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而面目却是他根本就看不清的。
李旭的头埋在了手掌里，室内一片沉默。
过了好长时间，窗棂上的冰渣子被一双大手扒拉下来，窗子又被推了开来，挺身立在窗前的李旭垂下眼睑，零下温度的声音对向了贺羽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过这是不是在天宁，而是在帝都，自己小心些。”
满脸泪痕的贺羽书站起身，走到窗前，小嘴轻轻向着李旭唇上一啄，随即一只白色的小鸟振着双翅，向漆黑的夜色里投去。
这算什么？夫妻一年多，第一次主动的亲吻，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前化形，居然只是为了一堆不相干的陌生人。李旭轻轻地掩上窗，靠墙滑下的身体，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
“你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些？”，赵小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看向了正眉飞色舞的沈昊轩。
在沈昊轩的面前虚空悬着一个小小的罗盘，而罗盘之上正浮着惟妙惟肖的城市模型，仔细打量就知道是帝都基地。
沈昊轩的手指向前划了下，定在了帝都基地的某个点上，又双指一挪，将那个点放大。“我发现的事情不重要！联席会议今天上午就宣布结束了，说是明天各个代表团都要从小泉岭各回各家了。可是，就在下午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
画面走了几格，清晰地显出了赵云瑶，卢权在行政院前递送玉简的场景，再后面是各基地的代表入场，又跳了好久，显出了从行政院里踌躇满志走出来的赵云瑶。
“他们开小会的，肯定有阴谋，说不定就是针对我们的！”，少年的声音急吼吼地，“可惜行政院有禁制，目前还看不进去，而且我的罗盘又不象小白蔡，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你把各个基地的防护阵的阵眼都弄你的罗盘上，就是为了方便偷窥的？”，赵小云轻笑着，敲上了沈昊轩的头。
“有时，真觉得你这和伊珊的异能真不好。看到的越多越痛苦，看看夜深了，闭了眼，合上耳朵，睡过一觉，黑夜就过去了。”
“小姨！”，沈昊轩又开始不顾形象，孩子气地跺脚了。房里的几个人也看向了赵小云，陈秉昆还发出一声清咳。
赵小云的笑容放大了些，“这世上不就有个词叫‘杀熟’嘛，对赵云瑶来讲，我们对她的根底知得多，就算是老实的本分人，她也不会让我们好活，何况我们也不是老实。而对基地来讲，也是要讲‘制衡’的，此前仙云宗摊子大了，也急了，就要借我们让她们敛一敛，而如今，小泉岭折腾过了，自然也要受教训。而我们首当其冲的就要被借来立威力祭旗。”
“我们又不是一直真闲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这也不过是场生存游戏。我们但尽人事，如果真让赵云瑶压塌了，就全体灰掉。如果我们得脱，灰掉的就是别人了。说实在，赵云瑶估计也就是那颗要来引爆的炸弹而已。我现在还巴不得早点爆呢！”
所以想开些！几个大人笑着，有志一同地拍了拍沈昊轩的肩头，向外面走去。
“说得洒脱，可你还是伤心！”，潘离抱着双臂，冷冷地看向了赵小云目送众人离去的背影。
“也许！”，赵小云没回头，反而抬起脸仰望起黑色的天空，“小时候有段时间总以为一个人孤单地活在黑暗里，用父母的死换回自己的生是一生背负的原罪，所以认为别的人就算是至亲对自己不好都是应该的。但那时，董爸董妈接纳了我，姥姥接纳了我，方阳和芳芳接纳了我，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想黑暗中总会有光，那怕只是一点点。”
潘离的手轻轻环过赵小云的腰，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也只是个怕黑的孩子。赵小云拍拍潘离放在她腰上的手，笑着摇了摇身子，“天不会总是黑的。”
话音还没落，漆黑的夜色里划过一道白色的飞羽。赵小云骇然地抢身出去，双手捧住了一只血色浸透白色羽毛的鸟儿，鸟儿琥珀色的眼看着她闪过一丝欣喜。
“快！让他们来救人！”，赵小云的叫声急迫地响起。
平安队的抢救室又一次出了急诊，等在门口的赵小云又将目光投向了黑色的天穹，也许，黑夜还会漫长，但不见光，有那么一点点异样的色彩，也足以让她坚定此前做下的选择。
“埋了吧！”，赵小云站在沈昊轩的空间里，指示着几个不参加手术的闲人挖坑干活，埋下的是一个又一个封装严密的小箱子。
“埋我这儿好吗？”沈昊轩撇了嘴，摸了摸胳膊上对箱中的东西起的鸡皮疙瘩。
在箱中，是末世以来，赵玉婷和董星怡萃炼出的尸毒，足以再在人间制造一波丧尸的狂潮。赵小云轻叹了口气。其实自己真不算是严格意义的好人，当初自己也不是没动过让这世间变成只有丧尸和半兽人的主意。
世上为什么要有好人呢？这让人变坏太困难了吧。
※
当各地回归的队伍陆续抵达小泉岭，拖晚了些行程的天宁基地队伍里，脸色苍白的贺羽书趁机混了进去。而此前顶着贺羽书面孔，急赶地参加帝都基地送别的杨倩闪身一边，拍了拍胸脯，“唉，做人还是得用做自己，才舒坦！”
“喂！小丫头，回去告诉你们队长一声，没事别带你们四处晃悠了。不然我老人家就甩链子把你们都锁回东荷去！到时不听话，被炖了煮了！”，被杨倩撞上的东荷基地的孟老头瞪着一夜没睡的血红眼，狠狠地对着杨倩挥挥了手中的铁链。
这算是关心吧。杨倩低了头，在擦身过时轻轻说了声，“谢谢！”
待跑了两步却又回了头，呲起了獠牙，“死老头，再嚷嚷，我就烤了你！”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4章 到底谁在算计谁
自打各基地的联席会议开完之后，各个基地都先后陷入了对丧尸进行反攻的备战中，而有上下下下全民皆兵，全民皆热的准备工作中，平安队的准备显得丝毫地不起眼，但却格外的结实小心。
“不是不重视我的信息吗？还用得着在我空间里还弄个乌龟壳吗？”，沈昊轩的抱怨永远是全队最多的，他看着正鼓捣着一个象龟壳样的逃生舱的众人，很是不解。
“你的空间就最保险？”，逃生舱的主设计师十八叔直接就给他顶了回去。
“我们把你讲给我们听的那个龙族记忆讲给别人听，不行吗？”，沈昊轩终于在十八叔的反唇相讥中想起被斩碎的拔步床，可怜巴巴地询求赵小云的意见。
“如果说说就可以，那人和人之间都不用打来打去了！不是每个童话都有美好结局。”，赵小云笑着拍了拍沈昊轩的背，一年过去，这小子个头长不少，心眼却还没长多少，实在不象十八，反倒象是八岁。“估计，现在人家的新闻通稿都写好了。”
新闻通稿？沈昊轩瞪大了眼睛。
“是呀！通稿版本一，在各基地对丧尸伟大的反攻战役中，赵云瑶带领各修真门派成功捣毁小泉岭上与丧尸暗通曲款的反人类组织平安队，消灭其成员，我数数，一、二、三……十五，不，十七名。通稿版本二，在各基地反攻战役中，因为内信息沟通不畅，各修真门派与平安队发生摩擦，造成双方各有死伤，各打五十板。现责令握手言和。还有稿子三……”，赵小云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各项可能性。
“为什么就不能是赵云瑶身殒呢？”，董芳芳用力夯下一根木桩，抬起了头瞪大了溜圆的眼睛。
“也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赵小云的笑浅了些，神色终于认真了些，“不过，有些事，不是赵玉瑶和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多数与少数的较量罢了。如果，我们要能真正得脱，只能等有一天。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都能意识到在他们的人皮之下掩盖着和我们同样的兽性。可以正视它并不介意随时变身为兽，并还能多少保留点做人的羞耻。否则，处在边缘我们始终是异类。但要等那一天，估计还要很久很久。比如，现在到小泉岭的人。大多都选择打水回去偷喝，喝完了，如果身体出现的变异不是象杨倩那样招摇的尾巴之类，多半还是选择把它遮起来，盖起来，不让人知道。”
“人类是群体动物，你接受我，是因为你从小爱我，爱到了如今。但作为一个群体中异类。我被咔嚓掉是很正常的事情！”，赵小云夸张地做了个砍头的动作，歪了脑袋，吐出了舌头。
“滚！越老越没正形了！”，董芳芳重重地呸了赵小云一口，抬起脚将她虚踢到一边。
从前惧死是想活着。总认为活着是父母交给自己的任务，而如今调侃死亡却是因觉得是生是死，在一路行来拥有过一切，结果怎么样又有什么了不起。赵小云耸了耸肩，跳到一旁，对着董芳芳的眼，却是更认真了。“其实芳芳，你现在可以带着两个孩子，跟没化形的几个先脱开我们，等过了这关，再说了。陈家爷俩、星悦爸妈、沈昊轩、蔡伊珊、佳怡和点点现在要跟我们划清界线还来得及，在官方资料里，你们现在也只是可疑对象或是被我们裹挟的人，只要过上几年……”
“我不要跟星悦分开的！”，赵小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星悦妈妈的一声嘶吼，她把星悦紧紧地搂在怀里，蒙得小姑娘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你考虑下！”赵小云飞快地丢下话，却象做了坏事一样闪身离开董芳芳，在擦过陈哲宇时，还是轻轻地丢下了一句，“你也是！”
闪身出来空间的赵小云，掩住了耳朵飞速遁走，不想听到任何可以或不可以的答案，自己的生和死比起会听到的答案要好选得多。
“赵小云！你个见色忘义的王八蛋！”，在骂了一通之后，董芳芳坐倒在空间的黄土里掩面而泣。
而空间的不远处，却是沈昊轩一直不停地小声嘟哝着，“怎么会说我们跟丧尸有关系，就算那只丧尸是我舅舅也不该呀，这年头谁没个丧尸亲戚？”
“你这样算不算是在逼他们选你？”，赵小云抬起头，却看见林祈远正倚着门静静地看着她，林祈远淡然地笑了笑，“刚才林家有人找过我，也是通知我基地和仙云宗可能对我们不利，但在基地里，他们也不得不为林家，四下宣布我和祈心本就是从外面抱回来的野孩子，跟林家的血源关系不确定，希望我能理解。”
“这算什么？分散投资？”赵小云冷冷地勾起一笑，“你们林家可真是好算计！”
“你认为平安队的这群能有林家那种投资眼光？”，一根绿藤轻轻地在风中摆了摆，交织着对与错的各种表达方式。
好吧！赵小云恼恼地拍了拍身上本就没有的土，又闪回了空间，对着空间里一堆你骂我劝，鸡飞狗跳的人鞠躬道歉，“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不当言辞。我需要大家一起帮我们一起渡过这一劫。”
平安镇！由何处生，就由何处死吧，大不了就是如此！被众人围殴的赵小云，低着头，捏紧了拳，却是满脸笑意。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赌大一点！”赵小云还在被董芳芳捏着的脸发出了吱唔的声音，“也许，可以从天宁基地一层，先把方阳哥救出来！”
※
黑沉的森林里，一群丧尸正被一道金色的弧线统一地划过头部，十几个头部瞬间发现爆裂，但显然爆头的始作俑者并不在意可以收获的晶核，而是紧紧地缀上了前方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要如何！杀我吗？”，前方的黑色丧尸站住了，扭曲着脸，发出了嘶哑的声。它实在不理解，在此前，与人类还有那些变异兽类战斗中总是袖手的一个，怎么最近总是不依不饶地跟上自己，但却总是在最后一时刻停了手。
“只是和你谈谈而已。”
“人和丧尸可以谈什么？”，丧尸王赵天琪一下子有了气结的表情。
“你能说话，不就可以谈？”，对面的人看着赵天琪，露出了笑。
深沉的夜色，一场人和丧尸的交易在缓缓的交谈中，一点一点地形成了初步共识。
哼！交易最后到底要怎么执行，不也是到最后才定论的事情。目送着合作伙伴的离去，丧尸王赵天琪脸上的笑更加狰狞。
自以为是的人类，难道就真认为丧尸的智商就低人一等。
※
“利用平安镇也是有原因的！赵小云那堆土包子都有着挺浓的乡土情结，如果借用反攻丧尸的名义，将她们的队伍抽调到云岭这一带，她们会自然选择平安镇附近作为驻扎点。而到时，我们只要将尸犼向这里引导就好！”，赵云瑶指点着地图，脸上充满了自信。
一步步地交待向着底下的心腹交待清楚，赵云瑶觉得一向沉甸甸的心也轻松了起来，脸上不觉得多了几分笑意。
“你肯定这样可以？”，凑在她身边的王迦挤得更近了些，近得都能感受到他呼吸带着的灼热。
赵玉瑶点了点头，却是笑着把所有的人都一一地送了出去，掩上房门，将所有的爱慕与深情都关在了门外，一个人闪进空间，一头扎进了池水里。
好半晌，从水中露出的赵玉瑶却无往日的鲜嫩欲滴，满面的水迹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前世里，跟着赵天琪，虽然在最后关头被推进了丧尸嘴里，此前也有些不堪的回忆，但是赵天琪和她商量时，也是她自愿地出一份心力换取一份安宁，而那一生，除却最后，即使在末世都还依旧锦衣玉食。但重生以来，确实是得了一份超常的能力，但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少，而自己也却觉得越来越有心无力。
各基地联席会议后的秘密会议做出的决定，初时让她欣喜，但在实施过程中，赵云瑶却一步一步受挫也一步一步地看到了些被算计的端倪。
从始自终，会议的决定也不过是虚言一句。那些比鬼还清的代表们慷慨激昂的表态也不过象是作戏，实际的支援又有多少。而基地最后通过的捕杀平安队的方案也是要由仙云宗牵头执行栽脏，并完成全程，还得扫尾而已。
人员全以仙云宗的为主夹着些被利益鼓动的其他门派，带些各基地的可靠不可靠的援兵，合计起来四五万人对上十几人的平安队，也只能以数压人，再利用利用赵小云他们的妇人之仁。西兰的五华门扔下一批有用没用的丹药，就以没战力先闪了，御兽宗列是提出了以兽制兽，怕宗门的主力被策反的荒谬说法……
各基地也是同样的掉链子，帝都基地只提供武器，西兰基地捐个交通工具，而更过份的该管平安镇的天宁基地，李旭只要能将决战地推出天宁基地，就一切高高挂起，而自己那天斩了一剑的白鸽，也跟天宁基地脱不了关系。
如果事成，也许此战会被记入人类的史册，自己也真能成仙成圣。但若事败，各基地的那次会议可以当根本没开过，而自己……
赵云瑶狠狠地咬了唇，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
☆、第65章金指蝶翅黑与白
在耳边如同念咒似的唠叨中，神思飞扬的赵小云抬起头望望了高悬在空中的艳阳，末世的阳光并不如从前那样刺眼，即使直视也不打紧，但她还是叉开了五指，抬高了双手挡在眼前。在阳光的勾勒之下，纤长的手指似乎镀上了一层金边。
金手指！赵小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但又马上撇撇嘴将手放了下来。虽然这双手现在可以随时变成兽类巨爪拍碎丧尸的脑袋，可确确实实不是什么真正能改变世界的金手指。
也许传说中会扇扇翅膀就能带来万里之遥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