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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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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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任好像是把话放在喉咙里咀嚼半日才说出来:“还有呢?”
  那人不敢说话,才向若颦看去,姬任好忽然支起身来,哐当一声,把碗砸碎在地上!他睁着一双凤眼,睁的像木刻的,好似看见了什么惊骇之事一般,气息不继的厉喝道:“知情不报,拖下去乱棍打死,叫副坛主进来!”
  那人哪还敢和若颦商量,急道:“是,是有一件东西,是瑄隐者的佩剑!”
  “你也不要动!”
  姬任好一字一字道:“传令守卫,把挖掘出的东西送来!”
  屋中跪着两个人,床上坐着一个,谁都不说话。姬任好捏着床边,那檀木的床好像毒药,让他的手酸软,一直酸软下去,竟然像个垂暮老人一般抓不稳它。
  和光同尘四个古字,沉沉的凸起剑身之上,一水的深绿。姬任好喘着气,目光从剑尖扫到剑柄,忽然一把抢了过来。
  剑柄一瞬脱离了若颦的手,却没有脱离手指。有三根手指如附骨之蛆,紧紧握着剑柄,蓦然冲到眼前。
  中指,无名指,小指。
  姬任好慢慢抬起右手,蜷起这三根指头,然后对到剑柄上。
  若颦不敢抬头,她从垂发的缝隙里,看见姬任好披散着一头长发,伸平了剑。剑柄上紧握着五根手指,其中三根凸起,分外的惨白凌厉。
  当啷一声,青铜古剑跌在地上,惊起一室的惊心动魄!
  “叛出怀天者,杀无赦!离开阁中者,不要管他。于事出大力者,有赏,赏多少由情形定。阁下全国产业,如果周转不过,除米庄,盐庄,茶庄,其余可以暂关。小的不管,大的必须抓紧。有掌庄的想单飞,想吃里扒外的,下去,你亲自带人下去,鬼部还有多少人?”
  若颦慢慢起身,想捡回古剑,却又不敢,还是没动,道:“回阁主,只剩二十六人。”
  “想单飞的让他一个人滚,想吃里扒外的按阁规处置,想反叛的只捉头领,余众不究。生意营运好的,抽钱赏。你再从画部抽几个会管帐的去,可以应急。”
  若颦都应了,就见姬任好从床上撑起来,一手扫开被子,道:“把文书都拿上来,该我批的,一份也不能少!”
  若颦惊道:“阁主,但是阁主你……”
  姬任好捂了下胸,凄厉道:“还不快点!”
  怀天阁内固然有一部分人忠心耿耿,但也有一部分人看风向,更有人蠢蠢欲动。毕竟头头躺在床上不知死活,这关系到自己下一刻的命运,无论谁都难免揣着点想法。如果姬任好死了,怀天阁会是谁当家?姬天凤还小,而六掌部翻倒四个,剩两个在忙活,究竟谁势力大,谁最可能成为下一任阁主,成了后压不压的住场,是否怀天阁会分崩离析,有点谱的人心里都算过。
  结果姬任好翻身起来了,起来就召见属下,批改公文,该干嘛干嘛。也有流言传出说是强撑着,但一天两天,五天六天到一个月。
  姬任好居然没有死。
  姬任好居然没有死。
  冬天的冰雪渐渐融化,春日还来。
  姬任好伏在桌上,手中笔啪哒一声,滚开了。
  一只黄莺在窗外叫,声音格外大,于是又把他惊醒了。
  看了看,写下最后一笔,终于把纸张都推到旁边。若颦悄没声息的守在后面,便上来把批文拿走,下去叫膳食。
  姬任好坐了很久,忽然摸上自己的脸。
  现在天才亮不久,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不久一串脚步,少女回来了。姬任好喝了口,把碗推开,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
  若颦应了,心思却在另一方面,哀声道:“阁主,你已经一个月没好好吃饭了,就依了颦儿,把它喝完罢!”
  姬任好道:“不想喝。”
  又道:“拿镜子来。”
  他喝不下一口汤水,甚至不想看见食物。他看见食物,居然觉得时间就从它中间流走了。他一个月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接收和送出如山的公文,发出赏或罚的指令。他莫名的感到惶惑,又或者是惶恐。他也不知当时为何想看镜子,他觉得多日不见,竟忽然不认识自己,好似对这个人,全然陌生。
  镜是好镜,镶珠嵌金,旁雕双燕嬉春图案。照出的人影,也就格外清楚明白。
  那阳光里晃出的人面,憔悴若死。
  姬任好慢慢伸手,按在鬓边,确认并没有白发。伍子胥一夜白头,姬流光要死,也不过七日。
  这是那个珠翠绫罗,天仙绮貌的姬任好么?
  “颦儿,多久了?”
  这句话何其的似曾相识,身后人道:“快一个月了,阁主。”
  铜镜脆声被捏成两半,他忽然站起来!颤喝道:“你站着做什么!妆盒呢?马车呢?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动身!”
  最后那个音破了,嘶哑的拖回一尾余韵,在喉咙里哽一声。低下头,右手捂到身前,他的身子想要蜷起,心却坚决不肯,一手扶到椅背上。若颦仓皇扶住他,感到这个男人在完全靠下来前,将自己狠狠推开,却踉跄跌回椅中。她心中惊痛,知道他胃的老毛病犯了。一个月殚精竭虑的折腾,正常人也要翻倒!
  姬任好甩开她的手,抓起桌上的粥——熬的很细很软,调着补品药物。粥还很热,他一口喝了下去,这滚滚烫烫的感觉似乎把胃压住了,于是他再次把背挺直。
  “还不快点!”
  若颦急匆匆招呼下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跑。管理车马的仆役有些慌神,连忙将最好的马,最亮的车配上,赶出侧门,绕到大门前等着。三四个护卫,两个领路人也到了,一人骑一匹马。马许久未出来,在青石板道上兴奋的打着喷嚏,而没有人说话。
  车轮开始滚动向前。
  “走了么……”
  “走了走了,阁主且放宽心……”
  姬任好感受到身下的震响,靠着马车壁,慢慢的坐直了,伸手去按鬓边,指尖渐渐滑下,最后却用力捏在自己的袖口上。
  他竟然在怀天阁才稳的时候离开,他居然不去招贤纳士重新部署。他斥骂温顺的属下,他举止愚蠢毫无智计,他疲惫无神颓废苍老。他梳妆的粗糙,好厚一绺头发垂下来,尾端枯黄。方才从屋内出了大门,上得马车,经过无数目光,不知在多少属下仆役前丢脸。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凭什么要这样!他觉得自己难看,简直难看到不可理喻。他觉得实在难堪,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难堪!
  谁敢让他这样难堪……
  姬任好微微垂了头,按住小腹,很轻很慢的,蜷起来一点。
  谁敢让他……这么痛……
  
  “阁主且放宽心,看看窗外,柳已经绿了。”
  若颦语带哭音,蹲在车厢的另一头熬药,煮食的事交代了两个粗使丫头。姬任好闭着眼调息了会,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暂时平息下去,变成一隐一隐的疼。 
  他靠着车壁,把头转过去。
  抽条儿的树桠一株一株的在车窗外划过,蓦然就要,柳绿花红。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大,请批评我表达能力不强吧…T T…我再改……
qianqian大,那剑柄上有三根断指粘着,姬任好把剑拿过来了,所以指头跟着过来了~
lilyweichen大,乃的想象很强,赞
漏斗亲,俺真滴真滴不是故意刺激乃XDDDD
蝴蝶苗亲,等文后你就知道了……邪笑
恶疾?惊,你的皮肤怎么,严重不?摸摸……
思晴亲,其实我前面七八章都改了》《你可以准备把他吊起来抽了~是酱紫的,剑柄上是三根断指,小好拿到手后,把自己的三根手指收起来,拿剩下的两根手指比到剑上去,这样剑上就有五根了,三根是死人手指,两根是活人的~
leon728大,手指不知道是谁的很正常,目前保密~
Alice亲谢谢,前几章某微为了深沉,故作晦涩……我错了T T后来又没有感觉改~
是九霄亲COS的彩采,的确很漂亮XDD可见人是大美人一枚啊
yy亲赞一个,竟然能想到凤舞娘,对于想到我想不到东西的亲,我都觉得很赞啦!大拇哥~
尘月无边大,握爪……因为我当时也最萌这种……
K亲,斜眼……乃……(抓住用力摇!)
谷子~俺查过啦,啦啦啦,可以用剪除,我好开心(被谷子踹到外太空)我觉得你对于熬夜的描述,就像是对我讲的ORZ……你的解说太赞了,真是金牌御用解说啊
我去看过了,是发长评要分的吗?
蹲坑底仰望大,我压一朵菊花,乃是XQ的
yoh大,我读任(第四声)好(第三声)不过读任(第二声)也不错听~(好吧其实我完全是为了悦耳度来定的被抽飞)这是春秋秦穆王的名字,就是春秋五霸之一的那位,赢任好~详细解说请看加精的谷子版解说~
小谈还没死……
凌秋亲,我以为汝已经被霹雳虐习惯了……
醉七七亲,我一直是亲妈=V=
eye~音大,摸摸,但也是在虐小姬的心和身哦……
隐·湮亲,麦急麦急,我给你问到了,怎么联系你呀?
早晨的雪片亲,四部倒是平安,但这章不是感天动地救美人……
漏斗亲~那是老梅一直在和大姬较劲……可惜最后也没赢~最后?最后只是表达一下小姬想起来的心情,然后他就晕过去了,灭哈哈……
qianqian大,复活!0——0
蝴蝶苗亲摸摸~看来乃是美女控哦~
不起床亲,真的死了……也是雪崩了~PK造成啊
谷子,你怎么就凄楚了,你可是在万众瞩目,激动呼喊中救主而死啊
yy亲,邪笑……现在可能还没到轻松的时候~
凌秋亲,消失一直躺着呢,铜面小三跳崖殉主了……
小雨亲,记得给我五个~^_^
心碎神伤
  马车辚辚而行,奔驰飞快,几天过遍了该去的路线,只剩最后一处了。
  姬任好默默坐在窗口,想在无数行人中找到那张脸,但一直都没有找到。
  忽然车停了,他很快的回头。
  “有消息了吗?”
  少女掀开帘子,只摇摇头,道:“阁主,该查的都查了,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姬任好痴痴的道:“他一定受伤了,受伤必须用药,必须吃饭,为什么附近城镇的人都没见过他?”
  若颦低声道:“也许瑄隐者没有来过。”
  姬任好忽然呛住了,猛的剧咳,若颦连忙过来给他拍着背。他极凶的喘了一阵才缓过来,道:“你还停着做什么?”
  “阁主放心,也许瑄隐者落在哪个野地里了,咱们自然找不到。但雪山附近怀天部都已得令,不论深沟旮旯处都得找。每天都有新的消息报来,说不定明儿一张眼,人就在眼前了……你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天也快黑,颦儿让人给包了房间,客栈就在旁边。”
  纤手抬起帘子,露出人来人往的台阶。现在天色暗了,人也少,台阶有些影影绰绰看不清。
  “阁主,等瑄隐者找着了,阁主却病了,怎么是好呢?这不是让瑄隐者难做吗?”
  姬任好想着,掀衣起身,却忽然笑了,道:“横竖我欺压他,一定要让这老道欠多点,人才不敢跑太远。”
  若颦也笑了下,侍侯他下了车进客栈。这客栈看格局很大,而且很高,足有七层楼,摆设的古董字画多是真迹。每个房间都守着两个仆役,共租房之人使唤,不需要再打赏,一般的客栈绝没有这铺排。
  姬任好依稀有印象,住过这里,便一面走一面打量,道:“几层楼?”
  若颦道:“知道阁主喜欢高楼,定了七层的。”
  他点点头,一路上去。其他驾车的护卫的分散开来,去自己房里。只有若颦跟上来,开了门。里面是他惯常喜欢的华丽布置,柔软的地毯,金色的纱帘,挂在大六角窗前的一串水晶偶而丁冬,随风送响。
  姬任好很欢喜,平时出门都是将就,没想到这房间能和自己寝房相比,就微微笑了。让若颦退下,除去厚重的外裳,一下轻松起来。他就喜爱这漂亮的东西,玩赏了下金纱的帘子,见窗前那水晶很别致,雕成一朵朵桃花状,轻捷的一个螺旋。里面那份意思,却是很有意思的,不由得走到窗边,轻轻一招。
  叮叮叮——
  他只是作个手势,恰好真有一阵风刮来。
  姬任好笑了,自己这辈子,委实很顺风顺水。
  他权倾天下,富可敌国,武功盖世,六艺皆通,甚至一招手,风就过来。
  他站在六棱花边的雕格窗前,从外面看,简直是一副画。姬任好想着,漫不经心的想,那也未必,他不想被画时,偏偏有个被打到半死的张长扇。现在他站着不动,就是想让哪个过路的画了去,可惜没有人。
  加上楼边就是一条长河,满岸桃花……
  姬任好悠悠的想,那年少年。
  有人踏舟而下,白衣负剑。有人沿岸策马,扇舞桃花。当真是年轻的不可思议,年轻的好可怕。此江似从天际流下,那人来,好似草书上飘然一划。
  他在船上飘,他在岸上走,两人一面走一面说话。那人自言最近学住了玄天道内最高深的轻功,能一苇渡江。他便点头称好,请看一看。
  那人深吸一口气,从船上拔身而起。这正是初春时节,江边开满了桃花,洒洒的落了半江。那人连点数点,每一点踏中一片花瓣,直朝他飞来。
  这本该是个优美的故事,最后却变成了一个笑话。一条鲤鱼忽然冒了泡,咕嘟一声,吞了片桃花下去。白衣少年与紫衣少年大眼瞪小眼,下一秒,像个萝卜插进水里。
  姬任好在岸上狂笑而风度全失,忽然被人抓住脚,哗的扯进水里。瑄分尘捉着他的头往水里按,道:“我看你笑,你还笑?”姬任好咕噜咕噜闷的像乌龟,一肘撞的瑄分尘直往后栽,反扑上去,直接骑到他背上。
  “我笑又怎么,笑的就是你!”
  这一对在水里互掐,直掐到有人情愫暗生。
  姬任好噙了笑,靠着窗户,这老道当年真不温柔。
  后来虽然学会了温柔,却同时学会了装傻。
  而自己懂得了狠毒,同时也把握了优雅。
  姬任好发出一声极微的叹息来,握住了那串水晶。
  长江依旧在,垂柳已绿,桃花又开,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这一觉睡的不熟,又想补充精神气力,便一直躺着不起来,朦胧到外面熙熙攘攘。若颦看了两三次,见他醒了,进来伺候。他就问今天的消息,若颦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
  姬任好抹了把脸,道:“走吧。”
  一行人出了客栈门,路旁畏缩着个小孩子,脸有些脏,双手缩在怀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怀天众人一早觉得他奇怪,他又是远远跟着传消息的人来的。但见没有武功,也没有上前问。
  那孩子直圆着眼睛,望着每一个出来的人。姬任好踏出大门,衣袂随步而动,忽然平地一声惊雷,阶下稚哑的声音怯怯的道:“姬美人!”
  若颦呆了,所有的护卫都被雷劈碎了。
  这算是童言无忌还是公然调戏?对着坐镇一方的怀天阁主?
  下一弹指,所有人都怒视过去,数声呛呛,弹剑出鞘。姬任好是最先转身的那位,随即出手如电,一把握住了小孩的手。
  他道:“这簪子是谁给你的!”
  那是一只普通的白木簪子,磨的发光!但它的主人,却是最不普通的。
  不可能有错,绝不可能有错!瑄分尘一穷二白,从来自力更生,这玩意儿都是手工雕刻的,世上绝无仅有,只此一只!
  那孩子也被吓的哆嗦,在姬任好催逼下结巴道:“是一位白衣白头发的神仙大侠……”
  
  
作者有话要说:
水鸟亲~是这样没错,但我一时想不到适合的词,总不能说“姬任好微微垂了头,按住‘肋骨下方二寸’,很轻很慢的,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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