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庙内,一片漆黑,除了正殿透出一些灯光以外,其余地方一片黝黑!
那位胡三爷这时走上石阶,用手在门上用力叩着,口中大声道:“快开门,我回来了!”
雪雁早已施展超人轻功,翻上了大殿屋脊,她以“珍珠倒卷帘”之法倒挂下身子,把眼睛凑于殿窗之上。
殿内灯光很亮,照得其内各物毕现,除了几尊佛像以外,殿内竟设着十来张床。
这时正有七八个汉子,围着一张大八仙桌子斗着牌九,乱哄哄的嚷成一团。
那姓胡的敲门甚久,他们方始发觉。
就见其中一个瘦老人抬起头来,道:“八成是胡老三回来了,开门去!”
立时就有人出殿把门开了,那姓胡的匆匆跑进去,第一句话就高叫道:“瓢把子,这一趟我可是跑对了!”
他这么一嚷嚷,几个人立时一怔,牌九也不玩了,只见那个瘦老人冷笑了一声道:
“你别瞎叫,到底什么事?”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老教主说的几个人我可是找着了!”
此言一出,全体都怔了一下,那瘦老人面现惊喜道:“噢!太好了!”
说罢,又对胡老三点头道:“坐下慢慢说!别慌!”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妈的,三个男的一个女的,一点没错!这几个人现在都住在毛老大的客栈里,我已经关照毛老大好歹绊住他们别放他们走了!”
瘦老人一手捻着他那几根狗蝇胡子,道:“对!办得好!”
胡老三得意的一笑,道:“瓢把子,这件事你得费一下心,把弟兄们分配一下,我们一上手,就得把他们给拾下来!”
四周的人都连声附和着道:“对!对!”
其中一个胖子,“叭”的在柱子上拍了一下,道:“走,咱们这就走!”
瘦老人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住你的嘴,你以为这几个人是好对付的吗?真是瞎了你的眼了!”
胡老三点着头道:“瓢把子说得不错。连老教主都对他们忌惮三分,可见这几个人不是好相与的!”
瘦老人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五个手指在椅子把上轮流敲着,突然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也不能白杀人,老教主有的是钱,我们得好好敲上一笔!”
群声附和道:“对!对!”
摇曳的灯光,照着这一群乌合之众,为数约有七八个之多,四下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由他们话声之中,雪雁已可判定,这些人,必是当地刀客马贼之流的人物。
这时那瘦老人忽又冷笑一声,道:“你们几个人可得注意了,不要打草惊蛇,把烧熟的鸭子给弄飞了,我们不动就是不动,一动就得给他们来个利落的!知道么?”
大家都点着头,连连称是:
瘦老人又问胡老三道:“你没有惊动他们吧?”
姓胡的点着头,道:“当然!我连面也没跟他们照……这件事在我看,还不能太慢,万一要是他们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瘦老人由椅子上猛地站起来,作了一个决定道:“好!胡老三,我们两个先走一趟!”
姓胡的一怔道:“我们俩?”
瘦老人一笑道:“别怕,我们先去看看老教主去,咱们先跟他老人家谈谈价码儿,划算咱们就干,不划算就拉倒,反正我们不能白干!”
胡老三怔了一下道:“老教主不是走了吗?”
瘦老人诡谲一笑,道:“走了?这里有他的心爱小妾,他能走得了吗?”
胡老三一拍后脑勺道:“对!我竟忘了这个人了!”
瘦老人喝了声,“备马!”又对身边的人道:“把我的链子锤拿来,给我穿衣服!”
立时就有人把他的一对西瓜般大小的链子锤拿了过来,瘦老人接过围在腰上,又有人拿过一件青绸子长衫,给他罩在外面。
这时胡老三也已由院里把马牵了出来,道:“我们就走吗?”
瘦老头道:“好,就走!”
大步走出了殿门,步下台阶,最后又回头关照其他人道:“你们都别出去,这件事还没作准,一个打草惊蛇,咱们可是白忙了!”
说罢,就同胡老三一起上了马,直向庙左的一条黄土道上飞驰而去!
雪雁舒又青早已在路旁等着他们二人,她施展出全身功力,一路紧跟了下去!
第十六章金银双瓶
雪雁舒又青一路施展出轻功绝技,紧紧跟随在这两骑快马之后,约有一盏茶时间,就见二马在一片枣树林前面停了下来,马上人遂即翻身下马!
胡老三问身边老人道:“这么晚了,怕不太方便吧?”
青衣老人哼了一声道:“错开这个时间,你还能找得到他老人家?”
二人边说,连把马拴在枣树上,自鞍子上解下了马灯,就向林内行去。
雪雁在暗影里,跟随着二人,甚是容易,只见前行二人说着走着,已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宇之前。
舒又青心中一动,暗忖道:“怪了,这不是一个庙么?莫非那个什么小妾,会住在庙里不成?”
胡老三这时用手上的马灯,四处照着,嘴里嘀咕道:“一来这里我就害怕,真怕被狗咬着!”
话声未完,就听暗影里“晤”一声,一只高大藏犬,直向着胡老三身上猛扑了过来。
胡老三吓得“啊呀”一声,身子向一旁猛然一闪,抬腿就踢,那藏犬身子一剪,又改由侧面扑了上来。
可是这时,一旁那瘦老人赶上两步,一把抓在了那条狗的颈圈之上,跟着一翻手,把它给摔了出去。
胡老三咬牙道:“用劲摔,摔死它!”
瘦老人冷笑道:“摔死它?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
说话之时,又见两条藏犬往这边扑来,胡老三一反手由背上掣出了鬼头刀,正要挥刀上去,忽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老三、老四,还不回来?不许乱咬人!”
胡老三怔了一下,一翻眼珠,心说这可好,狗也叫老三,真他妈的气人。
那两条藏犬被这女人一叫,立时低鸣着转身跑了。
这时就见一个中年道姑模样的女人,打着一盏灯笼走过来,见了二人,用灯笼照了一下,冷冰冰的道:“二位这么晚来此,是干什么?”
瘦老人咳了一声,抱拳笑道:“女修土请了,我们是‘巴克士庙’里来的,请问老教主可在你们观里么?”
中年道姑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瘦老人嘿嘿一笑道:“我姓齐叫大鹏,这是我一个兄弟,叫胡老三,我们有急事要见老教主,麻烦你给通禀一声。”
道姑冷冷的道:“老教主很久没来了,今天来没来,我也不清楚,我进去看看,你们可别往里头乱闯,这里狗多得很,要是咬了你们,我可不管!”
胡老三咧嘴冷笑道:“你还是招呼它们别上来的好,要不然我的刀可是不客气!”
瘦老人赶忙拉了他一下,道:“少废话!”
中年道姑闻言怔了一怔,用灯笼在胡老三身上照了一下,阴沉的道:“你有本事只管用刀吧,只要你不怕仙姑娘娘降罪就行!我看你是没有这个胆子!”
胡老三脸色通红,望着她直翻白眼。
瘦老人在一旁忙赔笑打躬道:“得啦,我这个兄弟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我们实在是有急事,烦你进去通禀一下吧!”
中年道姑冷笑了一声,才转身而去。
她走后,瘦老人看着姓胡的冷冷道:“老三,你他妈的差事可是越当越回去了,这小姑子要是在仙姑与老教主跟前多两句嘴,我看你他妈的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胡老三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以后不吭气也就是了!”
隐身暗中的雪雁这时才略微有点明白,原来这地方竟是一处道观,并非是寺院,由方才那中年道姑出言情形,更可知道这观里的修士,全是女人,是由一个叫仙姑娘娘的人主持!
同时也就可以猜知,这个仙姑娘娘,必是所谓“老教主”其人的小妾了。
她在暗中又鹄候了一刻,就见方才那个中年道姑再次步出,远远向二人招呼道:
“你二人请进来吧!”
瘦老人忙赔笑道:“有劳女修士,老教主可在里面吗?”
道姑斥道:“自然是在,你说话的声音小一点,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成何体统!”
瘦老人忙点头道:“是!是,我真是糊涂透了!”
说罢,就率同胡老三,走进观内,他们进去了一会儿,雪雁才纵身上了院墙,向着观内一打量,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她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会有如此一座道观,放眼望去,但见院墙之内奇花异草,金漆碧瓦,简直美得像一座皇宫。
那个撑着灯笼的道姑,这时正领着二人走进了一道铺着红石方砖的长廊,廊下垂吊着一列为数约在百盏以上的琉璃宫灯,远远望去,有如一溜天星,煞是奇观!
廊道尽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观楼,上了几级石阶,就可踏上一层看来松软无比,而绣有五彩图案的西藏地毡。
这时在观楼入门的两侧,分别站立着一双道姑。
四个道姑,各人全穿着一身黑纱似的道装,可是在背后地方,却都垂吊着两根血也似的红绦,乍看起来,真像是画上的仙女一般。
雪雁这时已飘身下了院墙,可是她身子方落下的刹那间,却忽见由花丛里,蓦地扑出了一只全身黑毛的藏犬。
这只狗看起来,较诸先前在观外攻击瘦老人与胡老三的那两只显然是厉害得多!
雪雁舒又青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如果这只狗发声一叫,事情可就麻烦了。
当时她惊凛下,猛然向下一伏身子,那只黑色藏犬,带着一股劲风,直由她背上窜了出去。
所幸的是,这只狗尽管如此凶恶,却是一声也不叫,藏犬厉害的地方,也就在此了。
雪雁娇躯再次转回时,手中已多了一口短剑。
眼看着那只黑色藏犬,后足一蹬,又转头向自己这边猛扑过来。
不料就在它身子在空中将下未下之际,忽然颤抖了一下,落回地上。
接着四足一阵乱蹬,就一命归西。
舒又青不由心中一怔,当下细看了看那只狗,只见它口鼻内具都沁出鲜血,可是全身上下,却不见什么伤处。
这种情形,分明是被人用极厉害的劈空掌力,震裂了五脏,才会如此惨死。
舒又青忙回身四下望了望,冷月稀星,花影间枝叶婆娑,哪里有任何人迹!
雪雁心中暗暗称奇,却也不便出声相问,当时纵身上了一处假山石。
假山石前面不远,就是那座观楼。
楼前,悬着一方大匾,其上刻着“巴文图女子道院”七个大字。
两旁分悬一副对联,写的是:“鼓琴仙度曲,种杏客传书。”
倒十足像是一个修道的所在,这时胡老三二人已随着先前那道姑,直走了进去。
舒又青心中暗忖着,自己也只能跟到这里了,因为门前四个道姑把着门,自己也实在不知怎么才能进去。
哪知才想到这里,忽听得“叭”一声脆响,楼檐上落下了一块碧瓦,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四个把门道姑同时一惊,立刻就有二人腾身而起,向着屋顶上掠去。
就在这时,靠左的偏檐上,又发出“叭”一声,又落下了一块瓦来。
那剩下的两个道姑,对看了一眼,面色很是惊异,轻叱了一声,也一齐向侧面檐角上扑身而上。
舒又青见状心中忽然一动道:“我真傻,看此情形,这暗中人,分明是有意助我入内,才会如此设计,把守在门前的四个道姑诱开,我怎么还在此发怔呢?”
想着,忙施出轻功提纵术,一连三四个起落,扑进了观楼之内。
她身子方进入,就见已有两个守门的道姑自檐头上翻了下来,重新站在门前,其中一人道:“怪事,哪来这么大的风呀!”
另一人也道:“今天晚上有点怪,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舒又青心中暗笑,只见楼内甚是宽敞,整个地面上,全都铺着厚厚的地毡,大厅两侧,每边立着一双高脚金漆的烛台,燃着四支粗如儿臂的金色蜡烛。
整个的大厅内,没有一点声音,静极了。
大厅底端,供着八仙的塑像,正中最大的一尊塑像,是何仙姑,手持寿桃,看来栩栩如生,可能因为这是一所女子修道院的缘故,所以特别崇奉女仙人。
舒又青凝神细听,楼上传出轻微的话声。
这姑娘也真艺高胆大,只身犯险,丝毫也不惧怕,略一犹豫之下,竟直向楼上行去!
她方踏上了四五级楼梯,就听得迎面有足步声传来,一惊之下,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道姑已由墙角转出身来,正是方才送那瘦老人胡老三上楼的中年道姑。
这中年道姑乍然看见舒又青,骤然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怔了一下,道:“咦?你是……”
舒又青足下一上步,右手中食二指,直向道姑前胸点去。
这道姑面色一变,惊慌中,右手霍地翻起,向舒又青手腕上就切!她一时惊吓过甚,竟忘了呼叫了。
雪雁舒又青动手之下,是绝对不能再容她逃开,更不能容许出声呼喊!
道姑一招出手,尚没有挨着对方衣边,舒又青已展出“咫尺乾坤”的快捷身法,霍地由她头上掠了过去。
中年道姑猛地一个转身,却是再也逃不过这一步劫运!
就见舒又青一双玉手同时向外一抖,尖尖十指,已分由左右,插在了这道姑双肋之上。
舒又青足下向前一跨步,双手一伸,托住了道姑倒下的身子。
原来舒又青,这一式绝技,名唤“闭气闪电手”,一出手,已把道姑两处“气海”
穴封闭,因而道姑连一声也没哼出,就昏死了过去。
雪雁舒又青匆匆抱起了道姑,纵身飞步上楼,把道姑藏入一处暗影中,又匆匆脱下了她那袭黑纱道装,改穿在自己身上。
二人身材高矮仿佛,舒又青穿上了这道姑的道装,自己看了看,也觉很像是一个道姑了。
如此装扮之后,她的胆子就更大了。
耳闻通道前方,一处垂有软帘的房间内,正有人在说着话,同时门口立着一个妙龄的小道姑。
舒又青把心一横,暗存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一路直向那房间行去。
她一步步,很是从容自然的来到了这间秘室前,只见门首那个道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向她望着,似乎奇怪她这么一个人!
舒又青一直走到了小道姑面前,定下步来,微笑道:“姐姐你累了,换我来吧!”
那小道姑拧着眉毛道:“你……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舒又青含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倒认识你,你不是叫黄小娟吗?娘娘还一直夸你好呢!”
小道姑更是一怔,摇头道:“你记错了,我才不叫黄小娟呢,你大概是新来的吧!”
舒又青轻轻笑道:“我恐怕真的记错了人了,我是奉娘娘差遣到中原办事去了,刚回来,想参见娘娘有急事报告!”
小道姑“哦”了一声道:“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说罢偏头向室内听了听,就小声道:“现在怕不行,方才有两个男客到来,正在和娘娘谈话呢!”
雪雁怔了一下,道:“他们不是来见老教主的吗?怎么会跟娘娘谈话呢?”
小道姑面上一红,道:“老教主是跟娘娘住在一块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雪雁忙点了点头道:“看我都忘了,那么就麻烦姐姐为我通禀一声吧!”
小道姑点头道:“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雪雁道:“我叫娜玉!”
小道姑点了点头,道:“好,我先看看!”
说着,就把帘子微微揭开一角,向内张望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时间,她陡觉脑户穴上一阵发麻,顿时就人事不省倒下了。
舒又青毫不费事的料理了这个小道姑,把她轻轻送去一边藏好,随后就又悄悄来到了秘室门口,定了定心,就学着方才小道姑的样子,把帘子角拉开了一些,向室内望去。
目光至处,只见整个内室,呈现出一片鲜红颜色,连四壁带天花板全用红色的毛毡敷罩着。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的暖室,两侧的高脚烛架上,燃着红烛,室内光华甚亮。
就在里侧靠壁的地方,设有两个红缎的大团垫,其上分别坐着男女两个道人。
这两个道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