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兮随即忿怒了,搞什么嘛,白夫人就白夫人呀,为什么要在其中加个二字!
青婶继续冷嘲热讽:“你不是把宣裴宣大小姐给抛到脑后了吧?”
良兮沉默了下,忽而大笑:“青婶,你太逗了,不知道的会以为你喜欢白杨呢!”
“去!”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不都一直信誓旦旦地不愿意做小么?”
良兮叹了叹,低声道:“我暂时对人生没有什么想法了。”
“这怎么说?”
“我想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良兮眼睛里都是透彻,“不过,我一定要做出件事来,这样才不枉来这一世走一趟!”
她讲这些话的时候抑扬顿挫,振振有词,好像在宣誓一般。
两天两夜的闭门思过,让安良兮彻底改变了思想,仿佛一下子认清了事实。当初那和尚对她说的话曾不止一次地在她脑海里回放,而她现在才懂了。
疯癫和尚说过,天命。
正所谓,尽人事知天命。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穿越这档子破事,但既然发生了,还就应验在她身上,安良兮不想接受也只得这样继续以古代人的身份做下去,肩负着一个古代女子的使命。
良兮还曾很自恋地想过,是不是老天爷故意给她这个机会表现一番?说不定她完成了弱水门多年来存在的原因,这个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都将得到一个层次的提升。或许从此安良兮这个三个字将不再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而是一个扭转历史的标签。
虽然让人觉得她的想法委实太乐观了些,但她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
正是情场失意之时,也许事业上能有突破。
“我们弱水门的门徒也都是可怜人居多吧,看木景木姚他们我便可知大概了……”
“听你这话……”青婶在一刹那愣住,直直地瞪着,好像眼前这个良兮并不是由她一手带大的那个小丫头。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着手做准备的时候了。”
“你?”青婶终于意识到她要说的是什么,她额前的神经突地一紧,“良兮,你突然之间改变太多太多了吧,是不是白杨把你一个关在房子里被关傻掉了?”
“我没有傻掉啊……”良兮上前跨出一大步,正直了腰板站在青婶跟前,长长的身影投在门上。良兮用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轻而坚定地道,“青婶,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不足以跟朝廷对抗的,但你说,如果弱水门的事情能够交给像白杨这样的人去做又当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
白府在朝野之上,有权有势,是皇上最器重的一脉家族又是皇上最畏惧的家族。自然由白杨来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即使真的被人发觉了,那也不敢轻易去动白府的权势。
教与白杨去做这事,确实是目前她们可能达到任务最快最便捷的方法了。
可白杨已经是一个有权有势的达官贵族了,便是这样不做什么,他依旧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公子,何苦去以身犯险?
青婶一脸疑惑,正对上良兮的得意洋洋。
“你就那么有把握?”
“对。所以我要嫁给白杨……为妻为妾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跟白杨扯上一点关系……”
无所谓是正是侧了,在这一世,她是绝对不能也那么稀里糊涂地度过。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于是,她再次来到一个需要她的世界上,这个机会,是说什么都不能就此白白流逝的,不然老天都会看她不起,指不定哪天教雷劈她。
良兮拍了拍胸口,壮势道:“我有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这个?”青婶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一扬,“你觉得这个办法我能接受吗?”
她手上赫然多了一套大红色的绸衣。
柔软的锦缎,衬上翡翠的宝玉珠子,袖口折叠处有一块绣花,是用发丝一般细细的金线勾勒出来的,衬上新鲜采摘而来的百合花瓣,一一嵌在上面……要摘取新鲜不发黄的花瓣,并且活活粘在上面,可想而知这么一套衣服不知道耗了多少人力物力,从它所散发出来的雍容华贵之气竟然比一个活生生的人还难以让人逼视。
看着那么华丽的衣裳,良兮居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透过这件衣服,折射出的是一种奢侈的生活,是安良兮排除千辛万苦,不畏伦理谗言,甚至可谓是置脸皮于脚底下……其中酸苦只有自个知道,也只能远远遥望的富裕生活。
这些就是,白杨所能给她带来的东西。
到底死心塌地地跟着白杨会不会是她最后的归宿?
也许是的,因为她曾经有多么渴望,深刻地好似刻在骨子里,那种如蚁噬骨的疼痒,直到现在还像是直接抵触在心底,无法连根拔除。
闪着奢靡金光的新衣,在眼前一晃一晃。
白杨是真的好了解她啊。
“安良兮,我了解你,比你自己了解得还要深。”
他说的果然有根有据。
一时间有种被人捏在掌心的压抑感。
所以她才一直都不喜欢白杨。这个人太会自作主张,太会看人了。他想要了解的东西,绝对不会隐藏得比他派去的探子还深。
青婶看良兮面容奇异,忽闪忽闪地浮现出几道不同寻常的神情,她心底竟也开始不安,她轻轻拍了拍良兮微抖的肩:“怎么了?”
“青婶。”良兮挣扎许久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是不是?”
弱水门历代的门主都能婚配,但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要是女孩,并要姓安,从此一生一世带着所谓的使命一代传一代,直到,完成先祖的遗愿。
良兮知道作为过来人青婶一定不会愿意看见她和她将来的孩子都承受这样的苦果,这才多此一问。
果然,青婶看似艰难地点了点头。
良兮满意地笑了笑,走过去抓起那件新衣,将其上上下下来回打量。
多好的衣裳啊!这样昂贵的造价,这样酥软的布料,要将这样的新衣服拱手让人,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就当不是为了她自己的虚荣心,就当是为了她以后的孩子,就让白杨抓住一次把柄吧。
良兮看着看着,忽而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半晌,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还未等她动手,青婶将暖暖的食指覆上去,轻轻擦干:“你很伟大,不管是用什么办法,都是你自己做的抉择,而这样的抉择,就是教青婶来做也不一定做得出来。”
秉烛洞房新婚 良人惊喜涕泣(一)
白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傍晚之时,街上极少有动静,笔直地腰板在柱前看守的两个侍卫,顶着愈来愈寒烈的风,两颊颧骨的地方已经被簌簌的风吹得发红发紫,而他们竟然如没事的人一样纹丝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一阵疾驰马车木轮轧过坚实土地的声音轰隆隆传来,恍如雷声至境,足以惊起街坊四邻。
马车装饰地堂皇富丽,看得出里面坐着的绝不是一般人家,尤其驾马车的车夫头戴一顶狐皮帽儿,身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脚套一双鹿皮边缘嵌毛的长筒靴子,光这副打扮就足以在京城这样纷杂的宝地做一个小爷。说实话,京城里这样的人多了,兜一袋瓜子,腰系一只装着酒的皮囊,平常也总是大摇大摆地过街。
几个赶路者瞧过去的无不是欣羡的眼神,仿佛在嫉妒这车夫有这么一位有权利金钱的主子。
“驾——”马车疾驶扬起一阵清尘,最终竟然在白府的朱漆大门前停下。
看守的两人惊异地相顾一望。
马车的主人绝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电闪火光的相视瞬间,他们已经拿定主意,一个进去禀告一个则继续留守以观动静。
马车的帘子一挑,一个面容皎皎美好的女子踏莲足而出,踩在车夫的伏在地上的背,搀着手边一个丫鬟的手臂,款款走至守卫的面前。
隔得那么近,守卫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他紧促的呼吸一滞,从来没有见过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小姐啊。
“把门打开。”
“是是是。”心甘情愿被驱使,守卫不等白杨的命令就将门推开,还自觉地俯身请那女子进去。
“少爷在哪?”
女子的声音清脆凌厉,使得守卫一惊吓又不觉道:“客人都到齐了,少爷在,在大厅。”
“客人?哼!那个贱丫头的婚事就在今日办?”
身后那丫鬟应道:“是的。”
女子一声冷笑,带着丫鬟大步跨进白府。
在守卫的感觉,亲眼看见这么一位大家闺秀脱口而出一句粗话竟然比在门外站了那么久受到的寒风还冰冷。
“大,大夫人!”
也不知道是谁改口得那么快,而且认得她是宣裴,发现她站在京城白府,发出这样一声惊叹。
门口的守卫心一沉,有喜有悲有惊有惑,他顿时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举国上下传闻最难缠的大小姐。
宣裴听闻白杨大婚的“喜讯”可是从当日起就连夜坐马车赶往京城来。当初听白杨一句“在京城呆腻了”她就跟着辗转到小白镇,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实打实的少夫人。
这个社会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可是宣裴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她眼里容不下别的女子即使只是站在她身后。
当初一听圣旨下来,说是要白杨娶安徳郡主的时候,宣裴无端端地就想到了安良兮,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乡野村妇,而白杨竟偏偏要她与这样的人相提并论。
这一口气,骄傲如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宣裴一番气势汹汹地逼问,竟也得知新房在正堂偏南边,她提起一口气来,带着丫鬟也不先去见见白杨,给他请个安问个啥的,就直接奔新房来了。
众下人是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搔首挠耳的,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制止她,又见她气场如此之强烈,还有哪个敢去硬碰硬?
宣裴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良兮所在,一脚就踹进去。
屋子里头几个正给良兮梳妆的丫鬟着实吓了一跳,手上拈着吊玉发钗的丫鬟看着当真是最惊险的,竟差点把钗子丢在地上。
要知道,在白府最忌讳的就是有哪个丫鬟这么不懂规矩似的,粗鲁野蛮。
因为白杨说过他是最讨厌女孩子没有女孩子样,整天大大咧咧的跟乡野农妇似的。一则,全京城上下,几乎没有哪家姑娘不对白杨倾心的;二则,就算是为了讨生计,也不会有哪家的丫鬟敢在白府嚣张跋扈至此。
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众丫鬟们都愣在当场,也没有人站出来去质问指责宣裴的粗鲁行径。
宣裴一进屋,见到面前的女子果然是良兮时,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前脚刚一站定,右手就抡一掌过来,白皙的右掌并拢的五指,好像一根根扎人的肉刺。
“啪”地一声。
清脆的掌声在屋子里一圈圈扩散。
众丫鬟们都呈惊滞状。
正此时,白杨也推门进来,见到眼前之景,不由得也是一愣。
宣裴捂着右侧的脸,死咬着唇皮,一双眼睛似要瞪出来,就这样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更多的恼怒。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不把你生吞活剥了就不姓宣!
白杨好些要笑出声来。
但是他不能。
起码从各方面看来,宣裴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着众下人的面就怒斥宣裴或者气愤难当跟她动起手来,就不当是白府和宣府两帮势力上的声明受损,这婚事也是皇上当初下旨钦点的,倘若这么着,那更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怕是,白府在世人面前一直屈身在皇室背后的形象都要受天下人质疑。
只怕那时,各方势力拉帮结派更加严重,皇室的威严也严峻受挫,朝野亦将混乱不堪。
宣裴从白镇赶路过来,一进门就对着他将来的妾室要一顿毒打,分明是不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连夫妻之间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这口气又岂是一般男人能够咽得下去的,更遑论自小受众人仰视、奉承而且引以为习的白杨?
所以教训宣裴那是必要的,即便良兮不动手,他也要在暗中好好整顿她一番。
可是,眼前这女子还是他心目中那个单纯可笑的安良兮吗?一定不是的,但却让他觉得更像安良兮了。
脑子里忽然回想起良兮的那段话来:“我是穿越而来……”
“我也许是魂穿,也许是带真身来的,谁知道呢?”
她真的不是胡掐,真的不是因为不想嫁给他而故意掐出来的胡诌。
想到此,白杨看着良兮的目光黯淡下去,眉尖微微一皱。
“夫君!”宣裴一瞅是白杨,立马就变了个模样,楚楚可怜地捂着发红的脸颊,委屈地挤出一点湿热在眼眶四周打转。
这般模样,就是放在现代也定叫男人全身都化作软骨,满怀怜爱。
倘若白杨也念着旧情,向着宣裴,那她是不是连大喜之日也过不安宁?
良兮这才有点考虑到后果的严重性。
却见白杨旋即转了个身,悠然地在一旁坐定,看他那模样,大有刚吃饱喝足,在自家后院喝茶赏花,享受一场午后阳光温情的架势。
良兮稍稍一怔,很快就会意。
她迎上去,挽住白杨的手肘,笑道:“夫——你怎么有空来?”
客人们早就到齐了吧,他竟然还有空跑来装腔作势,良兮都不能不佩服他,难道他能在时间上安排得有那么妥当,不教宾客们起疑?
家丑不可外扬啊,这妻妾之间的争斗可以说是芝麻点大的破事,但在白府这样的人家又可谓上升至国家朝廷上的权力斗争。
良兮想,应该谢谢宣裴的,不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没事找事,良兮都想不到有一个这么好这么自然而然的办法,直接促使白杨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只能渐渐跟朝廷生隙。
白杨眼眸的颜色很深,漆黑炯亮。
他哈哈地大笑着,一把拉良兮进怀里,居然相当配合地抱住她,似乎故意要气气宣裴,他吐气道:“爱妻,为夫亲自来接你去拜堂。”
白杨竟像是没有发觉良兮的奸诈之计,顺应她的心理,语气也是温和至极,充满缠绵的暧昧味道。他眼下深埋的情愫,似水纹一点点泛起涟漪,触在良兮肩上的手指亦是极尽柔软,他的体温就这样在凉风袭来的新房里,慢慢过渡到良兮心底。
这不是个不善于掩藏自己的男人啊。
良兮在腹中轻轻惆怅地一叹。
只盼在婚后的生活,她能够跟白杨生活愉快些,彼此忘记不愉快,然后安安静静,和和气气地过一辈子。纵然,她此刻心里装着的是别人,她想她一定会体贴他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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