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爷站下了。
李三、赵六两个人凑上去。
展爷一回身,猛一招“排山倒海”。
“妈呀”一声,李三一声惨叫,一下从山道上被掌击下山谷。
其实这一掌展昭只使出了七成力气,没想到这李三这么不禁打,一下子见阎王去了。
这一下子赵六可真信了,不信也不行了,不信自己的命也没了。
“啊”了一声,比兔子还快,早已飞奔下山去了。
展昭扶了翠姑,也不想再去找那孙大牙,也怕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店里还有两辆囚车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向包大人交待呀。
连夜赶回了客店,店小二一见,不禁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位官差竟有如此本事,一夜之间就把翠姑救了出来,连夜把翠姑送走了。
展昭告诉店小二,日后若那孙大牙再敢抢劫民女,就说开封府展昭定不放过他。
呀,原来是开封府的展大侠呀,怪不得有如此的身手。
众人安歇,不大一会,天光放亮,众人押了囚车,向开封府方向而去。
顺着小桥欧阳春往东出来。
路静人稀,天很黑。
欧阳春一个人从容往前走,走到深沟胡同北口,突然有一种声音,好像是兵刃碰到什么地方了,啪!虽然响声是发自院子里头,可欧阳春耳朵好使,他听见了。
欧阳春站住后,仰头往四外瞧,夜静更深有刀声响,又没有别的声音,我得看个究竟。
他看了看路北,是个深宅大院,显不出灯光来,欧阳春回过身来往路南看,这是一个小室小户三间房,一个门楼,这院里好像有灯亮。
欧阳春看一看门外没有人影,微然一提气,单胳膊肘一跨就到临街墙头上来了。
南房三间,东西各一间。灯亮出自东房。好像声音也是从这边来的。欧阳春一飘身下来,突然想到,要是有狗呢?他伸手在墙头上抠下一块灰皮来,往院里一扔,吧哒一声响,没有动静,欧阳春这才一按墙头,飘身形下来,落地无声。
他蹑足潜踪走到东房的窗户台下,左手一按窗台,右手用小拇指的指甲盖把窗户纸捅了一个小口。欧阳春往里一看,呀,好危险哪,炕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妇女,也就二十多岁,腹部隆起,可能怀着三、四个月的小孩了。年轻妇女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
欧阳春一看明白了,这是叫人家用了熏香了。这个妇女仰面朝天的躺在那里,炕沿那有一个皮夹打开了,里头有小钳子、小钩子、小镊子、小剪子、小刀子等,各种剖腹用的利器,炕沿站着两人,都是五十多岁了,一男一女。男的要夺女的的刀,小声说话:“哎,我试试啊!今儿个很顺当,下手很快。你老不让我下手,我永不驾辕,怎么成呢?你不是教我多次了吗?”
老太太说:“你胡说,这可是京畿重地,三步一个堆几,五步一个栅栏,在这里作事得眼明手快,嘁哧咔嚓完了咱们就一走,拖泥带水的万一出点事呢?”
女的往回一拉,手里攥着一把一尺二的牛耳尖刀,这是开膛使的,一下碰到旁边的桌子上了,当啷啷一响。
看来,这一男一女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绿林道管这叫盗取婴胎紫河车,那紫河车是什么东西呢?这是一味药,就是小孩的衣胞。小孩在母体内,有个衣胞,生的时候衣胞破裂,小孩生下来,最后衣胞下来。据说人要身体虚就吃它,这是大补,这个东西叫紫河车。
这两贼人一杀母子两条命,他们要紫河车去配一种熏香蒙汗药,这药很贵,原因就是必须得用三个月左右一百天男孩的紫河车才成,小女孩的他还不要。他们干这个、懂这个,一瞧就知道妇女怀孕几个月,还能看出是男胎还是女胎。英雄侠客豪杰最讨厌干这种活的武林败类,见着了最不能容忍,一定要铲除这种人,因为他们一下手就是两条命。
看起来这家里没别人,就这么一位小媳妇叫他赶上了。
欧阳春思索至此处,见老太太可就要开刀啦。欧阳春赶紧来到屋门这儿,轻轻一推,一个箭步,刷的到了,一伸右手就把这行凶老太太的脖子给掐住了,一提拎她,伸右手一托她的腰,照着炕沿下边“啪”一摔,这一下险些没把老太太给摔死。老头一瞧,啊!伸手就要拿刀,还没等他拿刀呢,欧阳春往前一抢身,在炕沿那儿照老头儿的脖梗子上,蹦的一下并食中二指就给他点上了。他没哎哟出来,扑通就栽到那儿了,欧阳春下来抹肩头拔二背,西马倒攒蹄把这一男一女捆上了。
欧阳春往炕沿一坐:“你们俩是哪儿的?说实话。”
这两人吓得魂飞千里,魄散九重。老太太哆里哆嗦:“我们是从四川来的。”
“奉什么人指使来这里胡作非为?害人家母子性命?”
“这老头儿是我的老头子。他姓张叫张老,我姓杨。我们奉剑山蓬莱岛岛主华羽亮的命令,来北边这几省。”
“干什么来了?”
“主要是盗取婴胎紫河车献给他做熏香蒙汗药,卖给绿林道害人,卖得钱用来招兵买马扩大实力。”
“仔细跟我说说。”
老太太哆里哆嗦,颜色更变,时断时续才把事情说全了。
原来四川剑州附近,白龙江的西岸,有一片大山,三面临水,一面是陆地,特别险要。这地方叫剑山小蓬莱,四川的一个匪盗首领华羽亮就在这里招军买马,聚草囤粮,养精蓄锐,手下高手有几十位,兵了足有一万多人,势力浩大,这样就得有一笔钱来养活这帮人,所以华羽亮便四处指使人给他盗取婴儿胎,配成蒙汗药卖钱养兵。
“你们俩人住在哪儿了?”欧阳春继续问这贼俩口。
“我们住在东门外关一个小店里。我老头子动手不利落,他还没干过,当然我是老手了。”
“你们怎么样招引妇女?”
“我就指着卖野药。有一次我带着虎撑来到这个地方,这小媳妇一拉门出来了,我问她,她说她家里就一个婆婆,丈夫出门做活了。”
“那你是怎么让她上钩得呢?”
“我一看她肚腹我就知道她怀的是三个月左右的小男孩。她问我卖什么药,看什么病,我说凡是妇女小孩儿的疑难大症,尤其是妇女怀胎诸症我都能治。她说婆婆今天上街坊家斗牌去了,你进来吧,我家男人也不在家。
她把我约到屋里,跟我说吃东西老呕吐,我说你的胎位不正,你得吃药。她说让我给看看。我想,这倒是个好机会,便说:“你家里都什么人?”她说:“我男人在外做活不回来,我婆婆天天晚上出去斗牌要到半夜才回来,实际上就我一个人在家。”
我说:“这样吧,今天晚上天黑后,你等着我,我来给你治病,”回到小店后,我就跟老头子说好了,今天晚上一块来。轻轻一叫门,小妇人把门开了,我让她先把屋里东西收拾一下,我老头藏在旮旯,把街门关好了才进来。
我跟她说:“我给你带药来了。”
其实这就是蒙汗药,我拿出一点药来,她一闻当下就躺下了。我把老头子叫进来,准备下手,没想到好汉爷您来了。你就饶了我们老俩口吧。“
欧阳春一咬牙问:“身上还带着什么哪?”
“身上就是这些个器械。”
你们做了几案啦?“
“到开封头一案,我们还没得手哪。”
欧阳春撕了块毛巾,把这一对狗男女的嘴给堵上了。一看茶壶里有点凉白开,拿过来,含了一小口照着小媳女脸上一喷,这小媳妇缓醒过来了,她转身起来就吓坏了:“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春告诉她:“这位大嫂子,你的丈夫和婆母都不在家,你怎么能引这种人到家里来?这对狗男女不是好东西,他们刚才让你闻了蒙汗药,想趁你昏迷的时候,把你杀了,取走你的孩儿胎,你们一死就是两条命啊!”
年轻妇人感激地说:“好汉爷,我哪知道这些事啊,我给你磕头了,您救了我的命啊!”
“你婆母在哪啊?把你婆母赶紧请回来。”
小妇人哆哩哆嗦穿鞋下地,砸开街坊的门,把婆母请回来,老太太到家一看就傻眼了。
欧阳春说:“你可是这家的主人?白天儿媳妇在家,你斗一会儿纸牌解闷还可以,为什么晚上还要一夜一夜的赌钱啊?看看这漏子,险一些把你小孙子的命都要了。”
吓得老太太晕了:“我明儿再要钱剁手,现在您说怎么办?”
“我把他们俩已经捆好了,跑不了啦,我去开封府包大人那里叫人把他俩抓起来法办,你俩在这里看住了这两个贼。”
“好汉爷,我们娘俩……怕,怕……”
“怕什么,人都捆起来了,没事。”
欧阳春从这家出来,过了大街又回到开封府来啦,见了包大人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一说,包大人气得一拍桌子:“堂堂京都重地,竟有如此贼子胡作非为,真乃无法无天了。”
包大人命王朝、马汉速带几个捕快,去那老婆子家里把那两个贼人带来。
欧阳春随王朝等人出来,欧阳春拍拍王朝肩头:“王督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
欧阳春交待完了,这才算放了心,从开封府出来,到东方镖局去了。
欧阳春从很早就住在东方镖局,他和镖局的大镖头李锁龙非常要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李锁龙又要保镖出门,家里可就剩下欧阳春一人啦。
欧阳爷自己哪里呆得下呀,就出来了。欧阳春知道往南是天桥,什么金披彩挂,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全在天桥,非常热闹。为什么不逛一逛天桥啊?欧阳春想到这儿,顺着马路往南来了。他走的是马路东边,走着走着,前边围着一大圈儿人。欧阳春想,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等欧阳春一瞧,原来是一个西间门脸的槟榔铺,里边是栏柜。栏柜的里头摆着槟榔摊儿。用木板搭起架来,一层一层,一溜一溜的摆满小笸箩,每一个笸箩里头都装满了槟榔。旁边还放着两副小铡刀,因为槟榔得用小铡刀铡。掉下的渣儿搁到笸箩里头,也卖。这渣儿也分几种,有肉子儿有三角,不一样。有熟槟榔有生槟榔,有成的有淡的,有不成不淡的,还有甜的,样样俱全。
卖槟榔的是个小伙计,二十多岁,剃着黢青的头皮,一身蓝系着围裙。这工夫来了一个人,说话是南方口音:“唔呀,我说伙计呀,你们这里的槟榔怎么卖的呀?”
小伙计一瞧这位,中等身材,双肩抱拢,四十挂零儿,黄白净子,修眉大眼,两只眼睛闪闪放光,穿一身黄衣服,腰里头鼓鼓囊囊,看样子是个有钱的主客。
小伙计赶紧站起来道:“怎么,你想来点槟榔吗?”
“啊,不错呀,我要买一点,不知你们的槟榔好不好呀!”
“唉,这是什么话,你看看吧,咱们这儿一笸箩是一百个,有整的有碎的。如果您愿意买整的让我给您铡开,我这儿有小铡刀。您看这一溜儿是咸的,这一溜是淡的,这一溜是甜的,这一溜儿是生的,底下这碎的是崩刀儿,有三角儿,有肉子儿,您随便买。”
“我要买好一点的。”
“哎哟喝,客人,您大概刚到这开封府,您想,要是在这儿卖坏货,假货能站得住脚吗?我这店开了可好几十年了。”
伙计伸手拿起一笸箩:“您瞧瞧,这都是整的,您只要捡出一个糟的来,我这儿槟榔您随便吃。”
两人一说话,门口外头人可就围上啦。哪知这南方人正说着话儿,后头又来一位,跟前头这位打扮差不离,也是瘦瘦的身子,腰里头也鼓鼓囊囊的。这个人虽然没说话,看得出来,所有的习性跟前头那位差不离,二位相隔也不过半步远。
前边那个穿一身黄衣服的说话了:“我来看看,你不要吹牛,糟的我可真不要。”
这个人一伸左手,就在笸箩里头拿起一个生槟榔来。卖槟榔的年轻人很生气:“老客儿,您看看,有糟的算您白吃,一文不要。”
他刚说到这里,这南方人食指一捻,槟榔就成了面:“唔呀,混帐东西,我说你的槟榔是糟的,你还要嘴强牙硬,这回你就信服了吧。”
小伙计的脑筋都绷起来了。他想,自己用小铡刀都费力,他怎么不费力就捻碎了一个呢?“
小伙计满脸带笑:“老客,您就赶上这一个,再捻一个试试?”
“唔呀,你来看吧,哪个也是糟的。”
说着他继续捻,每一个都成了细面儿。卖槟榔的可就怔在那里了,南方人越捻越来劲儿,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南方人洋洋得意,他捻一个,众人一阵笑,可他觉得这些笑声,不是夸他捻槟榔,好像笑他身后边,人们的眼神也往他身后看。他心里纳闷,什么人在我的身后捣鬼呀?
回头一看,人群里站着一位穿蓝纱袍的,再看自己黄纱袍的后摆,可了不得啦,自己捻一个槟榔,有人在自己的后摆上捻一个窟窿,自己捻了三十来个槟榔,可后摆也成了筛子底啦。他想,一定是这位穿蓝纱袍所为。好武好练的都明白,捻槟榔是鹰爪力的功夫,欧阳春在人群里也看见了。鹰爪力在欧阳春的眼里并不新鲜,一个真正的武术家可以说都会,捻槟榔是手捻坚硬之物,并不新奇,可后边的这个捻柔软之物,就比前边的这位高得多,前边这位现在后悔了,开封府乃藏龙卧虎之地,自己不该当众逞能,哗众取宠,只望露脸,实际是现了眼,以为自己要笑旁人,实际是旁人要笑了自己。
他估算了一下三十个槟榔的价钱,从腰里摸出二两银子:“唔呀,小弟弟,我是跟你开个玩笑,槟榔都是好的,没一个糟的,我来赔你钱。”
说完,把银子递给小伙子。
没想到小伙计很公正,道:“老客,你没买我的货,我不要你的钱。”
这老客一看小伙计不要,就双手捧起又递过来:“你该要的。”
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后边的这位也往东一转身,用左手的拇指,隔纱袍往上一挑,这银子包就出来啦。他右手一抄,放在自己的兜里,但这么多的人并没有看见,只有欧阳春看见了,心说,银子包被人家偷了,看来这件事情非闹大了不可。
穿黄袍的扔下银子分人群往南,穿蓝袍的也尾随于后,欧阳春定要看个究竟,也跟了下来。他们一前一后往南过了市口再往南,路东里临着街有座两层楼的酒楼——“太白楼”。欧阳春瞧着前边这二位进了饭馆,自己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他也进来,一个伙计过来:“客官上楼吧?”
欧阳春用眼睛扫视,刚才二位一定是上楼了。便点了点头,伙计就喊啦:“楼上看座位。”
欧阳春来到楼上,一看靠东边楼窗的桌子这儿,捻槟榔的刚刚坐下,靠旁边楼窗还有一张桌子,欧阳春可就坐下了。
伙计过来擦抹桌子问欧阳春:“客官爷用什么菜?”
“伙计,你给我来四两烧酒,随便来四个菜,顺便再来四张家常饼,一碗酸辣汤。”
时间不大全都端上来,欧阳春一看这四个菜:“一盘清炒虾仁,一盘油爆双脆,一盘葱爆羊肉,一盘焦馏里脊。”
那二位也各自要酒要菜喝上了:“唔呀,伙计。”
伙计赶忙过来:“客官爷,您的菜不够吃哇。”
这捻槟榔的点头:“你再给我要一盘炒苜蓿肉。”
“好的,你稍候。”
伙计往楼下走,正路过穿蓝袍的桌前:“唔呀,我说伙计,你也给我来一盘苜蓿肉。”
“好啦。”
一会儿,一大盘炒苜蓿肉端上来。这盘儿是穿黄袍那位的菜。穿蓝袍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