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休假的事,各部门经理也跟我抱怨过,但现在是关键时期,等案子筹备完成,正式开工,应该就会比较轻松了。”
“那还要等多久?”他真心期望在过劳死、被送进棺材前娶到她啊!
“初步估计是一个月。”
卓风握紧拳头忍耐良久,终子咬着牙道:“告诉大家,辛苦一点,尽量在二十天内完成筹备工作,这期间,工资以两倍计算,年终奖金各部门多加五成。”所谓,早死早超生嘛!
“多谢总裁,我会告诉大家的。”她嘴里说着“谢”,眼底却没有喜色,好队似灵魂早已出窍,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副无知无觉的臭皮囊。
卓风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心里不断叹气。
打从他对她表现出爱意,她就开始失常了。
在工作上,颜妍照样能干,可是……丧失了凡人都有的七情六欲,她不再爱笑,不再对他露出天真娇憨的神情,也不再用那种迷恋似的崇拜目光追着他的身影跑。
他多怀念从前单纯可爱的她,甚至是她哇哇大哭时,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曾经让他恶心到想吐;不过现在想来,却是楚楚堪怜。
也许她根本不喜欢他,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避开他的追求。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原本对这份感情的把握也渐渐消失。
也许她真的不爱他,甚至是讨厌他的。这样他还要执着去追寻一份不可能实现的爱吗?
或许他应该放弃,让两人的关系回到原点。如此,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也不会相看两尴尬。
但偏偏,他又舍不得……
卓风陷入苦恼的状态,看来真正爱上一个人,让他也丧失了冷静和理智。
晚上九点,颜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公司。
星光透过浓黑的夜幕洒在繁华的台北街头上,与闪烁的霓虹灯交互辉映,编织出一张眩目迷人的光网。
光网在黑夜中摇曳,泄出点点日明彩,随着凉风摆动,好像一只只可爱的光之精灵在网中漫舞欢唱。
四周的人车也欢腾不已,似在庆祝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举目望去,尽是笑颜。
只有颜妍的心沉在浓墨中,遍尝黑暗与孤寂。
两个月了,从她与卓风发生关系到现在,整整六十天;她咬紧牙根,死也不肯透露那天和他一起在饭店中的女人是她。
而莫羽儿则每日纠缠着卓风,时刻叮咛他别忘记那天的欢爱。
至子卓风,那一天他喝得烂醉,照理说是搞不清楚跟他上床的女人是谁的,但他偏偏就认定了颜妍。
颜妍越避他,他就对她越温柔,非逼得她承认两人间有过一场激情不可。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颜妍实在不懂,如果他真的喜欢她,想留她在身边,维持现在的主雇关系是最适合的。
她是他的秘书,他们虽然不能亲吻拥抱,但他们可以交心,携手一起品尝人生的千百种滋味。
“旦她变成他的女朋友,那就意味着她将远离他的心灵,变成等候他宠召的其中一个女人。
除非他已经厌恶了她的陪伴,不想再跟她共同打拚事业;那么,他想尽办法要她退出秘书的位置就可以说得通了。
可是他真的不再喜欢她的陪伴吗?那为什么他对她如此温柔?
没有一个老板会帮秘书买早餐的,但卓风会。
他还会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不管到哪里出差,也都会给她买礼物。
无论她怎么否认,莫羽儿怎么解释,他都认为那天在饭店与他发生关系的女人是她。因为那样极致的快乐不是莫羽儿可以给的。
颜妍看一眼自己不好也不坏的普通身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努力为卓风工作,结果他最爱恋、最欣赏的竟是她的身体,而非她的心。
自古,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她虽然不是以美貌吸引卓风,但肉体跟容貌是一样的,会随着岁月的逝去而凋零。
有一天,她肉松了、皮皱了,无法再带给他极致的快乐,是不是代表她再也没资格待在他身边?
她的心越来越冷。
她该怎么办?从卓风催逼得日渐紧迫的行动看来,他已不想再跟她玩这种你跑我追的游戏,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今天他甚至说要再请一个秘书为她分忧。她说不必,虽然公司扩大了,工作量增加,但她还做得来。
他却说不希望她太累,坚持再请秘书。
也许他真正想说的是,请她让出秘书的职位吧!他已空出一个女友名额请她担任;这是最后一个她可以待在他身边的机会,错过了,她与他将成陌路。
泪无声无息地流出,褪去了圆嫩脸庞上的粉红,代之而起的是一抹苍白。
颜妍茫然地在台北的街头走着,踩过的每一步都有无数的泪花洒落。
曾经,她的每一次哭泣都惊天动地,眼泪与鼻涕齐飞。
但不知何时起,这习惯改变了。她的眼泪不再是肆意地奔流。而是如流水般滑细、不断地淌着。
只要是她独自一人、又想起卓风的时候,泪便会自然滴下。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乌殷勤为探看。”不自觉地,她吟起之前卓风送的一首情诗。
在这张爱恋编成的罗网中,她还有其它的选择吗?除非到了诗中所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时候吧!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亲爱的颜妍甜心,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后头伸过来,圈住颜妍的腰,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啊!”颜妍惊呼,泉涌的泪流得更急。
“噢,达令,别哭啊!我吓着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都要怪那讨厌的卓风,要不是他无情地阻止我们会面,我也不会一见到你就兴奋得失去了控制。”手臂的主人举起她,凑近他的脸。
颜妍这才发现偷袭她的人是李俊。
李俊嘟高了嘴,眼看着就要亲上她的唇。
“走开,你想干什么?”颜妍拚命遮挡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
“我美丽的女神,请容许我对你的膜拜,我对你的爱意比山高、比海深,生生世世、千年万载,也永不改变……”李俊使劲圈紧她的腰。
颜妍觉得腰快被他给折断了。
“好痛、放手。”她拍打着他的手。
李俊立刻趁她无力防备的时候,凑过脸去,吻上那一方柔软。
颜妍浑身一颤,剎那间,好象有一条蛇沿着她的脚心爬上背部,她嗯心得想吐。
李俊伸出舌头,用力想要撬开她紧闭的唇。
她自然不愿意。这一生,颜妍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卓风,不论他如何让她伤心,她就像扑火的飞蛾,栽进去就永不回头了。
这一刻,在李俊强吻的威逼下,她伤心迷惘多时的神智突然清醒。
是啊!既然她已经爱惨卓风,无力回头了,那还挣扎做什么?不如把握住他仍爱着她的时候,全心全意去经营、享受这份爱。
那么就算有一天他们分手了,起码真切爱过,也可以没有遗憾了。
她要回去告诉卓风,那一天在饭店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她,她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她豁出去地张开嘴,李俊的舌头果然乘机闯入。
她狠心地用力一咬。
“啊!”李俊发出一声惨嚎,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颜妍趁他吃痛、双手松力的时候,一个扭身摆脱他的纠缠,转身往公司方向跑去。
她要去找卓风,断不了的爱,那不如全心投入,哪怕期限只有一天、甚至是一小时就好,她都要让爱无悔。
曾经,卓风认为要开始一段感情,只要先说清楚、讲明白,男女双方都认可游戏规则后,便可以爱谈情就谈情,玩腻了,自然分手。
可当他爱上颜妍,想要认真谈一场恋爱时才发现,他那些所谓的“游戏规则”有多愚蠢。
感情的事如果可以招之则来、挥之即去,那就不叫感情了。
拥有足够理智的人确实可以控制感情,让它不要超出道德法律的界限。但是要求一个人在情淡时立刻松手,那却是万万不可能。
所以他对子莫羽儿的痴缠一直抱持着容忍的态度,任她使泼耍赖,只求有一天她能看开,他不可能再跟她玩感情游戏,他想定下来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可莫羽儿却打死不信卓风居然会有想结婚成家的念头。“你以前明明说过,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的。”
“你也会说那是以前。”卓风也对自己过去的花心很懊悔好吗?他强烈怀疑自己已遭到报应,否则也不会真心爱上颜妍后,苦追她那么久,还得不到她的心。“小羽,人是会变的。年轻时我也许贪玩,但我现在三十七岁了。再怎么爱玩也有个限度,现在我累了,想安定下来,这有什么奇怪的?”
“三十七岁还很年轻啊!你再玩十年都不成问题,干么想不开去钻婚姻的牢笼?”
“十年?”卓风摇头。“抱歉,小羽,也许等你到了三十七岁你就会了解,漫漫人生,能够找到一个心灵的伴侣,陪你一起欢笑、陪你一起悲伤,天塌下来跟你一起扛,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远远比单纯的玩乐更能满足人心,只有尝过的人才会深深迷醉。”
“我不信,再怎么快乐,有我们在一起喝酒、跳舞、狂欢、在床上滚个三天三夜快乐吗?”
卓风很认真地看着她。“小羽,肉体上的刺激跟心灵上的满足是不同的,无法作相提并论。”
“你说得那么玄,谁知道是真是假?”莫羽儿气得眼眶里泪花乱转。“况且,真的要论感情深浅,也是我跟你比较契合啊!为什么你最后却选择那个颜妍,拋下我?”
“但是小羽,我要的安定和心灵沟通,跟你喜欢的玩乐刺激是不同的。”女人的心真的很难懂。
就像颜妍,经过两个月的辛苦追求,明明她对他有情,但她就是怎么都不承认;说那是女性的矜持他可以了解,但她也躲太久了吧?
而莫羽儿……卓风忍不住长叹口气。“小羽,你只是舍不得我这个玩伴而已,但我已经不想再玩了,你为什么不尝试着找其它人玩呢?”
“那些人随便逗两下就嚷嚷着要结婚,我疯了才跟他们玩。风……”莫羽儿倚进他怀里撒娇。“结婚有什么好的,闷死人了,不要结婚好不好?我们可以天南地北到处玩,今天去巴黎血拼,后天到罗马逛街,大后天到威尼斯划船。人生那么有趣,耗费在一个小小的家庭里,你不觉得浪费吗?”
卓风没有回答,回想起跟颜妍一起工作时,他一个动作,她立即心领神会配合的模样。
闲暇时,他磨墨写上几首情诗,有她在一旁拍手相和。
疲倦时,她会伴在他身旁安慰他。
他有满腔的雄心壮志要在商场上冲锋陷阵,她则会给他捧剑、为他举盾,甚至跨上马儿随他一起跑。
“时间,颜妍的一颦一笑塞满了他的心。
任这世界再多姿多采,他的心不在那里啊!所以莫羽儿的诱惑吸引不了他。
“对不起,小羽,比起游遍世界,我更想要一个工作上、人生路上的伴侣。”他推开她,退离她三大步,他们的心跟身体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不信!!”莫羽儿大叫。
“风!”另一记惊呼闯进总裁办公室里,原来是被李俊逼得一心想向卓风坦白的颜妍。“那天中午……”
不让颜妍说完,莫羽儿再度扑进卓风怀里,插口说道:“风,就算你要结婚,也该娶我。别忘了,两个月前在饭店那一次,我们都没有做防护措施,我怀孕了,你不希望卓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吧?”
一句“怀孕”,让卓风和颜妍同时如遭电击。
第十章
在莫羽儿的“怀孕”炸弹攻击下,颜妍悲伤地跑了。
卓风想追,却又被莫羽儿一句话吓停了脚步。
“你敢追出去,我马上带着孩子去死。”莫羽儿的声音意外的冰冷。
卓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莫羽儿脸上的冰霜顿时瓦解,美丽的秋眸底浮现出一点失措。
“你笑什么?以为我在说着玩吗?我是认真的……你如果拋弃我,我真的会去自杀喔!”她强调。
看着眼前强作镇定的脸庞,回想颜妍离去前悲伤的容颜,卓风第一次这么后悔过去的风流。
不管他自以为多么潇洒,群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都只是口号。
事实是,感情一事绝不能拿来玩。否则,玩火者终将自焚。
“小羽,我得先跟你说声抱歉,我不该跟你玩感情游戏的。”他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为什么?跟你交往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啊!”所以她才死活不肯放他走嘛!
卓风摇摇头,这种事情除非自己领悟,否则旁人再怎么解释,当事者也是无法了解的。
“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体会,现在不管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我只问你,真的想跟我结婚,为我生儿育女、共组家庭,陪我一起经营公司、闯荡商场……”
“慢慢慢!”莫羽儿用力摆了摆手。“你到底是在找老婆还是请菲佣?”
“当然是老婆啦!”
“老婆是娶回家疼的,哪有人要老婆做这么多事的?”
“我当然也会疼老婆啦!但两个人……也许不只,有了孩子,家里的人口数自然会增加。这么多人在一起要吃要喝,首先就要工作,才有钱应付生活所需啊!不然你以为结婚是怎样?”
“工作?”多可怕的字眼啊!她长这么大还没工作过呢!“你已经有一家大公司,够有钱了,做什么还工作?如果我们结了婚,那当然是……每天搭邮轮、包专机,世界各地到处玩啦!”
“你当我是比尔盖兹啊!不必工作就有钱搭邮轮、包专机四处玩。况且,比尔盖兹也是要工作的,更何况我这个中小企业的执行总裁。”
“怎么这么闷啊?”莫羽儿紧皱眉头。“那每年出去玩个五、六十天总有吧?”
“五、六天可以。”
莫羽儿几乎想逃跑了,如果嫁人是这么无聊的事,她想不通自己为何要结婚?
卓风突然转回大办公桌后,打开抽屉,拿出一迭纸笺,并开始研起墨来。
“你干什么?”哪有人话讲到一半就自己走掉的?
“这是我闲暇时候的爱好。”卓风取过纸笺,挥毫而就。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毛笔字,这么老土。”
卓风写完之后,将纸笺递给莫羽儿。“因为要结婚了,我必须让你明白最真实的我,除了工作外,书绘纸笺是我最大的专长和嗜好,这张就当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一张……纸?”她本来想说破纸的。
卓风点头。
“没有戒指、旅行、衣服……”她每说一样,他就摇头,最后,她也失望了,拿起纸笺仔细观看,笺上题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因为太艺术了,她居然看不太懂。
一棵开花的树
席慕蓉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子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不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子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