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此刻地新主公却充满了感激:对于他们来说换个主公等于家常便饭,没有想象中地那么麻烦:你只须穿上一件新的皮甲,站在不同色彩地旗帜下。 记住自己敌人的样子就成了。
耶律安这一辈子跟了不少的新主公,可没有一个给他带来昨天那种感触的。 以往在战场上他唯一想的只是活命,昨夜一战却是他这辈子唯一一场舍命拼杀的战役。
在兵将的千呼万唤中,罗腾飞一身布衣来到了三军面前,诸兵将都露出了奇怪地神色,不知这位统帅在这个时候穿着布衣干什么。
罗腾飞看了众兵将一眼,目光移到了伤兵处。 见到了耶律安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将声音缓缓送出。
“昨夜。 我们打了一场窝囊的战!”
这开场第一句话扬声送了出去,无论是大将还是士兵,全都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这位主帅竟然会这么说。
“而造成这一切地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是我大意轻敌才造成昨夜之耻。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罗腾飞吐出了石破惊天之语:“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说多了倒显得虚伪做作。 这做错事了。 就应该要受罚。 因为我的疏忽,导致了全军上下五百一十八人阵亡,尤其是霸王骑的兄弟更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既然出现了这种事情,我不能无动于衷,更加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
“老子不喜欢说谎,也就实话说了,让我偿命,这是不可能的。 但罚一定要罚。 同时老子也在这里向诸位保证:我罗腾飞此生绝不再犯同样地错误。 ”
面对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认错方式,全军上下兵将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笑意,心底也暗自感动。 比起虚伪的哭得天花乱坠嚷着让自杀赔罪,罗腾飞这种直白不做作的方式更加让兵将心服。
尤其是霸王骑所有兵将更是感动非常,他们本不过是一群俘虏,罗腾飞孤身冒险营救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此时此刻,还当着三军之面向他们认错,完全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这是在金国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东西。
耶律安更是激动地发抖。
这时,罗腾飞大喝一声道:“我罗腾飞身为主将却大意轻敌,导致军中上下损失惨重,其罪难逃,依照军法,当重打五十军杖。 ”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 各个都向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罗腾飞。 有吃惊地、有不相信的、有怪异的。 反正是什么表情都有。
罗腾飞身为三军主将。 认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们也一直以为罗腾飞口中的罚只是随口说说。 哪里想得到他真会对自己用刑,而且还是酷刑。
雷震神色大变:“老大不可。 五十军杖可真会要人命的!”
罗腾飞望了一眼雷震,坚决喝道:“为了那些因我而死去的兄弟,这五十军杖必须承受。 ”
罗腾飞趴在了地上,喝令刑官立即动手。
刑官连打两棍,罗腾飞并不是很痛。 心知是刑官放水了。
为镇军纪,罗腾飞当下喝道:“军杖地规则你们忘记可吗?杖杖十分力,如不尊者,以藐视军法处置。 藐视军法者,斩立决!”
话音一下,“啪”一声巨响,一股钻心的痛,顿时,传遍了全身。 任由他罗腾飞有着钢筋铁骨,这一军杖下去还是在他的背后留下一道血痕。
“老大!罗相公!”台下的将士大声惊呼。
罗腾飞嘴角含笑,忍着痛道:“继续!”
“二……啪!”
“三……啪!四……啪!……十……啪!……二十……啪!……”
刑官的每一下都没有虚假,每一下都在罗腾飞的背后留下一道血痕。
看着罗腾飞在点将台上受刑,台下的将士憋得满脸通红,有得甚至把嘴唇给要破了。
耶律安连滚带爬的扑了上来,泣声大叫:“别打了,别打了,不值得,不值得啊,为了我们这些降卒,不值得啊。 ”
其他将士们也一并跪了下来,泣声哀求。
罗腾飞咬着牙对耶律安道:“谁说你们是降卒了,你们可是老子麾下唯一的骑兵队,都是老子的兄弟,老子地兵。 老子不是懦夫,放了错就应该要承担后果。 不只是我,以后,你们也是一样。 ”
“继续打!”他喝叫了一声。
第四部 雄鹰展翅 第三十七章 所见略同
第三十七章 所见略同
神武左副军营地。
神武军是朝廷隶属军队的称呼,罗腾飞既然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对外自然不能再以“青龙帮”来称呼,都称神武左副军。
因为罗腾飞自罚五十军杖,脊背被打的血肉模糊,起不了身,军中大小事情都交予持重的雷震处理。
雷震心事重重的找到了东方胜,叹道:“老大这一次太冲动了,常人受二十军帐就可能昏死过去,不躺上半余不好。 更加别说是五十军杖了。 天幸老大铜皮铁骨,没有伤到真正的筋骨,但还是需要静休五余日,方可下床行走,即便这样短期内也不能骑马、上阵杀敌了。 ”
正所谓“兵贵神速”,可罗腾飞这一伤却要耽误五日以上的行程。
雷震因此来找东方胜,商议办法。 这一路下来东方胜的才智已经得到了大众的认可。
雷震忧心问道:“东方先生,你看我军此刻应当如何?”
东方胜安慰笑道:“大人性格冲动,但绝不鲁莽无谋。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让自己延误军机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大人真正的想法正是以不变而应万变!”
雷震一脸疑惑。
东方胜笑着解惑道:“子远难不成认为昨夜那支骑兵是从天上飞来的不成?你好好的想一想,昨夜处理的尸体的时候,可察觉有什么异样之处?”
雷震皱起眉头,怔怔地想了一会儿。 忽然提高了声音叫道:“辫子、金环,他们都是金人?”
“不错!”东方胜脸上露出了持重之色道:“论兵卒整体素质,金人生于东北苦寒之地,战力当属第一。 但因人口不足,所以金兵实际上还是以宋人、辽人、渤海人为主。 只有个别战功彪炳的大将,他们麾下才有真正地有全部由金人组建的骑兵。 他们才是真正的马上精锐,跟我们原先遇到的骑兵之间的差距相去实不可以以道理计。 也只有他们能够在顷刻之间。 如同天兵一般,发动强而有力的袭击。 来去如风。 ”
雷震思忖良久,才道:“这是否代表敌人已经来了支援?”
东方胜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在金国只有立下无上功绩地大将才有资格拥有真正的金国骑兵,完颜兀术就是一个。 金国骑兵地到来足以证明了一点,完颜兀术得知夏金吾战败后,另派麾下的心腹大将前来支援。 甚至,他亲自来援。 不管怎么说。 可以肯定一点对方来支援的绝对不止三千人而已。 昨夜的进攻,他们只是为了试探我军的实力,现在他们一定藏匿在某个角落,打算给予我军致命一击。 ”
说着,他笑道:“大人外表粗狂,但粗中有细。 昨夜,他亲自与敌人交手,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一点。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 以不变而应万变是目前最好的应对方法。 我想正是因为大人想通了这点,所以才自罚五十军杖。 一来,惩罚自己地过错,以示警戒,以震军威。 二来,也有心利用休养的这段时间找出敌人的藏身之处。 ”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赞道:“大人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
雷震点头赞同,刚开始的时候他自己也曾一度认为罗腾飞只是一个莽撞的莽夫,但相处下来却渐渐的察觉自己地心被俘虏了,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属下,哪怕是牺牲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雷震起身告辞。
看着雷震走出营帐的身影,东方胜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根本不为人所察觉的笑意。
罗腾飞果然厉害!
这种厉害不在于虚假,而是在于本性。
其实今天这么大地阵仗完全是可以避免了,除了自己跟细心的岳银屏察觉出罗腾飞近日里的反常以外,谁知道他因为连战连胜而产生了一丝骄敌的心里!
即便魏胜、雷震这两位罗腾飞的心腹也没有察觉出来,至于麾下的那些小兵蛋子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同时昨夜的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即便罗腾飞没有因为连战连胜而生出骄意。 他们也会发动夜袭。 因为敌人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青龙帮得到了朝廷鼎力支持后的有多少实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金人要想探测出青龙帮此时此刻的大致实力,必须要打上这么一仗。
对于昨夜一战,罗腾飞并不付主要责任。
但他却将小事搞大,主动检讨了自己地错误,并且施以重刑。
这就是本性使然。
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固执地认为犯了错就应该受罚,而不是找这个借口推脱,更不是找那个借口弥补。
他自己或许不觉得,这一番乱搞会给军中带来什么影响,实际上今日的这一幕只怕校场上地一万五千多兵将这一生都难以忘怀了。
主帅尚且如此勇于承担错误,以身正法,那些兵卒心底会怎么想?
不用说,直看现在校场上八千降卒积极参与训练的表现能够知道罗腾飞这无心的举动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
他已经凭借自己这种高尚直率的本性,将神武左副军一万五千余将士的心紧紧地栓在了一起。
尤其是那三千余被他孤身救的霸王卒,现在完全可以算是只听他罗腾飞一人号令的嫡系部队。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东方胜走出了军帐,阳光直射眼中,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难以捉摸。
……
同一时间,主将军帐,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哎呦!我的妈耶!疼死老子拉……轻点儿……轻点儿……”
五十军杖可不是好玩的,军杖打的不是白花花的屁股,而是脊背,棒棒到肉。 任凭罗腾飞皮糙肉厚也照样被打的皮开肉绽,衣服都被打进了肉里,紧紧的黏在了一起。
当初撕开衣服就像是撕开一层皮肉一样,衣服下面已经血肉模糊了。 短时间内,不说站起来,即便躺着睡觉也不可能。
最难受的还是上药,辛辣的金疮药直接敷在嫩肉上,那种疼痛的程度不亚于在伤口上抹了一把盐,真不是人能够忍受的住的。
罗腾飞的嗓门本就跟狮吼虎啸一般,这一叫起来高分贝的噪音在营帐内回荡,震的帮他敷药的岳银屏的耳朵嗡嗡直响。
岳银屏眼圈隐隐有些泛红,忍不住讽刺道:“你这是活该,知道错了,改就是了,好好的干嘛要惩罚自己,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口中如此说着,下手却轻了许多。
罗腾飞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道:“你不明白的,在我看来。 有些事情应当做,即便是死也要做。 有些事情不当作,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做。 这犯错受罚就如同日出日落一样天经地义,再疼也得承受。 没有什么找罪受,不找罪受的说法。 ”
岳银屏沉默的半响叹道:“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想法跟世人大不一样。 ”
罗腾飞笑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这只是我做人的原则。 对于敌人可以不讲任何手段,但对于亲近的人就不能虚伪做作,有一是一,原则问题是不能轻易改的。 ”
岳银屏辩驳道:“可你是三军统帅啊,三军统帅怎么可以不顾军中大事如此乱来?”
“嘿嘿!”罗腾飞移了移身子,让自己趴的舒服一点道:“实话跟你说吧,若我真的不顾军中大事,这军杖就应该是八十下,一百下,而不是区区的五十下了。 完颜兀术这个家伙又派援兵来了,而且来的不是一般的骑兵,而是真正的金国的辫子军,比起我们原先遇上的骑兵,厉害的要多得多,指不定完颜兀术还亲自来了哩!他派了三千兵来试探我军的实力,真正的大军一定还藏在某个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宜轻举妄动。 以不变因对万变才是最好的御敌之法。 ”
顿了一顿,他又笑道:“反正都是不动,我有怎么能够违心的少打自己几杖呢!老子要做的就是在不耽误军中大事的情况下竟可能的处罚自己,这五十军杖的数量不多不少,不会妨碍军事的。 ”
岳银屏呆立半响,苦笑不得,长叹道:“我不知道应该说你负责好,还是应该说你傻。 ”
罗腾飞无所谓道:“两者兼有之吧,只要我认为是对的,即便再傻的事情我也会去做的。 ”说着,他意外的一笑:“想不到被老子这么来了一下,竟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
岳银屏疑问道:“你是说那些降兵?”
罗腾飞正色道:“不是降兵,而是我罗腾飞的兵,意思一样,可意义却大不一样。 ”想着,自己杖责完成后,耶律安领着所有霸王骑跪在自己面前宣誓效忠的情形,罗腾飞就不由的乐的笑出声来,暗忖:“好在有东方先生的劝说,不然自己可要干一件天大的蠢事了。 ”
想起了东方胜,罗腾飞露出了一丝敬服还有一丝疑惑:脑中忍不住想着他的立场,他的目的。 如果他忠于大宋王朝,那么他没有理由劝说自己招募只属于自己的私兵;可他若不忠于大宋王朝他又为什么要来帮助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呢?
罗腾飞这不是心疑东方胜会对自己不利,而是对充满神秘的东方胜产生了好奇。
第四部 雄鹰展翅 第三十八章 仇恨
第三十八章 仇恨
新昌县,深夜!
吊桥放下,新昌县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骑远远走来,越来越近。
夏金吾、朱奕以及三名骑士在城门下迎接。
朱奕位于夏金吾之后,跟其他三名骑士并肩而立。
朦胧的夜色,吞噬着天地。 朱奕看不清来骑得面貌,但却认得对方那他做梦也无法忘记的身影。 朱奕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了。 他的手握着缰绳,指甲已经刺入肌肤,鲜红的血印顺着缰绳流下。
胸膛急剧地起伏着,但他没有流泪,他的泪水早已流干。
早在十年前,西京云中府落陷后,自己家破人亡时,他已经发誓只可流血,不可流泪。
强敌在前,朱奕强迫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镇定,面上没有任何激动地痕迹。 左右眺望,因为夜色的关系,没有人留意到他先前那短暂的失态。
那骑越走越近,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个全身罩着斗篷,只露出一对眼睛的人缓缓逼近。 他的身材消瘦,除了下半身外,半截身子都被黑布遮盖,那对眼睛充满了死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幽灵。
夏金吾趋马上前,恭敬而欢喜的叫道:“阿兄,你可来了,可要为我报仇啊!”
“放心!郎君已经命我领本部的一万骑兵以及三千扢叉千户前来助阵,并且已设下破敌之计。 罗腾飞等人不足为惧!”他地话音深沉沙哑,没有任何的表情语气,好似木人一样。
夏金吾放声大笑,眼中露出了刻苦铭心的仇恨,恨声道:“那就好!有了阿兄的一万骑兵,加上岳父大人的三千亲卫以及他的智计,我倒要看看那罗腾飞还有多少运气逃过此难。 ”
他狂笑着发泄着心底的愤慨直到将嗓子笑哑了。 方才停了下来,沙哑地音声从他嘴里传出:“我要活的。 我要亲手挖下他地心肺生吞下去。 ”
那黑袍人依旧用那毫无表情的话语道:“尽力而为,我见识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