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嘱咐道,“今天也不许挖我埋的两坛。”张成和张安齐声道:“那当然,谁不知道老管家在府里的地位,我们全听您老人家的。”老管家满意地笑了,忽然记起是来取酒的,登时叫道:“哎呀,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赶紧挖,可别让主人等急了。”张成、张安听完了故事,劲头更足,按照老管家的指点,努力地挖了起来。
白衣公子心生好奇,暗自想道:“既然这酒如此珍贵,为何今日要挖出来喝?不知这府上有什么大喜事。”就听张成也同样问道:“今天老太爷让咱们挖这宝贝,不知要招待哪位贵客?”张安也好奇地问道:“是啊,今天有什么大喜事啊?”老管家神采飞扬地说道:“今天可是咱府上天大的喜事,遇到神医了。”“神医?”张成愣了一下,忽然问道,“难道,是老爷的病好了?”“对嘛。”老管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秉文老爷突然病倒,一点知觉都没有了,一躺就是两年多,老太爷、老太太、夫人、少爷、少夫人哭了多少回,请遍了晋陕的名医,试过了各种偏方,都没用。今天来了位大夫,只扎了几针,喂了两丸药,秉文老爷就开口说了话,也能坐着了。你说他是不是神医?”“是神医,简直是活神仙!”张成和张安也都高兴地叫了起来。白衣公子暗叫惊奇:“竟有这样的神医,一定要见识见识。”老管家继续说道:“你说老太爷能不高兴么?这不是咱们张家天大的喜事么?”张成道:“都是咱们老太爷、老爷平日行善积德,老天爷降下神仙来。”管家说道:“人家神医医术高明,可不是什么人都治。就是见了咱们门前舍粥行善,才找进来的。”张成和张安点头赞叹。
很快,两坛酒被挖了出来。虽然封着口,也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张成、张安不禁伸长了鼻子去嗅。老管家笑道:“好了好了,把土填好。一人抱一坛,路上还不够你们享受的?”二人急忙把挖开的坑填实,上面又清理一番。老管家在上面踩了两脚,又撒了些柴屑,丢了几条树枝,才放心离去。张成、张安一人抱着一坛酒,一路走一路嗅。三人渐渐远去。
白衣公子从柴房里出来,摘掉头上的草屑,朝埋酒的地方望了两眼,笑道:“此地有好酒,可惜我不是好酒之人。倒是那神医,得想法去见识见识。”
张秉文大病初愈,倚在榻上,对神医感谢不已。张老太爷和一干家眷更是千恩万谢。
济苍生微微一笑,对张老太爷说道:“病症已除,但尚未去根。我有个法子,不妨一试,效果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张老太爷忙道:“神医尽管吩咐,老朽自当照办。”济苍生道:“可叫人打一只大木桶来。多弄些淘米水,烧五六分开,倒入桶里,洒入陈皮、三七,配上芍药、车前子,让病人坐在其中。每日换两次水,每次坐半个时辰。如此调养一个月左右,病人可望复原如初。”张老太爷马上命人备办一切,一面又吩咐大摆宴席,答谢神医的救命之恩。济苍生推辞道:“老太爷不必客气。既然病人已无大碍,老朽心愿已了,这就告辞了。”张老太爷道:“神医大恩,老朽还点滴未报,怎能让你们这样走了?”济苍生道:“治病救人,医者本分。老太爷不必挂在心上。我向来清静惯了,见不得大场面。正有事西去,便不多做打扰。”张老太爷哪里肯依,忙抓住济苍生的衣襟,说道:“神医高风大德,老朽自是敬重。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位这样走了。我马上吩咐宴席,再着人备几车人参、鹿茸、灵芝等物,送神医回去。”他一说便是几车,又都是名贵药材,可见手笔之大,家资之丰。“一应事物全都不必。”济苍生见盛情难却,扭头对吴秋遇说道,“我二人就向老太爷讨一桌酒饭,吃完再走如何?”吴秋遇正是饿了,便点头道:“好啊好啊。”
酒宴备好,其丰盛自不必说。张老太爷知神医不爱热闹,便独自作陪,只留管家一人在旁伺候。张府上下听说来了神医,自有那好热闹的,跑了来,挤在门口张望。管家急忙走到门口,遣散众人,自己干脆在外面守着。
济苍生和张老太爷客气闲聊。吴秋遇眼睛盯着鸡鸭鱼肉,鼻子闻着酒味菜香,早已心痒难耐。他自幼在庙里长大,又和济苍生在山洞住了几年,哪见过这许多美食。当初丁不二携他下山,一盘熟牛肉和几盘小菜就让他胃口打开,面前这满满一桌让他如何不急于一试。他虽不懂世俗礼仪,但见别人都不吃,自己也只有忍着。一会摸摸筷子,一会挠挠脸颊,心里痒得很。张老太爷见了,忙说道:“老朽只顾说话,二位快请。一路走来,小兄弟早该饿了。”济苍生看了看吴秋遇,笑道:“吃吧。”“哦。”吴秋遇应了一声,一把抓起筷子,正要夹菜,见师父和对面老者都没动,急忙又将筷子放下,挠头傻笑。济苍生和张老太爷大笑起来。吴秋遇自幼在山中生活,不懂世俗礼节倒也正常,济苍生本身又性格不羁,自然也不当回事。张老太爷忙道:“快吃吧。不要和我们老头子比着。”济苍生也道:“吃吧,师父也吃。”
管家守在门外,忽见一个家丁跑进来,忙小声问道:“什么事?”家丁回道:“铁拳门送来请柬,请神医过府问诊。”说着递上请贴。管家接过请柬,不禁一怔,问道:“送信的人呢?”家丁道:“二当家成三路亲自来了,正在门房候着,很是客气。”管家想了一下,打发家丁先回去稳住成三路,自己进门禀告老太爷和神医。
听说是铁拳门的请帖,济苍生看也不看,说道:“我对铁拳门没兴趣,不去。”张老太爷对管家道:“既然神医不愿去,你就打发来人走吧。”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像是他们掌门人病了。二当家亲自来请,现在门房候着,不知如何回他?”张老太爷一怔:“这就是了。听说王寿昌半年多没露面,原来是病了。”济苍生道:“铁拳王在晋陕一带也小有名气,我还纳闷,他门下的人怎会如此不肖,原来是当家的病了。”他拿过请贴,看了一眼,说道:“我去看看,也好让他管教徒众,少再为非作歹。”张老太爷点头道:“神医说的是。早前听说铁拳王人不坏,只是不善管教,多半是手下人瞒着他作孽。神医若能规劝提醒,对周围百姓自然是大大的好事。”管家问:“要不要叫他进来?”“不必了。”济苍生对张老太爷拱手道,“多谢张老太爷盛情款待,我们这便告辞。”张老太爷还要挽留。济苍生已然离座,对管家说道:“就请带我去见见那个二当家。”吴秋遇站起来,背好医囊,紧跟在师父身后。。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廿五章 铁拳门
成三路左手裹着纱布,坐在门房里枯等。三个门丁有两个守在门口,一个在屋中坐着,也不理他。张家与铁拳门素无往来,成三路名声不佳,虽是铁拳门的二当家,门丁对他却并无好感。见管家引了济苍生师徒出来,成三路急忙从门房出来,迎了上去,作揖道:“铁拳们后学拜见神医前辈。”济苍生冷冷说道:“铁拳门练的是铁拳头,阁下的手怎么反倒伤了?”成三路自然不愿提起那档丢脸的事,随口说道:“小侄王保保胡作非为,冲撞了神医。我一听说,便打了他。那小子着实不肖,竟动了刀子。全因师兄有恙,我又无力管教,才有今日。”他说着假话,并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倒似真的一般。济苍生对他如何受伤并无兴趣,淡然说道:“现在去看看令师兄的状况,烦请带路。”张老太爷和一干家眷送到门外。济苍生谢绝一切谢礼,就地告辞,由成三路引着,朝铁拳门走去。
张老太爷等人目送神医师徒走远,才转身进到府里。
忽听门口家丁问道:“姑娘找谁?”管家停住脚步,转身朝门口望去。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站在门口,见了院中的管家,故意高声说道:“我是外乡来的,投亲不遇,孤苦无依。听说你家老太爷是个大善人,特来借宿几日,待寻了亲戚就走。”那语气丝毫不像是求人,倒像是住店一般。门丁说道:“你本该去投宿客栈,怎么到这里来了?”那女子道:“我若有钱住客栈,就不来打扰府上了。”管家走出门口,摸出腰间的一点银子,递向那女子,说道:“这里有些银两,够你住个三五日,你拿去住店吧。”那女子却道:“早听人说,这城里并不太平。我一个孤身女子,投宿客栈,只怕遇到坏人。你们就见死不救么?”说着将斗笠揭了下来,露出美丽的脸庞。管家看了看她,想到近来铁拳门的胡作非为,点头道:“也是了,你孤苦无依,容貌又好,难免不被坏人起了歹心。这样吧,你且进来。待我去禀了老太爷,再做计较。”那女子直往门里张望,似乎心不在焉,随口说了一句:“多谢管家。”管家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管家?”女子说道:“你比他们敢作主,不像是一般的门头。又要禀告老太爷,那你也不是主人。不是主人又能作些主的,不是管家是什么?”管家笑道:“姑娘倒是细心人。快请进来吧。今日老太爷高兴,一定会帮你的。”女子跟在管家身后进了门,一边张望,一边问道:“府上有什么喜事,每个人都那么高兴?”管家一高兴,将神医治愈老爷的事简要说了几句。张老太爷一贯积德行善,今日心情又好,听了管家的禀告,便让他去安排女子住下。管家着人在后院给那女子收拾了一间房,并吩咐下去,府里的男丁不得过去打扰。女子谢了,便在后院住下。
成三路一路上恭恭敬敬,引济苍生师徒来到铁拳门。
两扇铁皮大门刷成黑色,门环处却不是兽头,而是两个诺大的铸铁拳头,高高突起,直要打出一般。门上的黑漆大匾,赫然书着三个大字:铁拳门。整个门口的颜色和样式都是怪异吓人。门口站着六个红衣壮汉,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一见成三路,齐刷刷上前一步,挥拳往自家胸脯一打,齐声呼道:“嗬!”成三路一挥手,六人便各自退回原处。
师徒二人随成三路走进门口。院子两旁摆着刀枪架子,中间立着十二棵高大的桩子,顶端横木各吊着两个沙袋。二十几个赤膊的弟子正自往袋子上击打,每打一拳,嘴里便大吼一声。吴秋遇忍不住扭头多看两眼。旁边的弟子眼睛一瞪,双手猛然一推,那沙袋便朝吴秋遇撞来。吴秋遇一惊,赶紧向后跳开。成三路出手在沙袋上回击一拳,沙袋便荡了回去,直撞在那弟子身上。成三路落拳之处,袋子破裂,“哗哗”的流出沙子来。吴秋遇暗自惊叹:“这个人好厉害。那一拳若打在人身上不是连骨头都断了?”被撞的弟子倒在地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无辜地望着成三路。众弟子无不惊恐。成三路骂道:“胆敢对客人无礼,活该如此!”说话间用眼角扫了济苍生一眼,似是有意卖弄。济苍生早看在眼里,却全然不予理会。成三路堆笑道:“门下弟子无礼,冲撞了高徒,还望神医莫怪。”济苍生淡淡说道:“我这徒弟倒没什么。至于你门下弟子,你铁拳厉害,要打要杀,碍我什么事?”成三路一脸尴尬,自己干笑了两声,说道:“是,是。师兄还在屋里等,神医请。”众弟子待成三路走远,赶紧抬着那名受伤的弟子去休息。倒不见得是同门情深,只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无辜被打,没人理睬。
绕过大厅,来到后院。成三路指着一间小屋说道:“师兄就在里面。”又朝屋内高喊了一声:“师兄,神医请来了。神医请。”进到屋中,只见王保保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床上一人,面朝里躺着,对来人并无反应。吴秋遇看了看王保保,走到师父的另一侧,离他远些。成三路朝王保保喝道:“还不快去给神医倒茶!”王保保爬起来,朝济苍生和吴秋遇各作了一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济苍生看了看床上之人,问道:“这位就是王掌门了?”“正是。”成三路应了一声,上前去,扶那人坐起来。只见这铁拳王面如土色,瘦削得皮包着骨头,满脸褶子,就像是行将入土的穷苦老农一般,全然没有了武功高手的神采。两只手握在成三路的手里,不停地抖着,嘴巴张动,却说不出话来。济苍生不禁一怔。想不到威风多年、在晋陕一带声名赫赫的铁拳门掌门,竟落得这样一副身骨,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吴秋遇虽不知铁拳王当年什么样,但见他现在这幅样子,怎么也想不出曾经是一代高手。
成三路见师徒二人惊讶,叹气道:“我师兄苦心修炼数十载,凭一副铁拳,打遍山西无敌手,在晋陕一带扬威二十余年,那是何等的风光啊。可现在……唉。”吴秋遇翻来覆去地打量着铁拳王,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如何能有那样的威风。济苍生问道:“令师兄却如何落到这步田地?”成三路扶铁拳王躺下,叹着气说道:“一年前,师兄练功走火入魔,突然就病倒了。从此便僵卧不起,话也不能说了,饭也吃不下。一日一日消瘦下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吴秋遇问道:“怎么不请大夫医治啊?”成三路说道:“怎么会不请大夫,能请到的大夫都请过了。看完了都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连方子都不给开。后来又请了两位内功高手,试着为师兄运功疗伤,唉,也是无济于事。他们还问我:‘令师兄的体内真气为何那般弱了?你们铁拳门不修内功么?’我听了,当时傻了,师兄一副铁拳何等厉害,内功自然了得,怎么会没了?后来师兄就只能这样躺着,再也不能动了。真是……”济苍生走到床边,伸手拿过铁拳王的手臂,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上。成三路急忙搬过一把椅子,请神医坐下。吴秋遇和成三路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济苍生。济苍生脸上露出惊疑之色,收回手指,轻轻地捻了捻,再度放到铁拳王的手腕。成三路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济苍生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真是一点内力都没有了。这倒奇了。”吴秋遇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犯难,知道情况严重,不禁又朝铁拳王望去。铁拳王虚弱地躺着,气息微弱,就如随时会断气一般。济苍生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反复诊断。
这时,王保保端了三杯茶水进来,见济苍生正在诊脉,便站在那里等候。成三路示意他不要出声。过了良久,济苍生才睁开眼来。吴秋遇和成三路齐声问道:“怎么样?”济苍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朽行医数十载,遇到病人无数,这种病症倒是从来没见过。”吴秋遇一惊,连师父都没见过的病,那岂不是没救了。成三路似乎却并不惊讶。吴秋遇心道:“他一定是听惯了许多大夫这样说,治不了也就不足为奇了。”济苍生继续说道:“脉象平和,似无其它病症,只是这体内真气缘何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费解。令师兄发病之时,为何走火入魔,你可知道?”成三路说道:“师兄闭关练功,从来不让人打扰。他发病的时候我是不在场的。后来闭关期满,不见师兄出来,我们才赶紧进去查看。就发现师兄倒在地上,昏睡了多时。究竟是何原因,在下也不得而知。”听他说完,济苍生更觉惊异,捻着胡子,又朝铁拳王看去。成三路给铁拳王盖好被子,摇头叹息。王保保低声问道:“您看,我爹他……还能恢复吗?”济苍生低头沉思了一会,起身说道:“老朽医道浅薄,一时也没什么办法。且容我回去琢磨几日,倘有进展,必来相告。”
成三路拱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