把束子凯头部,慢慢的向水中浸去,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那清冽的水中,浮出了一些黯红色的东西。
玉鹰把他由水里拉起来,束子凯头部方出水面,就“哧”一声,喷出了一股水苗。
舒修文见状笑道:“你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说罢一面取出自用的香帕,为他把头上脸上的水珠擦净,一面自身侧取出一个扁盒,内中是一些黑色而有异香的油膏。
舒修文用手指沾了一些,轻轻在他鼻下抹了一阵,束子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睁开眼来。
舒修文对着他甜甜一笑,道:“不碍事了!这地方不好睡,我们还是回亭子里去吧!”
随即仍然把他抱起来,束子凯瘴毒既去,只是体力却非马上可以恢复得了,他四肢无力地睡在舒修文的玉臂上,俊脸上现出了一些不安。
走进亭内,玉鹰把他轻轻放下来。
束子凯以感愧的一双眸子,望着修文,道:“尚未请教姑娘芳名……在下永生不忘。”
舒修文这时近看这束子凯,只见他眉长目秀,英毅挺拔,那种气质,却又非春心公子戚文君所可比拟,不由有些个想入非非。
当时只管以一双含情的眸子,睨着他微微发笑。
束子凯不由脸上一红,就把目光转向一边,修文咯咯一笑道:“说起来我们还是同姓呢,我也姓舒!”
束子凯惊奇的看着她道:“在下是束,一束东西的束,姑娘也是么?”
修文笑眯眯地道:“那就错了,我姓舒,舒服的舒!”
束子凯双手抱拳道:“失敬了!”
修文看着他,微微咬着下唇,道:“你看来并非是本地人,来此有什么事么?”
束子凯点了一下头道:“有的……”
却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舒修文根本也不注意这些,见他样子滑稽,忍不住笑了一下,束子凯叹了一声,道:
“想不到青城山上,竟然会有如此厉害的瘴毒,如非姑娘相救,在下这条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修文笑道:“这点小恩惠又算得了什么,你要不是这么漂亮,我……”
说到此,似乎发觉话不应这么说,当时就把话止住,目光向着他一转,道:“说真的,你来此青城,又是为了什么?假如有事没有办完,我为你效劳,如何?”
束子凯这时勉强坐了起来,闻言摇头苦笑了笑道:“在下所要办的事,只怕姑娘不易帮忙……”
舒修文笑着道:“好吧!那还是留给你自己办吧!”
这时束子凯背倚亭柱,经过清凉的山风一吹,体力已是恢复了不少,他那双俊秀的眸子,向着玉鹰凝望了一下,道:“舒姑娘,你就住青城山么?”
修文点了点头道:“你呢?”
束子凯摇了摇头道:“我不住在这里,我是由剑门关来的!”
舒修文愈看这人,愈觉其丰神俊俏,实是自冷红溪之后,自己所见过最美的一个男人了。
虽然春心公子戚文君,远较此人温柔妩媚,可是自戚文君身上,却永远找不出像此人这种俊朗刚毅的男子气概!
她不由芳心大动了一下,只是自己一个女人家,初次和对方见面,到底也应该有些矜持,不好太过放荡。
当下强忍着心内的欲火,微笑问道:“剑门关又在哪里,很远吧?”
束子凯点头道:“不近,那地方很接近川北,我时常在川北地方行走,为土司们处理调解一些纠纷!”
说到此,那双俊秀的眉毛,蓦地分了开来,现出一些慷慨兴奋之色,他用手指了一下亭外的马道:“姑娘请看,这匹沙漠豹,就是平儿盖的土司赠送给我的!”
玉鹰一笑道:“这匹马,我真是爱极了。”
束子凯闻言呆了一会儿,突然剑眉一挑,正色道:“姑娘既然喜爱,这匹马我就送与姑娘好了!”
说着留恋的向那匹爱马看了一眼,道:“虽然它是我最心爱的……”
玉鹰一笑道:“得了,看你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才不忍心要呢!还是你留着自己骑吧!”
柬子凯面色微微一红道:“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一匹马又算什么?你如收下,我也就安心一点了!”
舒修文突然一跳而起,窜亭而出,落在了那匹“沙漠豹”的身边,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说着就伸手在马鬃上摸了摸,那匹沙漠豹唏聿聿一声长啸,玉鹰吓得后退了一下,摇头道:“算了吧,我才不敢要呢!”
束子凯见状也笑道:“这是因为它对你不熟的缘故,相处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修文笑眯眯的望着他道:“你能有这份心就不错了,我心领了!”
说罢,玉手在马鞍上微微一按,身子如同一缕青烟似的,“嗖”一声,已回到了茅亭之内。
束子凯见状微微惊讶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法!”
舒修文甜甜地一笑,道:“小寒山二女,你可知道?”
束子凯眉头一皱,冷然道:“我怎会不知,不过那两个姑娘也未免太狂一点了,早晚有一天……”
说到此,目光起棱,玉鹰忍不住一笑道:“你要怎么样呢?”
束子凯微微一笑道:“我只是看不惯她们的骄狂,有一天,她二人要是犯在了我的手上,我要好好教训她二人一番!”
舒修文望着他媚笑了一声,玉手按住他肩头,道:“兄弟,你就好好地教训她们吧!”
束子凯一怔道:“姑娘这是何意?”
说着沉了一下肩,不自然地把舒修文的手推了开去,玉鹰笑眯眯地道:“我就是玉鹰舒修文,你说你要怎么办吧?”
言时杏目含着无限娇媚,斜着身子,那么轻轻地睨着他,束子凯面色一红,大窘道:
“啊……姑娘你是玉鹰,舒……这这……”
忙站起身来,抱拳苦笑道:“玉鹰姑娘,请你原谅,在下焉能与恩人动手?是我说话太没遮拦了!”
修文嘻嘻一笑道:“我才不会与你一般见识呢,快请坐下吧!”
束子凯落座之后,显得很是尴尬。
舒修文这时看这束子凯,越觉其丰神俊朗,只是初次见面,不便作太露骨的表示。
她突然心中一动,暗忖道:“我何不略为施展一些魔法,把他迷倒,然后……”
主意拿定,当下巧移莲步,走到了束子凯近前,伸出一只雪白玉手,握住了束子凯的铁腕。
这种动作,令束子凯有如触了电似地颤抖了一下,那张俊脸,霎时变得绯红,禁不住讷讷的道:“姑娘你……”
舒修文见状一笑,她才知道对方果然是个纯朴、从未近过女色的少年,芳心更是暗喜不已。
当下弯下腰来道:“兄弟,你不要害臊,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别多心,实在说,我一个人住在青城山上,朝朝暮暮,怪闷人的,今天遇见了你……”
束子凯脸上大窘道:“姑娘你……放开手!”
舒修文赌气把他的手一摔,别转了身子,道:“算了,原来你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把你当成是一个有为的侠客呢!”
束子凯怔了一下,木讷地自位子上站了起来。
他低低叹了一声,向着玉鹰深深一拜道:“姑娘,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太不对了。”
玉鹰慢慢回过身来,望着他扑哧一笑道:“算你会说话!”
说着又拉住了他的手,这一次,束子凯实在不敢再挣开了,他左右看了一眼,讷讷道:“要是有人看见……”
修文一笑道:“这地方,并无外人,除了那观里的道士,可是他们也知道我的厉害,不会多管闲事。”
束子凯剑眉一扬道:“我视姑娘为当空皓月,请姑娘尊重!”
玉鹰不由面色一红,可是正因为如此,这束子凯在她心目中,也就更觉得可爱。
当下闻言,她缓缓地松开了手,坐到了石凳之上。束子凯见状,反倒有点过意不去的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实在是敬重你过甚,才……”
修文杏目微乜,见他满脸真诚,不禁也有些感动,奈何她日习淫邪魔术,早已中毒甚深。
束子凯这几句话,只能令她觉得他更可爱。
当下她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是真的?”
束子凯昂然地点了点头道:“姑娘是我救命恩人,岂能以戏语相向?”
玉鹰浅浅一笑道:“你不要左一个恩人,右一个恩人,叫得我全身上下怪不舒服的!”
束子凯道:“可是姑娘确是我的恩人呀!”
玉鹰见他一笑,露出贝齿竟有几分和冷红溪相似,禁不住心旌一摇,当下叹了一声道:“我只是一个孤独的女子罢了,有谁理我呢?”
束子凯一惊,道:“玉鹰、雪雁名重江湖,形影不离,姑娘怎说孤零一人呢?”
舒修文叹了一声,道:“我姐妹因仇家迫害,已分了开来,如今,彼此不知各人下落!”
束子凯星目一亮,愤然道:“姑娘那仇人姓甚名谁,我束子凯生受姑娘活命大恩,无以为报,愿为姑娘复仇泄恨!”
玉鹰望着他点了点头,笑道:“这么看来,你这个人倒还有些良心……只是我那仇人身手厉害,只怕你也敌他不过!”
束子凯冷笑道:“姑娘但请将他的名字赐告!”
玉鹰冷冷的道:“他叫莫环,你可知道?”
束子凯吃了一惊道:“噢!是这个怪人……”
舒修文一笑道:“他是一个很厉害,武技很高超的老人,只怕你……”
束子凯朗笑了一声,道:“在下蒙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既知此事,焉能与那莫环甘休?”
说完抱了一下拳,道:“打搅姑娘多时了,再见吧!”
修文见他要走,如何容得,忙站起身道:“你先慢走!”
束子凯回身道:“姑娘还有事么?”
舒修文一笑道:“你忙些什么?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我正好带有食物,我二人就和着泉水,吃一些岂不是好?吃过了东西,你再走,我不留你!”
柬子凯略一思索,遂点头笑道:“姑娘想得真周到,这样果然很好,我鞍内也尚有一只烧鸡,待我取出来给姑娘佐餐!”
说着就由他那匹沙漠豹的皮鞍内,取出了一个油纸包儿,舒修文也自囊内取出一个红木的扁匣,内中盛有食物,二人就着泉水吃了一饱。
这时天空已现出了一些暮色,丛林内浮起了淡淡的云烟,束子凯将身站起道,“姑娘请珍重,我要走了!”
舒修文杏目向左右一扫,不见任何人迹。
她顿时芳心一横,由身边取出一块小小红绢,笑道:“你脸上还有泥水!”
说着,走过去,用那块红绢,向束子凯面上擦去,束子凯怔了一下,忙道:“不敢劳动姑娘!”
探怀掏出白绢,正要自己擦试,舒修文的红绢已到了他的面前,只见她玉手一抖,“波”地散出了一股红烟。
束子凯怎会防到她有此一着?
等他觉出不妙,鼻中已吸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但觉得身子一晃,只道了声:“不……
好!”
双腿一软,砰的一声,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玉鹰舒修文不由呆了一呆,只觉得一颗心通通乱跳不已,当下匆匆把束子凯抱了起来。
她正要把他抱上那匹“沙漠豹”的背上,就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冷笑,令人毛发悚然!
舒修文大吃了一惊,止步循声望去,却见亭后一株古树下,立着一个身高不过四尺的矮子!
这矮子由年岁上看去,大概在七十以上,一头白发,穿着一件类似麻袋的怪样衣服。
他那副容貌,看起来可真吓人。
短眉珠目,塌鼻巨口,一双耳朵极大,头也大,很有点像画上的南极仙翁。
这矮老人手上拿着一截竹子,向着舒修文一指,开口道:“胆大妄为的贱婢,还不放下人快滚!”
舒修文本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来了,一看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由胆子立时又壮了起来。
她哈哈一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这人是哪里来的?”
矮子嘿嘿一笑,道“贱人,这青城山上,并不是只有你们一家,遍处都是能人,今日本真人路过此处,眼见你如此乱来,岂能容你?”
面色一沉,怒声又道:“快快把人给我放下,走你的,本真人念在你方才救人的一点善心,暂时饶你活命,否则,哼……”
说到此,扬了一下手上的竹杖道:“那可就是你自讨苦吃了!”
舒修文这时仔细一注意这矮子,见他身上那套麻布衣服,虽是片片补绽,却洗濯得一尘不染。
再看矮老人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更是有异于一般常人,因此不由暗暗心惊。
可是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人,她如何又舍得放手?
当时冷冷一笑道:“你既然口称真人,想必是这附近观内的道人了,莫非你竟不知道勾魂鬼爪阴素裳的洞府就在附近,岂能容你如此猖狂?”
矮老人森森的一笑,道:“贱人,你抬出那老贱妇,本真人就害怕了不成?无耻无知之极,还不放下人与我快滚!”
舒修文这时把昏迷中的束子凯放在亭内的石凳之上,冷笑道:“你要留下这个人也行,只是矮子,你得露两手功夫,给姑娘我瞧瞧!”
矮老人短眉一挑,叹了一声道:“我看你这贱人真的是变了!”
长叹了一声又道:“也罢,今日我要不展露几手功夫,你这贱婢也无法下台!你且看来!”
说着手中竹杖,向着远远的崖头上,虚空的轻轻一击,只听见“哗啦”一声大响。
但见峰头上冒起了一阵白烟,紧接着轰隆一声,落下了无数大石。
这些石块自数丈高的崖顶上,翻滚而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石块水珠溅了个满天都是,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矮老人呵呵一笑道:“这功夫,虽不足为奇,谅你这丫头却也无法做到,你服气了没有?”
舒修文暗吃一惊,自知不是对方敌手。
可是此刻要她放弃束子凯,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当下就见她抱拳为礼道:“前辈的功力果然厉害,弟子真是有限不识泰山了!”
矮老人冷冷一笑,道:“你中魔太深,倘不洗心革面,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一双突出的瞳子,微微地闭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可惜……”
就在这刹那之间,舒修文忽地身形向外一探,右手倏地一扬,只听得嗤嗤两声尖啸。
由她掌心之内,飞出了一双钢镖。这对钢镖一左一右,成弧形向矮老人左右两处太阳穴上射来,快同石火电光一般,一闪而至。
麻衣老人一声大笑道:“好丫头!”
只见他手中竹杖,就空左右一拨,“叭叭”两声脆响。一对钢镖,已为他击得飞上了半天。
舒修文惊怔之下,一抬手,抽出了背后长剑,叱了声:“老东西,我与你拼了!”
足下一点,已窜到了老人面前,掌中剑“白蛇吐信”,直向老人喉结上点去。
矮老人一声狂笑,只见他大头一歪。
舒修文这一剑,竟是由他颈边滑了过去差一点没有刺中。
就在舒修文挫腕抽剑的刹那间,这麻衣老人突然一声冷叱道:“撒手!”
竹杖一挥,“当”一声,舒修文这口剑,直向半空中飞了出去,舒修文不由又大吃一惊。
情急之下,但见她足下向后一退,要施展出“诸天神魔迷魂大法”,来与这丑老人一决高下。
矮老人见她一退身子,已猜知她有此一着,不禁也微微吃惊。
虽说是邪不侵正,可是这矮老人,童身修道,至今日地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时正逢他气走三关,魂定九窍的时候,对一切邪门外道,避之犹恐不及,哪里还敢轻易招惹?
尤其是舒修文这种魔女大法,更是修道之人的克星。
麻衣老人一见她退身迎敌,就知不妙。
这时,竟然也顾不得再救束子凯了,方自腾身欲起,舒修文已娇叱一声,直扑上去。
但见她玉手一扬,又发出了一双钢镖。
麻衣老人在空中一翻一滚,已把一双钢镖接在手中,他身子在空中“细胸巧翻云”,蓦地一翻,轻飘飘地落回地上。
可是紧跟着,舒修文又一声尖叱道:“道人,你哪里跑!”
麻衣老人就觉得,两股微热的风力向自己两肋袭到,他身子甫和这两股风力一触,立即心神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