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总管，夜宵好了。”雪凌用紫木盘托上四道色香味俱全的热菜，一壶温了的美酒。
她站到楚离身后，先替两人斟上酒，白玉杯里盛着碧绿的酒液，映得杯子绿意盎然。
苏茹端白玉杯轻啜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在二小姐身边，尽量少说话，二小姐对人没那么宽容，稍不注意就得罪了她，别到头来，不但不看重，反而恶了她。”
楚离点头，拿起银箸吃菜。
苏茹拿起银箸挟一片卤肉，慢慢咀嚼。
楚离笑道：“那我就做个哑巴，一句话不说。”
“那最好不过。”苏茹笑道：“就怕你忍不住啊！”
楚离饮一口酒，笑道：“这个不难吧？”
“等你见了二小姐就知道难不难啦！……记住，二小姐不喜欢多话的人，想讨她喜欢，就得沉默！”苏茹摇头笑道：“还要注意一个人物，二小姐不管去哪里，一定会带着的。”
“哦——？”楚离看着她。
苏茹道：“郭慕林郭供奉！”
楚离做洗耳恭听状。
他还以为是二小姐的丫环，如苏茹这般，从小到大虽是主仆，情同姐妹。
苏茹道：“这个郭老医术超人，二小姐身子娇弱，要时刻调理，稍不小心就会生病，要不是郭老，二小姐可能早就……”
楚离道：“明白，不能得罪他。”
“郭老只有一个独苗，却被人杀了。”苏茹摇头叹息：“一辈子只救人没杀人，儿子却被练武的杀了，你想想，他会有什么想法？”
“所以憎恶武林中人？”楚离道。
苏茹叹道：“但凡练武的，他都讨厌，别想着讨好他，离他越远越好！”
楚离深深点头。
苏茹犹不放心，叮嘱道：“总之，你的任务是蹭资历，不是出风头的！”
楚离笑道：“远离二小姐，不出风头！”
“最好一句话别说，离二小姐，离郭供奉都远远的！”苏茹笑道：“能做到，我也就放心啦。”
“会的。”楚离笑道。
苏茹摇摇头：“二小姐有六名天外天高手，再怎么也能逃得掉，轮不到你操心，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仁国公府有多少天外天高手？”
“十多个吧。”
“这么少？”楚离讶然。
大季王朝共十二座国公府，一府十个左右，那就是一百多个，再加上武林宗派，偌大的大季怕是不超过三百个天外天高手，远比他想得少。
在他想来，与现代社会相比较，筑了基的就像考上大学，进先天就像当上教授，天外天就像两院院士，至于天神，那就像牛顿爱因斯坦相似，可遇不可求。
这个世界，仅大季王朝的地域就是原本世界的十倍，人口约四十亿，人们对武学的追求，比现代追求金钱更狂热，仅三百多个天外天高手，太少，天外天高手的寿元可有二百年。
第102章 初见
“少——？”苏茹斜睨他道：“仁国公府这些年强盛，有十多个，像咱们府，只有八个，其余的国公府，恐怕没有超过十个的！”
楚离皱眉：“那武林宗派呢？”
“也有四大宗派一百年能出个一两个，其余门派，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苏茹摇头道：“你以为天外天那么容易？以小姐的天纵之资，还不是困在那里？”
楚离道：“天外天就那么难？”
“当然难喽！”苏茹笑道：“你就别抱这个奢望啦，你武功足够用了，又不真是护卫，不需要那么强的武功！”
楚离摇摇头。
苏茹道：“关键还是看个人的机缘，天外天需要强大的悟性，再加上灵光一闪，那就是机缘到啦。”
楚离皱眉不语。
苏茹摆摆玉手道：“扯远啦，还是说二小姐，你这一趟去就是混混资历，别想着出风头，真要出了风头，说不定就得罪二小姐，那可麻烦啦！”
楚离叹道：“我现在已经得罪了大公子，再得罪二小姐，怕是没出头之日了吧？”
“有小姐在，当然能出头。”苏茹白他一眼：“不过要熬资历，没个二十年，甭想出头。”
楚离慢慢点头，确实要稳妥为上。
苏茹挟一块水晶排骨，秀气的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后咽下去，继续说道：“二小姐有六位天外天高手，万一陆玉蓉真发疯，你可别出头，她最少派出七个天外天高手，你再厉害也斗不过天外天高手，机灵点儿，别找死！”
楚离看看她。
苏茹左右看一眼，白他一眼：“性命是第一位的，你一个先天高手对付天外天高手是白白送死！”
楚离笑道：“多谢总管！”
他有些感动，没有足够的交情，这些话可不会说，很犯忌讳。
苏茹放下银箸，把白玉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走啦。”
她说罢，摆摆手出了小亭，如往常一样来去如风。
楚离忙跟上。
苏茹临出院门时又一次叮嘱：“明天我过来送你见二小姐，早早起来！”
楚离应一声。
……
天刚亮，楚离与雪凌在练功，苏茹一袭湖绿罗衫，推门进来。
楚离马上收了式子，雪凌则进屋取来他的包袱。
“走吧。”苏茹转身往外走。
雪凌送二人到院门，站在门外看着，直到他们消失在树林深处。
苏茹转身瞧了一眼，脚下飘飘：“雪凌用着还省心吧？”
“好多了。”
“她性子刚硬，不过你很会磨人，她现在算是磨出来啦。”
楚离扭头看她：“总管不会想换人吧？”
“你换吗？”苏茹似笑非笑。
“刚用着顺手，怎能换？”楚离摇头笑道：“她做的菜很对我胃口。”
“这丫头，脾气太差，真要换了人，她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苏茹摇摇头叹道。
楚离笑笑没多说。
两人上了小船，穿行在浩淼的湖上，一刻钟后，远处薄雾中浮现一艘画舫，画肪正在湖上似缓慢却很快，小船过了一刻钟才追到近前。
一个俊逸青年站在画肪头，蓝衫飘飘，丰神如玉，抱拳朗声笑道：“苏总管！”
苏茹道：“海青山，二小姐在船上吗？”
“是。”海青山点头：“小姐在里头休息。”
“楚离，上去吧。”苏茹扭头道：“这位是海青山海护卫，你跟着他就好。”
楚离点头，飘身上了画舫，冲海青山抱拳。
海青山身形魁梧高大，相貌俊逸，抱拳露出俊朗的笑容：“在下海青山，楚兄弟的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终于见面了，幸会！”
楚离抱拳笑道：“不敢当，还请海兄多指点。”
“不必客气，咱们今天开始要同甘共苦啦。”海青山笑道：“我带你去见小姐！”
楚离点头。
苏茹的小船已经飘飘远去。
楚离跟着海青山来到船舱前，海青山站在舱前，抱拳恭敬的禀报：“小姐，楚离兄弟到了。”
他声音很轻，好像怕惊扰了里面在睡觉的人。
“嗯，加快速度吧。”一道圆润柔美的声音飘出来。
“是。”海青山恭敬的应道。
楚离启动大圆镜智。
画舫舱内共分两进，第一进坐着七个老者，俱是鹤发童颜，年纪不小，楚离看得出六个是天外天高手，一个先天高手。
第二进布置得典雅别致，香榻上横着一个婀娜女子，眉若远黛，目若秋水，当真美得不可思议，倾国倾城之姿！
她一只手支着臻首，一只手持书卷观览，黛眉露出一丝倦色，神情慵懒。
她随意应海青山一句，打了个呵欠，放下书，起身离榻，推开窗户迎着清新的空气深吸一口，高耸傲立的胸口剧烈起伏。
楚离暗叹一口气，大季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美。
她不带丫环，想来知道此路凶险。
楚离很快把注意转向那个先天高手老者，苏茹所提的郭慕林。
六个天外天高手正在下棋，郭慕林则坐一旁闭目养神，坐得很远，厌恶之意呼之欲出，与六个天外天高手格格不入。
海青山道：“楚兄弟，你得有个准备，咱们这一路是当侍卫，伺候人的。”
楚离笑着点头：“我本就是侍卫！”
“呵呵，你这个侍卫可是咱们府青年第一高手呐！”海青山笑道。
楚离摆摆手：“大伙瞎起哄罢了，第一高手，太可笑！”
海青山道：“卓飞扬还是很厉害的，我跟他交过手。”
楚离大圆镜智启动，看海青山的想法，发现海青山竟是语出诚心，并非客套。
海青山笑道：“有时间咱们切磋两招。”
“好。”楚离答应下来。
这海青山没那么多歪门邪道，专心致志的闷头练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风，而且还是一位天才，一路顺风顺水到达了先天境界，因为受二小姐器重，也没遇到什么鬼域伎俩，心思单纯，光明正大。
第103章 出现
画肪靠岸，岸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杏树林。
萧诗出了船舱，一块白纱遮住了美极的容颜，只露一双秋水般眸子，清清冷冷，与萧琪的气质颇为相似。
海青山搭上板子，然后与楚离下了画舫，径直钻进树林。
楚离跟着他走了十几米，林中有一块空旷的草地，横阵一辆宽大的青色马车，八匹骏马。
海青山扭头道：“楚兄弟，会赶马车吗？”
“会。”楚离道。
他当初下山之际，跟车夫老崔学过，赶过马车。
“那就有劳楚兄弟了。”海青山道。
他解开八匹马的缰绳，带着往外走。
楚离上了马车，“啪”一挥鞭子，聿聿两声，马车启动，跟着前面的马一块来到岸边。
海青山笑道：“小姐，楚兄弟会赶马车，让郭老休息就好。”
“小子，少拍马屁，我就喜欢赶马车！”郭慕林冷冷道。
海青山嘿嘿笑两声，有些尴尬的看萧诗。
萧诗道：“郭老，你陪我坐，让楚离赶车。”
“好吧。”郭慕林无奈的答应，冷冷目光朝楚离瞪过来：“小子，你要是赶得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离抱拳微笑。
郭慕林冷哼一声，扶着萧诗进了马车。
马车紫色车身，又宽又大，外表看上去一般，只是宽大而已，内里布置得雅致宜人，怎么躺都能躺得开。
海青山拍拍楚离肩膀，低声道：“别在意，郭老是个好人。”
楚离笑着点头。
言语对他而言毫无力量，别人说什么，他根本不在意。
他驾驭马车如臂使指，四匹马好像知道他的心意。
他通过大圆镜智，路面情形与四匹马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随时精细调整，令马车又快又稳，走狭窄的小路也不觉得颠簸。
半个时辰后，他们上了一条官道。
六个天外天高手分散开，四人护住马车四角，另二人一前一后，海青山则在最前头探路，不时跑得不见踪影。
还空着一匹马，放开缰绳让它自己跟在后面，马背上驮了两个大包袱。
楚离不理会其他，只专注于驾车。
他知道郭慕林一肚子的冷言冷语，随时要倾泻出来，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苦苦憋着，憋得很辛苦。
萧诗手持一卷诗集。
郭慕林把一肚子的话压下去，抽出一本医书翻看，很快沉浸进去，不时比划两下，眉飞色舞，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
很快太阳到了正中。
海青山催马来到车厢前，抱拳道：“小姐，前面有一处小亭，进去歇一歇，吃些东西吧。”
“嗯。”萧诗道。
海青山催马在前头带路，楚离甩开鞭子，马车加速，很快进了一片树林，树林里有一座斑驳陈旧的小亭，供行人歇脚之用，是官府所建。
海青山解下两个大包袱，里面几个木盒与水袋，干净利落的打开盒子，拿出四道小菜摆到石桌上，再散给楚离与六大高手一些干粮与卤肉。
郭慕林与萧诗坐在石桌旁吃饭，六大高手则坐在小亭外，把小亭护住，一边吃着干粮与卤肉，一边打量四周，小心戒备。
海青山招呼楚离，两人把马牵远，解开缰绳让马吃青草，他则坐到草地上开始吃干粮，楚离也吃干粮与卤肉。
萧诗解下了白纱，露出宜喜宜嗔的脸庞，小口吃着菜，优雅从容。
她只吃菜，一句话不说，郭慕林也不说话，两人禀持食不言的原则，只默默吃饭，吃得很慢。
吃完饭，萧诗拿丝帕拭拭嘴角，重新系上白纱巾，起身下了小亭，在树林漫步，湖绿罗衫飘飘，婀娜多姿。
六个天外天高手紧紧跟着，把她围在当中，须臾不离。
楚离三几口把干粮与卤肉吃完，海青山却仍慢条斯理的吃。
半个小时后，萧诗回到车里，郭慕林临上车之际，瞪了楚离一眼：“小子，赶那么快做甚！”
楚离抱拳笑着点头：“是，我慢一些。”
郭慕林哼一声，对他这骂不还嘴的态度很恼怒，不能畅快的骂一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只能重重哼一声，钻进了车厢。
萧诗坐在车厢里，抿嘴轻笑一声，摇摇头拿起诗集。
楚离如今没别的心思，只求平安，这次出行很隐秘，不会泄露，但陆玉蓉很厉害，不能不防。
郭慕林坐下后，拿出医书，哼道：“这小子什么来头？”
“郭老，他是三妹器重的，想好好培养。”
“哦，三小姐的爱将。”郭慕林哼一声，点点头不再吱声。
“郭老觉得如何？”
“三小姐看上的人当然错不了。”
“也是。”萧诗看着诗集，漫声道：“很聪明的家伙。”
“嘿！”郭慕林摇头：“可惜小诗你不喜欢聪明人！”
萧诗笑了笑，显然不在意楚离坐在车厢外，听得到他们的话。
楚离暗自苦笑，萧诗看着楚楚动人，温柔如水，确实如苏茹所说，比三小姐难接近。
他驾车又快又稳，比上午慢了一分，马车更稳当。
周围渐渐有人，不时碰上骑马或者赶车的，官道上来往的人不少。
他们一行人并不瞩目，在官道上碰到数拨这种规模的行人。
一辆马车几个骑士，很常见的配备，他们的马车虽宽大一些，外表却质朴，不像太有钱的。
海青山策马奔驰回来，与马车并行：“小姐，前面有一座小城，要进去歇一晚吗？”
“嗯。”萧诗应一声。
海青山低声跟楚离说道：“前面路口左拐，五十里外有一座北卫城。”
楚离点点头。
他忽然扫一眼刚超过去的两个骑士，皱了皱眉。
海青山看他神情有异，低声问：“怎么了？”
楚离指了指远去的两个骑士：“他们是踩点的！”
“想对咱们不利？”海青山脸色一正。
楚离点头。
海青山皱眉：“难道是劫匪？”
楚离一边挥着鞭子一边摇头：“恐怕是为二小姐而来。”
海青山脸色阴沉下来：“你怀疑是仁国公府的人？”
楚离点点头。
海青山道：“我去看看！”
他说罢打马朝那两个骑士追去，纵使楚离说错了，多查一下总没错。
第104章 劝说
半个时辰后，海青山纵骑返回，脸色阴沉。
楚离看他一眼。
海青山来到马车旁，低声道：“小姐，仁国公府果然盯上咱们了！”
郭慕林道：“海小子，你怎么查到的？”
海青山笑道：“我冒充自己是仁国公府的，一下就诈出来！”
“瞧你挺憨厚的，倒有几分小聪明！”郭慕林哼道。
海青山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些倒不是他聪明，是跟旁人学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