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琳薇亚依言闭上，信任地把身体交给她的王，在那双手的抚慰轻按下，睡眠再次占领意识。
阿尔托莉亚吻了她的额头。「晚安，小公主。」
格琳薇亚沉睡后，骑士王却仍然清醒。
就像过去同床的每一夜，引以为豪的自律意志又受到欲望侵扰，想跟格琳薇亚亲密的冲动像浪潮似冲刷理智。
她已经几岁了呢？
阿尔托莉亚抱着熟睡的女人，鼻尖触及脸颊肌肤，闻到药水的味道。虽不是过去在王廷中那每日沐浴后所保留的香甜，仍能深刻地刺激感官，只要想到这是格琳薇亚，这是只靠着柔情的心就能让她魂赢梦牵的女性，胸口就会开始苦闷起来，霸主掠夺的本性和为伴侣着想的骑士精神互相拉扯。
……二十岁了吧。再过两个月，就是格琳薇亚二十一岁的生日。
阿尔托莉亚忍不住紧紧抱她。
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多了，就连拥抱身体时的感觉也不同，这就是格琳薇亚二十岁的模样。将来，当她三十岁时，当她过了四十的年纪，当她走过五十年的岁月……自己又会在哪里呢？还会像今夜这样，拥着她沉溺在杂乱无章的情绪中吗？
「……陛下，您没睡着……」
「啊、抱歉，我吵醒妳了吗？」
格琳薇亚嗯嗯地轻声否定，调整下睡姿，让阿尔托莉亚的头能枕在自己胸前，就像过去当王的心绪被困扰时，她总会这么抱着她──抱着在国王面具下不安的少女──让她听着心跳一同睡去。
「睡吧，阿尔托莉亚。」不列颠将来第二个王后，迷迷糊糊地说：「这可是妳最喜欢的胸部……」
亚瑟王转了下眼睛，霎时失去自我烦恼的心情。这个女性，若说有什么缺点，就是会在奇怪的时间点说出让人想翻白眼的怪话。
＊＊＊
第二天早上，格琳薇亚的身体已大致恢复，行动不需搀扶甚至还能奔跑，真是让人赞叹的生命力。当阿尔托莉亚这么说时，格琳薇亚丢了一个不满的眼色，您把我形容地像是打不死的怪物一样，她这么抱怨。
这可不是夸大，格琳薇亚的精力在用完早餐后全数复原，只是散步已经消除不了闷在屋里几天的无聊，阿尔托莉亚提议不如骑马去村外逛逛，获得一个异常兴奋的点头。
她们共骑一匹马，阿尔托莉亚坐在后方，由格琳薇亚掷缰在野外树林跑了几圈。马儿是赶着出城随便选的，没有布狄卡那么训练有素和具备灵性，格琳薇亚很快就腻了跟这只顽固动物做意志的较劲，交给骑士王操持缰绳。
将近午前，就在阿尔托莉亚觉得是不是该回小屋用餐时，格琳薇亚皱眉不断动着身子的异样，终于被她发现。
「怎么了？」
「您……您长裤的下方……」格琳薇亚红起脸，小声发问：「一直抵着我后面、那个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哦。」阿尔托莉亚不知道她为何脸红，不过猛然想起从坎美乐带来的物品，自裤袋里拿了出来。「这个是……唔……」
她考虑该怎么说明这个被白布包裹的小东西。
「──送给妳的。」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直接塞到对方怀里。
格琳薇亚不解地看着王腼腆的神情，低头打开包裹的白布，在那里面，躺着一个木制小马模型。
「之前……要给加拉哈德准备礼物时，我……唔……顺便刻了这个东西。」
「它看起来好像布狄卡。」格琳薇亚的指尖怀念地摸着木马玩具的线条。
「它是布狄卡。」阿尔托莉亚点头。「我知道妳很思念它，等我从帝国回来以后，再帮妳找一匹可与布狄卡比拟的好马。」
格琳薇亚望向身后，凝视她的王理解保证的表情，音调轻柔地问：「您是……什么时候做的呢？」
「唔……一年前，加拉哈德生日时。」
一年来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将这个小东西送给她呢？但是，那一天似乎遥远地想像不到，阿尔托莉亚有时会在落寞中将木马抱在怀里，害怕自己将迎来连格琳薇亚的长相也忘记的那天。
格琳薇亚安静地望着她，彷佛也感觉到骑士王在王城中的心情。
但是，不想看到那快要落泪的样子，阿尔托莉亚便装出得意语气，为她介绍：「妳看，只要这样动它的尾巴，四肢就会跟着移动哦！还、还有，嘴巴也会张开，加拉哈德老是在它嘴里塞纸碎，被我训了很多次。我说，若你对布狄卡这么做，不是马会咬你，而是马的主人会咬你，然后加拉哈德就会莫名其妙地对我笑，好像我说的是笑话，真是的，他一点也不懂布狄卡的主人有多么──」
爱着它。阿尔托莉亚的话没有说完。
格琳薇亚一手放在她的肩前，轻轻吻着她的唇。
那是温柔至极、充满感激的吻，是骑士王一辈子未曾自别人身上获得的柔情。
绿眼随如此清甜的吻闭上，她一手拉住缰绳，一手环抱格琳薇亚。
这是她的奖赏。是骑士让女士开心后所获得的回报。
但不知何时，本该保持骑士礼节的手，往下移动，用了力，就放在格琳薇亚的臀上，在吻中将两人身体拉近，紧密结合。
吻变得热切，每次的分开和重合都垄罩彼此温热的气息，格琳薇亚在亲吻时又发出那诱人的小小轻咛，阿尔托莉亚想听到更多。
她另一手放开马绳，双手一起使力，硬是将惊讶的格琳薇亚抱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好让她能更轻易吻着她的耳垂，轻舐她秀丽的颈项，与那轮肩膀交接处迷人的纤细弧度。
平民服饰不像贵族总穿一层又一层来保护，阿尔托莉亚只需解开一个暗扣、手指往下轻拉，格琳薇亚胸前雪白的柔软就不再能完全隐藏。
上半部圆腻的胸脯呈现绿眸底，饱满中凹陷的弧线，恍若神秘幽谷，引人想入内探险，挖掘其中奥妙。
──阿尔托莉亚便是冒险故事中勇敢的骑士，她的唇也毫不犹豫进占那块领地。
「陛下……」
格琳薇亚在耳边轻喘，多么忍耐、如此的矜持，就像她完美的教养和出身。一手抓紧肩前衣料，略微迎合又稍稍推拒，勾引阿尔托莉亚更是欺近，她以前从不会这样，现在的格琳薇亚却像在挑战王的忍耐力，让人心焦，让人想要更多。
「格琳薇亚──」阿尔托莉亚的侵略再度移上，寻觅那双无论品尝的滋味或说出的话语，皆如热甜酒般香柔幽韵的唇瓣。
听到了格琳薇亚舒服的叹息声。
过去在坎美乐王城中，她们的亲密也好几次引导至这样的程度，但最后总会被各种事情打断，就像──
「──陛、陛下……！」格琳薇亚忽然用力拍着她的背，努力想拉开相合的唇。
「怎么了？」阿尔托莉亚的绿眸盈漫春…色，就像本来澄澈的清泉起了涟漪，反而更加优美动人。
格琳薇亚一边拉起衣服，一边急忙说：「请看向您身后，陛下！」
狐疑地转过头，阿尔托莉亚看到了。
一个怀中抱着香草野菜，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就站在马旁，她小小的脸正高高仰起，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骑在马上却又不骑马的奇怪大人。
阿尔托莉亚也真不愧身为国王，立刻就换了威严神态，低声问：「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被吓到了，大眼眨啊眨，差点泛泪。
格琳薇亚要她先放开自己，阿尔托莉亚不情不愿地答应她，等她下了马，整理好仪容，便蹲在小女孩面前，微笑开口：「别怕……妳怎么了，是迷路了吗？」
小孩子很快就被这位美丽的女性俘虏。她摇摇头，说自己是来捡野菜回家的，然后指着那只大马，激动不已。「好漂亮的马！又强壮又美丽！我从没看过！」
阿尔托莉亚蓦地笑了出声。「很久以前，我也听某个女孩这么说过。」
格琳薇亚扫了她一眼。「如果妳是介意，当年我只顾着夸奖马却没夸奖妳，那妳真是小心眼。」
「我才没有介意。」金色的眉皱起。
差点就要因不满而噘嘴了，还说不介意？格琳薇亚不想理她了，问小女孩要不要跟她们骑马回村。但一匹马要让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同坐有些为难，所以理所当然的──
──不列颠之王被赶下马，一个人独自在后方走回去。
29
29、第 29 章 。。。
下午，贝迪维尔回村将物品交给格琳薇亚，之后便又来去匆匆地离开。阿尔托莉亚来不及问他拿回什么东西，格琳薇亚已向她提议做点剑术练习。最初仅要求帮忙复习过去学会的剑术，在热身过后，找回手感，她便试着挑衅骑士王加入对战。作为一个不爱认输的骑士，阿尔托莉亚自然回应她的斗志。
几次互击劈砍中，手劲较小的格琳薇亚屡屡被打飞长剑，但不断进攻与不断改进后，她开始熟悉阿尔托莉亚的步伐和习惯，顺势而为、侧身闪挡，渐渐于激烈节奏找出你来我往的默契。格琳薇亚越发有自信，准备制造机会模仿王刚才打斗时某个动作──可是，没有成功，反而拐到自己的脚，突然往阿尔托莉亚那边倒去。
打断战士的进攻节奏很危险，阿尔托莉亚为回避格琳薇亚被长剑所伤，急忙收势，下半身因此失去平衡，一被对方撞过来就也只能跟着跌倒了。
格琳薇亚正面压着阿尔托莉亚，用手肘略微撑起身体，急急喘气，看着下方因惊讶而也有些轻喘的亚瑟王。她们的目光一旦隔空相触，就再也离不开彼此，格琳薇亚额上的汗水滴落阿尔托莉亚的唇边，两人狂乱起伏的胸口持续紧贴。早上热吻相缠的记忆闪过脑海，彼此都遗留某股无处可发泄的精力和沮丧，剑斗后热汗与体温在身体接触时就成了最有效的催情剂。
「──再来一场吧？」格琳薇亚模糊说着，不再看那双绿眸，慌张地站了起来。
阿尔托莉亚也跟着起身，顺道教导那个动作的小技巧，格琳薇亚边听边点头，试着做了一次，但这次还是差点跌倒，被阿尔托莉亚紧急抱在怀里。
「……这是用来让女士跌在怀中的计策吗，骑士大人？」
「这可是对骑士的污辱。」阿尔托莉亚认真回答：「我不用使计来抱妳，但是，过去有不少女性会故意跌在我怀里。」
格琳薇亚站直身体，将绑成麻花辫的头发拨到后方，刻意居高临下地盯着，已比她矮半颗头的亚瑟王。「妳在暗示我意图占妳便宜吗，骑士？」
阿尔托莉亚突然脸红了。她从没想过，不由得结巴问着：「妳、妳是吗？」
为什么要脸红？格琳薇亚被王影响得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摸摸烫红脸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了再来一场比试。
阿尔托莉亚问她为何想练剑，格琳薇亚说以后有需要，所以接下来的三天也要请骑士王多多指教了。原本就有武术基础，教起来也就事半功倍，但阿尔托莉亚还是没能明白格琳薇亚的用意。
最后，时至黄昏，格琳薇亚松开发辫，朝天空大吸一口气。夕阳余晖洒在她身上，让脸庞一切紧肃线条变得柔软而引人遐思。
「全身都是汗……」热得受不了，解开衣服领口，就算是拘谨贵族也得没形象地搧风纳凉。
旁边的阿尔托莉亚注意到，一颗汗水沿着格琳薇亚细致的下巴滴落胸口，雪肌上有晶莹汗珠，也有晕红的几个小痕。
她连忙别过头，想了一下后，开口：「这附近有帝国撤兵前建设的大浴堂，妳想去吗？我可以用几个硬币请村民们先准备好热水。」
这在格琳薇亚心中当然是最受欢迎的建议。
过一段时间，她带好干净衣物，骑上阿尔托莉亚执缰的马前往大浴堂。帝国当初在不列颠留下许多建设，除了教堂以外，最多的就是兵营和公共澡堂，如果要说格琳薇亚有何感谢帝国之处，绝对就是将这个爱洗澡的文化带进不列颠了。
但要使一个建筑完善的公共浴堂运作，必须花上大量人力──在帝国即是从各处抓来的奴隶──所以通常只在城市内才有办法启动。这个乡村人力太少，只能克难式地将热水填满澡堂了事，但不管怎样，这对格琳薇亚来说已是赐福。
她一到室内便迫不期待地脱下衣服，先用热水溽湿裸身，满意一笑，朝后方安静无语的骑士王道：「妳也一起来吧？」
「呃……」当格琳薇亚自然裸…露身体时，阿尔托莉亚一直是别过视线的。「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妳一个人洗就好了。」
「为什么？」她不苟同地皱皱鼻子。「我可不要妳今晚满身汗臭味跟我睡一起哦。」
阿尔托莉亚咳了一声，干脆说：「那我等妳洗完再使用吧。」
「阿尔托莉亚──」格琳薇亚叹了口气，轻声问：「妳在想什么？」
「妳。」王诚实地回答：「这就是我不能跟妳共浴的原因，格琳薇亚，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妳。」
格琳薇亚望向水中自己的倒影，看来是时候了，她喃喃自语。
「陛下，」拿了一旁衣服稍微遮蔽裸裎，格琳薇亚走向她的王。「请您看着我。」
不得已，缓慢转头面向对方，阿尔托莉亚让视线极力保持在脸部，而不是那滴着水珠莹光的玲珑躯体。
「……真可惜，」格琳薇亚浅浅一笑，些许涩然。「如果我脸上还有伤疤，您或许就能更确定知道，您是喜欢我，还是我的外表。」
「格琳薇亚，我并不是──」
「这几年，我们都经历很多事，陛下。」抬起手，格琳薇亚的食指轻柔划着、今日几乎要吻遍自己全身的唇。「您仍无法决定，对我抱持何种感情吗？既然如此，您为何要请求我再次当您的王后？」
「因为我想跟妳在一起。」阿尔托莉亚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下，她回答很快，答案已深埋在心许多年，音节略微哽咽。「我想跟妳在一起，格琳薇亚，我想要妳，不要其他人。」
「──那么，您将拥有我。」执起阿尔托莉亚的手，她让衣服掉落在地，在伴侣面前，展露不再隐藏的真实。「为自己所拥有的，抬头挺胸，这不是您当年告诉我的话吗？陛下，我要您为所拥有的我，抬头挺胸。」
「格琳薇亚……妳……」阿尔托莉亚的掌心，轻贴她的脸颊。「我想跟妳在一起，想跟妳……更加亲密，但是……妳对我的情谊，我却不能回以同样份量，我无法跟妳说，我爱妳胜过这个不列颠。」
「──您爱我？」格琳薇亚的双手颤抖，抓紧王的衣袖。「是真的吗？」
「是真的。」阿尔托莉亚羞赧地点了头。「但是，我……」
「那么，那就是我最想听到的了。」微微低下头，格琳薇亚的额与她轻触，唇边扬起感情丰富的微笑。「我不求您爱我胜过不列颠，我爱着的，正是把不列颠视为第一位的骑士王。您从小以守护这个国家为己任而成长，我自小被培育成为您的王后，所以就算我是您心中永远的第二位也不要紧，因为……我也爱着您理想中的不列颠，胜过任何事物。」
不仅是她，亚瑟王理想蓝图中的国家，是无数人走到这里的一切起源。
她不知道何处是阿瓦隆，所以，想借由亚瑟王的努力，前往那样的地方。
而在这段过程中，能得到王的青睐，那已是超乎期望的美好，神坛上发誓的爱与承诺，她全从王的手中获得了，此生还有何憾？现在，她只剩下必须去做的事。
「妳真的……觉得没关系吗？」
格琳薇亚给她的回答，就是勾起她的下巴，交换了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