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二小声道:“来者不善。我引开他,你趁机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没有我的消息,暂时不要到朔州城来。这里是铁拳门的地盘。你我有缘,自会再见。”
吴秋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丁不二已经快步离去,闪身钻进了另一条巷子。
戴斗笠的神秘人物显然是见到了,紧跟着便追了过去。
吴秋遇心中疑惑:“他屡次跟丁大哥纠缠,到底是什么人呢?”
神秘人物一路追赶丁不二,出了城,一直来到城东的小树林,哪里还看得到丁不二的踪影。他凝神闭气,四下张望,忽然用拳头在树上狠砸了一下,恨恨说道:“好个贼偷,跑到哪里我也要逮到你!”由于用力过猛,手上震破了,流着血。这人竟似全然不觉,悻悻地离去了。
丁不二从一棵树上跳下来,得意地笑道:“想抓住我,没那么容易吧。”但仍抹不去心头的疑惑:“这究竟是何人呢?为何三番五次地非要与我纠缠不清?”
吴秋遇听了丁不二的话,本要出城,但心中仍有一丝幻想,沿路打听着师父的消息。
知道神医的不少——城中来了个神医,三两针救醒了张大善人的儿子,这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但是细问,又都不知神医是何模样,只是听说而已。
吴秋遇正自沮丧,一醉了酒的汉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问道:“你找神医么?”吴秋遇大喜,忙道:“是啊。你知道他在哪里?”醉汉打了个嗝,两眼蒙胧地说道:“知道,知道。”“师父还活着!”吴秋遇喜出望外,一把抓住醉汉的胳膊,叫道,“快带我去找他!”醉汉臂上一痛,把他的手拿开,摇摇晃晃地继续赶路。吴秋遇央求道:“大叔,你带我去找他吧。”醉汉停住脚,看了看他,又打了个嗝,说道:“好,我就带你去找神医,找神医。”说着便打了个哈欠,走在前面。吴秋遇大喜,扶着这醉汉,跟他去找师父。
拐了两个弯,走进一条小巷。醉汉在一家门前停住脚,一面用拳头砸着门,一面叫着:“开门,开门!”他太过用力,重心不稳,险些撞在门上。吴秋遇急忙将他扶住。醉汉含糊地又嘟囔了两句,便贴在了门上,闭眼睡了。“大叔,大叔!”吴秋遇叫起来,竟也摇他不醒。这时候,听见院里有脚步声,有人出来,忙住了口。
门“吱呀”一声开了,醉汉顺势倒了进去,扑在开门人的身上。“啊呀!”那人惊叫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醉汉撞到门板上,倒在地上,眼睛也没睁开,嘴里却嘟囔道:“娘子,我回……回来了。”开门的女子摸着胸口,颇喘了两口气,才定了神,骂道:“死鬼,你还知道回来?!”那醉汉早已在地上打起了呼噜,哪里还听得见。吴秋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愣愣地站在门口。醉汉的娘子这才发现门外还站了一个人,忙堆笑道:“我说这死鬼醉成这样怎么还能回来,原来是小哥送他。真是多谢了。”说着便去揪那醉汉。
吴秋遇帮她将醉汉扶起,嘴里说道:“这位大婶,我是来找师父的。”“找师父?”醉汉的娘子一愣,“家里就我和这死鬼俩人,我们谁能当你的师父呀?小兄弟说笑了吧?”吴秋遇看了看那醉汉,嘀咕道:“是这位大叔带我来的。他说我师父在这里。”醉汉的娘子问道:“是他说的,这就难怪了。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吴秋遇道:“我在街上打听师父的消息,这位大叔走过来,说他知道,就带我来了。”醉汉的娘子笑道:“这死鬼喝醉了说的话,你也信得?上回还带人到家里来看过皇上呢,那我们家不成皇宫了?”吴秋遇登时呆在那里。醉汉的娘子继续说道,“这死鬼见了酒就不要命了。这不,又在外面喝了一宿,早糊涂了。你问什么,他答什么。醒了之后,他自己说了什么根本不记得。多谢你送他回来,快进屋喝口水吧。”吴秋遇这才明白,自己是空欢喜一场,顿时丧气,后面她又说了什么,就没在听了,垂头走出门来,漫无目的地走了。那娘子摇了摇头,急忙扶醉汉到屋里去了。
第卅一章 乞丐
吴秋遇正自沮丧。忽见街头行人骚动,四散避闪。几个铁拳门的弟子,叫嚷着,随意揪住路人和小贩盘问,像是在找什么人。
吴秋遇心念一闪,登时想到:“丁大哥说的对。铁拳门如此霸道,害了师父,也必然再要害我。他们定是在找我和丁大哥。”于是急忙就近闪进一家药铺,藏在门内,注视着外面的动静。药铺的伙计叫道:“小哥要抓什么药,请到柜台来。”吴秋遇正不知如何回答,又有几个行人躲进药铺里来,抱怨道:“铁拳门太霸道了。咱们在这里躲躲,免得惹祸上身。”一个伙计走到门口,向外望了望,已然知道怎么回事,自顾摇了摇头,又走回柜里。后来的几个人朝伙计拱手致谢。伙计全当没看见,继续手里的活。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不当回事。
铁拳门的弟子只在街上耀武扬威,并不进入每家门里搜查。四五个人一路横冲直撞着,渐渐远去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几个人再次致谢,有的假意上前买了点无关痛痒的药,便各自散去了。吴秋遇也跟着走出门来。那伙计见平白多了几桩生意,也自然高兴,招呼着大家日后再来。
担心再遇到铁拳门的人,吴秋遇一手遮住脸闷头走路,一面想着主意。他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活下去,练好师父传下的武功,将来好给师父报仇。”于是便要依丁不二所说,先逃过铁拳门的追杀,远离这是非之地。吴秋遇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毕竟不傻,竟也想到铁拳门会在城中广布耳目,说不定城门都有他们的人盯着。若要顺利出城,还需想个办法。
刚巧走到一条巷子口,迎面撞见两个乞丐,一大一小,正是和师父初进朔州城时遇到那两个。吴秋遇灵机一动,上前说道:“这位大叔,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两个叫化一怔,上下打量着他。那中年的大乞丐笑道:“小爷说笑了。我们自个儿都要讨饭过日子,能帮你什么忙?”吴秋遇想了想,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忙说道:“我不是要钱。”小叫化道:“要东西也没有。”吴秋遇见街上有人往这边看,怕事情败露,忙将两人拉进巷子里。大乞丐叫道:“你干什么?”吴秋遇放了手,小声道:“我想换大叔的衣裳。”“那可不行!”大乞丐急了,“我就这么一身衣裳,给了你,我怎么出门?要饭的也是要脸的,总不能光屁股要饭吧?不行不行!”小叫化更是叫道:“大白天的,你想打劫呀?再缠着我们,我就喊人了。连要饭的你都抢,让别人知道了,准让你丢脸!”吴秋遇急忙解释:“我哪里要抢了?我拿身上的衣服和你换,可以么?”“是这样啊,早说呀。”大乞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又把他打量了一番。小叫化也伸出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成交!”
大乞丐心中高兴,穿着吴秋遇的衣裳,转来转去,问小叫化:“怎么样?怎么样?”小叫化拍手叫道:“好看,好看。这回你可赚到了,老大。”吴秋遇换了大乞丐的衣裳,大小倒是合适,只是一股酸臭气味扑入鼻子,不禁皱眉。他收了自己的贴身东西和那锭银子,便要转身离去。大乞丐却忽然叫道:“你等等!”吴秋遇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后悔了?”大乞丐笑道:“叫化子从不白沾便宜。来,我再帮你收拾收拾。”吴秋遇不知他要收拾什么。大乞丐早已走了过来,解了他束发的带子,将头发弄散了,披在肩上。小叫化抓了把草屑,扬在他头上。吴秋遇躲闪不及。两乞丐看了看,满意地笑了。大乞丐点头道:“这下就像了。”吴秋遇这才明白,他们是要帮他扮成乞丐模样,哭笑不得,也难得他们如此热肠。
大乞丐将自己的头发捋了捋,一把挽起,用吴秋遇的带子系了,笑着问道:“怎么样?”小叫化叫道:“好英俊啊,老大。”
吴秋遇拱手道:“多谢大叔。”大乞丐一摆手:“不用客气。以后再要帮忙,只管找我。”说罢,一甩头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小叫化叫了声:“等等我,老大。”便追了出去。
吴秋遇见到二人开心的样子,也不禁笑了。稍等了一会,才用头发遮了脸,走出小巷,凭记忆朝城门走去。
小叫化紧跟在换了装的大乞丐身旁,总忍不住伸手去摸。大乞丐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现在是老爷了,你得离我三步开外!要不,让旁人见了,像什么样子?”小叫化知趣地退到一边,嘟哝道:“知道了,叫你过两天瘾。饿透了,看你是继续当老爷,还是和我一起讨饭。”大乞丐见他知趣,指了指他,挤了挤眼,笑眯眯道:“好小子。”见有人看他,马上扭过脸来,假装咳了两声,赤着脚,大摇大摆走路。
大乞丐正挺直了腰杆在街上炫耀,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领子,不禁大叫起来:“谁呀,谁呀?快放开本老爷!放手!”却见小叫化躲在远处,朝他招手,指向他身后,这才知道遇上麻烦,忙住了口。
后面的人冷笑道:“正要四处找你,你倒在这里招摇。看你还能逃到哪去!”竟是铁拳门的几个弟子,误把他当作吴秋遇,抓个正着。
第卅二章 北岳弟子
为防撞见铁拳门的人,吴秋遇转走无人之处,不觉之间已走到河边。走着走着,心中竟莫名的不安起来。他忽然想到:“我和那大叔换了衣裳,会不会就此连累了他?要知道铁拳门的人可是不讲理的,如果他们发现那大叔穿了我的衣裳,难说不会迁怒于他。”
正犹豫间,忽见岔路上两个人匆匆走来。这二人俱是道士打扮,吴秋遇没有见过,自不认得,怕是又遇见铁拳门的人,忙用头发遮了脸,快走几步,急于奔上一座小桥。不料被那两人快步跟了上来。其中一个闪到前面,拱手问道:“敢问可是丐帮的朋友?”吴秋遇怕被人认出,不敢作声,只用力摇了摇头。那人又问道:“我二人并无恶意,兄弟不必紧张。”吴秋遇仍摇了摇头,闪身又走。“朋友……”那人要抬手拦他。另一个却道:“师兄,算了吧。我看八成是个哑巴。”“哑巴?”那人稍一愣神。
吴秋遇趁机便快走几步,甩脱二人,上了小桥。他只顾闷头走路,正与一行人擦身而过,险些撞上。就觉得被人在左臂上狠推了一把,那力道甚是强大。吴秋遇急忙就势跨出两步,贴着栏杆一闪而过,稳稳站住。自从背着师父偷练“五禽戏”玩耍,身体便灵便了许多,故而那人用力虽狠却也未能造成伤害。推他的人不禁一怔,看着他,嘀咕道:“好灵便的身手。丐帮竟有这样的武功?”终于忍不住抱拳道:“在下崆峒派沙四海。敢问兄台是丐帮哪位朋友?”吴秋遇胡乱的摇了摇头,抬腿便走。
沙四海正自不解。身旁一个弟子忽然指着那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叫道:“师父,您看。”沙四海仍望了几眼吴秋遇的背影,才回身看去。
两个道士刚才已听到他们自报是崆峒派的人,又见这一伙人人数不少,便有意让在路旁。
沙四海笑道:“早闻十年前天下第二大门派被人灭门,想不到却是虚言。这明明还有北岳道场的高手嘛!”
吴秋遇一听到“天下第二大门派被人灭门”、“北岳道场”等话,不禁停住脚步。他依稀记得这些话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便躲在暗处向这边张望。
两个道士闻言,脸色登时变了,但见对方来者不善,也不愿生事,又往旁边让了两步。
沙四海笑道:“两位不必紧张。崆峒派虽与北岳道场没什么交情,可还不至于断了人家的香火。你们说是不是啊?”众弟子应和道:“是啊。”
先前与吴秋遇搭话的那个道士拱手道:“北岳道场与崆峒派素无过节。晚辈陈青、刘一虎有事在身,不便与众位久聚,咱们就此别过。”说罢,给刘一虎递个颜色,二人拱手告辞。
沙四海高声对门下弟子说道:“北岳道场也曾是天下第二大门派,武功自有出奇之处。你等今日有幸遇到北岳高手,还不虚心请教几招?”当下从他身后闪出两名弟子,跳到陈青、刘一虎身前,拱手道:“崆峒派卢崖、崔茂,向两位讨教。”
陈青看了沙四海一眼,见他嘴角露出一丝诡笑,知其用意不善,便高声道:“崆峒派有沙前辈在此,晚辈怎敢造次?晚辈确有要事在身,还望前辈行个方便。”莫看这陈青三十来岁,说话却是老道。他一语带双关,进退有据。若沙四海肯放他走,自然大家无事;若双方非要动手,先点明了沙四海是崆峒派的长辈,只要他顾及名声不出手,自己倒也未必输给崆峒派的弟子。
沙四海又怎会听不出,说道:“我门下弟子虚心向两位请教,大家只管切磋便是,不必碍着我的面子。”崔茂见陈青只顾与师父说话,心中不忿,指点着叫道:“老子看得起你,你倒一味罗嗦什么?”刘一虎眼睛一瞪,待要回骂,被陈青拦住。陈青使个眼色,示意他克制,以免闹将起来,自己人少吃亏。他对沙四海再一拱手,说道:“既然沙前辈有命,晚辈自是不敢不从。我等就冒昧与两位仁兄过上几招,还请沙前辈从旁指点。”他又刻意点了“从旁”二字,好叫沙四海不便出手帮忙。沙四海微微点了点头,简单应道:“去吧。”陈青这才转身对崔茂道:“请。”吴秋遇远远听着二人对话,一开始并不解其中玄妙,想了半天,才渐渐明白过来,暗自赞叹。
那边崔茂早已按捺不住,逼上前来。刘一虎叫道:“师兄,我来。”便上前与崔茂斗在一处。崔茂用的是崆峒派的天峰拳。刘一虎只一路恒山基本拳法。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刘一虎突然变招,一记“反敲山门”,将拳背朝崔茂面门砸下。崔茂没想到他变招如此之快,慌乱中竟举手去抓他拳头。陈青一惊,如疾风般抢上,同时将二人的手臂抓住。刘一虎一怔,愣愣地看着陈青,不知何意。陈青将刘一虎的拳头从崔茂手中拿开,推到一边,对崔茂堆笑道:“崔兄果然好手段,佩服佩服。”崔茂只觉手臂酸麻,手掌全没有知觉,不敢再战,悻悻地退到一旁。吴秋遇心中疑惑,不知陈青为何在胜负未分之时出手将二人分开;更不解崔茂为何便乖乖退了,全不似开头那般嚣张。沙四海眉头一皱,却没有吱声。
卢崖早按捺不住,将腰带紧了紧,摆开架势,只待对手也摆开阵势,便上前争斗。却见陈青仍垂手站立,只淡淡地看着他,竟似全不在意。卢崖大怒,两手向上一捞,提了力气,直奔陈青打来。陈青并不与他斗力,只使出恒山派的简易擒拿手,与他周旋。待过了二十余招,卢崖的力气已在连番的猛攻之中消耗得差不多。陈青轻舒猿臂,一手将卢崖的右手腕拿住,捏住他臂上经脉。那卢崖再动弹不得,眼睛瞪得老大,只有呼呼喘着。沙四海也不由一惊,没想到北岳道场的两个年轻晚辈竟有如此手法,看来北岳道场果然名不虚传。吴秋遇见了陈青那几招手法,也不禁暗自称奇。他模仿着比划了几下,终是不对路子。
陈青将卢崖的手放开,拱手道:“承让。”又转身对沙四海道:“沙前辈,方才与你的爱徒过招,真是不分胜负。晚辈确有要事在身,希望就此别过。”沙四海见他这般有礼,一时无话可说,只得点头道:“好,好。你们去吧。”
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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