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笔”讲得头头是道,谢东阳自然又是佩服,又是感激!三人遂在吟风嶂弄月坪暂居静待元宵会期,而“南笔西道’因为看出对手新“乾坤五绝”之中,那位名满天下的“逍遥老人”钟离哲,十分难斗,遂欲把天痴道长的“太玄真气”,与诸葛逸“坎离气功”,互相融会贯通,截长补短,练成一种刚柔互济的和合绝学。
他们不练还好,练来练去,虽然练得两心如一,分合随意,但却发觉天痴道长的“太玄真气”倘若单独施为,不仅威力不在诸葛逸的“坎离气功”以下,甚至尚要略胜半筹!
当年峨嵋金顶较技,彼此秋色平分,“南笔”诸葛逸就是仗着真力稍强,最后石上留记之际,“惊神笔”痕,深入三分,才被武林中艳称为“独秀乾坤,艺冠五绝!”
如今见天痴道长所练“太玄真气”,居然高出自己,不由想起“庐山小天池会”上,仿佛听得“逍遥老人”钟离哲,说得一句:“‘西道’可能比‘南笔’还要难斗”,递把胸中所思,对天痴道长说出,并微笑问道:“金顶别后,痴道士功力突进,是不是被那钟离哲说对?阿尔金山十年静修;‘无字真经’大有所得!”
天痴道长事前确实不曾想到自已的“太玄真气”,会高过“南笔”诸葛逸的“坎离气功”。低头沉思颇久,桄然说道:“‘逍遥老人’钟离哲的确高明,他居然到手一翻那册‘无字真经’,便看出‘达摩尊者’,的留经之意!”
诸葛逸听不懂天痴道长所云,含笑问故。天痴道长叹一声说道:“昔时‘达摩尊者’,面壁九年,静能生慧,慧能生力!可叹我十余载阿尔金山闭关苦参,两倍‘达摩尊者’昔时面壁年数,但得益而不自知,却被钟离哲一语道破其中妙谛,岂不令人惭愧无以?”
说到此处,见诸葛逸脸上—片忻羡神色,遂又呵呵大笑道:“诸葛穷酸放心,如今真气内力方面我虽藉苦参‘无字真经’之故,勉强步武,但你那融汉赋唐宋诗词元曲于一炉,文武合一,好绝天人的‘生花七笔’,依然是‘独秀乾坤,名冠五绝’!”
诸葛逸失笑说道:“痴道士怎把我看得如此小气?说句老实话,‘乾坤五绝’,各有奇能!当年峨嵋金顶,那等狠拼,尚且分不出胜负输赢,谁敢凭一两手独门功夫,就自诩‘独秀乾坤,名冠五绝’?……”
诸葛逸话犹未了,吟风嶂上,传下一阵洪钟似的爽朗笑声说道:“是谁‘独秀乾坤,各冠五绝’?诸葛逸穷酸真敢吹出如此大气么?”
诸葛逸虽然听出口音不生,但因自己久不与江湖好友盘桓,方在思忖来者之际,天痴道长业已低声在他耳边笑道:“是那‘长生矶’陆沆,无家可归的醉和尚!”
诸葛逸闻言遂一阵长笑,朗声吟道:“名排西道东僧后,家在天台雁荡间!诸葛逸不仅名逊‘西道’,并且也在你这醉和尚以后呢!”
话音方落,吟风嶂上,又有一个清朗口音,纵声狂笑说道:“照你这等说法,江湖人称‘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夺魂旗’!‘南笔’是不是一定压盖‘北剑’?诸葛仁兄,你那枝‘惊神笔’,真就能胜得了我蒲琨手中这柄‘三指剑’?”
四条人影,宛如陨星飞电般的,自吟风嶂上,直泻弄月坪头,当先落地的是肩背大酒葫芦满面笑容的“东僧”醉头陀,与身材矮胖,背插“三指剑”的“北剑”蒲琨,跟在“乾坤双绝”以后纵落的则是谢东阳的老友,“银须剑客”方百川,及“北剑”之子蒲铿二人!
天痴道长见“东僧北剑”齐来,知道为蒲铿手快在七里山前,抢杀“黑手天王”熊六,所引起来的那桩无谓闲气,定已消除,遂一阵哈哈大笑,为不曾见过之人,互相引见,落坐各觅知交,畅叙别来情况!
谢东阳曾听天痴道长说过方百川被掳主事,心中颇为老友担忧,如今见他居然无恙脱险,遂在与“北剑东僧”,及蒲铿等人见礼以后,细问方百川自勾漏山“玄阴教”中脱身的经过。
方百川一捋银须,微笑说道:“小弟自被两名下流滥贼,用迷香暗器迷倒,陷身‘玄阴教’内以后,因天痴道长有话关照,司空曜、谈白水遂不敢对我十分为难,只软禁在‘销魂谷’的‘飞虎堂’内!只是那位‘飞虎堂主’,‘脂粉阎罗’孙翠翠,骄狂无比,气焰太高,神情言辞之间,颇令人难以忍耐!幸亏‘东僧’大师,与天痴道长东海同舟之时,听道长说过此事,遂在陪‘北剑’蒲兄贤乔梓,作罗浮山前‘万梅谷’之行以后,齐到‘玄阴教’内,欲对小弟加以援手!蒲兄一来欲使小弟略挽颜面,二来也讨厌那‘脂粉阎罗’孙翠翠的骄狂气焰,特地与‘东僧’醉大师均不露面,只是暗中传了小弟一套威力极强的‘回风剑法’,斗‘脂粉阎罗’,脱身‘销魂谷’外!所以方百川身陷‘玄阴教’,居然还是因祸得福呢!”
“北剑”蒲琨闻言,微笑说道:“一套剑法小事,方兄何必在怀!倒是那位‘脂粉阎罗’孙翠翠面上凶相毕露,死色已呈,我们虽仅对她略加警戒,但我料她在最近期间,必然惨罹杀身之祸!”
谢东阳自“西道南笔”在庐山“小天池”与坏“夺魂旗”等人订约归来,告知与上官灵分手之事,便料定上官灵不是先跑到广东罗浮,设法营救被孟三娘掳去的常碧云,便是前往“玄阴教’中,欲对方百川加以援手!如今既遇方百川,自然免不了探询可曾见过上官灵,方百川摇头笑道:“谢兄这位高足,胆大淘气得无法拘束,但以他那等机灵福泽,却也不必加以拘束!罗浮、勾漏两地,均不曾见他踪迹,可能途中又有奇逢!据‘东僧北剑’两位,在孟三娘之处,所得讯息,‘新旧乾坤五绝’,明岁元宵,大会罗浮,到那时还怕你们师徒,不见面么?”
谢东阳默然无语,“南笔”诸葛逸笑道:“‘逍遥老人’钟离哲、坏‘夺魂旗,、‘笑面阎婆’孟三娘、‘八指飞魔’司空曜四人,再加上‘鸠杖神翁’谈白水,或是‘玉箫郎君’潘午,他们那新‘乾坤五绝’,倒是不仅齐齐整整,并还多出一名候补好手!而我们这‘西道、东僧、南笔、北剑’以外,却尚少一人,谢兄如今‘混元真气’已成,凑个数儿好么?”
谢东阳含笑逊谢说道:“‘夺魂旗’双现江湖,坏‘夺魂旗’既属新‘乾坤五绝’方面,则诸位自应请那好‘夺魂旗’补缺,才最称恰当!小弟虽蒙诸葛兄,及天痴道长鼎力相助,侥幸练成‘混元真气’,但一来名心已淡,二来功行毕竟尚弱,此次随缘观光罗浮元宵盛会以后,便将永隐南疆,不再涉身武林锋镝的了!”
天痴道长拊掌大笑说道:“江湖人物,无不好名,谢兄能够跳出此关,足见高明已极!我也知道以好‘夺魂旗’补缺,最为恰当,但茫茫海角,莽莽天涯,元宵之期就在目前,却到何处去找寻那位行踪飘忽,隐现无常的仁兄踪迹?这样好了,倘若好‘夺魂旗’也得悉‘元宵大会’之讯,赶到罗浮,谢兄便不必出手,否则你就算上一份,让那些魔头们,尝尝新练成的‘混元真气’滋味!”
天痴道长既这等讲法,谢东阳自然无法再推,因眼看业已腊尽年终,元宵为期不远,一行老少七人遂离开天台山吟风嶂弄月坪,齐往广东罗浮进发。
众人算好时日,于正月十四,进入罗浮山??,但才仅越过一两重峰壑,离孟三娘所居的“万梅谷”,尚有相当路程之际,路旁峰壁半腰,一声欢呼“师傅”,那位小侠上官灵已向谢东阳身前扑落!
谢东阳挽住上官灵双手,正欲细问这位多时未见的爱徒,别来究有多少奇逢之际,上官灵已失笑道:“师傅,等会儿我再向你禀告一切,及拜见诸位尊长,先要与诸葛老前辈,及天痴道长,说几句话!”
“南笔西道”听出上官灵话中有话,遂把他拉到一边,由诸葛逸笑问道:“你这刁钻小鬼,是不是得了到孟三娘等的什么重大机密?”
上官灵摇头笑道:“诸葛老前辈,你这一卦算得可不如三国时代的孔明先生!我以前不是禀告过你们,曾经遇到一位‘洞中老人’传授我‘冤沉海底’、‘恨满心头’两招,去试验真假‘夺魂旗’,并说要送我两样东西,给二位老前辈一看,便知道他的姓名来历么?”
天痴道长因不知“洞中老人”,被九华山崩,长埋地底之事,故而不甚诧异地伺道:“是不是这两样东西,已经为你所得?”
上官灵微笑点头,自怀中取出两个小小纸包递上,“南笔西道”接过打开看时,包中各有一根似毛非毛,似发非发之物!这两根非毛非发之物,把上官灵看得嘴角一撇,眉头略蹙,心想“洞中老人”怎似对自己开甚玩笑?但“南笔’诸葛逸、“西道”天痴,两位名震乾坤的绝代高人,一看之下,却互相满面通红,大为惊疑羞窘!
原来“南笔”诸葛逸认得其中—根,竟是自己“天字第一号”“惊神笔”上的一根笔毛,“西道”天痴认得另外一根,却是自己独门兵刃“长尾云拂”之上的一根马尾!
以“南笔西道”这等身份,居然被人在“惊神笔”上,拔去一根笔毛,“长尾云拂”之上,拔去一根马尾,而毫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发生?岂不使这两位几乎自诩举世无敌的“乾坤双绝”,脸上讪讪的有点哭笑不得!
“南笔”诸葛逸把两道从来不曾蹙过的眉头—蹙,向上官灵仔细盘问他在九华山幽谷秘洞,遇见“洞中老人”经过的各种琐碎情事,天痴道长则闭目低头,深自思索!
天痴道长想来想去,终于想出—线曙光,因为自己与“南笔”诸葛逸同以“长尾云拂”,及“惊神笔”与人动手,简直是绝无仅有之事!
所以在想通脉络以后,突然目中精光一闪,向诸葛逸叫道:“诸葛穷酸,我想出来了,你那一根‘惊神笔’毛,与我这一根‘长尾云拂’马尾,都是二十年前,峨嵋金顶大会上,被人拔去!”
诸葛逸长叹一声,点头答道:“痴道士猜得不错,上官小鬼所遇的‘洞中老人’,才是我们峨嵋金顶所遇的真‘夺魂旗’!”
天痴道长也颇同意诸葛逸这种看法,但上官灵却两手乱摇地急急说道:“不对,不对,‘洞中老人’不是真‘夺魂旗’!因为我在‘庐山小天池会’后,便去寻他赴约,但找到九华山幽谷中,‘洞中老人’所居秘洞已被崩山乱石,长埋地底!而目前除了好‘夺魂旗’以外,又出了第三个‘夺魂旗’呢!”
诸葛逸听说又有第三位“夺魂旗”出现,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的怪事太多,遂向上官灵皱眉问道:“你说这两个纸包,是‘洞中老人’所赠,它既为崩山乱石,长埋地底,却又怎会遇见你呢?”
上官灵微笑说道:“这两个纸包,不是‘洞中老人’亲手所赠,是在他为崩山乱石所伤,临死以前,转托‘逍遥老人’钟离哲,交给我的!”
天痴道长见上官灵又扯到“逍遥老人”钟离哲身上,不由越发皱眉,上官灵遂请“南笔西道”、“乾坤双绝”,坐在山石之上,听自己叙述得这两个纸包经过!
原来“闪电神乞”诸明、“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与上官灵等三人,到得罗浮山后,诸明本拟探听探听“万梅谷”内虚实,但因坏“夺魂旗”已命“八指飞魔”司空曜,把“罗刹玄阴”两教合并,并将勾漏山“玄阴教”中的一流好手,全数调来,防范得异常严密,不肯轻露痕迹。他只好每日均与老友方琦畅饮快叙,静待“元宵大会”,明面进谷与群邪一会。
他们两位昔日知交,畅叙离情以下,却闷得那生性好动的上官灵时常独自在罗浮山内,踏雪寻梅,但他也深知几个老怪厉害难缠,正邪双方,既已将彻底了断,何必期前惹祸?所以行踪决不接近“万梅谷”口。
但有一日上官灵在远离“万梅谷”的一大片梅林以内,正自操练那种极具神妙的一飘一闪身法之际,突然有人呵呵笑道:“小娃儿资质果然不错,学得已有六七八分像,上次那记耳光,挨得不冤枉吧?”
上官灵闻言循声抬头看去,只见一株老梅的枝桠之间,正坐着那位,令自己又恨又怕又有点敬服的“逍遥老人”钟离哲!
想起上次施展“洞中老人”所传“冤沉海底”奇招,与他动手,挨了一记耳光,及偷学一飘一闪身法之事,不禁脸上微红?知道这位怪老头儿,实在难缠,打既打不过,讲也讲不过,必须善为应付!
眼珠转处,索性也纵上老梅,与钟离老人并坐一处,含笑说道:“老头子,你可知道与你在一起的那个坏‘夺魂旗’,是个假的,他叫……”
上官灵话犹未了,钟离老人便脸上根本无甚表情地淡淡接口说道:“他叫什么?是不是叫做‘九毒书生’姬天缺?”
上官灵眉头略蹙,暗想坏“夺魂旗”是谁,他本来应该知道,何足为奇?但自己就偏不相信,这钟离老人能够事事前知,连好“夺魂旗”的真实姓名来历,也猜得丝毫不错!
遂依然微带笑容地又复道:“你猜得不错,坏‘夺魂旗’是‘九毒书生’所扮,但还有一位好‘夺魂旗’,也不是真货,他的姓名来历,你还能猜得出么?”
钟离老人应声答道:“他叫诸明,外号‘闪电神乞’,名列‘穷家帮三异丐’之首,如今正与另一个缺条腿的方老花子,在右前方幽谷之中,一株梅树下的石上饮酒!”
上官灵素不服人,但对于这位仿佛无所不知的怪老头儿,却不由不服!
只得把自己那些顽皮、捣蛋、古怪、刁钻的花样,暂时收敛,老老实实地向钟离老人,一挑拇指笑道:“老头子果然高明,我还有两个问题,索性问你到底!”
钟离老人递过自己的酒葫芦,让上官灵喝了几口,然后微笑说道:“我先猜猜你还有两个什么问题?大概一个是到底谁是真‘夺魂旗’?另一个则是我的真实姓名来历!”
上官灵惊奇得差点从梅枝上,掉下地来,目光凝注钟离老人,失声说道:“我生来除我师傅以外,从不服人,但对你恐怕却要服一辈子!对,对,对,你猜得全对!请赶快告诉我这两个左想右想都想不通,憋得我心里好不难过的问题,真‘夺魂旗’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钟离老人看了上官灵一眼,面带微笑地缓缓说道:“第一,真‘夺魂旗’究竟是谁?我猜不出!第二,我就是我!”
上官灵听他这等答法,简直气得有点发昏!心想自己以为他猜不出的,偏偏猜得丝毫不错,亟于想问清楚的,却又答得完全.失望,天下事未必如此巧合?看来这钟声老人,确实刁钻入骨,奸得像鬼!
若对别人,上官灵早已冒火!但面前这位,不仅论武功比自己高,论经验比自己深,连心机也比自己多,论嘴皮更比自己刻薄!试问他这把无明业火,如何冒得上来?所以上官灵两道剑眉,几度连轩,终于自行平息!暗想真“夺魂旗”是谁?也许人家确实猜不出来,还是暂是撇开这项问题,先把钟离老人本身,弄清楚了再说!
遂又喝了两口酒,略压心头闷气,向钟离老人,继续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既猜不出,我们便暂时不谈!但你答复我第二个问题‘我就是我’,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你非冒牌?就是真正的‘逍遥老人’钟离哲!”
钟离老人一点头,上官灵即行发出一阵极具哂薄意味的大笑道:“我大概又要不服你了?你空白长了这长的一嘴白胡子,和满头白发,怎么还好意思不说真话?”
钟离老人听出上官灵话中含意,微带诧色问道:“你不相信我就是住在西昆仑绝顶,小琅环仙境的‘逍遥老人’钟离哲么?”
上官灵愤然答道:“当然不信,坏‘夺魂旗’既是‘九毒书生’姬夫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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