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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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阁-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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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如是道:“是,只用借上几滴,也不会伤害到她。然而,青鸟族的人爱惜身上的鲜血甚于性命,只怕是绝对不肯的,青鸟的体质极弱,一经惊吓,就会在血液中产生一种无法去除的毒素。所以,除非自愿将鲜血献出,否则强迫她们毫无意义。”
    卓王孙淡淡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星涟二十年才会苏醒一次,其它时刻,都在血池中沉睡不醒,你今夜立刻前往青鸟岛,将她的血取来给我。”
    月如是道:“是。”垂首缓缓退出。
    卓王孙道:“回来。”他一展袖,手中露出一枚青色的令牌,上边水纹错动,熠熠生辉:“这是苍天令。我本来今夜准备用它迎接一位客人,你先拿去。若星涟中途醒来,你就以这枚令牌和她交换,她必然应允。”
    月如是道:“是。”小心翼翼的接过苍天令,仔细收好。
    卓王孙道:“最后记住,千万不要点燃血池周围的烛火,去看她的样子。”
    吉娜出了房子,擦了擦眼睛,就向虚生白月宫走来。她虽然出了来,但琴言的病却依然萦绕在心头,很是不快活。这时只想赶紧将月亮菜采过来,马上回去再煮粥给琴言吃。但真的可以这样么?
    虚生白月宫自然好找,华音阁中最大、最高、最漂亮的房子就是。吉娜来过几十次,当然不会找不到。但这次却不一样了。她的手刚按上宫门的狮头铜钮,就听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道:“住手。”
    吉娜猝然回首,就见一个身穿书生长衫的青年人站在竹子下面,一脸的微笑,手中什么也没拿。这人长得眉清目秀的,有些面熟,倒是怎么看都很漂亮。
    但男人若是用“漂亮”来形容,这本身就是一件恶心的事情。吉娜此时就觉得这个人讨厌无比。她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不生气,仍然笑道:“姑娘忘记了,我们在丹书阁见过面的,只是你想必不知道我叫韩青主。”
    吉娜道:“是你啊,谁管你叫什么?我要进去你为什么不让我推?”
    韩青主微笑道:“对对对,我的名字可以不管,但我的职务你却不能不问一下。因为在华音阁中……”吉娜不耐烦地道:“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好了,吞吞吐吐的倒像个娘娘腔的臭男人!”
    韩青主也不生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纸扇,唰的一声展开,道:“步剑尘先生去世后,在下暂时代理华音阁青阳宫主的职位,所管的就是阁中一切大小护卫安全事宜,夜中防盗、日中防寇的事情都由我管,你说我该不该拦住姑娘呢?”
    吉娜道:“我一不是盗,二不是寇,你拦我不着。”
    韩青主道:“那姑娘到这虚生白月宫中来做什么?”
    吉娜道:“我来偷月亮菜。”
    韩青主道:“这不就得了。粘着一个偷字,那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少不得请姑娘跟我回去一趟。若是不跟我这臭男人走也可以,就请姑娘回自己的房子,等明天由阁主陪同了再到虚生白月宫中,那时你要偷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将虚生白月宫都搬走,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吉娜道:“你罗里罗嗦地说的都是些什么。这地方我来了这么多次,就没见有谁管过我。我要进去了。你自己在这里护卫着吧。反正我一会就出来了。”说着,就要上去推门。韩青主折扇一摇,挡在吉娜面前,道:“姑娘,这个可玩不得。今天若是放你进去了,我的性命攸关。请姑娘体谅,有事白天再来。”
    吉娜道:“你这个人怎么纠缠不清,我的事是不能白天来的。再不让开我拿剑刺你了。”
    韩青主一笑道:“姑娘的剑不知是什么做的,若是香粉胭脂做的剑,韩某倒很愿意让姑娘刺上几剑。”
    吉娜哼了一声,突然寒光射目,韩青主吃了一惊,折扇来不及回架,百忙中脚尖在台阶上一点,倒跃而回。空中几缕青丝飘下,却是前额的头发被削了一片去。韩青主向来最重风仪,这时因一时大意被吉娜偷袭得手,居然劈掉几缕头发,狼狈不堪,实在是生平之辱,无甚于此的。
    吉娜收剑而立,气呼呼地道:“你再敢拦我,我就劈你的脑袋!”韩青主脸色一沉,道:“小丫头,今日叫你知道厉害!”折扇一探,身形已到了吉娜面前,一招手挥五弦,扇风笼住吉娜左半身三十大穴,左手一招饮虹霁涧,向吉娜脉门扣来。他这招全力施为,逍遥扇韩青主的名头在江湖上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吉娜究竟是初会大道,立时就觉真气一滞,手中剑如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韩青主逍遥扇或开或闭,刷刷几下进手,完全占住了场上的主动,将吉娜前后左右都笼罩了住。一柄宝扇忽刀忽剑。忽做蛾眉刺,忽做点穴镢,有时竟然使出长枪的招式,纵横开阂,忽柔忽刚,端得是厉害无比。吉娜奋力架住,几招之后,汗珠滚滚而下。韩青主倒也没想真的杀了她,扇势一缓,道:“回去吧。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哪知吉娜武功虽然不纯熟,但对以神为用这句话体会极其深刻。韩青主扇势一缓,春水剑骤然光芒闪动,抵着韩青主回收的劲力直袭过来。韩青主这时早有防备,冷笑道:“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逍遥扇划了个半圈,将吉娜春水剑上的劲力完全吸住,待吉娜剑式用老,倏的吐出。这一下就等于合了吉娜和韩青主两人的功力,吉娜哪里禁受的住?一声娇呼还没出口,已经被砰的一声击到了虚生白月宫的宫门上。那宫门照例是不关的,木头的东西哪里禁得住吉娜的冲撞?支呀一声开了,吉娜骨碌碌滚了进去。
    韩青主却是一呆。方才打的兴起,哪里想到这一招竟然将吉娜打进了虚生白月宫!这不是故意放她进去么!想起跗骨针的手段,不禁额头涔涔汗下,高声叫道:“小姑娘你再出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吉娜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好在韩青主总算手下留情,她的身体内大部分内息又都处在休息阶段,自然护体,所以这一扇受的伤轻之又轻,但身子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下,任谁都不高兴。听到韩青主大喊,没好气地答道:“大头鬼你进来,我们大战四百回合!”
    韩青主道:“哼,我就知道你怕我,不肯出来。苗族来的小姑娘就是这么没胆子。”
    吉娜轻轻嘟了声:“懒得理你!”找到了自己的剑,按琴言所说的检查了下内息,提气望后花园走去。
    她隐约还记得上次学剑的时候的位置,走去一看,果然有小小的一片菜,菜苗刚刚缓过劲来,正长的青翠油黄,不用吃,只看就让人觉出这田园风味的清香了。吉娜于是将剑放下,一面按照苗族的风俗哼起了歌,一面蹲下身来,剜起一棵棵在她看来有着无比重大意义的月亮菜。这一辈子的幸福,也就都蕴涵在它们中间呢。只听她唱道:“鹿头江水百丈长,郎在一方妹一方。
    山茶开花红满畲,小妹妹想起情哥哥的样。
    大雨落下凤凰山,郎唱情歌在山边。
    日头出来架虹桥,小妹妹想见情哥哥的面。
    月玛玛出来亮清清,南风吹树树叶明。
    情哥哥不要寻错路,小妹妹窗前红溜溜灯。“唱的内容只管是些郎情妾意,但中国的民歌向来是无郎无妹不成歌,这些自然发于本心的乡里小曲,却每每能唱的缠绵悱恻,动人心神。虚生白月宫这时候自然是静寂的,吉娜的歌声细细的在夜风中传出,一递一唱,那自然有种清媚的姿态,很可以引人一句一句的听下去。吉娜则完全陶醉在歌声和简单的挖菜的动作中,她的心这时完全被幸福的憧憬所占据,哪里还会有别的思虑呢。
    猛然一丝毒蛇般的剑气在吉娜背后腾起,悄无声息地晃了晃,直没向吉娜的背脊!
    第十七章风飒飒兮木萧萧
    剑锋入体,微微顿了顿,显见执剑之人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一剑下去,并没有他预料中刺入肌肉的摩擦声,反而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响,似乎吉娜的身体完全不是血肉的,而是金铁玉石一般。吉娜被惊了一跳,住手不挖,转头看时,却见一个人身子全都没在阴影中,只手中一丝光芒流动,身形相貌,都完全看不清楚。吉娜诧异道:“你为什么要刺我啊。要不是琴言姐姐非要我穿上这金丝软甲,你会刺得我很疼的。”
    那人瞳孔收缩,盯着吉娜的眼睛。他穿的不是黑衣服,面上也没遮什么面具,但看去就觉得朦朦胧胧的,尤其是面目神情,更是似是而非,仿佛置身幻觉中。他的身形轻轻颤动着,似乎在随时准备着偷袭。吉娜奇怪地瞪着他,越看越奇怪。突然那人身躯抽*动,刷的一剑极为迅速地刺了过来。吉娜横剑一架,那人剑尖颤动,方向已改,瞬息之间,连变十余招,每一招都是直刺。他的剑形似一根细细的铁条,运转起来就如一道流光,略微抽*动,就是一道厉光划过。迅捷之极。吉娜只觉他剑尖的光芒越扩越大,渐渐如群星闪耀,笼罩住了整个眼睛。当下奋力招架。那人眼睛中冰寒一片,灰蒙蒙的,丝毫波动都没有,手却灵活得象魔鬼,招数中没有削,也没有劈,只有一招:刺!他不回剑,也不招架,完全是进攻。用进攻闪避,用进攻防御,手一划,就是一连十余剑刺出!
    吉娜突然将剑一抛,道:“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那人眼睛一寒,手下丝毫不停,光芒突然大张,连在吉娜身上刺了几十余剑,丝剑如毒蛇一般没入吉娜左臂中。吉娜吃惊地看着他,身体中传来的刺痛感清醒地提醒她这个残酷的现实:江湖!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这江湖就在自己身边,不会给她任何的优待!吉娜“啊”的一声大叫,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那人冷冷地看着她,手中丝剑光芒错闪,眼中已变成一种暗淡的灰色,丝毫不以吉娜的痛苦为意。
    本来痛苦就是太主观的事情,你在意它的时候它才存在,那你又何必在意它呢。
    吉娜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将那么讨厌的东西刺入她的身体,带来如此的疼痛!自幼时到现在,她并没受过任何主动的伤害,她遇到的每个人都和蔼可亲,即使吴越王这样对她居心叵测的“坏蛋”都彬彬有礼,只想达成他们的目的,并不想直接地伤害她。是以在她的心目中,伤害,痛苦,屈辱,凌虐,这些事简直是不存在的,是连想象中都不会有的东西。她的眼睛只适合看花花草草,明媚的阳光和可爱的河流湖泊。她从来不会想在这之中有什么,在这之后又有什么。但,现在,她不得不想了。
    一股愤怒和屈辱的感觉伴随着伤痛出现在她的心中,这感觉越来越大,渐渐如烈火一般烧灼着她的心,让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动摇。这股烈火冲撞刺激着她的身体,使丝剑的伤痛反而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吉娜是个很天真的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别的情绪。她一样要强,一样不能忍受被别人瞧不起。身上的伤痛,陌生人冷冷的眼神和在月亮菜地里被别人刺杀的愤怒,让她强烈地想将身上所受的一切都施加在这个人身上!在苗人眼中,月亮菜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此人恰恰就侵犯了,不但侵犯了她的信念,也侵犯了允许她来采撷的卓王孙。这是吉娜第一次对月亮菜产生出了兴趣,这对于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的意义,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在卓王孙眼中,这也许只是小孩过家家的玩意;在琴言眼中,这也许只是吉娜的一厢情愿;在杀手洪十三眼中,这也许是愚昧无比的行为,但,不是的,完全不是的。每个人都有私自珍重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践踏。
    犯者必死!
    吉娜一声大叫,拔剑而起!
    她身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将半边衣服都染得绯红,但她完全不管这个,盯着那人恶狠狠地看着,口中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呼呼地喘着粗气。她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和杀气,那人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紊乱,吉娜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扑上去,仿佛身体中有种潜意识,自然而然地诱使她这么做。那人手一划,又是连环十剑,吉娜也不管她,一剑当头劈下!那人身一侧,剑式不停,反手自肘下刺出。吉娜更是直接,合身扑上,追着那人而来。当头一剑这时劈下!那人动作迅捷无比,向左跨开一步,剑已挺刺出,吉娜如影随形,追袭而至。一面口中大叫大嚷着,发誓一定要将这该死的家伙剁成肉酱。就这样,两人一个闪,一个追,都是招式不停,无一人回架。吉娜歪打歪撞,却正好使那人不得不闪避防守,也就无法运足剑式。两人拼了一刻余时,吉娜身上居然没再受伤。
    酣斗之中吉娜猛然一声大叫,抛开手中长剑,双臂一合,将那人抱住。那人骤然之间,不及提防,两人直跌下去。吉娜呜呜直叫,张口咬住那人的肩头。那人吃痛,一掌击在吉娜肩头,吉娜体内如热火鼓荡,丝毫不觉得疼痛,抱住那人在地上乱滚。一手摸到掉在地上的长剑,提起刷地一声插在那人的肩头上,将那人直钉在地上。那人的脸都因疼痛而扭曲,却紧咬住牙,不肯发出声音。吉娜站起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她这时内功已经有相当的根基,那人只挨打不还手,却哪里挨得起?不一会,被她打得趴在地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吉娜这才住手,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人眼从散乱的头发中望出去,看着月光照射下星光闪烁的夜天,嘴角慢慢浮上一个讥刺的笑容。若不是管家分派自己的任务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话,自己金蛇缠丝剑法施展出来的时候不敢刺向这小姑娘的要害,十个小姑娘也死了。杀人者怀着这样的心态去杀人,可不是该死?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吉娜学剑才几日,本应连他的身体都沾不着的。
    只因为真正的决战,并不在这里。
    黑衣,仿佛一朵乌色的傲花,盛开在弥漫无边际的夜空中。她凌空浮立着,仿佛并不在这个世界中,身下是华音阁引以为傲的四天胜阵的西极太炎白阳阵中。她选择的这个位置恰到好处,既将自己的身形很好地隐藏在了阵法的树木中,也能看得很远,足够能看得到吉娜与洪十三的一战。
    她看得很仔细,但从吉娜被偷袭,到洪十三跟吉娜激斗,到两人两败俱伤,她一动都没动,甚至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然后,在吉娜摇摇晃晃地走出虚生白月宫之后,她的眉头开始皱起。
    吉娜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她认得洪十三,也知道这是华音阁中有名的杀手,虽然比波旬要差了很多,但要杀吉娜,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杀人,有的时候不仅仅是艺术,而且是工作。专职杀人的人,有很多别人无法比及的特性。这特性,甚至能使他们杀掉武功倍高于自己的人。
    何况吉娜的武功不可能高过洪十三,但是她为什么会赢?
    黑衣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突然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这里有最好的掩蔽物,也有最好的视野,如果让她在华音阁中选出唯一的藏身之处,她无疑就一定会选这里。她的脸色忽然变了。最好的掩蔽处,往往就是最隐蔽的陷阱,因为你所能想到的,别人也一定能想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吉娜与洪十三一战,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
    她不能不注意,因为吉娜是她的棋子,一颗连吉娜本人都不知道的棋子。这样的棋子,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杀伤力。她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传吉娜武功,并不惜拿出万人觊觎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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