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二楼，就有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是《致爱丽丝》，活泼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浮动着令人欢快的气息。
一头栗色的柔顺长发从肩头泻下，白色的雪纺蕾丝及膝裙，白皙修长的大腿并拢，一脚在前靠在钢琴的踏脚上，一脚在后跟着节奏在打拍。闭着眼睛，脖颈和头跟着节奏在摇摆，裸露在外的双臂泛着粉色的光泽。
陌青宁想到，'；天使'；这个词。她们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女孩闭着双眼陶醉的侧脸，侧脸的轮廓在明暗交错中被深化，被镌刻。被自己的音乐感动，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呢？陌青宁不知道，因为她没有学过音乐。
不过她想，应该很好，人生的得意和悲伤都有了寄托，总比肉林酒池好得多吧。
29女人从不夸奖女人
江颜一曲完毕的时候，听到有人鼓掌。她侧头往外探，看见了窗外的两个女生，莞尔一笑，犹如三月桃花，绚烂惊艳。
陌青宁没有想到，江颜会认出她，那次在书店的一面之缘。其实要不她提起，陌青宁自己都忘记了。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江颜脸上尽是惊喜的笑容，浅笑倩兮，梨涡微露。
“是啊，没有想到你钢琴弹这么好。”陌青宁说话虚虚实实，其实说真的，她听不懂，但是本能觉得她弹得很好，毕竟这个女孩一股大家闺秀，清纯秀静的气质，长得这么漂亮。
“哪有，是你谬赞了。”江颜羞涩得像一个小姑娘，其实她也未必没有听过别人好话，但还是如此不好意思，恰恰说明了这女孩的单纯。
“你们也是来练琴的吗？”江颜歪着头问西西，三个人的时候，不可以冷落任何一个，这是教养和礼貌。
“算是吧。”西西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绿色天空，没有料到她会问她问题，有些尴尬地冲她一笑。
“那我们可要来切磋一下咯。”她俏皮一笑，转而问，“你们也是音乐系的吗？”她从去年入学到现在好像都没有看见过这两个人啊，她猜应该是，因为这栋楼很少会有别的专业的人进来。
西西说，“不是，我们是食品专业的，今年大二。”
“大二？师姐？”江颜有些意外，但随即就压下心里的吃惊，甜甜地叫着，“师姐好，我是13音乐班的……”她爽朗的声音被婉转的音乐打断。
她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大字时，心里涌上一股甜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说完就走向墙角，按下接听键。
“喂，宁哥哥。”
“哦，好好好，我马上下去。”
“等我啊，一定要等我。”
几分钟的电话挂断之后，江颜如花的笑颜愈加娇媚可爱，攥紧手机亲了又亲，“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希望我们还会再见。”
“好的。再见。”陌青宁和西西看着她迫不及待跳跃离开的背影，这是热恋中的人才会有的心情，甜蜜幸福，少女怀春总是诗。
陌青宁竖起耳朵听高跟鞋跟楼道瓷砖摩擦发出的尖细的声音，发呆。空白是唯一的表情。
西西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一把搂住她，“亲爱的，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富婆啊？”
“大富婆？”陌青宁有些意外她的称呼为何如此奇怪。
“你看她手上的腕表，是劳力士前两年推出的日志型腕表，表带采用黄金钢或白金钢组合，还用镶满钻石的外圈和独特金晶表盘搭配将金晶的光芒释放得淋漓尽致，这是11年在巴塞尔国际钟表展上的精品之作。你再看她头上的发卡……”
“行行行……”陌青宁听不下去了，低头看着自己去年在步行街钟表铺买的30块钱的小巧的女士表，默默将正在准备大说特说的西西拉到钢琴边上去。“我想听《卡农》。”
“你怎么每次都要这首啊，我真后悔我会。”简单的人注意力很容易就被拉开的。
“那是你弹得好听嘛。”陌青宁撒娇，戴高帽。
“得了，遇到个会弹钢琴你就说人家弹得好，我真的不需要你这种一点科学性都没有的称赞。”
“你到底弹不弹嘛，废话真多。”
“我弹。”西西无奈，手搭上琴键，刚发出第一个音符，就歪着脸仰头看向她，“不是，你还没说你怎么认识了这么个大富婆的。”
“嘿，人家年轻貌美，你怎好意思叫人家富婆呢，又不是肥肠大耳。最多叫富家千金嘛。”
“你不知道，通常女人之间是不会互相称赞的。这种修辞手法有助于她们建立自尊自信的精神。”
“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反正我跟她也不算认识。上次在‘慢一点’书店帮她在书架取过几本书而已啦。”
“她还记得你？”记忆力超群耶。
“看样子是。”陌青宁无所谓地耸耸肩，嬉皮笑脸，“姐姐我貌美如花，令人过目不忘也实属正常。”
“多久没吃药了？”
“很久。”
“怪不得病情加重。”
“那我郑重把我后半生托付给你。”
“滚回去交给你们家苏冉。关我屁事。”
陌青宁正要回嘴，角落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悠扬的音乐，周子伟。
30做观众的视而不见
“喂。”陌青宁当着西西的面接了电话，按下扬声器，接通电话的她并不急着说话。
周子伟没有开口，也是沉默。她好像听到了吱吱啦啦的声音，潜意识里称之为电流的声音，这是文艺又富有幻想的说法。
十几秒的沉默就是漫长的冰河期，西西觉得心里发冷，正想叫她把电话挂断，忽然听见那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无数次在耳边的低语，无数次爽朗的笑声，现在竟让她觉得苦涩。
“青宁，我想见西西。”周子伟的声音很低哑，昨晚照顾了另一个人一个晚上，真的很累。他知道陌青宁一定跟西西在一起的。就算不在一起，也能够帮他。
陌青宁看向西西，发现她的沉默，想起昨晚他说过的，我不能就这样走。吊儿郎当的他什么时候这样认真地为一个人说出一句话。
“你是想好了足够让她释怀的理由，还是打算好了做什么样的承诺了吗？”
“我……是来解释的。”他的声音略微迟疑，一夜未睡的他两眼泛红，眼底发青，下巴冒起了胡茬。
“那你可想好了。一个唾沫一颗钉，你不会不知道被喜欢的人伤害是什么样的感觉吧？！我希望你慎重，西西现在不在我身边，我会告诉她的。”
周子伟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挂断了，他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盯着暗下去的屏幕，苦笑。
陌青宁刚走过去，西西灵秀的手指就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跳跃，就像在阳光里舞动的精灵。一个动作，一个音符，一个声音，d大调《卡农》缓慢流淌在这一方安静的被绿色包围的地方。
她不想听到任何话。
一扇透明窗，两个世界，明亮而喧嚣的外面，清幽而恬静的里面。这一次，琴声里的悲伤，陌青宁听出来了。
就像电影中，做危险动作的替身演员永远无法露脸一样，他们不是被观众喜爱的那个人，所以做着危险的事，不被剧组重视，最后连脸都不是自己的。
替身，是世界上最令人悲伤的职业。因为不能做自己，只能做观众眼里的ta。
他们之间，观众是他，替身是她。
西西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白皙精巧的五官散发淡淡的光晕，是透明窗的效果。她闭着眼睛做出享受音乐的样子，心里却很明白，是不想泪光泛出眼角。
周子伟，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好演员，情绪滴水不漏吗！你的穿帮镜头，是我这个做观众的视而不见，你知道吗！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再怎么不愿，眼泪还是渗出眼角，盛不住的，终将流出。
正午十二点。陌青宁还是生拉硬拽地引导西西走向饭堂。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天气实在很热，正值饭点，里面的人摩肩接踵，陌青宁知道对于12点半连白饭都没有的地方，不应该不多报任何期待，反正也才吃了东西不久，于是愉快地拉着西西走到小卖部，买了两只冰淇淋，然后到饭堂对面的水果小摊买了个冰冻西瓜，抱回宿舍两个人啃。
真是所谓左手西瓜右手勺，前面电脑后面风扇，快活似神仙。
四月末的a市，盛夏开始崭露头角，阳光绚烂，蝉鸣如织，白衬衫，薄纱裙，当然还有西瓜，哪怕汗如雨下，依旧热爱明媚。
31工作使女人年轻
今天正是周五，陌青宁打算回家。
五一本来是打算和苏冉在一起的，可是他恰好要回乡下探望爷爷奶奶，陌青宁就打算和妈妈一起去爬山，顺便野餐。妈妈做完手术之后，她们都没有时间去好好团聚一下，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她换换心情。
下午上完课都已经是六点了，陌青宁打给妈妈，想着她也刚好下班，还没有做饭，正好叫她去菜市场买点东西过来，自己好做饭哪。
陌妈妈在银行上班，平常工作也不会很辛苦，只是有静脉曲张的她不适宜长久地站着，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当初就是靠着这份工作，她们母女二人才免于困顿之中，年轻的陌妈妈脚踏实地干了很多年。
所以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谈不上事业，就是有份工作也好啊，至少生活还有寄托，也不会失去男人的依靠就塌了半边天。
工作使女人年轻，现在四十几岁，有一个20岁女儿的陌妈妈身边还不乏追求者呢。
陌青宁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西西死皮赖脸非要跟在后面回家。嘿，她就不明白了，西西放着自己舒适的家不住，非要跟着她凑什么热闹。
“西西，你最好现在给我滚回宿舍去，该干嘛干嘛，别跟着我。”陌青宁怒了，这个女人像牛皮糖一样黏住她不放是几个意思。她今晚还叫了苏冉呢，不过他今天有点事情，要晚点到，她要是跟着去了，这不是1500万伏的电灯泡嘛，还是滚回他们外太空去。
“陌陌，带我回去嘛，求你了。”西西双手合十，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欲泫欲泣，嘴里还碎碎念， ；“拜托拜托。”
陌青宁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带回家。
她们刚走进楼道，就遇到了陌妈妈。陌青宁走几步，直接熊抱住她，脑袋一直蹭一直蹭，“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傻孩子。”陌妈妈爱怜的为她抚顺头发，将她拉开，“都是大人了还这样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
转而看向西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带同学了？”这还是她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带同学回家呢。
“阿姨好，我叫西西。”西西这丫头就像就有一个优点，特能装。到了长辈面前，尤其恭顺。
“不用把她当客人的。是她死皮赖脸非跟着我回来的。”陌青宁知道妈妈一定会很客气，说些有的没的客套话，就抢先开口。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陌妈妈怒了，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随便，一点不尊重人家，“西西啊，青宁这丫头就是这样，说话都没个正形的，你别跟这丫头计较，没恶意的她。”
说完还怒瞪陌青宁一眼，一直教她谨言慎行，她就是记不住。同学之间再怎么亲密都不该这样说话。
“没事阿姨，我跟青宁都是这么说话惯了的。”西西浅笑，侧过头认真地看陌妈妈，为的是传达她真的不介意的讯息。
晚餐是陌青宁准备的，西西在厨房打下手，但照她看来，西西这货不给她添乱就谢天谢地了。洗个空心菜都不用择的，枯黄的叶子也不会择掉；叫她帮忙拿个碟，直接就递上了盆；叫她开个高压锅把里面的东西盛出来，烫到自己直接跳起来把锅盖甩到地上……
她家实在没有能力让西西这么折腾，果断把她推出厨房，于是世界安静了。
西西坐到客厅，跟陌妈妈聊天。不得不承认，虽然陌青宁这个人真的不怎么样，但是这妈妈是杠杠的好，果断点赞。
陌妈妈其实很健谈，谈什么都能接上，而且很温柔，一直微笑。她知道陌青宁是离异家庭，但是陌妈妈表情淡然，动作优雅，是那种经历了很多东西，然后整个人都积淀下来，睿智而包容的人，全然没有电视里一个人抚养孩子的中年妇女的困顿。
整个房子虽然不大，两室一厅，但是收拾得干净整洁，温馨舒适，很有家的感觉。
32五一彻底落单
做好饭摆好碗筷的陌青宁有些郁闷地看着手里的手机，苏冉居然说今晚没有办法过来了。有些低落闷闷不乐，转而又想，自己是不是偏于依赖他啊，像个小女人一样。
他正在做一个项目，打算参赛。算了，不打扰他了。
三个人吃完也算融洽的一顿饭，陌妈妈突然说很想去打网球。得到陌青宁和西西两人的全力支持，她们是大一选修的网球课，虽然每周三都在三四节课被晒得左右脸肤色不协调，但是不可否认，网球真的是一向很有趣的运动。
a大提供给学生上课的网球场是室外的，南方的夏天，大家都懂的。反正专业的师兄师姐的肤色绝对不是纯天然的，而是麦黑得发亮的颜色。
不过，市体育馆的网球场还是有质量保证的，至少是室内的，而且还有全场的还有半场的也就是对着墙打的那种。
为了尽力利用面积，这里是三面墙一面网的半幽闭设计，陌青宁和妈妈一身臭汗坐在木质地板上，可以听到绿色小球撞击墙壁的声音，砰砰砰，此起彼伏地传来。
陌妈妈自己很喜欢打网球，感觉很帅气，网球也是适合女人的运动，至少不像篮球，一想起女篮脑海里就浮现高大粗犷的女超人形象。而陌青宁在妈妈的影响下，也很喜欢网球，说来也是缘分，大一开学第一周体育课网上选课，她托人选跆拳道或瑜伽，没想到全都选不到，那人就随便选了个网球给她。
她倒也开心，只是低估了学校丧心病狂的地步，居然让他们在室外上课。
陌青宁看着妈妈坐在地上喘粗气的样子，懊恼自己考虑不周，妈妈手术才做了两个多月，正是逐渐恢复的时候，怎么可以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呢。
“青宁啊，下个礼拜就是五一了，有什么安排没有啊？”陌妈妈感觉气稍微顺了一点，捋了一下前额的碎发。
“妈妈，我是打算和你去凤凰山爬山还有野餐的。”陌青宁一边把网球拍收进袋子里，一边回答她的话。
“额，你和小冉没什么活动吗？”陌妈妈很意外，她是打算好跟单位里的团去泰山的。
“苏冉五一要回乡下看他爷爷奶奶。”陌青宁顺溜溜地就说了这件事，又感到有点不对劲，“妈，你不会也要抛下我吧？”
“单位组织五一去泰山，我已经报名了。既然小冉五一不能陪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旅游好了？”
“别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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