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着话的功夫，不时有人过来见礼，跟周寒歌打招呼。
周寒歌平静的抱拳，颇具威严。
楚离笑眯眯看着周寒歌，没想到也是一个领袖群伦的人物。
看得出来，大伙都很敬服于他，至于楚大志，却是差了一筹，只是顺带着的，自己则几乎被无视，都不认得。
“少主，即使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住那么多剑式也太难了。”楚大志接过小二端来的茶壶，亲自沏了三盏，亲自奉给楚离。
楚离接过茶盏：“就像你能吃下二十个包子，这对其他人来说太难了，你却觉得理所当然，没觉得难在哪里，就是这种感觉。”
周寒歌忍不住笑起来。
楚大志是伏牛山鼎鼎大名的大胃王，胃口极好，吃饭最多，旁人望尘莫及，比不过他。
楚大志不好意思的道：“少主，还是别提这个了吧。”
楚离道：“你们觉得很难，我却觉得很容易，天赋这东西是很难说清楚的，看的是每个人投胎的本事。”
周寒歌笑容更浓。
三人说说笑笑中，周围人们忽然一静。
楚离没看那边，低头打量着外面的风景。
大圆镜智观照到三个青年男子，正缓步踏上二楼，目光一扫就朝着这边走来，除了当头之人，其余二人脸色阴沉，双眼喷着怒火。
当头的青年英俊逼人，身形壮硕，透着阳刚之美，身边跟着的两个青年一个土里土气，一个丑陋不堪，形成极致的反差，却格外吸引目光。
周寒歌低声道：“少主，待会怕有一场骂战。”
楚离道：“无妨，我看看热闹。”
周寒歌苦笑。
“楚大志，你们好大的胆子！”那土里土气的青年大声喝道：“这是咱们段师兄的桌子，你们也敢占？”
楚大志斜睨他一眼，傲然哼道：“李巍然，谁规定这是段师兄的桌子？上面写名字了吗？这酒楼是你们的吗？桌子是大伙的，早来早坐，凭什么说是段师兄的！”
段无涯剑眉皱了皱，不动声色的扫一眼楚大志，落在周寒歌身上。
周寒歌冷淡的看向他。
李巍然大声道：“这里哪一个不知道这是段师兄的桌子，你讲那些歪理干什么，赶紧的，让地方，段师兄要吃饭！”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段师兄的？”楚大志哼道：“咱们也要吃饭，你们想吃，还是等等吧，待我们吃过后，你们再坐过来也行。”
“放屁！”李巍然喝道：“姓楚的，你别欺人太甚！”
“哈哈，咱们看到有空桌子，坐下来吃饭，这就是欺人太甚？”楚大志满脸惊奇的神情：“难道说，咱们先到的，要给后到的让桌子？这是哪一门的道理，我看是你别欺人太甚！”
“姓楚的，你是活腻了吧！”李巍然叫道。
楚大志道：“段师兄行事也太霸道了吧？占个桌子就活腻了，要杀我？”
“行了，既然人家先来了，就让人家坐着吧，咱们另找一桌就是。”段无涯一摆手，平静的道：“为一张桌子吵来吵去，不值得。”
“段师兄心胸开阔，有的人却偏偏利用这一点，知道段师兄不会计较，真是无耻之极！”李巍然重重哼道。
楚大志不屑的道：“原本就是咱们占着理，你们这么一说，好像咱们没理似的，我们看到空桌子，难道就不能坐下？……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空着位子，去挤别处的桌子，姓李的，你也忒霸道了吧，同是伏牛山弟子，凭什么你们就能占最好的位子，咱们就只能乖乖看着，有空位子也不敢坐？哼，你还不是山主呐！”
“你……”李巍然勃然大怒，气极便想动手。
段无涯一摆手道：“别再闹了，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就好。”
“是，段师兄。”李巍然无奈的点头，恨恨瞪一眼楚大志。
楚大志不屑的哼一声。
三人在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坐下，目光仍紧盯楚离三人。
段无涯若有所思的看着楚离。
他看得出来，三人之中以楚离为尊。
楚大志端茶递盏，是首先给楚离，再给周寒歌，以前那可是慕容亮——慕容长老的儿子才能享受到的奉承。
看来这个家伙的地位不同寻常呐！
他觉察出今天楚大志底气十足，所以特意压了压脾气，不跟他一般见识，倒要看看楚大志的底气所在。
第599章 鼓动
楚离放下茶盏，道：“这个段无涯在弟子中威望不俗呐？”
周寒歌点头：“他是平民弟子的领袖。”
“平民弟子……”楚离若有所思。
楚大志道：“咱们伏牛山有两种弟子，一是从山下收进来的弟子，一种是伏牛山弟子的后代。”
楚离若有所思：“两派弟子不合？”
“也算不上不合吧。”楚大志道：“不过总有些不一样，就凑不到一块去玩，大伙各玩各的，慢慢的就有了各自的头，咱们这边是慕容，那边是段无涯。”
“慕容亮？”楚离失笑，随即点头：“那倒也是，他毕竟是慕容长老的儿子。”
楚大志笑道：“大伙服的是周师兄，慕容是看在慕容长老的儿子份上才推出来的，要说谁的话大伙最听，还是周师兄。”
周寒歌摆手笑道：“别说我，我可没那么大威望。”
“周师兄你就爱客气！”楚大志道：“大伙都明白。”
周寒歌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就是因为你不做，所以大伙喜欢你。”楚大志道：“你行事公正，而且不张扬不傲气……再加上你爹也是长老，所以嘛，大伙都听你的。”
周寒歌笑道：“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有意思。”楚离慢慢点头：“那武功谁高谁低？”
周寒歌道：“我跟段无涯差不多。”
楚大志哼一声道：“我觉得段无涯很讨厌，傲慢无礼，简直目空一切！”
“周寒歌你不如他，”楚离扭头看一眼那段无涯，淡淡道：“他是天外天高手。”
“啊——？”楚大志一怔。
周寒歌皱眉：“不会吧？”
楚离道：“他应该闭过关了吧，你们难道不知道？”
“踏入先天之后，大伙每年都要闭一次关的。”周寒歌道。
楚离道：“这段无涯跟慕容亮差不多，都隐了自己的修为。”
周寒歌脸色难看，他一直以为自己跟段无涯差不多，原来都是错觉，自己落后段无涯一步！
楚大志讶然道：“真是天外天？”
楚离看一眼他，没说话。
楚大志有些讪讪的挠挠头：“这家伙也是个人才！”
楚离道：“所以你们落后一步了，沉下心思好好用功吧。”
“是。”两人低声回答。
气氛顿时低落下来，二人没有说话的心思。
“听说了吗？又有一位师兄被害。”楚离眉头一挑，听到了这句话。
他朝段无涯那边看了看，正是先前跟楚大志争吵的李巍然。
李巍然低声道：“早晨的事，派内还压着没传开。”
“怎么又有师兄被害？”丑陋男子皱眉道：“派内的长老们也不想想办法，总这么被偷袭，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咱们可是伏牛山！”
李巍然压低声音：“小点儿声，黄师兄！……不是长老们不想办法，是那帮家伙太狡猾，找不到人！”
“我就不信，凭咱们伏牛山，还打不过那帮家伙？”黄滔冷笑道：“真要有那般实力，也不需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了！”
“黄师兄！”李巍然摇头道：“长老们难道无能？是对手太厉害！”
黄滔哼一声，扭头看向段无涯：“段师兄，你觉得他们实力很强？”
段无涯道：“是很强。”
“那为什么偷偷摸摸的？”黄滔不以为然的道：“故弄玄虚，在掩饰他们的弱小！”
“长老们都不是吃素的，”段无涯道：“每次弟子下山，都有长老负责暗中保护，却没能护得住，显然他们有天外天高手呢。”
“他们有天外天高手，咱们更多！”黄滔哼道。
段无涯摇头：“咱们不可能出动所有天外天高手，还要护着宗门呢，估计他们出动不止一个天外天，否则不会缠住暗中相护的长老们。”
“现在就是找不到他们！”黄滔恼怒的挠挠头，恨恨道：“要是找到他们的老巢，非灭了他们不可！”
“是要灭掉！”李巍然哼道。
段无涯轻轻摇头，默然不语。
楚离扫一眼周围弟子们，仍兴高采烈，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砰！”一声闷响，一个高挑青年弟子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什么，顾师兄死了？！”
他对面的青年露出沉重悲伤神色，慢慢点头。
“顾师兄那么高的武功，竟然被杀了？”青年弟子大声道。
对面的弟子叹道：“好像是死在天外天高手下！”
“啊——”高挑青年仰天怒吼，满脸悲色。
临走那天还跟顾师兄一起喝酒，顾师兄还叮嘱他好好练功，将来好能跟他一起下山。
此时竟然天人相隔，他实在无法接受。
周围一下安静。
“申师兄，顾师兄确实身亡。”李巍然大声道：“不过咱们一定会给他报仇的！”
“对，一定要报仇！”众人七嘴八舌地叫道，满脸愤恨神色。
黄滔不满的道：“依我看，咱们就不该封山，因为封山，才有人敢这么欺上门来，要是不封山，他们谁敢？！”
众人顿时沉默。
黄滔继续大声道：“要是换了从前，碰上顾师兄这种事，大伙冲过去报仇，谁敢欺负我们？现在他们都知道咱们被封在山上不能下去，才肆无忌惮的杀人！”
“黄师弟！”段无涯喝一声。
黄滔却听而不闻的大声道：“长老们都是老糊涂了，胆子越来越小，这么下去，咱们伏牛山的名声就完了！”
楚大志没好气的道：“黄师弟，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长老们说，解除封山！”黄滔大声道。
“对，解除封山。”众人有不少附和。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的时候，却要被禁在山上，简直与坐牢无异，早就蠢蠢欲动，此时被黄滔这么一鼓动，便热血沸腾起来。
周寒歌起起来，大声道：“诸位师兄师弟，这封山之令是山主亲自下达，不关长老们的事，而山主所看到的事，与咱们所看到的不一样，就像站在山脚下与站在山顶看一样，要是没有特别的缘故，山主也不会下这个令。”
“哼，反正我觉得封山不对！”黄滔沉声道：“即使面对强敌，也不能这么缩起来，该打就打！”
“要是打不过呢？”周寒歌哼道。
黄滔道：“打不过也要打！”
“那就等着被灭宗吧！”周寒歌冷冷道：“意气之争谁都能做到，隐忍却更难，你们不理解山主与长老们的艰难，过得安安稳稳，还要说这些话，岂不可笑！”
第600章 退缩
段无涯摆手道：“现在最难的是找到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摸清他们底细，凭咱们的实力，即使差一点，也不会没还手之力。”
“山主正在闭关。”周寒歌沉吟一下，摇头道：“我知道一点儿消息，原本不想说。”
众人安静下来。
段无涯道：“周师兄，周长老想必知道一些内情，跟大伙说说，也好解一解大伙的郁闷，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能奋发练功。”
“就是就是。”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唉……？”周寒歌扭头道：“少主，要不要透露一点儿？”
楚离颌首：“知道什么就说吧，早晚要知道的。”
他知道周寒歌脑子里是什么消息，说出来无妨。
人们的目光落到楚离身上。
少主？周寒歌对他这般恭敬，身份一定不一般，是哪一宗的少主？
段无涯的目光在楚离身上转一转，又望向周寒歌，现在更想知道周寒歌的消息：“周师兄请说。”
众人的目光也再次落到周寒歌身上。
周寒歌道：“据我所知，这一次的对手很强，山主不是对手。”
众人顿时一怔。
山主武功是伏牛山第一，天外天中最顶尖的存在，虽说没到天神，但在天外天高手中罕遇敌手，这也是伏牛山的底气所在。
“不可能！”黄滔叫道：“天下间打得过山主的没几个！”
周寒歌道：“咱们见识少，所以觉得山主天下无敌，其实天外天高手中，很多人闭关苦修，参悟天神境界，不行走于世间，不过这次遇到的却不是这一种。”
“哪一种？”黄滔哼道。
周寒歌道：“这次山主的对手是一个年轻女人，跟咱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山主不敌。”
众人顿时“嗡嗡”的议论开来，大多数人都怀疑。
若是有隐逸高手胜过山主，那也可以理解，但年轻高手胜过他，还是一个年轻女人，他们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不愿相信！
这般女子的存在，他们成了什么？都没脸见人！
周寒歌看向段无涯：“段师兄，你是天外天高手，慕容师兄也是天外天高手，咱们伏牛山都有这般天才，别的宗派为什么不能？当今天下，厉害的天外天高手有很多是年轻人，大雷音寺的法圆，逸国公府的楚离，仁国公府的陆玉蓉，都是天下有数的顶尖天外天高手。”
段无涯皱眉看向周寒歌。
他吃了一惊，周寒歌怎知自己是天外天？
“慕容师弟竟然是天外天高手？”段无涯皱眉道。
周寒歌缓缓点头：“是，你们都想一鸣惊人，却不知，真正的一鸣惊人不该在伏牛山，应该在武林，去跟法圆他们争锋！”
段无涯笑笑：“这么说来，山主败在那女人手上，所以闭关苦修？”
自己有自知之明，法圆是大雷音寺的天才弟子，所修的武学就远非自己可比，怎么可能胜过他！
周寒歌道：“正是，所以要封山不出，否则，凭咱们的本事，能挡得住那女人？”
段无涯道：“山主一直打不过她，咱们就不能出山了？”
“出山只有一个死字，不如呆在山里。”周寒歌道：“长老们一片苦心，宁愿咱们委屈的活着，也不想咱们白白丢了性命，给伏牛山留一份希望，期望咱们这一代弟子能出来一个顶尖高手……大伙不要总想着出山出山，该想想如何才能提升修为，超过山主，与那女人相抗衡！”
“山主都不是对手，咱们更不成了。”李巍然道：“咱们谁能比得过山主啊！”
“那可未必！”周寒歌道：“像段师兄，慕容师兄，都是天才人物，未必比不上山主！”
段无涯摆摆手：“周师兄的话我可当不起，我比山主差远了！”
周寒歌道：“这是长老们对大伙的期望，也是山主的期望，他一个人撑着咱们伏牛山太辛苦，得有人帮一把，长老们想精进却受年龄所限，有心无力，只有寄希望于大伙！”
段无涯摇头叹息：“怎么可能……”
周寒歌沉声道：“为什么不可能！？”
“哪个能比得上山主的？”段无涯道：“咱们伏牛山是没有。”
“据我所知，少主的武功跟山主差不多。”周寒歌道。
“哪个少主？”段无涯皱眉。
周寒歌一指楚离，大声道：“这位便是咱们伏牛山的少主！”
楚离看他一眼，懒洋洋的摇摇头，周寒歌的嘴也忒快。
众人看向他，见他神情散漫，傲慢，不想搭理别人，顿时就觉得不顺眼，简直太目中无人。
楚离道：“周师弟，你的话太多！”
楚大志道：“少主，大伙该认得你。”
楚离淡淡扫一眼众人：“认不认得又有什么关系，吃饭吧。”
周寒歌看他如此冷淡，知道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