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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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工程师- 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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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除科举制度与收缴士绅免税权不同。这士绅的免税特权从来不曾作为大明的官方制度,始终是士绅和文官串通的“盗窃”行为。朱由检为国为民限制士绅们逃税的行为,是毫无心理障碍的顺势而为。

    然而废除科举,就不一样了。

    从明朝开国朱元璋手上起,这科举取士的制度就是大明的官方制度。大明朝一切的官僚机制,都是建立在这科举取士的基础上。官场上的出身,晋级,官僚之间的“同年”,“座师”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科举这个出发点决定的。

    如果没有科举,大明朝将由另外一群人来治理。整个社会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大明朝的朝廷和民间都将重新洗牌。

    李植要废除这个根本制度,要用公德标准来选拔官员。

    朱由检没有说话,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官员们。

    地上的官员们匍匐在地,却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吓破了胆,仿佛已经被齐王的士兵用枪逼着。

    整个皇极殿陷入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崔昌武看了看天子,看了看齐齐跪在地上的群臣,眉头紧蹙。

    好久,东阁大学士胡永年才勇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朱由检。

    他发现朱由检也在看着他。

    胡永年从朱由检的眼神中读到什么,把头一低,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间不害怕了。他一甩袖子爬了起来,大声说道:“圣上,万不可绝了天下读书人的进身之道,万不可废了至圣大道,圣人微言!”

    胡永年看了看崔昌武,说道:“不错,按照齐王的说法,儒生每日学的,都是私德。”

    “然而圣上,正因为儒生学的都是私德,正因为儒生都是日日浸淫在私德中的学子,所以才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才懂得忠孝,懂得报答皇恩浩荡,才懂得感激大明皇朝给他们的身份地位,才会发自内心地维护朝廷和皇家啊!”

    “所谓自古忠臣出孝子之门,这只有讲究忠孝的人,才会真正义无反顾地忠于君主。”

    “齐王在天津宣传的公德,不谈忠义,只讲是非和公利。那臣不禁要问一句,若是为人主者违反了是非,损害了公利,那做臣子的是不是就该打起反旗讨伐君主?”

    “如果为人主者能力不出众,不能横扫**为国家为百姓牟取利益,是不是百姓就要换掉这个君主?推一个更贤能的上来?”

    “试问,如果按照齐王的规矩,这天下还有没有规矩了?”

    听到胡永年的话,朱由检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崔昌武看着天子,暗道不妙。

    和废除士绅免税权不同,废除科举不仅是向儒生动刀,也是对天子的统治根基动刀。

    大明朝绵延几百年,之所以能经历这么多风雨而岿然不倒,说到底就是依靠天下人的忠孝。正是因为万万子民都浸淫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理论中,所以无论大明的皇帝由朱家的哪个子孙做,无论皇帝启用的文吏多么**无耻,天下依旧是对皇家和朝廷忠心耿耿。

    这儒家思想虽然不讲公德不讲是非,但对于维护统治秩序的稳定是十分有效的。

    君不见秦以严刑峻法治世,北逐匈奴南平蛮越,却二世而亡。而大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国祚绵延四百年。

    理论上,对于不讲公德是非只讲私德的人来说,天子给了你荣禄官爵,你从此就该抛却一切公德甚至良心,一门心思只维护天子的利益,皇家的利益。

    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皇家都大为推举儒教,纷纷以儒家治国,乃至以学儒学学得好不好来决定能否当官,也就是以科举取士。

    大明朝的科举制度最后一级考试是殿试,殿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通过殿试成为进士的读书人都自称天子门生,从此天子成为所有文官的座师。

    也就是说,科举制度不仅要选出学忠孝仁义学得好的儒生,还要保证所有官员的功名身份都由天子亲自决定。这是保证天子得到读书人拥戴的制度设计。

    崔昌武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当然明白儒教对整个朱明社稷的重要性。

    崔昌武知道的,朱由检也知道。

    崔昌武对齐王的奏章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实在不确定天子能不能下决心废除儒学,真正以公德以是非来强国。

    崔昌武上前一步,说道:“圣上,新法之所以在地方上没有建树,正是因为儒学的私德体系仍然统治着地方。虽然有法庭主持公道,但是官员信仰的还是私德,百姓还是受到私德压制,哪里敢论什么是非曲直?敢论什么公德?”

    “没有是非曲直,就不能保证出力者得到回报,百姓就没有勇气开拓进取。”

    “只有采纳齐王的谏议废除科举,以公德取士,才能真正建立一个富强的国家。”

    跪在地上的文官们听到崔昌武的话,不敢反驳,都抬头看着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睁开眼睛看了看文官们,也没有回答崔昌武的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了几秒,他缓缓说道:“朕累了,今日便这样了,退朝吧!”

第一千二十七章 试探

    崇祯二十五年十月十七的乾清宫中,朱由检坐在堆满了奏章的桌子后面,面无表情地将桌子上的一张纸揉成一团,朝一丈外的瓷瓶中扔去。

    废纸团没有命中瓷瓶的口子,砸在瓷器外壁上,弹到了地上。

    王承恩小跑着冲了过去,将那个废纸团捡了起来,又跑回来交到了朱由检的手上。

    朱由检看着那一团“废纸”,突然将“废纸”打开了,开始看那废纸上的字。

    那哪里是废纸?那分明是湖广巡抚给朱由检上的奏章。和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其他奏章一样,这一封奏章也是痛心疾首劝天子绝不能废除科举的。

    “科举制度攸关社稷安危,动一发而牵全身,天子圣明,绝不能轻易更张。”

    朱由检看着看着,有些无奈起来,啪一声将这张被折得皱巴巴的奏章拍到了桌子上。

    然后朱由检就无声地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有说话。

    王承恩站在旁边,也不敢说话。

    乾清宫中就这样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实际上,朱由检已经二十天没有上朝了。自从崔昌武念了李植的奏章后,朱由检就一直躲在乾清宫中,似乎是在忙于处理奏章,又像是在回避崔昌武,像是在等待天下各方面的反应,更像是在逃避现实。

    总之,朱由检这二十天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而这二十天里,整个大明都炸锅了。各地的文武官员,士绅人物得知了李植要求废除科举后,纷纷向天子上奏,各种引经据典说明科举对国家的重要,阐述科举的重要性,说明科举绝不能废除。

    李植的十几个字,在整个大明引起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奏章太多了,朱由检就连所有奏章看一遍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那些奏章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句话,朱由检即便是不看也知道上面写什么。所以到后面,他也懒得一封一封去翻看奏章了。

    他只是简单看看上奏者的姓名,就把奏章放到了一边去。

    朱由检闭上了眼睛。

    许久,乾清宫的沉默终于被殿外传来的脚步声打破,王德化踩着皂靴跑进了乾清宫。

    “皇爷,京城的两千多文官们全部聚集到了西直门,叩首请愿了。”

    朱由检睁开了眼睛,看着王德化。

    王德化跪在朱由检面前磕了个头,爬了起来。王承恩见天子也不问王德化细节,忍不住问道:“京官们请什么愿?”

    王德化拱手说道:“京官们一致反对齐王的奏章,在西直门前叩首声援科举,极言儒教不可弃,科举不可废。”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看着乾清宫的大门,没有说话。

    王德化说道:“圣上,文官们说了,齐王虽有十万虎贲,大明也不弱。大明尚有二十万边军,百万卫所军。若齐王以武力逼迫天子,天子大可以破釜沉舟,调集天下大军和齐王一战。”

    王承恩听到这话,看了看朱由检。

    朱由检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

    “二十万边军,百万卫所?恐怕在虎贲军面前一刻钟都顶不住。”

    王承恩看到天子这个表情,不由得也尴尬地一笑,附合天子的嘲讽。

    朱由检有些烦躁地抓起桌上的一张奏章,把那封奏章揉成一团,用力朝更远处的一个瓷瓶扔去。

    废纸还是没有命中瓷瓶口。

    王德化看着天子的举动,抬头问道:“皇爷,两千多京官都跪在那里呐!阁老九卿都在,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乌纱帽!皇爷不去看一看?”

    朱由检摇了摇头。

    王德化和王承恩对视了一眼,十分惊讶。

    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瓷瓶边上,捡起了被自己扔偏的纸团,打开看了看。

    “朕不去西直门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果然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朱由检看完那一纸奏章,恼怒地将奏章揉成一团,将它一把扔进了瓷瓶中。

    王承恩拱手说道:“圣上,齐王的奏章已经呈上来二十天了,无论如何要给个答复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朱由检打开了乾清宫的玻璃窗,让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

    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朱由检说道:“王承恩,你去一趟天津,去试一试齐王的口风。”

    “看看齐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下决心要逼朕废除科举,还是随口一说。”

    王承恩拱手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朱由检又补充到:“势必摸清楚齐王的底牌,齐王现在在天津有多少驻军。搞清楚如果朕不愿意废除科举,齐王会怎么反应,种种事情,都要摸清楚。”

    王承恩恭敬答道:“奴婢接旨。”

    ####

    十月二十一,王承恩坐着马车行在范家庄西郊的沥青地面上,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不安。

    王承恩这次到天津,李植没有马上接见他,而是让王承恩去郊外视察虎贲军。然而虎贲军还没看到,他先看到了范家庄的沥青道路。

    这一条黑色的沥青道路给予了王承恩极大的震撼。比起水泥道路,沥青道路更有弹性,让坐在马车上的人感觉更平坦更舒服。

    而如果把沥青道路和石板路比较,那就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沥青道路没有一点凸起和接缝,几十里的道路浑然天成,远比石板路平坦万倍。

    在范家庄之外,王承恩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路面。

    每一次到天津来,王承恩总是有被震撼到的地方。然而王承恩却还不能将心底的震撼暴露出来,因为他代表的是天子,是大明的皇帝,绝不能表现得大惊小怪丢了颜面。

    不过来范家庄的目的不是来体验这沥青道路的,头等大事是了解齐王的底牌。

    王承恩拱手朝接待他的天津镇代理巡抚高立功问道:“高巡抚,如今虎贲军在天津有多少驻军。”

    高立功拱手说道:“中贵人,如今我虎贲军已经扩大到了二十五万人。其中两万驻扎在朝鲜,三万驻扎在日本,吕宋省的吕宋岛和棉兰老岛上有两万人,南京有两万人,在中南半岛加派了六万人,剩余十万人全部在范家庄驻扎。”

    听到十万这个数字,王承恩眼睛一瞪,一下子竟惊得说不出话来。

    十万虎贲军,这是什么概念?

    当初四万多虎贲军就能对关外的满清犁庭扫穴,十万虎贲军,就是两个朝廷也打不过。

    王承恩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高立功看着王承恩的反应,问道:“中贵人脸色不好,如何?”

    王承恩赶紧说道:“巡抚不要担心,这是在紫禁城呆久了,多吹一吹风就好了。”

第一千二十八章 震慑

    高立功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马车一路向前,很快就进入了一条支路,王承恩看到了好多驾驶马车的民夫站在马车旁边等待。那些马车上装满了高高鼓起的货物,上面用油布包着,一辆接一辆地停在支路旁边,似乎是在等待前面的军需官检查货物,依次放行。

    王承恩明白这是给部队运送军需的车辆,开始时候还不怎么在意。但随着他所在的车马一路往前,他却发现那等待在道路上的军需车像是没有尽头似的。王承恩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多少军需车,但至少有几百辆。

    “怎么…怎么这么多军资?”

    高立功看王承恩一脸的震撼,说道:“中贵人,我虎贲军最近加强了后勤保障,提供了远多于此前的物资清单。我们的虎贲军士兵现在在第一线携带一把津王式步枪,配子弹五十发,瞄准镜一具。背上背着一把霰弹枪,配霰弹子弹十二发。腰佩两把手铳,配手铳子弹四发。另外每名士兵还有钢质头盔一顶,行军水壶一个,拉栓式手榴弹三个。”

    听到高立功的话,王承恩已经是暗自乍舌。

    津王式步枪,霰弹枪,手榴弹或者手铳,这些装备中的任何一个装备给京营士兵,京营士兵都堪称装备精良的精锐了。而在李植这里,这些武器竟全部装备给单个士兵,这单个士兵的战斗力得有多强悍?

    不到虎贲军军营中亲眼观察,哪里能明白虎贲军的精锐?

    李植的兵工厂生产能力得有多可怕,才能生产这么多装备武装新兵?

    高立功又说道:“不仅如此,我们最近还为虎贲军制作了新的秋装两套,冬装亦是每人两套。绳系式牛皮靴两双,冬用皮手套一双,护膝护肘各一对,牛皮皮带一条。行军睡觉用睡袋每人一个,被褥每人一套,大帐篷六人一个。挖掘壕沟的工兵铲每人一个,驱蚊用花露水每人一瓶…”

    “依靠一镇九省大量的民用蒸汽轮船,我们可以在太平洋西岸的任何一个登陆点投射我们的补给。只要战场距离海岸不超过四百里,我们的后勤线就能有百分之百的效率。”

    “新招募士兵所需配备的装备实在太多,所以在军营门口出现这么长的军需车队伍。”

    王承恩不知道所谓的“太平洋”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花露水。但是听着高立功说出那长长的装备清单,他惊得目瞪口呆。这虎贲军的装备也太精良了吧,这样的配备,恐怕成本是京营新兵装备的四倍以上。

    有这样的后勤装备,恐怕虎贲军士兵的士气高得可怕,对战场环境的适应力也高得可怕。

    虎贲军的装备水平,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比拟。这个时代的很多冷兵器部队后勤根本是一塌糊涂,甚至基本依靠在占领区掠夺进行补给。而虎贲军的后勤装备已经进化到十九世纪晚期水平,直逼一战水平。

    任何人和这样精锐的部队作战,都要做好完败的准备。

    王承恩听着高立功的介绍,有种受人威胁的错觉,似乎高立功是在耀武扬威。

    他不再说话,在马车上沉默下来。

    马车往前行进了二十里,终于开进了新兵兵营。兵营门口有一整套严密的检查程序,高立功虽然贵为代理巡抚,也要亲自向门卫出示腰牌才能入营。

    一进军营,王承宗就被那大校场上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震惊到了。

    近万名壮汉穿着短袖军装,脚踩牛皮靴,在巨大的校场上不停地跑圈。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入伍几个月了,都练出了一身肌肉。最可怕的是,除了带队排长的吆喝声,诺大的校场上没有一个人发出杂音。

    虎贲军对纪律的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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