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罗腾飞、虞允文预料的一般,但情况更是糟糕。
岳飞因是北方人,对于南方水土不服,早年患有眼疾,眼病发作,剧痛异常,眼不能视物,更因常年劳累,时而复发。
此次出征前期,岳飞就曾因眼病发作而卧病不起。
此次北伐,他正是带病出征,再这紧要关头,眼病复发,难以支持下去。
虽然张宪、王贵皆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但比起岳飞却是万万不及。在形式如此恶劣之下,岳飞游刃有余的指挥大军以最小的代价取得一个个最大的胜利。
但张宪、王贵却办不到如此出色,因时机把握不当,以至未能及时撤退,大军陷入饥荒,北伐将士,饿死千人,部分所占州地也被伪齐反攻下来。
南宋王朝的第二次北伐宣告失败!
罗腾飞得到消息,亲自带着燕青赶往百草谷请安道全出山,为岳飞医治眼疾。
安道全看在燕青的面上也未拒绝,答应走上一趟。
北伐的失败早在罗腾飞的意料之中,但每每想起也觉得惋惜:北伐之失,不在于岳飞、韩世忠无能,而是在于张浚的指挥失当,在张浚的军事学里,似乎没有集中兵力和各支大军协同作战的观念。拒绝了岳飞三路大军齐头并进的战术,改让岳飞、韩世忠孤军深入。
这种荒唐的打法,能够取胜,反而是一件奇事。
罗腾飞将最后一份需要盖章的公文盖上大印后,长长的吐了口气,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数月前的朝见。本以为是一次很平常的会面,为了就是表彰表彰自己平定杨么的功绩,但事实却非如此。
虽然当时赵构确实表彰了自己,但关键在于赵构随后说的奇怪的话。
记得当时赵构是如此说的:“罗卿,你觉得刘光世,刘卿如何?”
这个问题赵构问向自己实在奇怪。
赵构绝非是一无是处的昏君,在用人上颇有能耐,对于刘光世应该知道的比自己更加清楚才是。
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赵构的心思,如实道:“刘相公为人长于交际,但却不长于作战。固守一地有余,但却不足以居于军事重地。”
赵构当时怔了一怔,然后道:“你也认为刘卿不足以镇守淮南西路?”
这话用了一个也字,显然在此之前,以有人向他反应过这个问题。
面对赵构的疑问,自己当时也没有婉转的回答,而且肯定的说道:“刘相公确实不是镇守淮南西路的最佳人选。”
赵构听得这个答案,也为多说,毅然中断了这奇怪的对话,但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此后自己便回到了江州,虽然事情过去多时,但罗腾飞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异常怪异,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存在。
淮南西路位于伪齐的最前线,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罗腾飞如此想着,这时侍卫来报:杨瑛领着王博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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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雄鹰展翅 第五章 枕戈待旦
第五章 枕戈待旦
罗腾飞收拾了心情,撇开了心中疑窦,接见了杨瑛、王博二人。
王博中等个头,瘦骨嶙峋,脸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白,鼓着两只不合比例的牛眼,其貌不扬,好似农地里的庄稼汉,丝毫不见有任何出彩之处。
但罗腾飞却不敢有任何小觑之心,杨瑛性子高傲,能得她大势赞赏的人物绝不简单。
“鄙人王博,见过罗相公!”王博不卑不亢的行礼作揖,举止从容镇定。虽身陷贼窝,但身上自有一股贵人气度。
罗腾飞暗自赞叹。
宋朝是中国古代唯一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
自太祖皇帝宋朝开创以来,即治坑矿、组织茶盐开发。使得大量从土地中解放出来的农民投入商业手工业中,民间经济受到刺激,突飞猛进,创造了空前的财富与繁荣。
在宋朝立国之初,宋太祖赵框胤就号召大臣“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宋太宗也曾下诏“令两制议政丰之术以闻”,令官员们研究理财求富之道。宋神宗则认为尤先理财,发过“政事之先,理财为急”的诏令。这些政策导向使商业大潮兴旺,商贸高速发展。而且朝廷还规定商人可以应举的措施,因此满朝文武,大小官员从商者不计其数。
好比张俊,他便是南宋第一首富,身居太尉南宋第一将,麾下商号却数不胜数,临安太平楼更是誉为天下第一酒楼,日进斗金。据后世史学家猜测,张俊很有可能是两宋三百年间最有钱的人物,堪称宋代版的“李嘉诚”。据说其名下的财产多到了让“命可以丢,钱却不可以丢”的秦桧都感到惭愧。
大宋表面上依旧是“士农工商”,但实际商人的地位早已跟士人连接在了一起,地位早已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尤其是大商贩更是直接跟重臣牵扯一气,他们所交之人,无不是达官贵胄,无人敢惹。
罗腾飞此刻地位崇高,在南宋军界论名望他是第一,能够跟他相比的也只有最近在长驱伊、洛,大放异彩的岳飞,论实力也只有吴玠、岳飞能够与之相比。
此刻他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大宋能够站在他头上的绝对超不过十人。
面对自己,王博此刻一个在海盗团伙管理账目的人,丝毫没有任何惧色,反而依旧能够表现的不卑不亢,足见他是见过大世面,是位遇事不乱的好人物。
才一接触,王博的从容便给罗腾飞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好印象。
罗腾飞让两人入座,开门见山道:“相信杨瑛姑娘已经将我的打算,想法告诉你了,我也不在这里多费口舌。我知商人重利,你帮我忙,我自不会亏待于你,你有什么意见。”
王博从容道:“在此之前,还望相公如实回答在下一个问题。请问您对于从商,钱物可有兴趣?”
“没有!”罗腾飞如实答道:“在我来言,钱物可用即可,无需太多。至于从商,更加别提。若非需要大批金钱购买军备,我这一生也不会在意钱多钱少。所以,你完全无需担心。”
王博心知自己的意思已被看破,不由略露尴尬神色,但也放心下来。王博最大的心愿是光复祖业,再度成为一方大贾。若罗腾飞热衷金钱,喜于从商。他即便如何努力,结果只会是给罗腾飞作嫁,自己分不得任何好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作为一个商人,王博决计不会去干的。
如今明白罗腾飞的心意,王博知道罗腾飞是因为资金不足而起意从商,只要自己能够给罗腾飞赚足资金,他不会过问自己的任何事情。
双方的关系不是主从,而是互利。
王博完全可以凭借如此契机,东山再起,光复祖业。
王博喜道:“我明白了,便依照相公的意思。我们立字为据,相公支柱在下起家,从事业上给予便利。二十年内,所赚钱物五五分账。二十年后,字据作废,到时我王家商号,自成一脉,不再向相公缴纳任何费用。”王博在来之前,早已计算好了一切。
他或多或少从杨瑛口中知道一些罗腾飞的性格,明白成与不成便是一句话,罗腾飞不会跟他讨价还价。因此,给出了最合适的价位。
罗腾飞面露满意的神色,这个价位确实合适。若王博给的太多,那便是傻瓜,成不了大事;若给的太少,那便是贪婪,同样成不了气候。他选择了中间价位,足以证明他不会因为他人的强势而放弃自己的原则,更加不会因为贪婪而干傻事,于是点头笑道:“成交!但在签立字据之前,我向听听你的经商之法,从何处开始!由那种行业,开始起步。”
王博依旧一脸的从容,淡笑道:“其实商人就是买东西,将东边的,买卖到西边去,然后从中赚取牟利的差价。所以首先,必须要建立一条商业渠道。个人认为在我宋朝黄金渠道莫过于西蜀至江东一线,但经过发展,这条黄金渠道,人人皆知,而且谋取暴利的行业,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以不可取。想要短期内成长起来,唯有海运。根据我多年的从商经验,扶桑盛产黄金,黄金价格很低。同时那里科技落后,不盛产丝织品,我宋朝的丝织品在扶桑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上等的蜀锦、丝绸、刺绣更是天价之物。这条黄金路线,正是可以我方可以利用的黄金航道。”他怕罗腾飞不理解海外从商的妙处,说的异常详细。
罗腾飞连连点头,他不懂经商之道,但王博说的如此清楚明了,加上他本就是后世人,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这出口产品,利润高,在后世无人不知。
王博这时阴阴一笑:“从商无论是什么行业,只要能够达成垄断。财源肯定不少,在这一点我们有天然的优势。只要相公能够说动李寨主,让李寨主出马将运送至扶桑丝绸的截下,或者成倍增加过路费用,让各大商家知难而退。我方便可制霸这条黄金路线,先由丝绸开始,然后逐渐涉及其他领域。如此下来,我敢保证,不出三年。莫说是添加军费,赚取利源。即便赡养大军也不是问题。”
罗腾飞也为王博这番话所打动,心道:“这王博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经商奇才。”当即大喜过望,沉声道:“今日起,你金易便是我军的回易官了。”
王博会心一笑,道:“金易领命。”
回易官是军队管理钱财的一个官员,在当时官府和军队经商牟利,开设酒坊之类,都是合法的。各大军区统帅也各自设有回易官,岳飞便以李启为回易官,开设酒坊、商铺补贴平日的军俸或战时的犒赏。据统计岳家军每年收利息达一百十六万五千多贯,接近于岳家军平时三个月的钱币支出,为朝廷节省四分之一的军饷。
刘光世更是恐怖,为了收敛钱财以八千人为回易官。刘光世麾下将士不过五万余,但其中为刘光世赚钱的官员便高达八千,刘光世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至于张俊这南宋第一首富,跟刘光世比起来也相差不了多少。
罗腾飞令王博为回易官,正是让他光明正大的为罗家军敛财,但化名金易却又表示王博可以自立,只须依照约定,以
金易的身份定时上缴钱物即可。
李俊还是很重义气的,在罗腾飞的书信到达之时。他当即打劫了一艘巨型商船,将船上的万匹绫罗绸缎赠送给了罗腾飞,算是见面之礼。
罗腾飞起初还担心李俊乱来,为祸一方,但细查之下,不由会心一笑。
李俊打劫的商船并非别人,而是南宋第一首富张俊的船队。
张俊为富不仁,打劫他正是劫富济贫。
王博将万匹绫罗绸运至扶桑关东贩卖,换取矿石、黄金、刀具等特产,转回泉州贩卖,一来一回之间已有万两黄金入账,当真是暴利中的暴利。
由于有李俊护航,黄金路线根本不怕遇上危险。
短短三月,罗腾飞已从王博手中收到盈利两千黄金以及五千上等镔铁,加上朝廷给的补贴,罗腾飞以无需为钱物担忧。
有了镔铁、黄金的支持,韩辰阳的进度大大提升,耗时八个月,五百大马士革刀,三千陌刀已经运至罗家军中。
罗腾飞将大马士革刀、陌刀分给了霸王骑、霸王卒,余下的二千五百陌刀拨给了王俊的铁甲军,打算将这支重甲部队打造成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陌刀军,重现盛唐时期,陌刀军的神威。
罗腾飞日操夜练,让岳银屏传授骑兵岳家枪法,并且根据自身经验,创出十式简单易懂,却又杀伤力惊人的劈砍招数,命为沙场十式,亲自传授个个持拿大斧、陌刀的将士。
罗腾飞勇名天下盛传,将士得他亲自传授武艺,一个个都欣喜若狂,埋头苦练,单兵作战能力有着显著的提升。
经过多方面的筹措,经过一年休养生息的罗家军全军上下闻金鼓而兴奋,裹粮坐甲,一心只求上阵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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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雄鹰展翅 第六章 一场闹剧
第六章 一场闹剧
便在罗家军上下斗志昂扬,急求一战之际,宋王朝、伪齐皆产生了不小的动荡。
首先右相张浚因为岳飞的所向披靡,对军事形势相当乐观,力主劝说赵构将的“行在”由临安府迁往前线建康府,以便部署日后的恢复大计。
此举登时找到了主和派大臣的反对,最后由左相赵鼎,提出一个折衷方案,将“行在”迁移到平江府,距离前沿稍近,但又非前线。他们在平江府就地驻扎,坐观成败。
而此时的伪齐也开始有了动作。
由于伪齐跟金国产生了矛盾,在岳飞北伐之际,甚至拒绝出兵,反对支援伪齐。
刘豫求援碰壁后,更是焦躁万分,心知金国上下皆对他们死心,若再不取得成绩。不说南宋的北伐大军,即便是金国也容不得他。
在无可奈何的情势下,刘豫决定铤而走险。他强行签发乡兵二十万,号称七十万,在绍兴七年,九月间分兵三路,进犯淮南西路。
东路军由侄儿刘猊统领,从紫荆山出涡口,攻打濠州定远县;中路军由表兄刘玮率领,从寿春府攻打庐州。西路军由大将赵德指挥,企图夺取光州,直指六安军。
为了壮胆,增添声势,刘豫此时想出了一个妙招,他下令给签发的乡兵,让他们都改穿女真人的服装,剃头扎辫,带金银耳环,十百为群,经常流动于河南诸处。又暗自派人于淮南西路,江东诸地广泛宣传,扬言金国和伪齐又联合出兵,南下攻宋,以此来恐吓宋军。
刘豫如此低下,如此色厉内荏的攻势,居然一举吓坏了不少宋朝的文官武将。
长腿将军刘光世,跟盛名不负其实的张铁山张俊首当其冲。他们听得金兵到来,也不管真假,虚报敌情,张大寇势,争先恐后地要求增兵。
他们真正的目的又哪里是要求增兵,一个个都打着增兵的旗号,表示敌方势大,为自己即将逃跑寻找借口。
赵鼎跟刘光世世代交好,两人关系匪浅。不久前,张浚要求赵构撤换刘光世时,赵鼎还曾极力制止。此刻他听信了刘光世的求救,谎报。
在这情况万分紧急之际,赵鼎利用宰相的权力匆匆忙忙做出三项决定,呈报赵构:第一,允许刘光世、张俊等军撤至大江以南,放弃淮南西路防线;第二,火速调遣神武前军、神武后军支援淮西;第三,将宋高宗的“行在”撤回临安府。
赵构虽重用主战派,但心底却充满了惧战的情绪,他只求偏安一隅,而非收复疆土,更加别说迎回二圣。但迫于形势,不得不将行在迁往平江府。
赵鼎之意正对赵构心思,当即一一认同。
但此举很快便受到了右相张浚的抵制,张浚此人并无大才,但胜在有胆略,在宋王朝得知金兵南下,彷徨失措之际。张浚孤身前往前线,了解虚实,知道一切都是刘光世、张俊两个废材闹出的事情,一面要求刘光世、张俊不得退却,一面上疏赵构告诉实情。
赵构得知无金军南下的确讯,才安定了一颗惶恐的心,转而同意张浚的主见。
张浚下达了死令,告诉刘光世若庐州有失,定斩不赦。
刘光世毫无办法,只能死守庐州,但也不敢出战。
便在刘光世死守庐州之际,罗腾飞也得到了赵构命他北上支援。
罗腾飞休养生息将近一年,正愁无仗可打,听闻贼兵势大,有二十余万之众,当即点兵五万以朱奕为先锋军,先行渡江支援。
朱奕领命而行,亲率弓骑兵日行二百里,连驰三日,以惊人的速度,抵达庐州,随即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