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在外面透了一会儿气,走着走着走到牡丹园,牡丹花开得正艳,她欣赏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这出戏还是很吸引人的,若不是庄炎捣乱,她是舍不得离开的。
回去时她去了一趟茅房,听着隔壁一位夫人火急火燎的让婢女快点给她整理衣裙,免得耽误时间错过了听戏。
她听着忍不住笑了,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裙出去,便看见赵夫人脚步匆匆的回去。
今日的戏能听一天,陈夫人准备一出戏唱完,而不是一段一段的唱,免得听不完心里痒痒的,总是念着。
不多久她坐回位置上,庄炎含笑看了她一眼,讨好的剥了一颗葡萄给她,她也不矫情,张嘴吃了葡萄,冰镇过的,清甜爽口,让人忍不住多吃几颗。
毕竟是凉的,她吃了几颗便不吃了,目光放在戏台子上,余光瞧着起身离席的庄炎,倒也没在意。
婢女上重新泡了一壶茶上来,留芳给她换了一个茶杯,重新沏了一壶茶放着,她端着小口的喝了一口,今日陈夫人招待他们的茶叶也是上好的茶叶,还是今年的新茶,茶香馥郁,清香满鼻,她又喝了一口,有些烫嘴,这才放在一旁,继续欣赏戏曲。
此时已经唱到了水漫金山寺,正是精彩之处,舒瑾隐约觉得有些不舒服,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她摸了摸额头,抹了一手的冷汗,正要开口,胃里一阵翻腾,她难受不已,张嘴一口血喷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留芳,留香她们吓坏了,看着倒下的人,想去扶着已经来不及了。
舒瑾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目光落在地上,缓缓的倒了下去,她却失了痛觉,目光恍惚过来,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她只看见庄炎惊慌失措,惶恐焦急的神情。
“阿瑾,阿瑾,阿瑾,你怎么了,来人,快叫大夫,大夫!”庄炎胆战心惊,把人抱在怀里,看着她嘴角溢出的血迹,浑身颤抖,脑海一片空白。
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夫人他们也被吓得不轻,顿时全都乱了套,庄炎把人抱出去,揪着袖子颤抖的擦拭她嘴角,鼻孔溢出的血迹,害怕失去的恐惧将他淹没。
舒瑾已经躺在他怀中渐渐不省人事,鲜血却一口一口的吐出来,触目惊心,令人不敢看,有位女眷晕血,瞧着她吐在身上的鲜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半响,何大夫被揪了过来,路上已经听说了情况,何大夫第一想到的便是中了毒。
舒瑾已经被安排在厢房中,陈夫人他们守在外面,屋里只有庄炎和留芳她们,两人已经担心得心肝俱裂了,看见何大夫,留芳顾不得得罪,一把揪着何大夫进去,吓得何大夫都不敢看她了。
庄炎守着床上的人,鲜血染湿了她的衣襟,被褥也沾染了不少血迹,不管他如何擦拭都擦不干净,美丽动人的双眼紧闭着,不管他如何呼唤,她都未曾睁开眼看他一眼,就算是瞪他一眼都好,只可惜,她一直闭着眼鲜血从眼角溢出,若不是还有一丝呼吸,庄炎都以为她已经离开自己了。
“救她,本王命令你救她,若是救不活,本王就让你陪葬!”瞧着被留芳揪着进来的何大夫,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
何大夫瞧着床上的人,暗暗心惊,什么话都没说,扑过去开始检查她的情况,瞧着已经五窍流血了,心沉了沉,在药箱中翻了半天,最后在最下面翻出一个瓷瓶,倒出一口褐色的药丸,迟疑了一下喂给舒瑾,她还未真正的失去意识,至少她还能吞咽。
庄炎站在一旁,看着何大夫忙碌,不多久舒瑾身上全都是银针,而蒙着眼睛的何大夫脸上全是汗水,身上的衣袍都湿透了,让留香合上床幔,他揭开手绢适应了一下光线,刷刷的写了一大串药草,让人去抓药熬制,准备药浴。
庄炎守在床边,看着面色惨白的人,颤抖着双手试了试她的鼻息,感觉微弱的气息,他缓缓松了口气,她还活着!
放下毛笔,何大夫总算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感觉就像在跟阎王爷抢人。
“何大夫,主子她,主子她无碍了吗?”留芳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何大夫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他不敢妄言,只能尽力而为。
留芳见他不吭声,一时没忍住,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顿时哭成了一个泪人,吓得何大夫结结巴巴起来“留芳姑娘别哭,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好王妃!”
留芳听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哗啦啦的落下,留香也不例外,两人抱在一起低低哭泣,屋内的庄炎听得心烦,吼了一声“都滚出去!”
吓得两人抹了眼泪咬着唇不敢哭出声,何大夫见她们委屈难受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走了进去“王爷,小的查看一下王妃的情况!”
庄炎盯了他一眼,张嘴,嗓音沙哑“阿瑾她。。。”
“王爷放心,毒还未进入心脉,小的一定会拼命救治的。”何大夫没说,这个毒太过霸道,他自己都没太多的把握。况且王妃能撑到她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庄炎什么话都没说,抓着她柔软的小手,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第六十四章 无碍
舒瑾在空间里逗留了许久,给盆栽桃树浇了不少水,看它郁郁葱葱的生长着,她拿着剪刀给修剪了一番枝桠,剪得满意了这才放下剪刀欣赏一番。
又在书架上找了一本志怪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小说中有一个情节触动了她,女主不小心误食毒果倒在男主怀里,这一幕让她触动。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空间里,还逗留了这么久,恐怕庄炎已经吓坏了吧!
睁开眼她便被烛光刺痛双眼,难受的闭了闭眼。
守在床边的庄炎差点扑上去,看她用手遮住眼睛,激动不已“阿瑾,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狼狈又欣喜的人,想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无奈人太虚弱,根本甜不起来,倒是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对上她明亮的眸子,确定不是做梦这才松了口气,偏头让留芳把何大夫叫来,他则守在床边嘘寒问暖。
舒瑾哑着嗓子,道“想喝水!”
“等等,马上给你倒来。”他还未转身,留香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来,他小心的扶着她靠在怀里,凑在她嘴边,看她粉嫩的双唇失了颜色,带着一点干枯开裂。
舒瑾确实有些渴了,缓缓的喝了一杯水,抿了抿嘴,他问“还喝吗?”她点点头,庄炎又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一杯水,掏出手绢给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痕迹,以及润水后唇上的死皮,露出略微粉嫩的唇色,他暗暗松了口气。
比起之前乌青的唇色,现在的粉嫩让他看见了生命的希望。
经过抢救,她确实好起来了,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何大夫很快就过来了,给他们行礼后开始检查她的身体,舒瑾张嘴给他看了看舌头,又给她把脉,何大夫这才抹了一把汗,拱手道“王爷放心,王妃身体已经并无大碍,只要慢慢调理,清除余毒便可无碍!”
“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辛苦你了!”难得的,庄炎说了一句感激的话,弄得何大夫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小的份内的事情,王妃能醒来,都是她吉人天相,毕竟吃了鹤顶红能醒来的人没几位。”若不是他留着一个丹药,恐怕也是救不了的,毕竟已经五窍流血了,想想便后怕。
舒瑾这才知道,她中的是鹤顶红,是谁在她茶水里下药,基本上都不用多查了,王贵妃果然是狗急跳墙了,看来她也没什么好纵容的,毕竟今年的期限已经到了。
庄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见她脸色有些白,抚了抚她的头安慰“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点点头,还想问什么,留芳端了一碗粥来,她没什么胃口,庄炎端着粥碗就那么看着他,俊美的脸上蒙着一层疲倦,灿如星光的眸子也暗沉了不少,她抿了抿嘴,抬手准备接过来。
“我喂你!”庄炎搅拌了一下清粥,尝了一口,已经是温热的了,他一勺子一勺子喂她喝下清粥,味道寡淡寡淡的,她还是勉强咽下去。
看着一小碗的粥喝完,庄炎松了口气,又喂她喝了一点水,温柔的给她擦拭嘴角的痕迹,嘴角含笑,疲惫消散了不少,嗓音带着愉悦“乖!”
舒瑾被他逗小越儿的神情逗乐了,淡淡的笑着揶揄“我又不是越儿!”
“你当然不是越儿,你是我女人,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庄炎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贴着她的脸,缓缓道“阿瑾,你吓坏我了,上次是,这次也是,我以为会失去你!”
“不会的!”她抬手抱着他的背,喝了粥,身上有了一些力气,她虚弱道“说好了要和你白头偕老,我又怎么会丢下你了!”
再说了,她走了,牺牲了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留下他这个男人,留下他正妻的位置便宜别的女人,那太不值得了!
“有你这句话,为夫就放心了!”庄炎不敢想她不省人事时的场景,简直就是恶梦,索性她醒来了,并无生命危险,他便放心了。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留芳端着煎好的汤药在外面敲门,他们才松开,庄炎给她抹了抹眼泪,温柔的亲了亲她的眼睛,这才出声“进来!”
“王爷,王妃该喝药了!”留芳端着一碗汤药来,看着舒瑾脸上带着欣喜,她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留芳把汤药放在庄炎手上,他知道她怕苦,自己先尝了一点,温度适口,就是味道不好,气味怪怪的,又苦又涩,闻着都喝不下去,他自己都皱眉了,却还是故作轻松的对她说“不是很苦,喝了药睡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嗯!”舒瑾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张嘴喝了一口,不苦才怪,她还没喝下去就差点吐了,知道良药苦口,勉强喝下去“不用勺子,这样一勺一勺的喝完估计都晕了,我端着碗喝吧!”
庄炎没阻拦,看她皱眉把一碗汤药灌下去,最后一口堵在嘴里实在是喝不下来,她吐在痰盂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浪费那么一点他们都不介意,庄炎喂她吃了两颗果脯勉强压住汤药的苦涩。她倒在他怀里喘息。
见她脸色惨白,他拿着手绢给她抹了抹嘴角的痕迹,安抚的亲了亲她的脸“累了就睡吧,醒来就好多了!”
她点点头,望着陌生的床幔,虚弱道“这是哪?不像是府上。”
“是陈府,你身子不适不能移动,便住在厢房,忍耐一下,等身体好多了,便带你回去!”他捏了捏她的小手,感受着她活生生的靠在自己怀里,说不出的感谢上天眷顾。
“嗯,回去也好,越儿没看见我们恐怕会哭闹的!”她低低的说“越儿很是依赖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哭了没有。。。夫君,我没事。。。没事。。。好困。。。”
“困就睡吧,越儿有奶娘照顾不会有事的。。。”他低头,还想说什么,怀里的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睡颜恬静,眉目温柔,他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让她躺在软软的枕头上,盖上薄被。
让留芳她们守着,他走出房间,心情轻松了不少,侍卫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道“王爷,人已经抓住了!”
他点点头,跟着侍卫去了柴房,人被两位侍卫瞧着,根本逃不掉。
陈郡守听说他走出房间了,连忙去找他,毕竟王妃是在他府上中毒的,若不是抓到人是戏班子的,他恐怕吃不了兜着走,陈郡守心里把戏班子恨了无数遍。
“说,是谁指使的?”庄炎一脚踢过去,愤怒不已,若不是舒瑾命大,若不是何大夫医术高明,他不敢想喝了鹤顶红,吐了那么多血的人还能活下来。
男子被他踢翻在地上,他只剩下一口气了,根本不敢隐瞒,哆哆嗦嗦道“王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在京城时得罪了一个大人物,小的不认识他,他蒙着脸根本看不见,他让小的到了庆都,便借机把那个药丸放在王爷王妃的茶水里,他说不是什么**,只是吃了会让人拉肚子而已,小的鬼迷心窍,贪生怕死,便照做了,那人说若是不照做会杀了小的全家,戏班子也会遭殃,小的是被逼的,被逼的!”
和侍卫说的一样,庄炎不再多问,知道问了也问不出什么,离开时他看了侍卫一样,侍卫会意,胆敢毒害王爷王妃,就算不是主谋,也不可能会轻饶的,更何况王妃差点没保住,侍卫知道,这个男人活不长了。
他走出柴房,陈郡守狗腿的守在门外,小心翼翼道“听说王妃醒了,真是可喜可贺,王爷放心,这种贼人,下官一定不会轻饶,整个戏班都不会放过的,一定惩罚他们给王妃赔罪。”
“陈郡守一直以来,便是如此糊弄百姓的?”庄炎挑眉,不再看他一眼,道“若不是陈大人疏忽,又怎么会让歹人进来,若王妃没能醒来,本王不会轻饶这个府上的人。”
陈郡守吓得腿一软“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都是下官疏忽!”
庄炎不想多说,拂袖离去。
陈郡守瞧着他走远了,这才直起腰杆,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往柴房一看,又吓出了一声冷汗,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脖子上一道血痕,地上都是血迹,人已经断气,双眼惊恐的瞪着前方,咋一看会把人吓死。
庄炎知道舒瑾不喜欢陈府,让何大夫给瞧了一下。没多久他们收拾收拾,庄炎抱着睡得深沉的舒瑾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陈府。
陈郡守和陈夫人是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恭送马车离去,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住在闺房的陈鸳听说人走了,什么都没说,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今日她也在场,亲眼看见王妃吐血倒在地上,亲眼看见那个一向坦然自若的男人惊慌失措,害怕绝望的抱着她,那种害怕失去的神情让她羡慕。
她是羡慕那位王妃的,而她内心深处还有一抹阴暗,当时她想若是王妃就这样没了,蜀王府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只可惜,她现在还谈什么未来,从她在喜床上醒来,便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她的爹娘太绝情,对她太狠心了。
舒瑾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上午,她精神好了些,留菲守着她,听见动静掀开床幔,脸上挂着笑容“王妃醒了!”
她看了一眼熟悉的床幔,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居摆件,知道他们已经回到王府了,瞧着窗外阳光灿烂,她知道时间不早了。在留菲的侍候下,她梳洗了一番,靠着软枕,身上还是很乏力,就这样动一下都有些头晕目眩的,让人难受。
不多久留香进来侍候,她提着食盒,把小桌子放在床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一碗绿豆汤,她现在身子虚弱不宜进补。
留香侍候她喝了粥,喝了绿豆汤,她听见孩子的哭声,眼睛已经看向门口了,说道“让奶娘把孩子抱进来,我看看!”
“好!”留香让婢女出去传话,她说“京城来了书信,王爷在书房处理,等会会过来看望主子的。”
“知道了!”她这会儿比较在乎孩子,倒也顾不上庄炎了,他肯定是有事情处理,不然不会离开她的,他对自己是真的用心了,她看得出来。
不多久奶娘抱着哭得眼泪汪汪的小越儿过来,奶娘听说了一点昨日的事情,一直小心的照顾小世子,无奈小世子许久不见王妃,哭得厉害,她一时哄不住,恰巧被王妃听见了。
庄炎没责备奶娘没哄好小越儿,看着他泪眼汪汪的小脸,她便心疼不用,伸出手就要抱他,小越儿眨了眨眼睛,看清床上的人是谁,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