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缺那几年时间。”王五沉声说道，“我倒是想优哉游哉，一点点琢磨自己的梦境王国，可惜时间不多。”
巴顿皱起眉，有些不理解：“时间不多？你在紧张什么？帝国么？不至于吧，突破天关之前，你就敢跟帝国正面抗衡，现在的你，虽然不能说无敌于天下，但能让你也感到棘手的，找遍大陆一个巴掌也数的出来了啊。”
王五看了看巴顿，又看了看华芸，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他决定不说出真相。
或者说，不说出全部的真相。
下一刻，王五叹了口气，幽幽开口：“老头儿，你应该还记得几个月前，金正阳和温斯顿在阳成学院干了一架吧？”
巴顿说道：“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场决斗吸引了整个大陆的目光，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一直是个谜……说来那场战斗你是大陆幸存唯一的参与者。”
话没说完就被王五打断：“这话就不厚道了，那几个叛教的速成大祭司也是参与者。”
巴顿笑道：“那四个一进场就被温斯顿当成储能水晶来用的大祭司么？最多算是个人形装备，他们对整场战斗的过程完全是一头雾水。”
“……好吧，其实我也没坚持到最后，金正阳和温斯顿进入最终形态之前，我就被弹出来了。之后发生的一切，我也不知情。但是……老头你就没想过最坏的可能么？”
说到这个话题，巴顿的表情也无法轻松下去。这个沉重的话题，不单单是巴顿想过，事实上整个大陆的人都想过。
金正阳和温斯顿在大陆的地位是如此超然，以至于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想，如果这两个几乎崛起于同一时期的强者，同时属于一个国家，那么大陆或许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完成统一了。
除了彼此，世间再无对手。
当然，按照过往的战绩，金正阳比温斯顿略强一线，因此当温斯顿主动找上门去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最终走出高塔的应该是金正阳。当然帝国那边的看法就截然相反。
可是最终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两个人谁也没能走出来，就此销声匿迹。几个月过去，当帝国接连败退时，这两人还是没有现身，同归于尽的说法也就渐渐扩散开来。
“这么说……你并不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巴顿沉声问。
王五说道：“事先声明，我没有任何证据哈，但直觉告诉我，老金怕是嗝屁了，温斯顿貌似苟延残喘。”
“……”
“不过温斯顿应该也不好过，这几个月时间，大概是闭关养伤去了。”
巴顿忍不住反驳：“闭关养伤？哪怕帝国遭到沉重的战略打击，他也袖手旁观？”
然而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如果温斯顿真的成了最终的胜利者，那么无论帝国败得有多惨，凭他一人也足以挽回。联盟，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所以他就算花几个月养养伤，也没什么稀奇。
叹了口气，巴顿问：“……总之，你是在担心温斯顿？”
王五说道：“是啊，如果对手是他的话，我基本没有胜算可言，联盟这边也根本没人能有胜算，所以现在不抓紧时间突击一下，等他老人家降临到我面前，难道要我这堂堂至高王跪舔不成？”
“……你就别再扯什么至高王了。”巴顿叹了口气，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真是可恨啊，区区一个温斯顿，都已经成为令所有人束手无策的大魔王了？
真是世无英雄令竖子成名啊……如果是三十多年前的大陆，怎么也轮不到温斯顿来称王称霸，就算金正阳也还差着火候，那时候，那支行事低调，但所向披靡的小队才是真正的位面之子。
哪怕是其中一名普通的队员，也有着鬼神莫测的修为，而副队长更是当之无愧的大陆第一，哪怕比之后来的金正阳、温斯顿也不逊色，至于正队长……
坦白说，巴顿一直觉得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光明神和黑暗神的老爹。
只可惜，当初那只强横绝伦的小队最终也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一队四人，被当时修为还不如他们的两名天才人物算计，永久地封印，驱逐。
那个时候，巴顿还只是小队无数候选人中的一个，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被队长或者副队长相中，吸纳入队，只可惜梦境破碎得太快。在那之后，巴顿隐藏了自己的经历，以非凡的筑梦术造诣在联盟崭露头角。
过去所崇拜，追随的背影，也被他渐渐遗忘。
直到他见到王五……
“王五，依照你的预计，你要成长到足以抗衡温斯顿需要多长时间？”
王五掐指一算：“最乐观的估计的话，两年之内吧，最悲观的话，十年左右。问题取决于温斯顿在那场决斗中取得了多少好处。”
巴顿倒抽一口凉气，也就是说按照王五的估计，只要两年时间，他就能进化到可以抗衡决斗前的温斯顿的水准了吗？
两年时间！？
“你认真的？”
“当然……这又没什么好吹嘘的，两年时间实在太久，我怀疑温斯顿最多几个月时间就要重现人间，现在可是只争朝夕……不然我有病啊跑这种穷乡僻壤玩模拟城市？”
说完，王五认真地对巴顿说道：“老头儿，我再问一次，有没兴趣追随我？奉我为王？”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们这些人备胎作太久，只能当一辈子屌丝了
面对王五诚挚的要求，巴顿的确有些纠结。
这孩子还真是执着呢，果然是流行小说看多了，太过沉迷于王霸之气乱放，小弟纳头便拜的情节了吗？
坦白说，巴顿倒不是瞧不起王五，觉得他没有资格做自己的君王，以王五的天赋，就算最保守的估计，十年之内也足以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更何况他还拥有那只小队的传承……
只可惜，晚了三十年，如果是三十年前，自己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成为那只小队的一员，然而三十多年过去，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荣耀。
就如一个北地小国的国王，虽然掌握的资源权势或许还不如自由联盟的一个城市的城主，然而让他来自由联盟，被议会统治，人家也未必愿意。
巴顿已经太老，又太骄傲，已经不可能再去给人家当小弟了。
对于王五的邀请，巴顿摇了摇头，做出无言的拒绝。王五也摇头，心说这老头莫非是瞧不上自己这光杆司令？嫌弃自己手下人少钱也少？
唉，现在的人，实在是太物质。那些没房子就不结婚的女人也就罢了……想不到巴顿一把年纪了，也这么肤浅。
而拒绝了王五的招揽，巴顿似乎想要补偿什么，开口说道：“总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可以在这里多给你当几天苦力的。”
堂堂特种军团的军团长甘为苦力，巴顿对王五的偏爱已经让华芸都感到嫉妒，而王五也真是毫不客气：“好啊好啊，咱们搞不了长期合作，来几次一夜情也是好的。”
老将军的笑容当场就凝固在脸上。
——
有巴顿的支援，甜水镇的重建工作几乎是一夜之间完成的，先前王五和华芸忙活了半个月时间，也才堪堪将甜水镇从一片废墟变成一个半成品，而接下来的一半工作，巴顿将军一手包办。
大量精美、坚固的房屋被老将军从梦境中直接搬了出来，镇子的街道两旁还点缀了绿树红花，洁白的石板路四通八达，贯穿小镇各处。短短两天时间，老将军不但把原先那个甜水镇重现出来，甚至更进一步，将其打造为童话般的地方。
在此期间，卡马克也没有闲着，这位年轻的演员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带领一队骑兵四下收容难民，几天时间也零零散散带回几百人，为如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小镇增添了几分人气。
如今镇子上聚集了方圆数百里，超过五千名难民，这个数量说多不多，但其实也不少了。巴顿就很奇怪地问王五：“如果说要收集信仰之力的话，现在也该开始了吧？”
“的确是差不多了。”
半个月前，王五曾经在篝火晚会上向所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
是忘掉过去的仇恨与苦难，在安逸中碌碌无为，还是拾起前人的真正遗志，在血与火之中慰藉死者？
现在看来，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前者，尤其甜水镇已经建设得如此安逸，实在是个让人遗忘仇恨的人间仙境。
“我实在搞不懂，如果你是希望他们沉浸在仇恨中，为什么又要我帮你建造这样一座小镇出来？”
王五说道：“因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有拥有，才会害怕失去嘛，现在这个氛围刚刚好，每天晚上我都能感受到，镇子上有许多人在临睡前害怕如今拥有的这一切转眼成空。”
巴顿叹了口气：“幸福来得太容易，的确令人难以置信……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亲手夺走他们这小小的幸福么？”
说着，老将军还真有点担心，王五狠下心来，一挥手召唤出一支帝国城管大队，叮叮当当将甜水镇敲得七零八落，然后站在废墟上鼓舞大家：“拿起刀剑，让帝国血债血偿……”
这套把戏已经被历史上无数名君王玩烂了，但效果依然很好。
“那么搞是搞不通的。”
王五非常干脆地否认了巴顿的猜测。
“人心是个很脆弱的东西，每一次希望落空之后，人们都会下意识地调整自己对未来的预期。就好像如果你每次都不能让老婆高潮，自然就会猜忌老婆是不是会出去偷人。”
“……”这个极端三俗的比喻，巴顿只当做没听到。
“这些人以前信仰联盟精神，心中怀着一个联盟之梦，民主自由的光芒普照心田。然而这一次战争却让他们的希望全数落空，帝国的武力也好，联盟的腐败也好，显然是把他们的信仰强奸得鲜血淋漓。而现在，经过长期的苦难，他们才刚刚燃起一点希望之火，如果我一脚踩下去，很可能会把他们整个踩崩溃掉。用专业一点的话说，就是肉人型崩坏。”
巴顿非常无奈地纠正：“是信仰崩坏。”
“随你怎么叫吧～总之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和这么一群下里巴人为难。”
——
之后几天，王五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完全没有干涉镇子里的平静生活。而随着生活渐渐复苏，镇子上的人也不再满足于基本的生存需求，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比如，对信仰的要求。
村子原先的教堂被王五鸠占鹊巢当作宿舍，镇子里的人见王五一时半会没有搬家的意思，又不敢搞征地强拆，便琢磨着找片空地，建一所新教堂。
教堂的建设象征着村民们的虔诚信仰，因此这件事也不劳烦筑梦师们出手，几千人的难民中总有熟练的工匠，甚至还有职业的神职人员。
镇上的难民对于信仰的需求如饥似渴，因此建设教堂的劳动积极性也高，不过一周时间，在巴顿、华芸或多或少的支持下，一座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小教堂就建了起来。
然而，在准备进行内部装修，雕刻神像的时候，却遭到了王五的反对。
“卡马克啊，听说你们打算雕一座光明神像？”
被王五叫住的时候，卡马克男爵——现在是伯爵了，正在教堂前指挥着工人们细心打磨石雕。见王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是的，原先的雕像被帝国的军人给砍断了，所以……”
说到这里，卡马克还有些愤愤不平：“神圣帝国不是光明神庇佑的国度么，居然敢冒犯光明神的神像！”
当然，这话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实际上在虔诚的教会教徒眼中，自由联盟的修正主义信仰就是异端邪教，那些打着光明神之名的雕像也是亵渎之作，当然应该第一时间就砍成两段。至于光明神本人怎么想，那……谁他妈会在乎啊？
“说到这个神像啊……”王五摸了摸下巴，建议道，“还是换一个比较好。”
卡马克闻言一愣：“换一个？您打算换成什么样的？”
王五直接从梦境中投影了一个现成的模板：“就这样咯。”
卡马克见到那座雕像，如同被砸了脚趾一样，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王五大人……陛下，没看错的话，这个雕像好像是，黑暗神的雕像啊！？”
其实根本不用“好像”，那狰狞凶恶的嘴脸，两对从嘴唇中翻出的粗长獠牙，遍布各处关节的骨刺……这东西如果是光明神的话，那光明教会的圣徽一定是皮鞭和蜡烛才对。
王五本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黑暗神。”
卡马克欲哭无泪：“陛下，您不要开玩笑啊……摆这种东西出来，会吓到大家的！”
“为什么？”
卡马克一时语塞，心说这还要解释为什么！？明摆着的道理根本没得解释啊，这东西是不证自明的啊！
而这个时候，四周的人开始围了过来，不少人见到王五投影出来的黑暗神雕像，都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尤其是被众人推选出来，准备在日后主持教堂工作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级神职人员，更是惊呼着：“光明神在上……”然后不断在胸前比划十字。
王五却满不在乎地伸手拍了拍黑暗神像的脑袋，然后对那个大妈说道：“光明神在上……你打算用这句口号来做什么呢？”
那位大妈也是有超过二十年经验的老神官，虽然神术修为一点没有，但信仰坚定。听王五这么问，就准备长篇大论，试图给这位筑梦师大人洗脑。
然而王五根本不给她开口机会，先一步开始了自己的新一轮演讲。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诶，光明神在上……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蠢话，大妈，你果然是更年期更上脑了。”王五毒舌起来真是毫不留情，“你们信仰光明神，试图让神明大人保佑你们的幸福生活，然而很可惜，神明大人顾不上你们。比起你们这些野信徒，神圣帝国那边上千万虔诚信徒的祈祷，应该更有用一点吧？”
众人沉默。
“而结果看来，光明神也的确没给你们什么优待，帝国军队入侵联盟，其中不乏教会的神官，换句话说，当帝国人用长剑刺杀联盟的光明神的信仰者时，高高在上的光明神，依然会给帝国的神官以祝福，对这种完全把你们当备胎的神明，你们居然也信？脑子进水了么！？”
第四百九十七章 虽然摆明了是骗傻子的局，但是傻子永远比你预期的多呢
“对于一个将你们当成备胎的光明神，还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你们到底是脑子进水，还是骨头太轻了？”
教堂前，王五一边毫不客气地拍着黑暗神的神像，一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王五提出的问题其实并不新鲜，自由联盟独立之后的宗教争端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帝国的光明教会自居正统，屡屡指责联盟的宗教是异端邪教，修正主义云云，联盟这边虽然在国力上日渐雄起，但是哪怕在最激进的年代，议会也从来没对宗教问题感兴趣过，尤其是光明教会在国内的遗留问题，更是令人头大。
按照几个蓝血家族的想法，最好是将光明教会彻底打包丢给帝国，联盟国内只要保留蓬莱人的信仰就足够了，然而在国内大部分人口依然是西大陆人的事实基础上，这种想法实在很难行得通，更何况八大家族之一的波旁家族也是光明神的信仰者。
于是这个宗教问题就被搁置下来，一搁就是几百年，时至今日，大部分联盟的光明信徒都实行各行其是主义，自己信自己的，对于帝国教会的指责也不放在心上，反正除了指责和谩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