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半真半假的生气道:“等会看你表现吧,如若不然,仔细把你老底全部揭穿。
一日之内,你手下就有了数十人命。访道十年,不知吞食多少生灵,做下多少冤孽事情?若是神仙知道了,你说还会不会收下你这佳徒呢?”
“小声些,且莫再说了。”猴子是真的怕了,这威胁实在是狠。
他连忙解释道:“先前只是见着仙山,心情激动,一时忘了回头,莫怪,莫怪。”
“看你表现了。”苏辰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说了几句,洞门外又安静下来。
过不多时,咿呀一声,石门缓缓开启,一个粉雕玉琢,身着天青道袍的小童走了出来。
“什么人来此打扰?”小童好奇的目光,望了过来。
“仙童,我是前来访道学仙弟子,前来拜师求艺,不敢打扰。”
“我家师父正要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叫我出来开门还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说的可是你?”
“是我,是我。”猴子欢喜雀跃,眼中全是喜色,就要随着童子进门,冷不防就听着耳边传来轻咳声。他脚步就是一顿,连道:“不只我一人,而是两人一同前来拜师。”
小童细细看了苏辰好一会,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忽然点头,“都进来吧,跟我去见师父。”
他手中拂尘一摆,自顾走在前头。
苏辰心里一喜,连忙跟上,这第一关就算是过了。
从先前进山门户的不友好,以及樵夫的态度,苏辰隐隐印证了自己心底想法。
此时由猴子亲口说出两人前来拜师,想必情况就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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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5 静坐读黄庭(上)
童子在前引路,苏辰和猴子两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只感觉眼前洞府山庄却是一步十景,奇花异草遍地,清泉玉果流香。
一缕若有若无的奇香,在鼻端环绕。
走着走着,眼前恍惚,就象是走进一弯斜月,天空稀稀拉拉亮着数颗明星。
微微凝神,苏辰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血肉在这种环境下,竟然无声无息的疯狂吞吸着灵气,就算没有运行功法,比起外界修行服药行功一点也不差。
而且,头脑也变得更加清明。
这完全是以无上道蕴,直接印入众弟子心田。
在此长居,时日久了,就算不懂得高深功法,也会生出灵性,变得聪明,肉身更加强大,增长寿元。
果然是斜月三星洞,深山道人家。
这气氛,这谱摆的,看起来就神秘万分。
谁要是说主人是个没本事的,那一定是瞎了眼睛。
走过长长花径,就见到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瑶台玉阶。
尽头处,是一座雄伟大殿。
几人近前,童子往地一滚,化为神骏之极的一头仙鹤,倚伏在上首老者榻前,鸣叫两声,似乎在邀功。
殿堂两侧三十余位弟子或站或坐,全都好奇望来。
有些人见着猴子模样,更是忍不住捂嘴轻笑,显然祖师平日行事宽松,对徒弟不算苛刻。
苏辰仔细望去,就见除了顶头白须白眉白发的老道士之外,殿中还有四位中年道士有着座位。其他人则全都站着,地位又低了一点。
他立刻心里有数了。
“看来,在斜月三星洞中,弟子之间也不是一视同仁的,还要排个座次高低。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按照什么来排的了?是修为,还是资历?”
苏辰此时低眉垂眼,缓缓前行,不敢乱瞧众人外放灵光。
只是悄悄的放出心神感应,直接感应前方老道。
然后,就见到对面一团琉璃宝光。
就如站在星河的尽头见着大日当空,一团神光,直照千秋万古,令人心眼俱盲,再也看不真切。
他身体微微一震,差点当场失态。
有诗为证。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师。
在苏辰心神感应之时,他就觉得有一道目光如同清风明月一般掠过自己的身体,似能看穿一切。
他心念一动,明珠深藏识海,沉寂不动,一心守中。心想这就是隐藏**oss了,好在不用战斗。
否则根本就不用打,单凭境界就能压死人。
直至此时此刻,苏辰才终于放下心来。
在菩提祖师心里,自己就是一介小鱼妖,并没有太过关注,更谈不上去掐指推演。
甚至,苏辰怀疑,他都没有太过用心的瞧上自己一眼,看那目光,大多数还是放在猴子身上。
左右打量着,微微点头。
猴子跳脱的性子全然不见了。
一进大殿,他就四处张望,立刻认准老祖真身,上前扑倒在地,膝行数步,眼含热泪道:“师父,师父,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声音凄切哀婉,有如猿啼泣血,又如离家百年的游子,终于见着了亲人面容。
“草……”
苏辰一声暗骂,这个戏精。
没奈何,猴子都拜了,自己再怎么托大,也得跟着拜师啊,否则此次谋算当场泡汤。
但拜师归拜师,用不用这般恶心模样吧。
还是第一次,苏辰觉得自己演戏演不过某人。不对,是某妖。
他二话不说,前行数步,也跟着拜倒见礼,口称弟子。
不过,那句师父到了嘴边,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他不由哀叹,还是没有猴子脸皮厚。
事实上,他能敏锐的感知到,对面的菩提祖师,其实也没有把自己真的当弟子,甚至这殿里的绝大多数人,他都没有当做是弟子。
很可能,这位**师只留下极少一部分心神在此。
大部分心念不知云游何方。
“且慢拜来,尔等何方人士,说个乡贯名姓。”
菩提祖师如梦初醒一般,张开眼帘,看了过来。视线停在猴子身上,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猴子恭敬道:“弟子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祖师喝令:“赶出去!撒诈捣虚之徒,那里修甚么道果?”
猴子慌忙磕头不住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祖师道:“你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如何就得到此?”
猴子继续磕头:“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
好吧,苏辰感觉自己简直插不进嘴去了,这两人一个明知故问,一个尽情卖惨,果然是天生师徒。
他心里有些焦虑了,看样子情况不妙。
好半天,菩提祖师才问完猴子,满意道:““你身躯虽是鄙陋,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取个姓氏,教你姓‘孙’罢。”
猴子听说,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
“哪十二个字?”
“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
猴子欢喜不尽,在一旁蹦跳着,连忙又向着两旁师兄见礼。
当着菩提祖师的面,所有人都一团和气。
竟把旁边另外一位忘了。
好吧,苏辰没办法了,只得朗声说道:“弟子起自西洋大海,鲤鱼化龙,出来拜访名师,寻仙访道,请法师赐下名号。”
听得他又说话,四周静了一静。
菩提祖师皱了皱眉,捋须点头道:“既是鲤鱼得道,籍贯海中,以水生木,就取个李姓吧。有志求仙访道,与你起个法号叫‘悟道’。也做我门下十辈小徒,排行三十八。”
“谢师父。”苏辰愕然惊喜,竟然还真的拜成了师父?
不过,接下来就证明他想多了。
拜完师之后,菩提祖师随意讲了几句经典,问了门下弟子功课。然后就叫悟深大师兄,安排两人住处,并且分派事务。
猴子得了一个洒扫担浆的活当。
每日里清晨时分,就得把大殿里里外外,各处台阶园林,都扫个干干净净。
而苏辰呢,则是分派到了果园之中,锄地养花修树。
嗯,还有一个任备,那就是上山砍柴挑回来。
生火做饭倒不用他,是三十五师兄悟法的事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辰本以为,这些打杂的事情做一段时间之后,菩提祖师就立刻会传下道法,结果并没有。
菩提祖师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出现。
那些师兄们,也是各自有着自己的事情。偶尔见着了,也是疾言厉色的,要自己好好干活,切勿偷懒。
这显然是真的把自己当杂役了。
如果能传下真传秘法,打杂干活也未尝不可。
可是,只打杂,却没东西学,这就有些古怪。
就这么过了半月之久,苏辰吃果子吃得牙齿发软,胃肠直涌酸水,身体吸收的灵气倒是不少,修为却只是有了微薄进步,这还是因为灵气十足。
修行没有了下文,没有功法传下。
九转玄功,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练习,怕被人发现不对。
他心里有些焦躁,就出了果园,想看看猴子在干什么。
猴子本就好动,应该会更加难耐,就不知他会怎么做?
这家伙在山下之时,面对普通人,是凶横不可一世,而到了山上,就真的成了一个乖猴儿。
叫他打杂就打杂,不吭一声默默忍耐着,苏辰也是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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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6 静坐读黄庭(下)
走到台阶尽头,这里是一片广场,旁边有着一汪玉池,水鸟倘佯其中。
广场之上,正有十余位弟子呼呼喝喝的舞刀弄剑,打拳踢腿。
而猴子呢,却捧着一个果篮,逢人叫师兄。送上果品汗巾,满脸堆着笑。
苏辰远远站着,就见到那位名叫悟明的三师兄,招手把猴子唤了过去,教了几式棍法,就赶他去一边玩。
猴子也是不恼,捏着黑铁棍,把棍子耍得呜呜做响。还时不时的模仿着众位师兄打斗时的招式,一时眉欢眼笑。
“好吧,他并没有难耐,而是在偷师学艺。”
苏辰静静看了一会,记录了一些招式,比较了一番,有些惊异的发现。
这三星洞弟子的武艺,还真的不凡。
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招招直指大道,到了精深之处,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能。
只可惜这些弟子大多数修为不够,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就如照猫画虎,美则美矣,真打起来,却是漏洞百出。
“白瞎了这么多好武功,他们到底是在哪学的?”
苏辰自然不可能学着猴子一般去拍马屁,只能另想他法。
上次偷听到某两位师兄议论,大师兄悟深学的是菩提祖师传下来的术字门道法,会一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的法门,能趋吉避凶、知**福。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神棍候选人。
苏辰曾经见过几次,发现这位大师兄元神只得是堪堪突破五阶后期,而且已经上山七十余载,立刻就对他没有兴趣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在菩提祖师门下,似乎讲究一个道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的名堂。
真正的本事,是不会随随便便传下来的。
就如猴子,最后也是祖师在一边偷偷开了小灶,才炼成了滔天本领。
刚开始之时,一身本事简直是见不得人。
而且,在印象中,第十辈弟子之中,似乎只有猴子一个得了好处。
其他人只是学了一些术字门,流字门,静字门,动字门的大路货功法。
其实就是,算命、百家学术、打坐入定,辟谷静坐,或者进红铅,炼秋石、服妇乳,采阴补阳和各种外门武艺。
这就是人间走江湖、搏名利养家糊口的技艺,想要长生,基本不可能。
俗话叫不入真流。
到后来,猴子学成变化之术后,所有弟子都羡慕嫉妒恨,眼睛都红了,差点闹起一场风波。
祖师说得明白,你这样显摆,人无我有,难免遭人嫉恨……问你学习你教不教,不教就会来害你。
然后就把他赶出门去了。
我没有这种爱显摆的徒弟,以后出门在外,也别说我是你师父。
这里面有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苏辰是不知道的。
但有两点可以肯定。
一个就是只有猴子得了真传;另一个就是自那以后,猴子再没有找到方寸山在哪。
这么说来,自己这三十多个师兄,就是被放弃的一批啊。
说不定,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打发下山,任他们红尘作伴,枯朽凡俗。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去探听一下悟深大师兄的口风。
走到东厢耳房,敲门进入之后,就见到大师兄头也不抬的坐在蒲团之上。
身前一个阴阳太极,手中抓着九根算筹,五指如轮,正在掐算。
房中元气波动,有着一种神秘韵味。
“悟道师弟,你不去好好照看园子,洒水施肥,来我这做甚?”
他声音冷淡,透着丝丝不耐烦。
在方寸山,这种打扰别人的行为,显然很不招人待见。
“见过大师兄,师弟想请问一下,我等上山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得传道法,修炼仙家之术?”
“不急,不急……入门之后,先得做上十年杂役,再由祖师传下道法。到时候,你可以决定,是修练术流静动哪一门。在这之前,千万不可偷奸耍滑,否则就会被赶下山去,出去吧。”
“好吧,我忍。”从悟深的神态反应之中,苏辰立刻明白跟他说不着。
因为对方也是这般走过来的。
十年苦役,然后,随便教点大路货色,学一段时间,打发下山。
这就是菩提老祖的授徒方式,难怪那般轻易就把自己收入了门下,也不盘根究底。
多一个少一个弟子,对他来说真的不重要,他原本也没打算真心教本事。
“这么看来,事情还是着落在猴子身上了。当日拜师之时,如果我没有看错,菩提祖师对那猴子特别喜爱,也不知是何因由。
或许是上一辈的情份,或许是对方身上的气运,更或许有着不能明说的隐秘。”
这些事情暂时看不分明,那就只能静观待变。
苏辰就要告辞离开,冷不防悟深抬头问道:“悟道师弟,你可认字?”
“识得一点。”
“那就好,虽然师兄弟之间不得私相授受道法,却是可以借阅经书的。
我这里的术字门太过高深,你肯定看不懂,不妨去悟云师弟那里领取一本黄庭经。
日日诵读,也好修心养性。”
“黄庭经?”
苏辰不由得记起当日初上山之时,那樵夫所唱道词之中的静坐讲黄庭词句,心里有了一些兴趣。
隐约明白这应该是所有弟子都能发下的基本教材了,不知为何此时才提起此事?
若是自己不认识字,很可能对面这家伙,还不会让自己去领书,因为没人有这个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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