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那种情况之下,宋朝将会面临双线作战,在相互对持之下,大宋将再无反击之力。
想了一想,罗腾飞起身道:“大事要紧,虽然金国未必会将关中送于西夏,以结盟友,但此事关系重大,只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即便没有此时。能够夺回关中,也并非坏事。三哥,走,我们这便进宫面圣,由我帮你说话,相信官家多多少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罗腾飞起身欲走。
吴璘也起身说好。
便在他们行动之际,刘锜却叫道:“三弟、四弟不可,你们今日此去只会误事,绝无法达到你们所想的效果。”
罗腾飞一怔,不解的看着刘锜。
吴璘也是一脸疑惑。
刘锜摇头道:“其实当初在许州听闻三弟讲述四川变故后,心中就有了想法,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舍下公务,陪三弟前来,正是针对此事找大哥、四弟商议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此事,越想越觉得此事绝不简单。我认为西军的分裂,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官家。”
罗腾飞、吴璘神色微变,他们此去正是希望赵构能够将吴将军交给吴璘统一指挥,让他指挥收复关中的战役,若分裂吴家军的主谋是赵构,他们此去只会引起赵构的猜疑。
两人相继坐了下来。
罗腾飞问道:“二哥,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刘锜道:“当年我朝太祖皇帝依仗自己所掌握的禁军大权,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改朝换代,为赵姓家族夺取了天下。因此,他深知掌握禁军兵权对巩固政权的重要性,这宋朝一建立,他就吸取后周亡国的教训,加强对禁军的控制。他建立了新的军事制度,从地方军队挑选出精兵,编成禁军,由自己直接掌控,历代皆是如此。但金兵南下,国破家亡,为了抗金,官家不得不允许各地将军自行募兵,抵御外敌。如此一来,各地兵马已不再受朝廷掌控。有太祖皇帝这前车之鉴,官家又岂会放任地方兵卒自行发展?但局势已定,各大驻军都成气候,他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冒然行动,只会逼反诸位大将。所以,官家才会毫无行动,但可以肯定一点,官家做梦也想收缴各大驻军的兵权。”
罗腾飞点头赞同。
历史上的赵构也是在最后关头收缴了所有大将兵马的兵权。
刘锜叹道:“四弟以及岳、韩、张等人的军队根深蒂固,官家无法动弹。但西军不同,若是西军由吴玠统帅,官家一定不敢妄动,可如今吴玠已死,三弟虽然是吴玠的弟弟,论干略也不逊色吴玠。但比起威望来,却远远不如。所以,官家动手了,他不想让这西军继续姓吴,所以他派胡世将接管了吴玠的位置,然后将吴家军分散于个个他指派的将领手中,最后一步步的将西军纳入自己的掌握之中。我相信,不仅仅只是西军如此,一但四弟或者岳、韩、张等将任何一个人出了意外,官家也会如此。所以,我觉得这次西军的分裂是官家有意策划的一场收缴兵权的政治意图。这关乎到官家的逆鳞,绝对不可鲁莽大意。”
罗腾飞听刘锜分析的有理有据,点了点头,完全认可的刘锜的判断。
吴璘失神片刻,叫道:“怎么这样?我兄长与我只想守卫四川,保卫家园,对于大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一丝异心。在这大敌当前之时,官家却在耍政治手段,分裂我西军。如此多疑,算什么中兴之主。”
吴璘也是年轻,平时由吴玠这位老哥罩着加上本人也有出色的军事才能。所以在仕途上一帆顺风,从来没有受到任何的挫折。另外他们远离京师,远离政治,没有任何的政治斗争经验。所以,对于西军的分裂,吴璘措手不及,仓皇以对,在被逼无奈之下,亲自前来汴京面圣,希望能够扭转局势。
可如今得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赵构搞出来的事情,赵构是主谋,他一直效忠的对象,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心中委屈不满爆发了出来,充满了对赵构的愤怒置疑。
“算了!”罗腾飞早已知道赵构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他干出这等无知愚昧的事情,有了心底准备,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冷笑道:“习惯就好,官家的这种只重视当前利益,而毫无远见处事风格,早已见怪不怪了。抱怨也没有用,还是想想办法吧。为了天下百姓,此事绝对不能坐视不理。这镇守四川,绝对少不了吴家军。”
“难!”马扩摇头道:“此事四弟绝对不能出面,若让官家知道你们的关系,他更加不能让吴家军存活于世。更关键在于三弟向来远离朝廷,在朝堂上没有任何的人脉,找不到帮三弟说话的人。此事出至官家主谋,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是不可能帮三弟忙的。恐怕三弟此行是白来了。”
吴璘长叹了口气,失魂落魄道:“若真是如此,我也只能跟四川共存亡了。”
马扩变色道:“三弟怎如此轻生,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事错在官家,何须你来殉节?”
吴璘道:“大哥,你不明白我们兄弟对于川蜀的感情,在我兄长临终前我向他发誓,今生今世永镇四川,决不让四川再受战祸,可如今……”想起赵构的所作所为,他是在说不下去了。
罗腾飞笑道:“大哥、三哥别那么早就放弃了,这事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呢!”
马扩、吴璘相继一喜,笑道:“四弟可有办法?”
罗腾飞摇了摇头道:“我是没有,但有一个人一定有。”
马扩、吴璘看着罗腾飞,等待着他的答案。
“东方胜!”罗腾飞肯定的点头笑道:“他是一位才智干略不逊色诸葛亮、房玄龄的奇才。他一定会有办法,帮助三哥的。”
如今形势万变,东方胜也没有继续玩着失踪,而是在汴京城外的一座叫做寂静禅院的寺庙里静修居住。他告诉罗腾飞若遇上实在无法解决的难题时,可找他一起想办法。
罗腾飞亲自写信一封,将地址告诉了吴璘,让他立刻动身去找东方胜。
刘锜笑道:“如此奇人怎么样也得见上一见,我们兄弟一同前往吧!”
罗腾飞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但凡奇人都有怪脾气。他能不能帮助三哥,还是未知之数,我们别去打扰他了。就让三哥一人去吧。三哥,快去快回,我们兄弟,等你一起喝酒。”
吴璘心系四川之事,将慎重的将信塞入怀中,大步离去。
望着吴璘焦虑的背阴,马扩道:“四弟,那东方胜的名号我也在军中听过,被传的神乎其神。希望他当真能够有办法帮助三弟。”
罗腾飞道:“若他想帮,我相信以他的才智一定会有办法,怕就怕他没有这个心思。”
他了解东方胜,这东方胜毕生志愿就是颠覆大宋王朝,建立一个全新的次序,让天下重现汉唐雄风。因此,对于有利于这种大业的时候,他会不愧余力的出手相助,但若对于大业没有任何便利的事情,他是不屑相帮的。
所以,罗腾飞自己也不能确定,东方胜会不会帮吴璘。
第四部 雄鹰展翅 第四章 从容定计
第四章 从容定计
寂静禅院落座于牟驼冈。这里山明水秀,是旅游踏青的游之地,因此香火鼎盛,日夜不歇。
东方胜将王庶迎进了自己居住的客房,请他坐下,随即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两人就坐,东方胜笑道:“王兄如今位高权重,且深得官家宠信。不知今日为何有这空闲,找我品茶叙旧?”
王庶叹气道:“若非因为官家干了蠢事,我也不会来此了。”
东方胜虽不知王庶何出此言,但对于赵构的处事风格,早已看透,讥讽笑道:“我们的大宋皇帝又干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王庶沉声道:“刚刚得到消息,金国已经将关中赠予西夏,并且结缔盟友,宣誓一同灭宋,平分大宋江山。”
乍得此讯息,东方胜也是一怔,随即笑道:“这事在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这关中对于金国来说并无太大作用。因此守备不全,只需官家一纸诏令。传岳家军、吴家军齐攻关中,以吴玠、岳飞之能,关中不日可陷。与其让我大宋夺去,不如送给西夏,做了人情已结盟好。想不到,这金国中竟有如此富有远见的了得人物。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他话虽如此,但却一脸的从容:这则消息对于宋朝来说并非是好事,但对于他个人来说却无关紧要,这事并不能妨碍到他的大计。
见王庶心事重重,东方胜笑道:“王兄何必如此多虑。这四川只要有吴玠在,不管是金国还是西夏,都别想占得便宜。”
他本不以为意的说着,可言及此处。
东方胜神色一禀,据他所知,吴玠才干出众,但品行不佳:飞扬跋扈,且好女色,喜服金石丹药,这些无一不是短命的迹象。王庶的神情告诉他,此事并不简单,故而猜道:“吴玠病故了?”
王庶叹服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错,吴玠在一个月前,已经病死了。”在宋朝消息传播缓慢,吴玠又远在四川,道路难行。消息传播的速度更为缓慢。是以,虽然过去一月,但真正得到消息的却没有几人。
顿了一顿,王庶道:“你再猜猜面对这种情况,官家又做了什么事情?”
东方胜冷冷一笑道:“这还用说,官家性本多疑,当年在金兵南下之时,还曾因苗刘兵变而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对于所有领兵诸将他都心存置疑,收缴诸大将的兵权是他梦寐以求之事。但不论是罗家军、岳家军、韩家军、吴家军这些驻军都是由罗相公以及韩世忠、岳飞、吴玠亲自建立,官家也没有能力指挥他们。这吴玠病故正是给了官家一个收缴兵权的契机。若我所料不错,官家的做法是以一文士来接替吴玠之位,然后将吴家军打散,分别派给数个将领指挥,随即在任命心腹安插在军中,逐渐掌权,将吴家军纳为己有。”
王庶见东方胜轻声细语,将事情分析的分毫不差,苦笑道:“你说的全对,官家便是存着分裂吴家军,收编吴家军的想法。所以。才册封胡世将为宝文阁学士、川陕宣抚副使,规定川陕‘诸路并听节制’,把川陕地区的军政大权全部交付给了胡世将,这一文人。同时命杨政为熙河经略使,吴璘为秦凤经略使,郭浩为鄜延经略使,将吴家军一分为三。其中,郭浩地位尤为特殊,以枢密院都统制的身份担任‘同节制陕西军马’的要职。他当年受到吴玠的排挤,对吴氏兄弟恨之入骨,所以他这以东山再起,立刻便于吴璘敌对了起来。”
东方胜并没有因自己的妙算而欣喜,而是在听了王庶的话后,语带担忧的说道:“可如此一来,我大宋便危险了。失去了吴家军,他人根本不足以抵挡金国、西夏的大军压境。”
他心思转动了起来,失去了四川,大宋将再无还击之力,如此对他心中大计并无利处。
王庶道:“我可以料定金国、西夏已经知道了吴家军分裂一事,不过月余,他们必将会率兵挺进四川。届时,四川危矣。我此来正是看看东方兄有什么妙计应对。”
东方胜沉吟了片刻,道:“无解,对四川不是太熟,即便有想法也无法实施。”
便在这时,有沙弥来报四川吴璘求见。
东方胜、王庶相继错愕。
东方胜不动声色的请吴璘入内。
吴璘疾步走进东方胜的卧室,见屋内两人一位是青衫文士,年不过三十上下,长得俊俏秀丽。貌若女子。另一个是中年文士,郝然是大宋宰执大臣之一的枢密使王庶。
王庶本就是西北人,曾经在张浚麾下跟吴玠共事,双方虽少有往来,但相互认识,知他常败智者的名号。
吴璘忙对王庶行礼问安。
王庶淡淡的看了吴璘一眼,道:“这里不是朝堂,吴经略使不必多礼。不知你千里而来,有何要事?”
吴璘也不隐瞒,将自己来意告诉王庶。
吴璘眼光四扫,再看屋内还有没有他人。
王庶笑道:“不用看了,你说的东方先生就在眼前。”
“啊!”吴璘惊疑出声,在他的印象中那种经天纬地之人,大部分都到达一定年纪,拥有丰富的学识以及阅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俊秀文士。
但他深信罗腾飞的眼光,对于眼前的东方胜不敢有任何马虎,作揖道:“吴璘见过东方先生。”
东方胜淡然笑道:“我很好奇,我东方胜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文士,不知经略使从哪儿得知我的名号?”
吴璘如实道:“是我四弟介绍给我的!”见东方胜露出惊异之色,吴璘续道:“我四弟便是罗腾飞!这是他的信!”他从怀中拿出信递给了东方胜。
马扩、刘锜、吴璘、罗腾飞四人结拜,并非图名图利,一个个都记在心底。都没有大势宣扬。
除了个别熟悉的人知道以外,他人完全不知刘锜、吴璘、罗腾飞三人是结义兄弟。
东方胜自然也是不知,听吴璘说出此事心中却是一动,淡淡的笑了起来,眼角瞄了吴璘一眼,有种偷瞄猎物的感觉。
吴璘不知为何,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东方胜接过信拆开阅览,见信中所写事情,答道:“你已经往来一步了,子尚,也就是王枢密使刚刚得到了关中传来的消息。金国已经将关中送给了西夏,西夏大将郝连武勇已经领兵进入京兆府,控制了关中所有城池。如今他们刚刚完成交接,金国守兵还未撤离,小小关中一地现在聚集了西夏、金国两国劲旅,此刻进攻关中,无疑是送死。”
吴璘沮丧的退了两步,失魂落魄道:“完了,四川完了。外有强敌,内有动荡,四川如何保全?”
东方胜微笑着接话道:“只要你吴璘能够手握吴家军,四川便可万无一失。”
吴璘摇头道:“先生或许不知,如今我西军早已非原来的西军,早已四分五裂了。”吴家军虽然泛指西军,但因为避闲的缘故,吴璘从不称吴家军为吴家军,而已西军称呼。
东方胜道:“你也知道是四分五裂,这四分五裂并非等于解散,只要用法得当,自然能够让他重新聚合。只是想要分裂吴家军的人是官家,你聚合吴家军等于跟官家作对,你可敢?”
吴璘略一挣扎,是人都知道跟皇帝作对的下场,但很快眼神就变得坚定了起来。他看了王庶一眼,对于效忠皇帝的王庶,并不放心。
东方胜知他心意,道:“放心,王庶是罗相公的知己,完全值得信任。”也就是在告诉吴璘,可以不相信他东方胜,但没有必要不相信罗腾飞。
吴璘坚决道:“只要能保四川安宁,我不在乎跟官家作对。哪怕是死于勾心斗角,只要能保住四川,我也无怨无悔。”
“好!”东方胜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他看的出来。吴璘对于四川的感情犹在对于赵构的忠诚之上。赵构分裂吴家军,使得四川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这必然会成为他们之间和谐的一道无法忽视的鸿沟。
赵构再难得到吴璘的全部忠诚。吴璘也不可能再对赵构死心塌地。
东方胜看出了其中的利处,笑道:“这个忙,我帮你。不过,我必须先了解西川的所有局势,才能根据情况,做出相应的判断。”
吴璘连连道谢,然后将四川的局势向东方胜一一说明。
其实赵构用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却相当实用,一番部署让人无话可说。
首先,他以吴璘功绩不足以受封宣抚使为由,改命胡世将为川陕宣抚副使。吴璘未得到宣抚使的高位,自然不能统帅三军,于是理所当然的将军队分成了三分,分别由吴璘、杨政、郭浩瓜分了吴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