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闹了。”烟尘缓缓降下,却见孙尚武一手拿着竹筒负于身后,一手食指中指并拢,牢牢夹住剑尖。这剑虽被定住,但剑身仍自颤抖微鸣,可终究是不得再进分毫了!
似乎听懂了孙尚武的话,悬于半空的利剑颤抖的剑身缓缓平息下来。如同一尾游鱼般开始绕着孙尚武滑行。显得亲昵异常。
孙尚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稍缓了片刻,这才运气纵身,一跃而起!胸中旧气未吐,身形也还未跃至最高处,利剑却恶作剧一般,瞬间出现在孙尚武脚下,携着自己的主人,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虹,飞速向北驶去!
小树林。树屋旁。
王启民嘴角噙着笑意。待两人包扎妥当。这才缓缓出声。“若是没其他事情。”说着,手臂朝西抬了抬。“一路向西,有条河沟。你二人可先去那处歇息调养。吃喝拉撒一应杂事,想来也无需我赘言。若有其他军令。自会有人通知你们。”
张森垂头看了一眼靠在树干上休息的宋信达,眉头轻皱。“可是大人,他的伤”
王启民正待调笑两人几句,身子忽然一顿,缓缓抬头向南看去。片刻之后,这才出声。“哦,那些药粉,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最多两天,他便能够奔跑自如了。”
“恩,若无其他要事,你二人先去吧。”
张森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前忽然开始变得有些严肃的儒雅文士,扶起宋信达,一同躬身行礼。这才缓缓转身,渐渐远去。
待二人的身形缓缓消失,王启民这才收回看向远处的眼神。注视着张森远去的背影,眼睛缓缓眯成一条缝。喃喃道:“才能,人品俱佳,可是。果然,有问题么?”
也不回树屋继续批阅稿卷。王启民双手负背,眼睛牢牢锁住空中的一点。身后十指轻弹,一丝丝灵气开始席卷,排列。在其身周运转飘荡。或是一刻或是一刹。林中的凉风微微一顿,随后又越发肆虐起来!
感知到林中的异样。空中悬于剑身的孙尚武轻笑出声。足下轻点,利剑清鸣之声渐大,空气中的爆音却陡然消失无声。随后,一道道模糊的虚影开始凭空显现!
王启民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孙尚武会玩的这么大!颇感无奈的吐口气。双手猛然合击。林中凉风陡然真正静止了下来。这一刻。王启民眼中开始爆出一团奕奕精光。双手临空虚画,一道道银色白丝从王启民指尖生出,按照王启民的意志开始串连,勾结。不过短短一息之间。空中竟出现了一个复杂异常的圆形图案!细细观察,只是觉得玄妙晦涩,甚至看不真切这到底是字亦或是图形!
空中御剑在天的孙尚武会心一笑。“准备好了?”话音未落,单手一引,利剑携主人泄洪而下!
不消一刹,两道白光相抵!孙尚武立于剑身,一手掐诀,一手牵引。剑尖缓慢却坚定的开始渗入圆形图案。王启民见状眉毛一挑,也不慌张。双手再动。白丝也随之缓慢滑动起来。空中的圆形图案,如同圆盘般开始转动。变小。
“善!”圆盘变小,孙尚武却并不见喜色。反而越发慎重。忍不住又称赞了一句。“极善!”正待转换剑诀。
“将军,末将知错。”言罢片刻,王启民双手在身前一划,灵气消散。白丝又在空中游动了几下,也缓缓消隐。于是,林中的风又开始肆虐。树屋中的稿卷也开始飒飒作响。
不知何时已然单手持剑的孙尚武,平直举剑。剑尖直抵王启民喉咙。
“错在何处?”声音发寒。
“身居纪检官一职,不听将军号令。妄自忠于职守。不查上心,愚昧无知。”
“哈!”孙尚武冷笑一声。不见手动,利剑已然入鞘。“说得好!”
王启民揉了揉略显生疼的咽喉,看了看手指,未见血迹。不无钦佩的道:“将军剑艺越发精湛了。”这般说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孙尚武腰间悬挂着的竹筒。
孙尚武眉头一皱。有些不喜。“进屋说。”
王启民揉了揉太阳穴。跟着孙尚武的脚步。有些头疼。“看来。问题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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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问题3
身着漆黑如墨甲胄的孙尚武,当仁不让的坐在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将扣在腰间的竹筒竖放在长桌上。瞥了一眼压在下面的诸多稿卷。看着身前的王启民讥讽道:“没想到王大人公务繁忙之际,也不忘‘纪检’我这个前锋将军啊。”
王启民面色不改。双手抱拳一礼。“将军严重了。在其职而谋其责。属下担负‘纪检’之职务。自然要做点事情。”顿了一下。王启民洒脱一笑,接着道:“况且,若是属下不做点什么,倒是有负左将军所托。怕是又要生出诸多事情。”
“嘿!你倒是真敢说。”孙尚武手指无规律的敲击着竹筒。轻语道:“真要看?”
王启民一礼。眼睛直视着孙尚武脸上可恐的面具。不语。
“不后悔?”孙尚武又啰嗦了一句。这才轻笑一声。“也罢!”字音未落,掌中积蓄已久的劲气不着痕迹的微吐。竹筒应势缓缓飞向王启民!
王启民眉头一皱。后撤一步,看着空中“暗藏玄机”的竹筒。手下袖袍一卷,自有劲气包裹。将那飞来的竹筒在空中足足转了三圈,将其中暗藏的力道尽数化去,这才拿到手里。
心中暗自戒备。王启民手下不慢,将竹筒盖子打开。见到其间居然是一块破麻布。王启民便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种“引荐信”一般都是由达官贵人所书,不想可知,用的载体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可着破麻布
王启民的手指有些颤抖,迟迟不敢将那破麻布拿出来。显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的情形。
面具下,孙尚武嘴角含笑。
王启民嘴角无意识的抽搐了两下。胸中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张森确保不是敌国奸细了。还好还好这般想着,王启民抬头看了一眼孙尚武。不知是否错觉。王启民居然发现孙尚武那常年不摘的漆黑面具在笑!迟疑了一下,他终究又将竹盖盖上。深吸一口气。一边将竹筒双手递上,一边缓声道:“属下逾越了。”
“逾越?”孙尚武看着王启民重新递上来的竹筒。眼神忽的一利。一掌击在竹筒之上!“怎么会!?”
“噗呲!”
竹筒应声而碎。那卷放在其中的破麻布自然飘落在地。
屋外寒风席卷,卷着的破麻布如同慵懒的小猫一般缓缓张开身子。却说这破布委实不大,只是堪堪容下字迹。像是生怕浪费了东西,事先裁剪的一般。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暗道这主人吝啬若斯。
王启民眼眉低敛。轻叹一口浊气。看着其上的字迹。面色便忍不住有些精彩。乍看之下,这字粗犷豪放,龙蛇共舞,不拘一格。可再一细细品味,怕是要为这破麻布打抱不平!因为这字委实是潦草的不成个样子。空有气势,无有真意。也就是勉勉强强能够看的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上书。
兹有方阳城人士,张森。男。一十四岁余。与其妹寄宿于池氏医馆一年稍缓。偶闻其天资聪慧兼少年老成。将,或可为国驱使。特引为斥候。以此为证。
没有落款。字迹上只是盖了一个方形章印。隐隐约约有虎形相伴。若再细查,便可识得池海二字。
心中默想着那为老将军的某些习惯,王启民又深吸一口气。双手将掉在地上的麻布捡起卷好。摊在桌上。后退两步。微微躬身。
“大人,何必呢?”
“既然要看,自然要看的明白。不然你怎么回去给左大人交差。”说着,方才还一脸愠色的孙尚武居然轻笑出声。“而且,怕是你从打开竹筒的那一刻,便猜到是老将军的手笔吧。”手指摩擦着破布上的丝麻,孙尚武一脸苦笑。幸好戴着面具,也不渝旁人看见。“不过说来也是。这‘引荐信’素来庄重。不仅要存于军档,将来还有可能面君。怕也只有老将军敢将这种东西如此这般的写在这破布上了。”
王启民整理了一下衣袖。眼看装傻怕是过不去了。有些哀怨的道:“老将军怎还是这般轻佻。难不成还要以此向陛下要些银钱置购些锦帛?”
传闻前些年,陛下翻阅军籍,见池海所书载体之物居然是张破麻。便下令让宫中给其送去了百金。即便如此,群臣百官却莫敢效仿。
想着这件轶事。即便是孙尚武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心中有些自豪。能将军士做到这一步的,也就只有池老将军一人了。
“既然知道是老将军引荐的人物。想来王大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了吧!”
“那是自然。”
“如此,左将军那里。你也不用告知了。”
闻言,王启民抬起头。辩解道:“左将军虽未曾参加十年前的戍国一役,但怎么也不会和那群叛臣有所勾连。”
“若不是如此,你以为我会让你看这东西!?”孙尚武眯着眼睛看了王启民好一会儿。语气稍稍放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戍国一役,老将军亲手诛杀的皇族,豪门,将军数不胜数。如今虽过十年,但想来有瓜葛的贼子虽不敢再有颠覆帝国之心,但要说用些阴险手段害一个老将军推荐的兵士。却也是易如反掌。”
想了想。王启民双手相叠置于胸前。“大人所言有理。此事,属下不会再提。”
点了点头。孙尚武将麻布放进怀里。敲了敲桌子上的稿卷。“既然来了,也不用再麻烦你传书过去了,将林中所生之事一并告知于我吧。”
“是,大人。”王启民也不拿桌子上记录着诸多考生言行的稿卷。“林中除却教官。总计三百一十二人,其中老卒九十二。新丁二百二十整。并非是不愿抽调更多老卒,委实是大战将启。兼之要兼顾新丁,属下不敢抽调过多百战老卒。”
见孙尚武点头。王启民再行一礼。“今次新丁素质远胜以往,比之九十二员老卒也不差太多,其中已有六十七人将地图绘制完成。其中上甲九人,甲二十一人。属下已经吩咐他们先行歇息。再过三天。便是第六天。皱时午时未曾绘制地图的,属下会将其编入其他行伍。不再考校。”
孙尚武心下微有喜色。十年积蓄。确实有些厚积薄发的意思。“可有意外之事?”
“一切尽在掌控!”
“如此便好,尽快多教他们点东西。少死一些楚人总是好的。”按了按腰间的剑柄。孙尚武少见的有些惆怅。
王启民一愣。忽的想到了什么。“南宫将军已经动了!?”
“所以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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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鱼
清晨。茂盛而孤寂的小树林里。某处。
“砰!”
略显低沉的碰撞声。之后,两个衣衫单薄的少年迅速借力退却。相继在大树上留下两对浅显的脚印,便又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相互对冲!
“啪!”
相对清脆的击打声,继而便是微不可见的细小波纹在两人交手之间微微荡漾!随着两人的角逐,豁然有劲风起,两人头上凌乱的碎发不禁被对方吹来的劲风扯着向后拉伸。
“呼呼呼,感觉,怎么样?”张森喘息着一扭头躲过宋信达的拳击。右腿发力,脚尖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一记膝撞,直奔宋信达的胃部。
宋信达眉角一挑,暗牙紧咬。略一踌躇,终于还是伸出受伤的大腿,同样一记膝撞。“谁知道!”
两腿仆一接触,宋信达便忍不住小小吃了一惊。从张森腿上传来的力道,居然出乎意料的小!这是?有些莫名的看着一脸笑意的张森,宋信达挥向张森脑袋的手臂骤然一止。呼轻喘一口气,一边调整着凌乱的呼吸。一边压抑着心中正在滋长的某种情绪。这是在帮自己了。
于正常人而言,若是某些部位受过重伤,必然需要时间调整其状态,这样才不至于身体的本能凌驾于脑部的控制。可身在此间,哪来的时间慢慢调整?那么,就只有这般,想方设法逼迫自己摒弃心中的恐惧了。
张森又是轻呼一口气,一巴掌拍落停悬在自己眼前的手臂。擦擦头上的汗水。“啊~我还以为你不敢伸腿了呢。”
“呵呵,也是啊。”宋信达喘了口气。又忍不住蹲下身子,揉了揉已经消了红肿的伤处。伤口愈合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呢。
“这么说,昨晚那教官送来的药,确实作用不小啊。”
闻言,宋信达抬起头。看着张森盯过来的眼睛。“这种伤势,只要防止恶化,慢慢耗着就好了,哪里用得着浪费珍贵药草。还特意让教官亲自送过来。”
张森苦笑一声。“是啊。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什么节目需要你的伤势快点好起来。”说着,张森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真是的太不省心了,这个节奏未免有点快了吧。”
宋信达偏了偏头。缓缓站起身子踢了踢腿。“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将军的意思,自然有其用意。”话是这么说,可宋信达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下巴。以往而言,一门一门科目训练之间,也是给新丁自我调整时间的并未曾听闻斥候训练已经有这么严苛了啊。
相对紧凑的时间安排,对于他二人还好,运气使然,他二人早早便完成了任务。还能够有些空余的时间调整。可对于后来者,尤其是运气不好的后来者,这想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管了不管了。肚子饿了,走吧。”张森招呼一声。径直往小河沟旁走去。
说来也怪,明明已近寒冬。这小河沟内的水不显冰冷反而有些温意。清澈的水面上甚至能够勉强看到几尾游鱼施施然的身形。这对于张森二人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可多得的食材。
“怎么样,老规矩?”洗了把脸,宋信达随手掏出打磨了整整一晚的尖锐树干。朝着水中的游鱼指了指。
“不服?”张森一脸笑意。
昨日,张森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和宋信达打赌,看谁扎上的鱼多。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等到宋信达稍稍掌握了水中折射的技巧,这才有些好转。可终究是追不上张森了。为此,宋信达输给张森两条鱼,而且一夜没睡好。就只顾着打磨手中的树干了。
“不服也就这样了。昨天晚上吃的太饱,今天早上吃不下了。”说着,张森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信达一脸便秘的表情。缠上裤腿,慢慢将脚探进水里。缓缓行至游鱼较多的地方。便不再动弹,只是静静的等候水中浑浊的泥土沉下去。
张森略带笑意的看了一会儿,在一旁打了个哈欠。走到上游,用手捧了点清水润了润喉咙。也拿着树叉子下了水。
一时之间,这地方居然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和寒风敲打碎叶的声音。
张森的眼睛稍稍眯着,顾不得脚下碎石的棱角,只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已经清澈的水面。几尾游鱼的身形渐渐清晰凸现出来。张森又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树叉子。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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