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死因在我面前当然说不过去,于是一连调查了所有在那胡人死前曾经进入天牢,同那胡人有过接触的人员名单。
名单上,除了父皇和我自己以外,其余两人,一个是大皇兄项文渊,他的理由是因为心中极度忿恨那胡人居然胆大包天要意图谋杀皇子,所以进入天牢给他一点小小的惩戒。而那惩戒,不过就是狠狠的一顿鞭笞之刑而已。
除了大皇兄,再一个进入天牢的人,是大将军陈庆之,此人乃是皇后娘家平日里走的最为亲近之人。
而他之所以进入天牢的理由,则是因为此次狩猎乃是由他全权负责,结果出了此一事件,为了要尽早调查此事的背后指使之人,所以才亲入大牢同那胡人再度审讯,意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说服此人供出主谋。
虽然之后父皇曾经对大皇兄和陈庆之都分别进行过询问,可是此二人的回答皆是滴水不漏,口口声声称,倘若他们当真乃是幕后之人,那么何苦于亲自进入天牢,无故给自己增加嫌疑。
后来也因为迫于军事上的压力,父皇不得不对大将军陈庆之予以安抚。既然安抚了陈庆之,那么大皇兄自然也要安抚。
于是,这一次的事件虽然风波惊险,可是到了最后却也就不了了之了。”
畏罪自杀,还是杀人灭口
“哼,说那胡人乃是畏罪自杀,不如说是有人杀人灭口。虽然此一事件暂时压了下来,也好像被人逐渐淡忘,可是我却始终记得非常清楚。因为被狼群围攻那一天,原本是有人要存心取我的性命。
虽然是石师傅救下了我,可是石师傅难道不是一条人命吗?
当时在那胡人身上搜出来的那只口哨,在随后的一次因缘际会之下,我竟然在大皇兄的府邸之中见到了一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已经算是水落石出了,可是我却并不愿意相信会有人出于某种险恶的居心居然对自己的同胞手足下此杀手,所以我仍隐忍着。
直到一日我偷溜出宫于市集玩耍取乐,正巧碰到一队来自关外的胡人商队,那商队首领看到了我随身带着的那只口哨登时惊讶无比,他竟然许下大价钱来购买。
这胡人的反常令我生出疑心,于是我便在当时要他说出关于这只口哨背后的故事来作为交换。
于是我知道,原来那只模样古怪的口哨就是一件极其罕见的武器,一个可以用来发出声响驱使狼群攻击所用的物件。
到了那时,我才恍然大悟。
当日狩猎时什么熊瞎子的出现,不过是某些有心人要吸引我单独出去的诱饵。
至于那些穷凶极恶的狼群,则更是有心之人的刻意安排。
之所以如此,不过就是因为我平日里太过出众,太过得到父皇欢心,所以也就令得一些人暗暗不满,直至埋下了当日心机深沉的杀机。
也是到了这时,我才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可以为了权势枉顾亲情的。
而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大皇兄府上的一名管事。
因为当时我已经了悟所有,所以一心想着要为石师傅报仇,所以擅闯大皇兄的府邸却被那人拦阻,于是我拔出随身佩戴的宝剑,一剑便结果了他。”
禁足整整一年
“旁人见我如此凶狠,再不敢有人阻止,于是我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大皇兄的府邸,却终究不过只是一无所获。
后来听闻有仆从说大皇兄是到宫中觐见父皇,于是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宫中,只为了要当着父皇面前找到大皇兄说个清楚明白。
可是回宫的路上,原本满腔的急切和愤怒却因为路程的耽搁而微微有了缓解。一路上,躁动不安的我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始末。
大皇兄乃是皇后嫡亲所出,立其为储乃是名正言顺,可是父皇却暗地里着实偏颇我同三弟。此一争执已经在朝上埋下来不小的隐患,倘若当时我横冲直撞的找到大皇兄,要他为石师傅抵命,恐怕将会再度引发一场大风波。
毕竟当时的我不过年幼,唯一的证据也已经交换给了那商队的首领。
而当初狼群袭击一事也已经过去一段日子,加上皇后娘家在军事上的势力,加上母妃在宫中因为生性当然而根本不屑同其他妃嫔交往,再加上父皇的宠爱导致了被孤立的形势。
所以当时已经回到宫中的我,却忽然没有了说出所有事情真相的勇气。
我怕我的冲动会乱了父皇的大策。
我怕我的冲动会毁了母妃安然的生活。
我怕当时同样年幼的三弟会发生什么不测……
于是,我选择了隐忍,我要忍,忍到我成年,忍到我足够同大皇兄,还有皇后相匹敌。到了那时,我一定要为石师傅报仇!
所以,见到了父皇和大皇兄之后,我压下满腔怒火,一脸诚挚的负荆请罪。我说自己因为混出宫去误饮了酒水,所以失却理智而杀掉了大皇兄府上的管事,请求父皇和大皇兄的责罚。
碍于父皇的面前,大皇兄虽然心中震怒,却不敢发作,倒是父皇,为了平息大皇兄的怒火,责罚我闭门禁足,整整一年之中再不得出宫一步。”
哀哉,十三岁的孩子上战场
禁足?
整整一年?
皇上当真就此作罢吗?
那个她曾经亲眼看到那么疼爱项文焕的皇上,居然真的相信了当年的那个少年的话吗?
皇上,他居然真的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没有任何来由的,只是因为喝醉而闹事就杀了人吗?
皇上,他居然不去做任何调查就做出了那样的处罚吗?
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面对这个年少时候曾经因为冲动而犯下过错的项文焕,燕青鸢却禁不住满心都是心疼。
当年那个险些被人害死,明明可以理所应当的去索取自己所失去的,而向皇上说出真相的少年,却要为了保护自己身边最亲爱的人,而不得不选择独自一人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
看着面前笔直挺起肩膀的男子,燕青鸢满眼怜惜,生在皇家,是幸,却同时也是不幸。
此刻的项文焕仿佛依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他的口气一如之前的轻忽平淡,
“被禁足的一年时间里,我恨皇后,恨大皇兄,甚至也恨过父皇。可是当时的我才不过只是个孩子,又能如何?我只有忍,忍无可忍,却还要从头再忍。
禁足的一年当中,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和不满,我勤练武功,苦读史书,文武课业样样做到令老师和父皇无比满意。终于,那一年很快过去。我到了十三岁时,父皇要亲征关外,所有的皇子之中,父皇唯独带上了我。
母妃曾经哀求过父皇,希望能够留下我来等到年岁再长一些的时候才出去打仗,可是父皇却无情的拒绝了。
虽然我曾经仅凭自己之力打下过凶悍的熊瞎子,虽然我曾经和石师傅联手击退过饥饿的狼群,虽然这一年当中我体格健壮,武艺见长。
可是当年的我,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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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抛弃的皇子,变身恶魔
“跟随军队出发,一路上我坚持着要同普通士兵一样的待遇赶赴战场。
虽然一路上我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将要到达的战场会是个如何血腥,如何杀戮不断的可怕地方。
可是真正到了战场上,我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想象当中的场面不过只是想象而已。
真正的战场,是修罗场,是地狱,是全世界最黑暗,最残酷的地方。
两军对阵,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们便冲锋陷阵,砍杀一片。
眼前血肉横飞,到处都是鲜血一样刺目的红。
第一场战斗下来,我虽不曾受伤,却彻夜难眠。
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睛,便看到眼前尽是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一具具破碎的身体,一张张破碎的脸……
我越发的恨父皇,为何如此狠心的将如此年幼的我残忍抛到战场上,来见识人生如此残酷的一面。
第二天,我便发起高烧,一病不起。
病痛之中,我本以为消息会传到父皇的耳中,就算是忙于战事,他也总会过来看我一眼。
可是三天之中,在我高烧不退的三天三夜当中,父皇的主营帐中没有任何人过来探我,甚至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消息传来。
守着我的,只有军队随行的军医。
不知道是因为我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还是那随行的军医果然了得,我在第四天的时候,居然奇迹般的退烧了。
之后;我便再不像之前那般对父皇抱有任何希望。
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真正的投身到了如同地狱一般的战场。
在这里,要想保住性命等待凯旋的那一天,重新见到母妃还有三弟的话,只有靠我自己。
病后的那一日当中,我仿佛一夜长大,意识到了之前从未想过的所有残酷。在之后的每一场战斗之中,我冷血无情,杀敌无数。”
终于倒下
“再上战场的时候,无论是面对和我一样仍显稚嫩的面孔,还是看起来满脸惊惧被迫上场的面孔,也不管他们的手中是否仍然握有武器,我一无例外的举刀砍杀。
在我的眼中,那个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了人。有的,只是没有灵魂只懂杀戮的恶魔。而你若想要活下去,便必须做那个杀戮的恶魔,而不是被恶魔杀戮的人。
那一场战役一直延续了十五天,在开头连续的十三天中,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我只知道每天退下阵来,自己浑身酸痛,手脚发软,战甲皆被鲜血染红。其中,有我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面对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我已经麻木。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希望自己一定要坚持到结束这一场非人的战争,好离开这个炼狱一般充满了血腥的地方,重新回到母妃和三弟的身边。
在那场战役的第十四天,我和所有兵士们一起重新披挂上阵,再次杀敌。虽然这次我仍然小心翼翼,可是意外却仍然发生了。
我的肩膀被敌方砍伤了,那凶狠的一刀,从肩膀上方一直拉长到我的腰部,中间伤及左胸的位置。中刀的一刻,我感受到那样的剧痛袭来,唯一的感觉就是我要再撑下去,至少撑到那场战斗结束。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够回到营帐之中,接受军医的诊治。我不能当时就倒下,因为直接倒下将意味着我会和无数的蓬华士兵一样,被黄土掩埋在战场之上,最后连尸骨都无法返回乡土。
当时我努力的撑着,拼命的撑着,可是那伤势却实在太过严重,超出我自己所能够想象的程度,于是我还是昏倒在了我拼死也不愿意倒下的战场上……”
听到此处,燕青鸢已经是满眼含泪,她只有非常努力的瞪大眼睛,才能够保证眼眶当中的泪水不会掉落。
从未想过,看起来斯文俊美的项文焕,背后居然会有这么一段不堪的过往,悲惨程度远远超出自己所能想象。
劫后余生
听着项文焕在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口气这般虚无飘渺,燕青鸢死死的咬着嘴唇,忍下心中的怜惜,努力的保持着安静,好让项文焕的述说不因为被打扰而中断。
而此刻的项文焕,则是完全沉浸在当年的回忆当中,他已经无暇顾及此时身边的人或物,只是一如之前的徐徐说着,
“在合上双眼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自己真的是完了。我以为,自己将要葬身在那战场之上,永远也无法回到自己的故土。
可就在我最后失却所有知觉的一刹那,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什么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这一次昏倒,因为伤势严重,我足足昏迷了一个多月。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在大军班师回朝的半路上。
当我在摇晃颠簸的马车上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人,竟然是自从亲点我从军后,便再未见过我一面的父皇。
他微合着双目趴伏在我的身边,他的面容那么枯槁,面色那么苍白,双眉之间紧蹙成峰,仿佛是因为心中在极度的牵挂着什么人的安危。
当时的我,很是诧异。可也就是因为我这稍微一点动弹,假寐的父皇便仿佛是受到了感应那般,对着我睁开了眼睛。
父皇那一双包含了担心和忧虑的眼睛,在睁开之后,居然看到我睁着眼睛不解的望着他,父皇的眼泪随即便汹涌流下。
父皇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同我说上一句话,便掉转了头脸,动作那般迅速的冲出了马车唤来了军医。
在军医为我诊治的过程当中,父皇始终是背对着我。可他即便是背对着我,叫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却依然能够看出他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并非是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是因为我的终于醒来所带给他的巨大欣喜。
须臾,军医宣布我已经度过危险期。而父皇,也终于调整了心情和表情,悠悠的转过头脸来看我。”
淡然表面之下的深刻爱
“再一次的同父皇对视,我终于能够平心静气。因为在父皇那看似淡然的眼神之中,我清楚无比的看到了骄傲、自豪,以及浓郁的关爱之色。
就是那一刻的那一眼,不必任何人开口对我说明,我便已经恍然大悟,明白了所有。
怪不得征战的这么些时日之中,虽然我也曾经受伤无数,却总是能够在最后关头有惊无险的得获平安。
原来都是因为父皇早已经在我上阵杀敌的时候,安排好了一众死卫以我为中心,务必保证了危险之中我的平安。
我也终于明白,原来当初因为杀掉大皇兄府邸之中的管事,父皇对我责罚的禁足一年。
名为责罚,可实际上却是为了要保护我,因为唯有在宫中不出一步,我才能够得到安全的保护。
而禁足一年之后,父皇之所以要带我出征,也并非是因为不顾我的安危,要放弃掉我这个任性的儿子。
而是因为他太担心他不在朝的日子,我这个儿子会不会因为前隙而遭受什么人的恶意报复。
与此同时,父皇带我出征,也是因为早就看出我心中的仇恨,所以才要带我出去历练。
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要让我这个二皇子能够在军中多建奇功,树立威信,好能够掌握更多的权势,同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有绝对的资本进行对抗。
可笑当年的我却一直都在恨着父皇,我竟不知道父皇的苦心安排之下,全部都是为了我。
在那一刻,父皇和我都不曾出声,可是我们父子却已经从彼此的眼睛之中看到了尽然的了解和释然。
父皇紧紧的抱我入怀,无声的泪滴落在我的额头上,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幡然了解到,原来即便是贵为帝王,他也有着许多不能够随心所欲的时候。
父皇爱我,却不能够表现的太过明显,因为集爱于一身,同时也就是集怨于一身。所以父皇才总是表现得暴躁易怒,对于一众皇子也是时喜时厌,叫人根本看不出他心底真正喜欢的是哪个。”
帝王真相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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