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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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青天-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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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侠别了倪忠,直奔霸王庄。
  新任太守与仆人倪忠分散之后,黑暗之中见有白亮亮一条婉蜒小路儿,继祖便顺路下去慌忙逃生。
  他走完了小路,尽头就是大路。又见道旁地里有一窝棚,里面闪着灯光。继祖累极了,路子又不熟,见户家就想住下,你想他哪辈子吃过这苦头,恍恍然似惊弓之鸟。他慌忙向那亮灯的窝棚走去,叩门,门开了一条缝,主人问他叩门何意,他将留宿之意说明,谁知看窝棚的人不敢收留,对继祖说:“我们还有一个主人,他天天都来稽查的,像你这样深更半夜至此,我们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且歇息歇息,另投别处去吧!省得叫我们跟着担心。”
  倪太守无可奈何,只得出了窝棚,另寻去处。刚刚才走了几步,只见那边一片火光,直奔自己而来。继祖心中一急不分高低,跑了起来,又走了一段路,不小心被道梗绊倒,身体那个疲乏,他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此时火光已经临近,为首之人正是马强,只因恶贼马强等到三鼓之时,从妻子郭氏内房出来,到了招贤馆,意欲请太守出来,只见恶奴慌慌张张走来报告:“牢房的门已开了,主仆二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马强闻听,这一惊非同小可,独有黑妖狐智化和小诸葛沈仲元暗暗欢喜,却又纳闷,不知是何人所为,竟把二人放走了。
  马强呆了半晌,问道:“这事到此地步,该如何是好,各位贤弟,出个主意吧!”
  其中就有光棍请缨献计,对马强说:“员外,大约这主仆二人逃走也不为远,莫若大家骑马分头去找,捉着拿回,再作道理。”
  马强听了,立刻吩咐备马,一面打着灯笼火把,从家内先搜查了一番。发现花园后门已开,才知道人是从这里逃走的。就连忙带了恶奴、光棍,打着灯笼火把,乘马追赶,直奔西北大路去了。
  追了多时,不见主仆二人踪影,只得勒马回来,不料在道旁土坡之上,有一人躺卧,连忙用灯笼一照,恶奴说:“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人在这里呢!”
  有人伸手慢慢把倪继祖提到马强的面前。恶贼生气了,凶凶的问太守:“你如何竟敢开了花园后门,私自逃脱了?”
  倪太守心中暗想:“我若说出绛贞姑娘,岂不又害了落难女,恩将仇报吗?”于是他便伪装生气对马强厉声答道:“你问我如何脱逃的,告诉你也没什么,都是因为你家娘子爱怜我,才放了我。”
  恶贼听了,不由得暗暗切齿,骂道:“好个无耻的贱人!险些误了大事,吩咐带到庄上去。众恶奴领命,把太守由四个人扛起来,拥在马强身边而行。
  不大一会儿,到了庄中,随即将太守投入地牢,吩咐众恶奴:“你们好好看着,不可再有失误。不是耍着玩的,丢了人就拿你们开刀。”
  马强先没去招贤馆,气呼呼直奔郭氏房中而来,见了郭氏,暴躁如雷,骂道:“好呀!你这贱人,不管事情轻重,竟敢擅自放了太守!是何道理?”
  只见郭氏坐在床上,肘打磕膝盖,手内拿着耳挖,一边剔着牙儿,连理也不理,半响过去,才问:“什么太守?你和我嚷什么?”
  马强的气立刻小了许多,对老婆无可奈何地说:“就是那斯文秀才和那白头老仆,我问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郭氏听了唾弃骂道:“瞎胡扯!满嘴里喷粪,刚才不是你和我一同吃饭吗,谁又动了一会儿?你见我离了这个窝儿吗?”
  马强听了,猛然醒悟,自言自语:“是呀,自初鼓吃饭到三更,她何尝出去了呢?又上了秀才的当了,我的老天爷。”
  只得回嗔作喜,对老婆陪礼说:“小乖乖,我错怪你了,你歇着吧!我走了。”说完回身就走。
  郭氏又来了意思,对马强额头一点。
  “你回来,大马猴,你就这样胡吹乱嚷的闹了一阵就走呀,还说点人话不说了。”
  马强见妻子嗔怪了,连忙陪笑:“是我暴躁了,等我们商量妥当,再来向你陪个不是,今晚好好与你闹一闹,爽一爽!”
  郭氏也真关心倪家主仆二人的情况,对马强询问:“你不用和我闹米汤,我且来问你,你刚才说有人放了太守,难道他们跑了吗?”
  马强咂咂嘴,拍拍手说:“何尝不是呢!是我们骑马四下追寻,好不容易,才把太守拿了回来。”
  郭氏听了冷笑,吓唬马强说:“好呀!宝哥哥,你可要提防着官司呀!”
  马强说:“什么官司?”
  郭氏急了:“你这个混头,还不明白。”
  “你要拿,就该把主仆都拿回来,你为什么把白头老仆放跑了?他这一去不是上告,就是调兵。那些巡检守有精兵千万,战将百员。听说太守被咱们拿了,他们不和咱们要人呀?这个乱子才不小呢?”
  马强听了,急得搓手说:“不好,不好!我须和他们商量一下去。”说罢,直奔招贤馆。而郭氏这才叫朱绛贞拿东西去,竟不见了朱绛贞,连所有箱柜上的钥匙都不见了,于是猜想是她把太守放走了,郭氏还没想到绛贞连锦娘都放了。
  马强到了招贤馆,把郭氏的话对众人说了,沈仲元听了并不答言,智化佯装不理,仿佛惊呆了的样子。只听众光棍喳喳糊糊地嚷道:“兵来将挡,事到头来,没什么不得了的,依我看不如将太守杀掉以灭其口,明日纵有兵来,只说并无此事,只要牙关咬得紧紧的,毫不应承,他也是没法儿的,太守怎么啊?员外,你老要把这场官司打出来,那才是一条英雄好汉!话说回来,还有我们众人,齐心努力,将你老救出来,咱们一同上襄阳举事,岂不妙哉?”
  马强听了,血往上涌,登时豪气冲天,威风抖擞,立刻唤来马勇,递与钢刀一把,令他前往地牢将太守杀死,把尸骸撂于后园井内。黑妖狐听了,对员外说:“我帮着马勇前去。”
  马强笑逐颜开,对智化说:“贤弟若愿去更好,速去办吧,回来有赏!”
  马勇、智化二人离了招贤馆,来到地牢。智化见有人看守,对着众恶奴道:“员外派我们来此看守,你们只管歇息去吧,以后再有闪失,有我二人一面承担。”
  众人听了,乐得歇息,求之不得有人替换,于是一哄而散。
  马勇不解地问:“智爷,为何将他们放了?”
  智化回答:“杀太守是机密事,如何叫众人得知呢?
  马勇点点头说:“倒是您老想得周全。”
  进了地牢,智化在前,马勇在后,只听智化回身对马勇说:“刀来!”
  马勇将宝光钢刀递了过去,智化接过宝刀,顺手先将马勇杀了,回头对倪太守说:“略等一等,我来救你。”
  说罢,提了马勇尸首,来到花园,撂入井内,急忙忙转到地牢,一看,罢咧!太守不见了。
  智化这一急非同小可,猛然省悟说:“是了,这是沈仲元见我随了马勇前来,暗暗猜破,他必救出太守去了。”后又一转想到:“不好,人心难侧,焉不知他又献功去了?且去看个端详。”即跃身上房,犹如狼猴一般,轻巧非常,来到招贤馆房上,偷偷儿看了,并无动静,而且沈仲元正与马强说话呢!黑妖狐心中又想:“这太守往哪里去了?且去庄外看看。”
  智化抽身离了招贤馆,窜身越墙来到庄外,留神细看,却见有一个影儿,奔人树林中去了。智化一伏身追入树林之中,只听有人叫道:“智贤弟,老兄在此。”
  “原来是欧阳兄呀!好极了,有了帮手了,太守在哪里?”
  北侠说:“那树下就是太守。”
  智化见了,三人议计,定在明日二更拿马强,叫智化作为内应。
  倪太守说:“多承二位义士搭救。只是学生昨日起直到五更,昼夜辛勤,实在是骨软筋酥,而且不知道路,这可怎么好?”
  正说时,只听得嗒嗒马蹄声响,来到近前窜下一个人来,悄悄说:“师父,弟子将太守的马盗来在此。”
  智化听了,是艾虎的声音,就说:“孩子,你来得正好。快将马匹拉过来。”
  北侠不解地问:“这小孩子是何人?如何有此本领?”
  艾虎自我介绍了一下,北侠说:“你师徒急速回去吧,省得别人犯疑,我将太守送到衙署就回,请放心!”脱罢,执手分别。
  智化带小艾虎回庄,便问艾虎,“你如何盗了马来?”
  艾虎解释说:“我因暗地里跟你到地牢前,见你把马勇杀了,就知道要救太守,弟子唯恐太守胆怯力软,逃脱不了,故此偷偷备了马来,原打算在树林等候,不想太守与师父来得这般快。”
  智化告诉艾虎说:“你还不知道呢!太守是由你伯父欧阳春救出来的!”
  艾虎说:“这欧阳伯父,就是师父常常提到的紫髯伯吗?”
  智化回答:“正是。”
  艾虎失望地说:“可惜黑暗之中,未能瞧见他老的模样儿。”
  智化悄悄说:“你别忙,明晚二更,他还来呢!”
  艾虎听了,心下明白,也不往下追问。说话间,已到庄前。智化吩咐:“各自行自己的道,不可同行了。”
  艾虎说:“我还打那边进去。”说罢,飕的一声,上了高墙,一转眼就不见了。
  智化欢喜,也就越墙来到地牢,提了钢刀。从新往招贤馆而来,顺路又将马勇尸骨扔到后花园井内去了。
  北侠牵马送倪太守,在路上便把朱绛贞、倪忠现在的情形对他讲了。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走个均平。看看天色发亮,已离府街不远,北侠说:“大老爷,前面就是贵衙了,我不便进去。”
  倪继祖连忙下马,致谢说:“多承恩公搭救,为何不到敝衙,容我略示酬谢?”
  北侠说:“我如果随你进去,恐怕被暗探知晓,反倒不好,大老爷要想着派兵,切莫误了大事。”
  倪太守问:“定在哪儿见面呢?”
  北侠说:“离霸王庄往南二里处有个瘟神庙,我在那里专等你的兵将,最迟,掌灯时分要会齐。”
  倪太守牢记在心,北侠转身就不见了。
  太守又一次上马,扳鞍坐稳,迤丽逦而来,已到衙前。守门主管忙接了马匹,带路到书房,有书房小僮余庆参见。
  倪太守问:“倪忠来了没有?”
  余庆禀道:“还没回来。”
  侍候太守净面更衣吃茶时,余庆请示老爷:“在哪里用饭?”
  太守说:“饭略等等,候倪忠回来再吃。”
  余庆说:“老爷先用些点心,喝点汤儿吧!”
  倪太守点了点头。
  余庆去了多时,捧了大红漆盒,摆上小菜,极热的点心,美味的羹汤。太守吃毕,在书房歇息,盼望倪忠,见他不回来,心中有些急躁,好容易到午刻,倪忠方才回来,听说主人先到行署,心中欢喜。等见了面,未免彼此伤心,才分散几个时辰,也有留恋,因为都是从劫难中脱逃出来,自然珍重,各诉失散之后的情由。
  倪忠对太守说:“我送朱绛贞到王凤仙家中,谁知锦娘也已从霸王庄逃出,躲在她姑母那里,娘儿俩见了朱绛贞,千恩万谢,让朱小姐与锦娘同居一室,谈谈心,放松一下,做个姐妹,另外王凤仙有个儿子极其儒雅,那老儿恐他在家,姑娘们受拘束,便打发他上县城衙门,一方面给翟九成送个信,让他不必挂念外孙女;二来照应翟老丈,使他不再受苦。老奴我把这些事都已安排妥当,才回来见您。偏偏的骡儿脚步太慢,想早点回来却办不到,叫老爷挂念操心了。”
  倪太守也把和北侠约定在今晚捉拿马强的话讲了,倪忠非常快乐,这时书僮余庆也没听吩咐便传了饭来,菜样很丰富,太守叫倪忠同桌儿吃。
  用过了饭,太守漱口,更衣,倪忠出来,问手下人:“今日该哪位头目值班?”
  上来二人答道:“差役王恺、张雄。”
  倪忠说:“你二人随我来,老爷有话分派给你们俩,此任甚重,务必办好。”
  倪忠带领二人来到书房,差役跪倒报名,太守吩咐说:“特派你二人带领二十名捕快,身上暗藏利刃,着百姓装束,分散行进,陆陆续续去霸王庄南边瘟神庙聚齐,那个地方距霸王庄有二里远。这样做目的是不让霸王庄暗探知道,到了掌灯时分,有个碧睛紫髯的大汉出现,你等须要听他调遣,如有敢违背者,回来我必重责。这是机密的事情,千万不可声张,如有泄露,唯你二人是问。”
  王恺、张雄领命出来,挑选精壮捕快二十名,悄悄的预备好了。
  马强这伙人把病孩子往死处治,派马勇去杀太守。可过了半天智化回来,说马勇正在灭尸,但久久不见马勇回来,马强心想:“他必是杀了太守,心中害怕逃走了,或者失了脚也掉井里了。”
  这样胡思乱想,觉得心中不安宁,害怕官兵前来捉捕要人,这个乱子实在闹得不小,未免短叹长吁,提心吊胆。
  怎么消磨这段光阴呢?
  有人提议大家痛饮放情,欢聚一场吧!马强无奈,叫家人备了酒席,在招贤馆请大家豪放快乐一次。众光棍见马强无精打采的,知道他是为了杀太守的事,便把小光棍闯世路的话头各各提起,什么“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了;又是什么“敢作敢当,才是英雄好汉”了;又是什么“砍了脑袋去,不过就是碗大个疤”了;又是什么“受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了;并且受了刑,咬牙不招,方算好汉,称得起人上人。说得马强像漏了气的干尿泡似的,虽一鼓一鼓的,却长不起腔儿来。
  正说着话,只见有个恶奴前来,施礼说:“回员外。”
  马强打了个冷战,忙与恶奴抢话说:“怎么,官兵来了?”
  恶奴回话:“不是,南庄地头儿交粮来了。”
  马强听了,一瞪眼说:“收就是了,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于是众贼一齐喝酒,继续高谈阔论。“偏偏今天事情多。”正在讲交情,论过节,猛然抬头见一个恶奴在那边站着,嘴儿一拱拱的,意思是想要说话。
  马强说:“你不用说,我也猜着了,可是官兵到了不是?”
  那位家人说:“不是,小人才到东庄取银子回来了。”
  马强说:“唉!好烦呀!交到帐房里去就结了,这也犯得上挤眉弄眼的。”
  这一天这般光景自有许多,直把马强折磨得坐卧不安。
  第十四章 惩奸除恶 妖狐多计
  只听白玉堂一声断喝道:“我把你们两个淫尼收拾了,你俩无端引诱良家子弟,残害好人,该当何罪?你等害了几条性命?还有几个淫尼?快快讲来。”
  如今既为此事闹到这种地步,何不借题发挥,除掉马朝贤,这样做一来为国家除害,二来可以剪除囊阳王的羽翼,为国除害。
  自逃走了太守倪继祖,马强惶惶不可终日,太守会不会派兵来捉拿自己,一个霸王庄可抵不住州府雄兵,听人讲包丞相是太守恩师,也算是朝中有人,他又是皇上钦派到杭州补缺。所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马强担了一天的惊怕,到了晚间,见一直毫无动静,心里稍稍感到宽慰,对众人说:“今日白等了一天,并没见有个人来,别是那个白头老仆夜时里着急,掉在井里淹死了吧!”
  众光棍也渴望不出事,他们也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在此混饭吃,讨马强欢心罢了,真是官兵来了,还不吓得尿了裤子。听员外言语自慰,也都随声附和说:“员外说的是。一个老头子有多大气脉,连吓带累,准死无疑,您老可放心休息吧!”
  众人只顾奉承恶贼欢喜,也不想想朝廷平空丢了一个太守,也就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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