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本非小肚鸡肠,又岂会将此区区小事放于心上呢?”裳媚儿‘咯咯’一笑,像个无骨的尤物,自然而然的靠进沈绝心的怀里,又怕她突然退缩,只是稍稍虚靠,并不实依:“不过今次前来,倒真是有生意想和沈公子谈呢!虽然你我不过相识数日,奴家却只想把便宜留给沈公子呢!”她笑的甚是狡黠,看在沈绝心的眼中,活脱儿一只狐狸。
这样的狐狸精实在美的惊人,饶是沈绝心有意拒绝,却很难在她那双楚楚动人的软姿态面前予以推辞。有生意做,自然是好的。沈绝心犹豫的回头望了眼内堂门口的蓝色布帘,道:“不知裳掌家儿想和沈某谈什么生意?实不相瞒,沈某今日有事要忙,还请裳掌家儿。。。长话短说。”
闻言,裳媚儿并无改日再谈的意思。她注意到沈绝心方才的有心一瞥,好奇之心更是浓重:“不妨事儿的,奴家这生意本就简单的很。不过,沈公子打算一直让奴家站在外头说话吗?街上人来人往,奴家这般。。。”裳媚儿用指尖轻触沈绝心的脸颊,不知是存心挑逗还是无心勾引,“若是让他人瞧了,也不知会如何看待你我的关系呢!”
既是担心被人说闲话,又如何继续这般无所顾忌!沈绝心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儿,她这会儿并不感兴趣裳媚儿所提生意之事,只想快些将她打发。府里的宴席怕是临近尾声,她在初情这边儿耽误太久,再不回去,怕不但是责骂那么简单。
“裳掌家儿这般风华,纵是被他人误会咱们的关系,也该是叫人羡慕的事儿,沈某又如何担心呢?”到底没把裳媚儿请进铺子,沈绝心抬手搂着她的腰肢,柔似春柳,着实让人爱不释手。在此之前,沈绝心纵有遇过这般主动的女子,却没有一人的容貌身段儿比得上眼前的美人儿,更别说她媚惑人的手法儿甚是娴熟,真不知是先天的妖姬转世还是后天的苦苦修炼。
若说男子色胆包天常常自以为旁若无人的动手动脚,眼前这人儿更比他们大胆,既受的住她的诱惑,又讨了好大的便宜,得了满足。裳媚儿和普通的闺中女子自有不同,她无所谓世间所看重的贞洁操守,亦不曾像那些清纯女子般,只要被瞧了自个儿原本遮掩的肌肤便如与其订了生死姻缘,誓要嫁于人家,不离不弃。她懂得取舍,更能在男子之间随意流连而不被沾染,只是如今碰上了沈绝心,平素用以对付那些富家公子的招数全然无用,只得另寻他法,意在让她自个儿破功。
“沈公子这是在欺负奴家吗?奴家天生体弱,在外头站得久了,这身子便似不是自个儿的,软的很呢!”天底下哪有这等不让客人进门儿之事,若是他人,早就巴不得让她进门儿歇脚,何如现在这般,叫别人听了,倒成了她厚脸皮的求着进去呢!
裳媚儿原本就好奇沈绝心方才命人抬进去的是何等稀奇的玉件儿,如今见她迟迟不把自个儿往铺子里请,心内更加猜疑那麻袋之内该是何等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不等她多做疑问,便有声音自铺子里传出:“少爷,可是有客光临?内堂的几样饰品已经清点,可是要现在上账?”
听着话儿,二人一同将视线移至自内堂出来的青衫公子身上。那公子身材纤瘦,唇红齿白,虽不能貌比潘安,倒也颇为俊俏,加之肤色雪白,走在街上定能吸引不少妇孺。不过,裳媚儿见了她不但未有倾慕之色,反倒颇为深意的冲着沈绝心笑了又笑。她如何不知那公子实为女子?光是冲她瞧着沈绝心时眸间的异彩,定是恋极了眼前的‘少爷’呢!好玩儿,实在好玩儿!莫不是沈府中人皆有变装的癖好,一个‘小姐’扮作少爷便也罢了,连管账的小哥儿亦是女子身份,还真是有趣儿呢!
第49章 小书生和狐狸精
却说初情不过是以药假死;药效过了,神志便也清朗。她见沈绝心出去,还道是有客前来,谁知听着外头的谈话;一个想方设法的想要进门儿,一个又见招拆招誓做门神,二人你来我往暗地僵持;实在叫初情好奇来人是哪家儿的姑娘。她听沈绝心称呼那人为‘裳掌家儿’,不由想起老鸨时常骂骂咧咧的抢了怡香院生意的红袖坊的老板娘。带着一肚子好奇,又怕自个儿假死的秘密被外人透露,初情麻溜儿的换上身边儿的衣衫,又稍稍将眉毛瞄粗;自此改换了身份性别;成了沈家铺子里新聘的账房先生。
谁料世间竟有火眼金睛,饶是初情尽力改换妆容,仍是被门口儿那位千年狐狸精瞧个真切,虽不知她原本身份,却也暗中猜测她与沈绝心的关系。如此,一个俗世里的乔装小书生;一个红尘中的千年狐狸精,她们彼此猜测着对方和沈家公子的关系,没有妒忌,只是有趣儿。反而是沈绝心,这会儿倒也惊艳于初情的扮相,满心的欣喜,倒是让身边儿的狐狸精难得被人忽视一次。
“楚卿。”沈绝心在心内咀嚼着初情自个儿取的新名儿,虽带了些女生气,却并不至于招惹怀疑。苏州城里头不少男子皆因少时体弱而被‘女养’,连名字都带着一丝阴柔。何况初情这身打扮活脱儿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书生,又有几人能如裳媚儿这个狐狸精一般洞悉其中真相呢?沈楚卿,她终是归了个沈家的姓儿,初情死了,而今的沈楚卿,身家清白,日后更会是沈绝心的。。。左膀右臂。
不知是不是初唤此名儿,沈绝心愣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这位是红袖坊的裳掌家儿,咱们铺子和红袖坊比邻而开,当中的生意自然是少不了的。日后若有红袖坊的姑娘前来光顾,你便给她打个折价儿,明白吗?”
“楚卿明白,楚卿见过裳掌家儿。”如此容貌,当真是惹人沉溺。楚卿对裳媚儿做了个揖,掩去心中的一片感慨,再无多言。她如今已是心儿身边儿的人,一言一行都不可再像青楼女子那般轻浮做作。要做,便要做到最好!楚卿暗暗发誓,她定要让心儿对她另眼相看,定要她。。。离不开她。
楚卿?倒真是个亦男亦女的名字呢!裳媚儿眉开眼笑,道:“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呢!沈公子聘选这般。。。诱人的账房先生,莫不是为了招揽更多生意?咯咯。。。怕是明儿个一开铺门儿,咱们红袖坊的姑娘就得争相进门儿呢!小先生,你可要。。。好自为之哟!”裳媚儿冲她抛了个媚眼儿,竟不再和沈绝心为了进门儿之事打太极。要知道这个狐狸精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会儿突然打了退堂鼓,自然不会是认输。果然,她在将走未走之时,在楚卿的目光还留在她身上的时候,狐狸精突然搂住了沈绝心的脖颈,说了一下这番无中生有的话:“沈公子,那日媚儿所问风花雪月,却只钟意你的答案。你给的风花雪月,便是他人给不得的。媚儿知道公子已有家室,但媚儿就是着了公子的道儿呢!唉,如今有外人在场,奴家不便多留,这便回去了。”
什么风花雪月?什么着了她的道儿?饶是沈绝心精明决定,亦被她突然的暧昧之言搞的一头雾水。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狐狸精所言实则只为玩笑。风花雪月,不过是一个正经至极的名词儿。可是,就是这么个词儿,却让她身边儿的楚卿醋意渐浓。着了她的道儿呢!那裳掌家儿不过是初来乍到,却被心儿完全俘获,她们二人。。。倒是相配的很。风花雪月,心儿何时忘了从前,也懂得和她人论及风花雪月呢?这。。。到底是好是坏?
这厢楚卿在心中对沈绝心是否完全抛开过去,开始新的情事疑虑不已;那厢沈绝心迫于无奈,和苏挽凝二人携一行下人出发往临城郊区的一座寺庙拜佛求子。此事之前沈老爷已经提及,原本不至过于着急,谁知宴席当天沈绝心因着初情之事抛下妻子突然离席已让苏知府有所不悦。加之每每问及苏挽凝和沈绝心的关系是否安好,她总支支吾吾所答非所问。如此,苏知府虽表面不便言说,心里头已经有所怀疑。他表面问及沈老爷子嗣之事,实则对他加以暗示,免得小两口儿的关系真如所料那般同床异梦。苏知府还有半载离任,他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份量。加之沈老爷也想早些得个孙子,遂早早的安排了下人随同沈绝心小两口儿去庙中求子。
原本有下人随行,沈绝心二人就算是装也得尽显恩爱。谁知一路颠簸,马车在山路间行走太过折腾,不过个把时辰,沈绝心便苍白着脸吩咐停车歇息。说起来,她的身体并非太过矫情,平日里坐车行走山路也不会这般,谁知今次马车颠簸异常,连苏挽凝也紧随其后的下车,靠在大树下拼命的顺气。
“好端端的山路怎的多出这么多石头?”沈绝心绕过苏挽凝所休息的大树走到下人们跟前儿,抬眼望去,前路的石头更是多的出奇,甚至还有很多带尖儿的石头。这么多的石头,马车如何得以安稳行驶?沈绝心有所疑虑,遂走回去对苏挽凝说道:“这路有点儿怪,平日里倒没见得有这么多石头,怎的这会儿多出这么老些?依我看,不如另改他路?”
“确是有些奇怪。”苏挽凝难得附和,却觉得远处有人影极快的晃动。她使劲儿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前方的风景恢复如常,并未有方才所见之人影。这,难不成是自个儿眼花?还是,马车太过颠簸,产生幻象?
“怎么了?”似乎觉察出苏挽凝的不妥,沈绝心下意识的顺着苏挽凝所望的方向瞧去,却在不远的地方发现有草木晃动。“不好!”她轻唤了一声,下意识的握住了苏挽凝的手,正欲喊下人小心提防,却见下人堆儿里站出两名脸儿生的家丁,自腰间抽来软刀,大吼一声:“都别动!咱们只为绑票儿,与尔等下人无关!沈家人有钱的很,却不是留给你们,凭何为他们枉送性命!”
此话一出,沈绝心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不及言语,拉着苏挽凝便向后身跑去。顾不得下人们是否被两名歹人的软刀吓得不敢妄动,这种情形,歹人的目标只有她们,若是不跑,性命生死定要受制于人。
“快跑!别被她们追上!”穿过茂密的草丛,沈绝心和苏挽凝的衣衫已被延伸出来的枝杈划的狼狈不堪。后面是穷追不舍的歹人,沈绝心跑得面色涨红,呼吸早已失了往常的节奏。苏挽凝被她拉拽着,几乎是被动的向前踉跄疯跑。终于,她们跑不动了,前面是长长的陡坡,不知情形的跑下去,定然危险。可是,不下去又怎么逃?那些歹人就在后边儿,如今声音越来越近,邀功炫耀的吼声也几近于耳。事态紧急,沈绝心已经顾不得擅下陡坡是否危险,因为,若是被歹人抓了,她的秘密便有暴露的可能,横竖都是危险,倒不如。。。赌一把!
“苏挽凝,事出突然,我不知你现在如何想法,但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沈绝心使劲儿咽下口水,似是对她保证,又似喃喃的心理催眠:“放心!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这般说着,沈绝心突然拉着苏挽凝往下狂奔。怎奈陡坡实在太陡,只几步,她们便完全滑倒,以圆木的方式飞快的向下滚去。危机间,沈绝心尽力抱住了苏挽凝,护住了她的身体,如轮子般颠颠簸簸,完全承受了来自外力的冲击。
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冒尖儿的石头横生于陡坡的末端,一声闷哼,沈绝心的肩背完全砸在石头尖儿上,只短短一瞬,便有殷红稍稍渗出,待她无力的松开苏挽凝的怀抱,沈绝心笑了,带着一丝轻松,忘记疼痛,头重脚轻的爬了起来,踉跄着,几乎无力的依靠着苏挽凝,道:“走!我说了,我们定会。。。”她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第50章 旧人相念
月儿弯弯。
不熟的面孔聚在宽敞的屋苑;热闹非凡。酒杯相碰,贺声不断。无数张面孔转换;终究掩不去人群中那对儿相互作揖的新人。男子神采奕奕;俊朗非凡,谈笑间皆具风采;实在难为等闲之人;自然,能配得男子的新娘;更是容姿皆在;素雅贤惠。“礼成!”一阵高喊;新娘子莞尔浅笑,由新郎紧紧的将手牵住;她抬眸;眼中娇柔,不胜言说。
原来,她竟如此幸福。
滚烫的泪珠滑落,映着往日的种种,却是方才的新娘子与另一青衫公子的琴瑟相合。落叶飘落,一块儿无暇白玉由那俏容的新娘子之手赠予眼含深情的青衫公子。“白首不离。”浅浅而言,便是私定终身的承诺。肩臂相拥,却有玉佩无情落地,带着往日的情分,支离破碎。
黑雾笼罩,到底断了从前的轮回。
肩背处**的疼痛袭来,沈绝心终是有了醒来的意识。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储在眼眶间的泪顷刻而落,漫无目的的滑进她的耳蜗,惹来一阵咸湿的难受。原来,她和若雪的情早就断了,所留下的,不过执念罢了。她的不甘,她的不舍,她的怨恨,都在这执念里越卷越深,不肯超脱。
“呃。。。”沈绝心动了动唇,感觉到冰凉的指尖触及她的眼角,索性闭上眼睛,由着它浅浅的拭去余出的泪水。肩背尚在疼痛,她稍稍挪动身子,停顿片刻,重新将眼睛睁开。随着视线的清晰,苏挽凝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也跟着映在沈绝心的眼眸。这里是哪里?她转动眼珠儿,方才发现自个儿并非落在荒地,而是躺于破败的土洞之内。
从前听说过有不少乞丐担心没有地方安寝,遂在偏僻的山坡边缘挖个足够两三人的土洞将就着睡觉。因着土洞过于狭小,里面的人要么坐在里头,要么躺在里头,实在局限的很。不过,多亏了此处的土洞,否则依着此刻的情形,她们二人怕是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只能相依在野外,狼狈不堪。
蓦地,沈绝心想起什么般忍着剧痛坐了起来,待发现自个儿的衣衫尚在,不过凌乱,这才松了口气,依靠着洞壁发出艰难的喘息。她没注意到苏挽凝方才眼底的异样,只瞧着她那般灰头土脸,眸内多了一丝感谢,缓声道:“难为你将我扶来此处,容我稍作歇息,咱们就寻路回去。”
“回的去吗?”苏挽凝的声音不温不火,却好似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天快黑了,那些歹人早有计划,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此地究竟何处,我们谁也不知。倒不如好生歇息一宿,等。。。等你完全养好精神,再寻个人家求救。”
她的脸色苍白,每每触及沈绝心的目光,总会极快的避开,充满复杂。并非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沈绝心的事儿,若说有,也该是沈绝心,她们沈家对她隐瞒了天大的秘密。荒唐!真是荒唐!每每望着沈绝心那张几近虚弱的脸,苏挽凝便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而这些,都只是因为她在沈绝心昏迷之事,好心的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厚长的裹胸布,和平常女子无样的胸房。不过一眼,便让苏挽凝险些窒息晕死过去。她没有想到,从来没有想到自个儿所妄想委身的夫君竟然是个女子。她更没有想到,这个让她险些尖叫的荒唐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女子,女子。。。苏挽凝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沈绝心如雪的肌肤和稍稍凸起的胸房。她甚至,甚至在掩嘴的同时将手探向了沈绝心的腿间。她以为答案会是不一样的,可事实却给了她不一样的绝望,让她在瞬间坠入冰窟,不得逃脱。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苏挽凝的脑海中疯狂的涌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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