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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9 有若雷霆(上)
苏辰一拳击出,就见到黑漆漆的龟甲横亘身前,只是一晃,就涨成一圈黑色光罩。
上面密布着繁复玄奥的花纹。
拳锋金色龙头打在花纹之上,无比凝聚的力道,立即散成千万缕,如同水流一般向着四方扩散。
真正穿透进去击中老龟佝偻身躯的力量,不足十分之一。
拳势未尽,力已尽。
老乌龟嘴角溢出鲜血,满是皱纹的面上透出一丝喜色,“嘿嘿”笑了一声,身形更快三分,眼见得就要穿过门户逸走。
到了外面,他或者大喊大叫,或者遁入水中,以水中生物的天生游泳技术,相信也没人能追得上他。
到了此时,才放下心来。
“幸好我见势不妙就立即逃跑,没有与钱洪一般,拿出兵器抵挡……这人的拳力实在太强,的确不能正面对敌。”
要知道当初那钱洪也是十拳之后才打破他的防御,可如今一拳之下就受了轻伤,再来一下,恐怕会承受不住。
他暗暗心惊,心知自己的决断没错,同时,又有些疑惑。
不知道这人为何连送上门的手下也不要,而一门心思想要杀了自己?
打听来的消息,不是说这人四处收罗手下,只恨麾下高手不多的吗?
“等我走脱,以后再寻机捣乱,总得报复回来,除非你金华势力不走钱塘一路。否则,今日的事,终将血偿。”
电光火石般挡了一招,老龟却想了很多……
卫丰娘见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面色变了变,却没有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秋莹盈盈笑着,也不出剑拦阻,只是看着。
只有她知道这老龟死定了。
“如果凭借防御龟甲就能挡住攻击,翠山白虎也不会死了,钱江的这条猪婆龙也会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苏辰有一招能打得空间崩碎的剑术,却是还没使出来。
再想想那日在翠山上面见到的,一拳之下就把整座白虎洞穴打得垮塌的力量,不由为那猥琐的老龟暗暗默哀。
果然,苏辰拳到尽处力分千股,眼见得就要无功而返,情况却又发生了变化。
他身体前俯,眉心一亮,眼眸泛出两道金芒,手臂微微一震,就长出三分。
手臂拳头震荡之下,宛如波纹突起,食中二指突出成剑。
“啵……”
点在繁复龟甲纹路之上。
竟是从力尽处又生新力。
一拳二式,由拳化剑。
所有散开的劲力如水银泄地般,乍分乍合,渗透进龟甲防御之中,重又变成一道金光闪闪的锋锐剑芒。
剑吟之中,腾起半空的老龟身形一顿,就爆开漫天血雾来。
老龟一个翻滚跌落地上,刚刚滚到门边,就变成一个水缸般大小的巨型乌龟,肚皮翻了过来。
众人望去,就见到乌龟肚皮正中,出现一个巨大血洞。
里面的内脏已被震成血粉,露出深深空洞。
那乌龟兀自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神,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挡住了一拳之后,又突然会迎来疯狂的剑意打击?
一点点七彩光芒,从他的身上散逸着,转瞬就寂然不动。
卫丰娘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更加凛惧。
她此时方才发现,眼前这位宁公子出手两招,杀钱洪,斩老龟,全都是把对方打得肉身元魂齐齐崩溃,让人身与魂俱灭。
刚刚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没有出息,也太过没有反抗精神。
转眼之间,就见到很具有反抗精神的老乌龟就此伏尸当场……
她默默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只是低垂头颅,盯着地面。
身后的另一个娇小一些的执扇女子缩了缩脖颈,更是连呼吸都悄悄的摒住了。
更不用说四周那些执刀执剑的彪悍护卫高手,此时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底下去,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在场的凡是修练有成的人物,对伏尸当场的钱洪和老龟实力,全都一清二楚。
那种一动风云动,身周数丈光华流转的声势,谁都能看得出。
这是有资格问鼎元神法相,已在身边结成小型领域洞天景象的高手。
换而言之,这种境界显身俗世,就可被人称一声真人。
无论这真人的含金量有多高,但至少在杭州地面之上,能独霸一方,令官府都不好招惹。
可这么两个强横厉害的大高手,却被眼前书生一剑一拳就打得魂飞魄散。
如此杀气,如此身手,怎不让人惊惧?
“好了,这一龙一龟全都是修为高深之辈,肉身强横,食之对身体大有补益。秋莹,你主持烹调事宜,尽量弄得好吃一些……”
“是,公子。”
谢秋莹笑嘻嘻的站了出来,一步就跨到老龟身旁,伸出纤纤玉指敲在龟甲之上,发出铿锵剑鸣,堂中回荡着悠扬钟声,面上喜色更浓。
她一直跟在身后不发一言,此时行动,众人方才发现,苏辰的身后跟着的这位女扮男装的书童实力也是不凡。
卫丰娘连忙行礼道:“此事不劳公子和贵属费心,妾身之江流阁有着杭州最好的厨师,定能整治出美味无比的佳肴出来。而且,妾身跟惠风堂有着一些交情,能寻来宝药配合调治,能让肉食效果增彩三分。”
苏辰转头静静看了她三秒,微微感应了一下,就发现对方的心灵之中并没有半点怨恨,只有无穷的敬畏惊惧,还有一种讨好和渴慕的情绪在内,轻轻点了点头,和声道:“你倒是个精乖的,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对外怎么说,知道了吧?”
“外面只会知道宁公子与钱少君相聚畅饮,尽欢而散,更是在江流阁小住一阵,以备科考,并不见客。”
卫丰娘低眉顺眼道。
“好,此事就交由你办,以后的钱江派就由你主持,江水之中的势力也要拧成一股,有什么应对不来的高手,就禀报上来。”
“是。”
卫丰娘恭声应是,面上泛起喜色。
她知道自己终于是过了这一关,也入了这位公子爷的法眼,再看向赵雪怡时,就带着浓浓感激。
若非她出言求情,此时的自己很可能已经步了那两位的后尘。
一念之差,有时就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后果。
往日里广结善缘,对身边诸人尽量善待,今日终于收到了丰厚的回报。
身为女性的天生直觉,也让她想明白了,为什么对方可以放过自己,而坚决不放过那头老龟了。
别人不清楚,自己身为钱江水路三大高手之一,怎会不知道?
那头老龟看起来忠厚老实,实际上心有七窍,念头极多。
眼前的这位公子肯定是有着某种奇功秘技,可以看透心灵,早就明白了老乌龟心里在想着什么。
同理,之所以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对钱少君下得杀手,也是一样的原由。
这面设下阴谋暗算,还没来得及尽情发动,对方已经尽数知晓,出手有若雷霆。
想到这里,卫丰娘低眉顺眼,安排手下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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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0 有若雷霆(下)
所有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再没有一人提起赵雪怡的事来。
似乎这位琴心大家一直不存在。
满堂上下,无论男女,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她心里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
就连那卫丰娘,也只是悄悄的给她使了个眼神,就叹了一口气,不敢多言。
赵雪怡凄然看向四方,面上闪过一丝苦色。
心知这一次跟往日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以前还有丰娘帮着说话,有钱江派众位高手多方维护。
而面前这位公子,只是稍一出手,就把偌大的钱江派镇压了下来,所有人全都忍气吞声,就此臣服。
如此,自己又算得什么?
若非对方青眼相看,此时恐怕会更惨上三分。
“也好,经过此次,我也不欠谁人的情份了……难道这次进入新位面,竟然是错了。”
她低眉不语,两颗珠泪跌落下来。
四周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她却恍如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孤独一人。
“如果早知道练习琴道,要经历种种阅历,身不由主,当时在罗华之时,我还会毅然绝然的投身其中吗?”
她自怜自伤,轻轻抚着琴弦,却是没有弹响。
突然,就感觉有一只温润手掌抹在自己面上,抹去眼泪湿痕,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声:“怎么?后悔了!我就说了这种历经众生疾苦,增广阅历的琴道修练方式,不是那么好承受的。想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是不是宁愿自己从头来过,再不修习琴艺?”
赵雪怡霍然抬头,眼神惊骇,失声道:“你是?”
此话听起来太耳熟了……
她从小就在父母的掌心呵护着成长,天真活泼得如一只小雀儿,从不知人生忧愁困苦。
除了音乐琴艺,她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这种触及道路选择的话,不但是自己父母,就算是罗华导师,都从未说过。
唯有那一次,那一个人说过。
也正是因为听从了那句话,所以也就喜滋滋的进入位面。
从此前尘如烟,往事不堪回首。
这一世虽是夺舍,也只半年有余时光,但父亲获罪,母亲病重,被官家打入教坊司,更流落贱籍,见证了这个年代的肮脏龌龊和艰难困苦。
若非遇到丰娘,顺手照拂了一把,此时恐怕也学着大多数新认识的姐妹那般,早早的自寻短路,香消玉殒了。
这种生活,对她来说,比起主世界里的繁华盛世,宛如地狱一般。
此时重新听到这种说词,就如历史重现,怎么让她心惊。
有些期待又怕失望……
眼前的这人可凶恶得很。
苏辰哈哈笑了起来,看着赵雪怡惊恐的眼神,点头笑道:“不是我还是谁?你的《凤求凰》练出百鸟朝凤了吗?”
听到这话,赵雪怡如五雷轰顶,立在原地“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她把手中捧着的瑶琴一扔,就扑到苏辰怀里,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显然是把这些日子里受到的委屈全部渲泻了出来。
大抵就是离家已久的雏鸟终于归巢,阔别多年终于又见到了父母亲人那种感情。
有许多许多话想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辰愕然,伸手一把接住那把瑶琴,双手支着,扫了一眼堂中。
见四周众人足步匆匆,没有一人敢驻足望来,才松了口气。
他叹息一声,也不去打搅对方抽泣。
等赵雪怡哭得差不多了,正想要说话,就感觉怀中的女体呼吸均匀,软绵绵的直往下滑。
惊讶低头一看,却已是睡着了。
那长长的睫毛处还挂着泪珠,面上却是带着盈盈浅笑。
比起先前初见之时,那苦大仇深紧皱眉头的模样,更是美了三分。
“这才是赵雪怡的本来面目嘛,先前就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白菜。”
苏辰轻笑一声,也不避忌,抱起赵雪怡就往船舱花轩而去。
前方早就有着丫环等着,恭敬的摆好杯盘,奉上茶水,点起檀香……
……
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江流阁中酒香四溢,更有着一种奇异肉食浓香飘荡的时候,围着画舫观望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有一些消息,也随着众人艳羡之情传向四面八方。
许多人都在谈论着金华才子宁文靖其人。
羡慕着又有那么一位幸运儿得贵人赏识、佳人倾心。
他们大多数只知道,钱塘少君和江流阁卫丰娘十分器重着那位书生,特意恭敬迎客,更有着琴心姑娘一意逢迎,从此乐不思蜀。
“此事当真?”
“咣啷啷”一连串脆响,花厅之中,一个面如冠玉、唇青微薄的青年怒喝道。
他伸袖一拂,就把桌上的杯盘掀翻在地,显然是怒不可遏。
“公子,此事千真万确,不但有着成百上千人看着那钱少君卫丰娘迎客,更在晚宴时分,听到欢歌笑语。属下特意买通了两条画舫,听船娘说起,江流阁上响起凤求凰之琴音,引得百鸟盘旋,随后就鼓乐齐鸣,奏《金玉良缘》,显然是送入洞房的架式了。”
一个苍老声音回道。
“好一个江流阁,好一个卫丰娘,明明知道本公子看中了琴心那贱货,竟然从中作梗?此时更是生生送于人手,真是气煞我也。贵叔,点起人马,今夜我就要那江流阁血流成河。”
青年眉间黑气森森,沉声喝道。
“不可啊,公子,师出无名,老爷绝不会支持你如此行事的……”
清瘦老人焦急劝阻道,他四处望了望,又小声道:“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江流阁卫丰娘身为通幽后期高手,更是钱江派宿老,手下好手甚众。单凭我们知府衙门,想要吞下去,那是千难万难。”
“呵呵,贵叔,你江湖老了,胆子也小了……我就不信,调动两营兵马,万箭之下,江流阁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青年公子叫王复,父王宏兴为杭州知府,四品,在这片地盘,军政一手抓,权力甚广。
因为此城繁华,是江南要地,王宏兴在朝中有人,又收罗了许多江湖高手,跟方方面面都有交情,比起金华知府聂文臻来,日子好过得多。
最重要的是,王宏兴老来得子,对宝贝儿子王复是疼爱有加,平日里什么都依着,就养成了骄惯的性子。
王复前段时间偶去江流阁消遣,遇见琴心,听得一曲,从此不可自拔,三天两头的就往那里跑,甚至想将对方收为私宠。
可也不知为何,那卫丰娘总是使出诸多手段,让他不能得逞所愿。
因为钱江派势大,他又不想大张旗鼓让老父为难,所以也不曾用强。
只想着水磨功夫,花费上一段时日,终能金石为开。
或者是玩一些花样,让那琴心大家不知不觉坠入罗网。
却不成想,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下面传来消息说,琴心姑娘已经被人拔得头筹,这还得了。
“立即,马上,我要王方入府,抽调八百家将,把江流阁夷为平地。”
“公子何必动怒,此事易如反掌,却不需大动干戈。”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初听极远,最后一个字出现,就见青影一闪,眼前就多了一个人影。
“文先生!”
王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急忙上前,恭敬施礼道:“不知有何见教?还请先生救我。”
这话说得重了。
不过,在王复看来,得不到美人,跟去死差不多,求救也说得过去。
文先生知道这家伙就是色中恶鬼,也不以为怪,只是轻笑道:“哪里用得着动用八百家将?若是一个不好,被人逃了,再传将出去,令尊的府台之位,可不算稳当。如今朝中攻讦正急,国师也分不开身,正是紧要关头,怎能被人抓了把柄?”
中年文士轻摇折扇,神秘笑道:“此事其实公子找错了人,一切原由只因为那金华宁秀才而起,若不是他,又怎么可能生出诸多事端?”
“对,是那宁秀才……”王复眼光一亮,转头问道:“贵叔可知,那宁文靖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引得钱少君和卫丰娘如此看重?”
“不用问了!”中年文士智珠在握,笑道:“那秀才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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