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军动作一滞。
楚离张嘴一声长啸，惊神吼发动。
莫千军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动作本就一滞，被惊神吼猝不及防的暗算，顿时又一滞。
“嗤！嗤！”两道寒光射穿莫千军喉咙，把他带飞了出去。
这两刀是楚离拼尽全力所发，不仅速度奇快，力量也奇大，刀上劲力撞飞莫千军。
莫千军松手，长剑落地。
他身在空中张大嘴巴，拼命想呼吸，喉咙却传来咝咝响，鲜血汹涌而出，所有力量都在流逝，待到落地时，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楚离一伸手，莫千军落地的长剑飞到他手上，猛的一挥，莫千军的脑袋飘飞到空中。
“剑下留人！”远处传来一声断喝。
方青阳宛如一缕轻烟而至，可惜他话音没落，莫千军的人头已经滚落地上。
“你……”方青阳指着楚离。
他原本想来救楚离，不想这般天才弟子殒落。
他身为法王已经登临最高位，再怎么努力也不会上升，所以对楚离这般天才弟子不会嫉妒，反而照顾，将来能够成为法王也是一大助力。
他万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一番场景，楚离竟然把莫千军一剑枭首，两人的修为可是差了一大截！
楚离把长剑一抛，抱拳道：“法王，我会去大光明峰领罪！”
“你……”方青阳指了指他：“你不该杀他的，他自会有教规处置！”
“不是我想杀他，是他想杀我！”楚离沉声道：“我原本要回去，他来追杀，还要冒充沧海剑派的人来杀我，我为了活命，只能杀了他！”
“你……唉——！”方青阳摇头叹息：“你这何苦，你原本有大好的前途，硬生生这么葬送了！”
楚离道：“只要能替李师姐与陆师姐报仇，再所不惜！”
方青阳看着他，既敬佩他的重情重义，又是同情惋惜。
这一剑杀得痛快，命运却急转直下，原本按他的路子，成为舵主，巡察使，坛主，法王，会成长为与自己并肩的举足轻重大人物。
这一剑下去之后，他命运截然不同，会被废去武功，想活命都很难。
“我会跟圣女求情。”方青阳摇头道：“可是不管怎样，你是杀了同门，教规无情，你得做好准备！”
“是，我会向圣女亲自请罪！”楚离沉声道，抱了抱拳：“法王，在下告辞！”
方青阳慢慢点头。
楚离转身踏上树梢，飘飘而去。
第三天清晨时分，阳光明媚中，他来到了大光明峰，来到灵药圃。
快到他的小屋时，碰上宋玉雅，宋玉雅打量他一眼：“赵师弟，你脸色不好，快去歇一歇吧。”
楚离摇头：“宋师姐，你随我来。”
宋玉雅疑惑的看看他。
楚离已经转身进屋，她只能跟上。
楚离从床上的小橱柜里拿出四个玉瓶，递给宋玉雅：“这是我前一阵炼的丹药，宋师姐你拿去用吧。”
“什么丹药？”宋玉雅道。
“一瓶光明丹，两瓶培元丹，还有一瓶止损丹。”楚离道：“别跟旁人说。”
“多谢赵师弟。”宋玉雅接过来，打量着他：“赵师弟，李师姐的事我听说了。”
楚离笑了笑。
宋玉雅道：“李师姐虽说是走了，但是功德圆满，并非坏事。”
楚离点点头。
宋玉雅知道自己这话用处不大，不管怎样，都是永远离世，再也不能见面，据说他是喜欢李师姐的，可李师姐喜欢的却是季心师兄。
“你好好歇一歇。”宋玉雅道：“过一阵子就会好得多。”
楚离道：“多谢宋师姐，我要去见圣女。”
他抱抱拳离开了灵药圃的山谷，来到光明殿外。
第1012章 处置
一轮太阳光芒万丈，大光明峰顶，一座座晶莹剔透的冰峰折射着通红的光芒。
光明殿内光线也格外明亮。
圣女孙明月坐在轩案后，白纱覆面，唯露一双凤眸，正静静看着殿下的四个老者。
四个老者皆着白衫，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人物。
此时他们却毫无神仙人物的超脱飘逸，反而个个争得面红耳赤，脸色脖子粗，闹得不可开交。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争论。
“依我说，这种桀骜不驯的家伙趁早死心，别再纵容，否则这么下去会闹更大的麻烦，现在就敢杀坛主，下一次呢？法王？再下一次呢，难不成是圣女？！”
“老胡，你这话有失偏颇，怎不问一问他为什么杀人？”
“不管为什么，他就是杀人了！而且还是以下犯上，杀了一个坛主！”
“那我倒要问问，碰上你，你会不会像他一样的杀人？”
“不会！”
“即使你的心上人被人害了，你也不会杀人？”
“……我相信圣女，相信教规！”
“哈哈，真够假的！”另一个老者摇头冷笑道：“老胡，忘了你年轻时候是个什么东西了？”
“姓赵的，你什么意思！”
“老胡，你跟这赵大河是一路货色，所以才这么恨他，想让他死吧？”
“姓赵的，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要让他死了？”
“废了武功，丢进阴阳洞，你准备让他捱几日？”
“十天。”
“你废了武功能捱上十天？哼，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直接杀了了事，省得受活罪！”
“老胡，你是觉得他以下犯上是大忌吧？越活越胆小！”
“据小方的禀报，是莫千军主动追杀的赵大河，然后赵大河杀了莫千军，这固然是杀了莫千军，而且是以下犯上，但罪不致死！”
“那你们想怎么处置？”
“废了武功，再扔到烈火谷，让他下去采矿就是！”
“那就彻底废了！”
“这种小家伙还是不用为妙，否则哪一天就成了祸害！”
“他是因为死了心上人，现在心上人死了，估计没有哪一个丫头会喜欢上他，他也喜欢不上哪个，所以倒不用担心他会发狂。”
“是个至情至性的小家伙啊……”
“这般重情之人，该给他一线生机。”
“那就扔到阴阳洞！”
众人议论纷纷，不时抬头看孙明月。
孙明月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唯有凤眸闪烁。
半晌后，四个老者停下议论，看向孙明月。
“圣女，还是请你定夺吧。”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沉声道。
“废去武功，阴阳洞一个月，若能捱过去，再送到锋锐营！”孙明月淡淡说道。
“这个……”说话的老者有些迟疑：“圣女，是不是有些重了？阴阳洞一个月……”
这跟杀死他没什么区别，从没有捱过一个月的人。
“他若熬不过，那就是他命运不济。”孙明月淡淡道：“看他自己的造化！”
“圣女，若能挺过一个月，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算是死一回，也该清罪了，何必再让他进锋锐营？”
“正是，锋锐营本就九死一生，他废了武功，去锋锐营跟送死没什么两样，那真是不给他活路啊，太狠了吧。”
孙明月淡淡道：“胡老赵老，赵大河明知不能杀坛主，还杀了，就该料到这个！”
她这一次是彻底的愤怒，动了杀机。
“这件事也不能全怨小赵，一个是喜欢自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两个女人一下死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不疯狂才怪！”
“再疯狂，也不能置教规于不顾。”孙明月淡淡道：“疯狂就要有承担疯狂的后果。”
“唉……”四个老者皆有些无奈。
他们对楚离如此肆无忌惮是不满，却也能体谅他的疯狂，况且是如此惊才绝世的人物，不舍杀之，可看圣女这架式，根本不准备给赵大河活路！
“主要是小莫主动下杀手，倒也不能全怪小赵。”
“赵老，不必再说，这不过是赵大河故意逗引莫千军出手，即使莫千军不下杀手，他也会杀莫千军，此风不可长！”
“万一小赵挺不过呢？”
“挺不过只能怨他命运不济。”孙明月淡淡道。
“唉……老夫实在无话可说！”
“圣女，送进锋锐营有些浪费，不如不废武功，让他灭了至善和尚，如果能杀得了至善，那就以功抵过。”
“功不能抵过，这是原则。”孙明月道：“胡老，你该明白的。”
他们四人无奈摇头，他们是彻底看明白了，圣女这是要杀赵大河，不给他留活路，他们多说无益。
于是众人抱抱拳，告辞离开。
孙明月摆摆手没多挽留。
他们四个从光明殿出来，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楚离。
楚离相貌丑陋，在大光明峰是出了名的。
大光明峰弟子几乎都是容貌杰出之辈，一者是根子好，前几代的底子在，再者是大光明经也有美容之效。
楚离在大光明峰就如鸡立于鹤群，极为显眼，一眼就能认得出。
他们看看脸色严肃沉凝的楚离，摇摇头，还是觉得可惜，这么个棒小伙，明明可以更有用，替光明圣教杀更多人，偏偏就这么完了。
一个青衫少女飘然下了台阶，脆声道：“赵师弟，进来吧。”
楚离抱抱拳，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缓缓进到大殿内。
孙明月坐在轩案后，静静看着他。
楚离抱拳一礼：“见过圣女。”
“你知道你难逃一死吧？”孙明月淡淡道。
楚离道：“知道！”
“知道还要那么做？”孙明月道。
“是！”楚离点点头。
“你真正的仇人不是莫坛主，是至善和尚！”孙明月淡淡道：“你不去找他报仇，却杀莫千军……”
她说着摇摇头。
楚离道：“至善和尚是生死大敌，莫千军却是同门，死于同门暗算太憋屈……再说了，我也杀不了至善和尚！”
“你没机会找至善和尚报仇了。”孙明月道：“废去武功，进阴阳洞面壁一个月，然后去锋锐营报道！”
楚离抱抱拳不说话。
孙明月道：“你若能在锋锐营立下大功，积功至百夫长，则能重回舵主之位！”
“是。”楚离点头。
“锋锐营是死士之营，负责刺探敌情。”孙明月道：“阴阳洞也是九死一生之地，你若都能捱过，算你的造化，捱不过，也是你命该如此，莫要怨我！”
“是。”楚离道。
第1013章 克制
孙明月淡淡道：“赵大河，若有下一次，你还会这么干吧？即使明知道要死？”
“是。”楚离沉声道：“我能容忍对手的强大，却无法容忍同伴的背叛，圣女难道不知道莫千军是什么人？如此人物怎能当坛主！？”
“人都是会变的。”孙明月道：“当初的莫千军豪迈大气，气度折人，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物，比你现在更强！”
楚离道：“那怎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能是权势的力量吧。”孙明月淡淡道：“他能挡得住对手，却挡不住自身对权势的执着，我原本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的。”
“哼，机会！”楚离撇撇嘴。
“方青阳已经过去替换他。”孙明月道：“赵大河你也会变的，就像原本的赵大河与现在的你，有没有变化？”
楚离哼道：“我从没变过。”
“你以后会变的。”孙明月道：“但愿你能熬得过去，重新回来！”
楚离道：“我一定会回来！”
孙明月淡淡道：“我知道你有本事恢复武功，但在阴阳洞，武功越强，活命的机会越低。”
楚离皱眉：“怎么可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孙明月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若不信可以试一试，看你能不能活命！”
楚离盯着她看。
孙明月凤眸如水，平静无波。
楚离缓缓点头道：“不管什么地方，我都能闯得过去！”
“但愿你到了阴阳洞还能这般说话！”孙明月飘身下了台阶，来到楚离近前，带来了淡淡幽香，沁人心脾，抬起玉掌轻按一下他小腹。
“嗤！”一声闷响，宛如气球泄了气。
楚离只觉丹田一下被震散，周身内力迅速的从丹田消失，丹田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洞，把所有的内力都吞噬，然后周身一丝内力也无。
他力气还在，没有虚弱之感，但却没了内力。
楚离目光炯炯，不服气的瞪着她：“这一次是圣女你的失职，明明莫千军不适合，却非要给他一个机会，让李师姐与陆师姐白白牺牲！”
“她们也算功德圆满，踏进光明胜境。”孙明月道。
楚离哼道：“死了就是死了！”
孙明月摇摇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楚离道：“是圣女你导致两位师姐的死！”
孙明月哼道：“你也恨我？”
“是。”楚离沉声道。
孙明月打量着他：“你就不怕我下毒手？”
“你现在已经下毒手了！”楚离道：“阴阳洞那一关很难闯过去，锋锐营更难，你就不打算让我活着！”
“算你有自知之明！”孙明月道。
楚离道：“但我一定会闯过去！”
“嘴上都会说，看你的本事吧。”孙明月道：“你若能重回圣教，我就当面对你致歉！”
“我等着！”楚离沉声道。
孙明月摆摆手：“去吧。”
楚离转身往外走，来到殿外时，两个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那里，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楚离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刑堂之人。
两人踏前一步来到他跟前，沉声道：“随我们去阴阳洞吧！”
楚离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押着他往山下走，很快下了大光明峰，到了旁边一座山峰。
这座山峰远没有大光明峰的高峻，不到大光明峰一半高。
三人来到了山巅，看到了一座巨大石头耸立，巨石上有一个山洞，宽大轩敞，两人高两人宽，站在外面，山洞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他们停住，指了指那山洞：“进去吧，这便是阴阳洞。”
两人和声悦色，非常客气。
楚离看到他们的心思。
他们笃定他必死无疑，阴阳洞没有人能熬得过一个月，对必死之人实在没有必要太过苛责，尽量宽和。
楚离站着没动，打量着这个阴阳洞。
听名字还以为会是一个阴风惨烈之地，没想到是这么明亮，而且在山顶，这阴阳洞看起来是一处舒适之住所，里面有石桌石椅石床，还铺着被褥，干净整洁。
楚离扭头道：“在阴阳洞呆得最久的是多久？”
“……七天。”一个中年男子露出苦笑道：“好像还没有熬过七天的！”
“我是必死无疑？”楚离道。
另一个中年男子道：“别人熬不过七天，未必赵师弟你熬不过！”
楚离露出笑容，缓步走进了山洞。
一踏进山洞，顿时一股至阴至寒力量钻进身体。
浑身血液瞬间冻住，神智也一下被冻住，脑海一片茫然空白，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苏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身体仿佛雕像一动没动。
两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神情悲悯。
他冲两人笑笑，笑容还没消失，一股至阳至热力量蓦的钻进来，疼痛剧烈的传来，身体好像一下投进了岩浆中，铁水中，脑海再次陷入空白与茫然中，时间仿佛停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苏醒，还没能得来及动作，又一股至阴至寒的力量钻进来，身体与脑子再次被冻住，时间仿佛又凝固。
在这两股奇异力量跟前，他弱小得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脑海虚空都被冻住，毫无抗力，只能任由它们把自己控制，无法自拔。
他仅有三四次呼吸清醒的机会，其余时间都被冻住或者被烧得神智茫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