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孟羽沉声道。
到了他们这般修为境界，是不可能中毒的，再厉害的毒也能驱除出去。
楚离笑了笑没说话：“老夫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看到什么说什么，不好听也没办法……不过小伙子你倒是好气度，能听得下去。”
“老丈，那姑娘中的什么毒？”孟羽忙道。
楚离摇头：“老夫不知，只知是一种奇毒，无声无息，待发作外显之时，已经救不过来，不过嘛，你现在若去顾提醒，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好，我信老丈的！”孟羽沉声道。
楚离抚髯微笑：“不过你们现在还是对手吧？你去提醒怕是未必管用。”
“我相信能成！”孟羽沉声道。
他确实对女人没兴趣，但对自己的敌人，战神殿的莫无垢，却是有一些敬意，因为两人暗自厮杀了两回，难分轩轾，而且对方智慧过人，不是庸脂俗粉。
若她偏激愚蠢，可能自己的话没用，但她智慧过人，自己一旦提醒，即使她不信也不会放过，会暗自检查一遍，便有了一线生机。
楚离伸手指了指自己后背：“你在这里有一个疤吧？”
孟羽皱眉看他。
楚离沉吟道：“若我没看错的话，是你在十岁时留下的吧？”
“正是。”孟羽缓缓道。
他这一次对楚离确信无疑，确实是没人知道的经历，而且即使是师父也不知，是他下海时碰上巨龟，与之搏斗留下的，后来没能奈何得上这巨龟，反而受伤，暗自偷偷抹了药，没人知晓。
楚离道：“留了伤疤，最终却成就了你的奇遇，你这一生确实是运气无双，遇上老夫，也算是运气之一吧。”
“哈哈……”孟羽大笑着点头。
对于巨龟的奇遇，也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这老家伙确实有奇能，当真是奇人异士。
“老丈不知要去往何处？”孟羽问道。
楚离摇头道：“天涯飘零之人，如水中浮萍，没有根脚，流浪四方。”
“那老丈不如留下来。”孟羽双眼灼灼，微笑道：“在下需要老丈的指点。”
楚离抚髯一笑：“老夫乃乡野村夫，闲云野鹤，受不得拘束。”
“老丈误会了。”孟羽摆手笑道：“老丈可不是我的属下，而是孟某的供奉，平时随意来去，只要关键时候能找到老丈，指点迷津即可。”
楚离打量一眼周围，叹息道：“这正西镇海城可谓是龙兴之地，天下气运凝聚，老夫确实想在此栖息，能够养寿颐年。”
“那再好不过。”孟羽大笑道：“那老丈便随我进府，享一享清福！”
楚离道：“不过咱们还要约定好了，老夫可不会武功，不想沾染太多的因果。”
“自然自然。”孟羽忙点头。
楚离道：“我在城内找一住处，你偶尔过来一聚即可，平时却是别见面为好。”
“……也是。”孟羽轻轻点头。
这样最能保密，不过这老家伙不会武功，确实太易被人所趁，而暗中派出护卫又易惹人眼，想来想去，还是在城主府最安全，可看他的样子是不想进城主府的。
“这样吧，那在这酒楼里包一间院子，如何？”孟羽道。
这酒楼与城主府距离极近，而且住在酒楼里反而更不易被人所注目。
“唔……也好。”楚离慢慢点头。
他极想进城主府，却知道不能急，免得惹孟羽怀疑，水到渠成才最好。
第2646章 欲见
孟羽松一口气，还真怕楚离脾气倔强，心高气傲直接走人，那只能逼自己下死手了。
成大事者需得心狠手辣，否则必为人所害，这李楚如此了解自己的过去未来，若被敌人得到，那自己的要害便被掌控，是绝对不允许的。
楚离道：“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也就喜欢游山逛水，吃遍天下美食，人老了贪口腹之欲也是难免的。”
“老丈尽管敞开了吃，所有的帐都记在我身上。”孟羽呵呵笑道：“而且老丈也随意出入，只要拿着这个，我随时能找到老丈即可。”
他说着话，将手上的扳指摘下来递给楚离，笑道：“若真有危险，把这扳指敲碎，我自会赶到！”
楚离霜白眉头挑了挑，打量着这个碧玉扳指，接过来道：“还有这般奇物？”
“此物确实神奇，是我一次奇遇而得来，一直佩带身边的，心血相凝。”孟羽笑道：“老丈可千万别小瞧了，拿来当成寻常饰物。”
“如此奇物，老夫受之有愧。”楚离又伸手递过去。
孟羽忙推过来，沉声道：“老丈一定要收下，否则真遇到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楚离呵呵笑道：“我替自己观过相，命不久矣。”
孟羽一怔。
楚离道：“我这面相，怕是只能活到年底，寿元已尽徒呼奈何！”
“老丈你精气神饱满，寿元怎能尽了？”孟羽摇头。
他打量着楚离，虽说皱纹深刻，目光浑浊，但精气神犹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只有一年寿命之人。
楚离微笑道：“回光返照吧，命运如此，老夫再强也没办法强求。”
“据我所知，有一些延命之物，老丈不想得到？”孟羽道。
楚离目光一闪，陡然灼灼，随后又摇摇头，隐去了锋芒叹了口气道：“这种奇物岂能是我一介老朽能够企图的，还是算了。”
孟羽笑道：“命运是不可改变的？”
楚离想了想：“命运就像是一条大河，而人就像河中之鱼，鱼再强，也不可能跳出河外，只能顺着大河游走，跳出河外只能死。”
“一点儿也不能改变？”孟羽问。
楚离道：“大河有很多支流，鱼儿可以选择，这便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大河从东流向西却是无法改变的，就像人从生到死，谁也无法改变。”
孟羽似笑非笑：“老丈可能看到自己的命运能不能改变？”
楚离叹一口气道：“遇上你，便是我的挣扎吧，试试看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哈哈，原来老丈是想得到延寿灵丹？”孟羽问。
楚离轻轻摇头：“顺其自然吧，未必是延寿灵丹才能延寿。”
“可惜，在下也没有延寿灵丹。”孟羽露出无奈神色，叹口气道：“否则真要送给老丈。”
他其实有延寿丹，却不想这般白白给了楚离，否则给了之后马上离开，自己也是无法可想，甚至给了之后出工不出力，装糊涂，那也是麻烦。
唯有拿延寿丹吊着他的胃口，才能更好的驾驭。
楚离看他的脸色，自然明白其心思。
若不给孟羽一个把柄，孟羽这般心性一定不会放心，现在终于有了致命的弱点，孟羽也会更放心更信任。
“那便算了。”楚离摇头道：“寿命之事听天由命吧……对了，老夫想参观一下城主府，不知能不能如愿？”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光明磊落，反而不易惹起怀疑。
“城主府有什么好参观的？”孟羽笑道。
楚离笑道：“我虽不想住在城主府，不够自由，却对城主府的气象很感兴趣，而且我隐隐感觉到城主府里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宛如龙踞，想要见识一番。”
孟羽微眯眼睛看着他，淡淡一笑：“老丈是想见那位大人物？”
楚离摇头道：“那位大人物可不是我能见的。”
“为何？”孟羽道。
楚离道：“气势太强，太过刚硬，我是没那个命！”
“……好。”孟羽缓缓点头道：“那我带老丈进府一观。”
“多谢。”楚离抱拳。
他差点儿合什行礼，及时反应过来。
孟羽笑道：“小事一桩，不过老丈只能观瞧，却不能有什么出格之举，不能惊扰了旁人。”
“好。”楚离点头。
两人下了楼，慢慢走向城主府。
楚离随着孟羽一起，感受到无形的力量阻拦，随着孟羽的靠近，那股力量消失，两人进入府内，楚离的大圆镜智顿时将整个城主府观照于脑海。
他特意避开了一处小院，免得被院中之人所惊觉。
那是最东头的一座幽静小院，位置偏僻，旁人很难注意，而且院中的气势全无，与天地融合，浑然一体难分彼此，甚至感觉不到那里有人。
两人最终来到了孟羽的院内。
楚离负手站于院中，脸色沉肃，缓缓看向那小院方向。
孟羽露出讶然神色：“怎么？”
楚离叹道：“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如日中天，煌煌不可一世！”
孟羽道：“老丈能看出什么？”
楚离点点头道：“这般人物盘踞于此，当如龙卧，怎能看不出来……唉，若你想有所成就，还是远离这位大人物为好。”
他心下一直紧绷着，随时准备逃走，对于枯荣经能不能彻底隐瞒住万紫阳没有把握。
孟羽皱眉看着他。
楚离深深点头：“这位大人物应该也是属烈阳的吧？可惜太过强盛，反而与你有害，真要呆在他身边，最终只能被压制，黯淡无光。”
“原来如此。”孟羽慢慢点头。
他在万紫阳跟前确实有束手束脚，被压一头之感，感觉到沉闷压抑，只是不能表现出来，看来却是气运相克，被压制住了。
“小孟？”忽然一道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孟羽忙抱拳：“是，岛主。”
温厚磁性的声音响道：“是不是来客人了？”
孟羽看向楚离，点点头道：“是，我请了一位朋友过来坐客，岛主要见一见么？”
“……带过来吧。”温厚声音响起。
“是。”孟羽忙点头。
楚离似是什么也没听到，正专注的盯着正东小院方向，若有所思。
“老丈，随我来。”孟羽笑道：“那位大人物想见一见老丈。”
楚离笑了笑：“也好。”
孟羽道：“老丈小心一些。”
楚离慢慢点头。
第2647章 相谈
楚离随着孟羽出了小院。
他心下暗自惴惴，这可是万紫阳，是雄霸海上的第一人，甚至到了内陆，也是天下最顶尖，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自己的修为在其跟前不值一提。
现如今只能指望枯荣经奇奥，避开万紫阳的感应，否则一踏入他跟前，便要露馅，万紫阳怕是一掌便能拍死自己，与拍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他极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讨厌也是他一直不停往上攀登的动力，一直不停的变强，可到了这里，还是成为弱者，起点差得太远。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这般努力下去，终究还是会追上万紫阳，尤其是有了天眼通，更是如虎添翼，至少能把孟羽的奇遇截下来。
两人慢慢悠悠来到最东头的小院内。
小院位置僻静，进入里面却幽雅清奇，格调高古，当真迥异于凡俗，显然建筑这套院子可费了不少的心。
“岛主。”进入小院之后，孟羽变得小心翼翼，站到院中央抱拳行一礼，然后便闭嘴不言，生怕惊扰了里面之人一般。
“吱……”大厅的门打开，走出一位强壮的中年男子，步履从容，相貌英俊，尤其是双眼之间勃勃的英气，仿佛把天地都囊括其中，豪逸之气纵横。
他双眼宛如寒星般明艳照人，神情古井不波，平静的扫一眼两人，温声道：“小孟，这位便是你请的高人？”
“这位是李楚李老丈，虽然不会武功，却精通观相之术，能够看到过去未来，准确无误。”孟羽面露赞叹神色，感慨道：“当真是难得的奇人。”
“如此说来，与大慈恩寺的天眼通差不多喽？”万紫阳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楚离。
楚离身形紧绷，强忍着运功的冲动，放松周身，大喇喇的打量一眼万紫阳，微眯眼睛慢慢点头。
万紫阳感觉周身一冷，仿佛内外皆被对面这老者浑浊的目光照彻。
他神情肃然，沉声道：“老丈修炼的是奇门之术？”
楚离淡淡摇头道：“老朽不过是仗着一点儿天赋罢了，与大慈恩寺的天眼通差不多，只不过我这个是天生的，并非后天修炼。”
“原来如此……”万紫阳慢慢点头道：“既然有如此天赋，为何不去大慈恩寺？如此天赋，大慈恩寺想必一定是欢迎的！”
“嘿嘿！”楚离发出一声冷笑，淡淡道：“岛主这话可错了！”
万紫阳露出疑惑神色：“难道这种天赋大慈恩寺还看不上？”
楚离摇头道：“大慈恩寺对这种天赋是深恶痛绝的，说是无上障碍，让我的佛法再无寸进，难以成就圆满，还是早早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百姓。”
“这个……”万紫阳皱眉沉吟：“竟然有这种事？”
在他看来，李楚这般天赋简直无异于天眼通，用得好了，堪为利器，大慈恩寺竟然能够拒绝得了？
楚离哼道：“我年轻时候不是没去过大慈恩寺，而且在寺外跪求了很久，只求入寺能够修持武功，可大慈恩寺好狠的心，断然拒绝，任凭我在寺外跪了一个月，仍无动于衷，最终我昏迷之后，他们把我送回了自己的家。”
“唉……”万紫阳摇头叹道：“不愧是自古传承下来的古宗，确实有其气魄。”
楚离冷笑道：“我偏不信，我偏要练功，可惜……”
他摇摇头：“还真如大慈恩寺所说，练功也是无用，每次动用天赋，帮人看凶吉，都会丧失一点儿武功，不过十年功夫已经是修为全无！”
“看来这天赋并非没有代价。”万紫阳缓缓道。
楚离道：“我后来才明白，我这天赋确实是需要代价的，损失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寿元，若我没用这天赋，能够寿终正寝，可如今……只有一年寿元而已。”
“一得一失，世间便是如此。”万紫阳点点头道：“那你可看得清我的相貌？”
楚离点点头，再次打量他。
原本浑浊的目光陡然一亮，随后慢慢又黯淡下去，恢复浑浊。
能够正大光明看万紫阳，这已经是莫大的收获。
天眼通与飞星诀等不同之处在于无视修为的差异，不管修为高还是修为低，都看得到其过去未来，关键在于改变其命运受的反噬。
改变重要人物的命运，牵动天地因果更大，自然反噬更厉害，而小人物的命运，因果范围更小，反噬也小得多，所以不能轻易改变。
万紫阳皱眉看看楚离，修为确实没有波动，否则还真要怀疑是不是大慈恩寺的和尚所扮。
不过眼前这老家伙气息腐朽，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这是谁也没办法模仿的，大慈恩寺的和尚也骗不过自己。
楚离打量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岛主当真是真龙降世，贵不可言，可惜……”
“可惜什么？”万紫阳哼道。
楚离摇头道：“可惜后继无人呐。”
万紫阳皱眉盯着他，双眼微眯，寒光一闪而过，目光真像两柄刀一般割在楚离脸上。
楚离心下震惊，没想到他修为强大到如此境界，超乎想象。
“此话怎讲？”万紫阳慢慢说道。
楚离道：“岛主子嗣不昌，还需早做打算才好。”
“本座还算年轻。”万紫阳哼道。
楚离摇头道：“不是年纪大小，而是岛主……罢了，不说为妙。”
“说罢。”万紫阳哼道：“小孟也不会传出去。”
孟羽忙道：“岛主，李老丈，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下，有琐身缠身。”
万紫阳摆摆手。
孟羽退着离开小院。
楚离待他离开，叹道：“岛主的天赋所限，注定是没有子嗣的。”
万紫阳冷冷道：“可有什么办法？”
楚离道：“除非岛主能舍掉一身修为，练大慈恩寺的洗髓诀，还有一线可能。”
“不可能。”万紫阳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