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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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风云-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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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水乳交融,却也到了互相尊重,互相欣赏的地步。有些话,丁破也许不愿意跟师傅、师兄们说,但在凌云飞面前,他却已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甚至可以直言不讳。

“在今天的会议上,除了师弟你表示反对,其余各人全都支持惊天的提议。你想这是惊天第一次积极提出自己的意见,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支持他。在这种比较敏感的时刻,我若提出自己的主张,等于站在了岳父大人的对立面,更等于向全军宣告,我心胸狭窄,容不得惊天。这样一来,我部和岳父大人所部定会生嫌隙之心。在内忧外患的形势下,我们内部的团结是至关重要的,我怎能为了个人的私心置大局于不顾?”闻听丁破之言,凌云飞心中暗暗叹息,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却也不能象丁破这般轻易说出来,也许除了他本人,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了解他真实想法,毕竟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丁破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尖刻道:“于公于私,置大局于不顾?要我说,这全是你的私心在做怪。你不想让师姐伤心,才是真的。大局?现在什么是大局?让老百姓吃饱肚子,稳住中州的局势才是大局。师兄重新振作精神,急着立功,提高自己的声望,这无可厚非,但也要看他提出的主张是否合乎这个大局,需要从大局通盘考虑。他提出的主张明明是急功近利,不顾实际情况的疯狂之见,你怎能因为个人的感情,昧着良心表示赞成呢?你……你……你……,我真恨我当初为什么要劝你兵出铁锁关,都怨我眼光不利,看错了你。”丁破脸涨得通红,眼睛中的一根根微细的血丝似乎都清晰可见。

“真是个大好男儿!好汉子!”凌云飞心中赞叹了一声。

“师弟,你先冷静冷静,平下心来……”

“大厦将倾,我如何能够冷静得下来!”丁破未等凌云飞把话说完便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事已至此,你急也是无用。能解决问题吗?”凌云飞沉声一喝,“你好好想想,身为一方统帅,刚刚做出决定,便又出而反尔,轻率地将原来的决定推翻,改变了主意,是不是极不正常?”凌云飞见丁破心态大显失常,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对他点拨点拨,以免他做出出格的事来。

“不错!身为首领,一言而决才是正理,朝令夕改确是大忌。”丁破脸色沉重,显然他从凌云飞的话听出了别的意味。

“既然极不正常,却还要不管不顾地去做,这说明了什么?”凌云飞一顿,紧接着说道:“说明了这次改变决定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其欲得远远大于欲失。你想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一个人即使反对,也是不可能改变决定的。还希望师弟能理解我。”

“你委曲求全,我只能表示尊重,但却决不能理解,除非你能说服我,或让事实来证明你是对的。”

“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改变不了决定,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行动将可能产生的最坏结果尽可能降低呢?”

丁破眸光一亮,随即又熄灭了,淡淡道:“你带着手下做先锋,师傅亲率大军做中军,我呢,只能混一个军需官,为你们押运粮草。我一没权力,二没军队,拿什么去降低你们兵败的损失?”

“师弟呀师弟,你怎么竟说丧气话!作用一名军事将领,未出师先言败,这仗还用打吗?我所说的可能的最坏结果,当然包括有可能打败仗这一条。但自来胜败便是兵家常事——世上从来没有常胜的将军,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打败仗。但关键是怎么个败法?保存有生力量的败,我们还是承受得起的。可是师弟,打了败仗便是这次出征的最坏结果吗?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可能发生更出乎我们想象的局面呢?”

丁破眉头一皱,猛然双眼亮了起来,急道:“你的意思是说中州有可能失守?”

“不错!从龙江府到中州,战船顺流而下,只需二天的时间,而我们走陆路却至少需要七八天。等我们到了龙江府,朝庭的水军倾城而出奔袭中州,以中州城中五万战斗力参差不齐的军队,能守个十天半月,等我们回程救援吗?”

“完全有这个可能。”丁破笃定说道,“可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居然还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难道别有用心不成?”丁破眼中充满了怀疑。

“师弟,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能想到这一点,难道别人会想不到?”凌云飞苦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丁破是聪明人,只是因为一心想着阻止这次莫明其妙的战役决定,才未虑及其它,这番得凌云飞提醒,已是完全明白了凌云飞面临的处境。

“我可什么也没说,这一切都是你丁师弟自己想出来的。”凌云飞冲丁破眨眨眼睛,微微笑道。

“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不惧别人的算计了。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你就对我这般信任,难道不怕我将你这番话泄露给他人?”

“我相信你。”凌云飞淡淡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吧,我能帮你什么?”丁破心事暂时放下,微一转念,对凌云飞的心意已猜了个几分。

“师弟能不能假托患装,留在中州?中州有了你,我才能放心大胆地出征。”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权力有限,能力有限,留在中州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我相信你。”凌云飞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那好吧,为了你对我信任,我就装一次病。”

看着丁破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种强烈的不安突然涌上了凌云飞的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丁破会有什么危险不成?”凌云飞心中犯嘀咕,“不可能吧?丁破只是与自己来往的多了些,难道他们便会对他下手?”凌云飞呆呆站立,越想越是不安,“管他呢,自己偷偷跟着他,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没事岂不更好?”想到此处,凌云飞身形微晃,跃上高处,远远蹑着丁破,跟了下去。

丁破心结得解,心中却是沉重非常。想当初,他在中州和昭宁之间来回跑了三趟,才将凌云飞说动。又是他冒着至险,带着一只军队奇袭龙江府,牵制了龙江府的有生力量,凌云飞才能顺利地带着军队兵临中州。正因为有了凌云飞的加入,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自己的这帮师兄便容不得凌云飞了,竟然想自毁长城,对付自己人。

“鼠目寸光、心胸狭隘、不顾大局,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不行!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也只有去找师傅,向他陈说厉害,力劝他改变决定。即使师傅、师兄们以后怪罪自己,那也顾不得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一想到师傅有可能从此对自己更加疏远,师兄们以后很可能与自己成为陌路之人,深深的悲哀不自觉涌上心头。丁破咬咬牙,直奔云府而去。

凌云飞一路跟着丁破,见他突然改变方向,不由一楞,他展目向前一看,已明白了丁破的用意。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丁破虽然心思敏捷,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他略一沉吟,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眼见丁破平平安安地进了云府,凌云飞才放下心来,沿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路,心中的不安之感又升了上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不会是有人想对自己不利吗?”凌云飞想到这儿,气运全身,绷紧了神经。

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一声低低地喊声。在这寂静之夜,这声音虽低,凌云飞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联想到自己心中的不安,凌云飞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飞,向发声外奔去。

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拼命向前狂奔,他身后不远,有七八个黑影在紧紧追赶。凌云飞眼光何等锐利,只一眼已看清被追赶之人的面目,心中大急,忽地一下,全力尽展,如一只硕大的鹏鸟,迎着赶了上去。同时口中低喝一声:“弟兄们,将这些人全给我抓起来。”

那些黑衣人突然听到喝喊声,略一迟疑,分散开来,四散而逃。前面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一松,脚下一个踉跄,向地面裁去。头刚刚要触到地面,突感一股大力传来,倒地的身体向上仰起,身子又向后面跌去,随即一只有力的胳膊伸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的身体支撑起来。

“诗人,你受伤了?”凌云飞将梅念臣的身体固定住,只觉他全身松松软软,似乎是没有了骨头一般,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急忙关心地问了一句。

“就凭那几个毛贼,能……伤得了我?今晚合该倒霉,关键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梅念臣大喘一口气,急急说道:赶快背我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要是让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可就麻烦了。“

凌云飞双手伸出,将梅念臣横着抱起,身形一闪,几个起落间,已是失去了踪影。

“好轻的身体呀!比之一个苗条的姑娘犹是有所不如。”凌云飞抱着梅念臣的身体,感受着他的骨瘦如材,只感心中酸酸的,非常不是滋味。

凌云飞走后不久,远远两个黑影闪身而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好玄!差点就被他发现了。这人是谁?武功如此厉害。不会是云鹏吧?”一个黑影心有犹悸,边跑边问。

“极有可能是他。在中州除了他,谁还能一跃三丈。奇怪,他现在身份贵重,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这是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

“哎呀!大事不好!若真是他,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刚才那个人根本没有看到云惊天的正面,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再说了,你没看清吗?那个人只是一个瘦瘦的老者,你看才跑了多远,就累得撑不住了。让你选人跟踪云惊天也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吧?或许他只是碰巧经过也说不定呢,你想云鹏会派人跟踪自己的儿子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们与云惊天接触这件事牵扯太大,绝不能出一丝差错。我看我们很有必要再见一下云惊天,向他核实一下情况。”

“不成!今天我们能瞒住他,只是因为他太想念燕纪香了,以致于心情激动之下,方寸尽失,根本没有注意到具体的细节。下次,很可能就会被他发现出什么破绽,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也许我托事不在,由你一个人去见他,反而更好。”

“那好!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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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如炬~
 
大雨过后,天空依旧阴沉如墨。无边的雨丝飘飘洒洒,在轻风吹拂中,交织成了雨雾,人的视线只能及百米左右。

两年来,这还是中州下的第一场大雨——是上天给中州老百姓降下的甘霖,还是预示着某种契机?凌云飞说不清楚。只是他的心却如同这天气一般,混沌不清。低低的云层宛如挟带着无形的威压,让本已心情沉重的凌云飞又负上了更多的载荷。

大雨滋润了久旱的大地,却也填满了沟沟壑壑。江南本来河道纵横,因为将近两年的大旱,流量小的河流已干得差不多了。经过两天大雨的洗礼,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目。走不多远,便有河流挡路。工兵这下可是派上了大用场,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在河面架起浮桥,以让兵士通过。走了差不多三四个时辰,也不过走了十公里左右。虽然这样一来,正好合乎凌云飞的心意,但这场大雨却也暴露了凌云飞从昭宁带来的军队不适合江南环境的特点。与本地土生土长的士兵相比,这场大雨无疑严重降低了部队的战斗力。而且甚至可能因为不适应随后而来的雨季,导致疾病流行,造成严重的非战斗减员。

看着在泥泞中挣扎前行的部队,凌云飞咬咬牙,下达了原地扎营的命令。

尽管他知道这样一来,他部队中被安插的奸细有可能向云鹏告状,但事已至此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孩子自己不疼谁疼?

这雨要是再这样下下去,此次出征龙江府的行动就算是被下黄了。毕竟连绵的雨季不适合大部队作战。只是云鹏是否会这样想呢?他若是不下令,自己前进不得,后退不能,那可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他云鹏作为三军统帅,应该还能识几分大体吧?据得到的消息,他率领的后续大军也已出发两天了。丽水河暴涨,估计朝庭水军放船东下的企图已被“涨”消。云鹏没有了大的后顾之忧,他难道还能领着大部队原地不动,静看自己步向险境,那他以后如何还能够服人?

“吩咐下去,多熬点姜汤,给士兵们驱驱寒气。姜要是不够,那就多烧开水,让每个士兵都能喝上两大碗。”凌云飞站在一条小河边,下达命令。

谁想到会下雨呢?以凌云飞的心细都没有想到准备必要的雨具,这雨要是再下个不停,那可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只有退兵了。”凌云飞咬咬牙。

“老弟,不能再犹豫了,明天雨若不停,我们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必须退兵。”天雷皱着眉头,在旁说道。

“军令如山。如果没有云元帅的命令,我们擅自退兵,那可是犯了军纪,即使我们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行啊。”

“老弟,已有不少兄弟发起了高烧,再这样下去,不等与敌人交战,我们自己就会崩溃的。”天雷冷冷说道。

“这种情况,我又何偿想不到?但你想到退兵的后果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掰就掰,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前段时日的鸟气我早就受够了。这次出兵人家分明未怀好意,想借官兵之手消灭我们。老弟,我就是不明白,这等简单的伎俩连我都能看明白,又怎能瞒得过你呢?明知是圈套,你还要往里面跳,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天雷言语中虽然对凌云飞大为不满,但显然还是留有了余地。毕竟在昭宁的几次战役中,凌云飞所显示出来的战术谋略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不愿相信凌云飞会犯错误,宁愿认为他已胸有成竹,有了巧妙的化解之法。

“人家挖好坑,就是为了让你跳进去。你不跳,他还会再挖一个坑。既然躲不过,晚跳不如早跳。只是我没有想到老天不帮忙,坏我大事。”

“老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老天爷到底坏了你什么大事?”天雷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奇地向凌云飞追问。

“你们都下去吧,有事再叫你们。”凌云飞摆摆手,让帐中其他人等退出。

在天雷迫切的眼神下,凌云飞不紧不慢地将军事地图挂起。

“老兄,你来看。我们和云元帅出中州,到达龙江府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而从龙江府乘船到中州只需二天的时间。老兄,我问你,如果我们出发了七八天后,龙江府方面水军全部顺流而下,进逼中州,你说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中州之战,朝庭方面的水军主力几乎完好无损,十五万精锐水军对五万乌合之众,再加上中州局势不稳,结果还用说吗?”天雷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老弟,我也知道有这个可能。然而上次,水军不战而逃,分明是害怕我们,我不相信这次他敢冒这个风险。倘若我们进攻龙江府是疑兵之计,难道他们不怕被我们诱而歼之?”

“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这方有重要的人物将我们的作战计划透露出去,他们还会害怕吗?”

“你是说……”天雷摇摇头,“不可能!即使他们想害我们,也不会做出这等茺唐的事来。太茺谬了!云鹏雄心勃勃,一心想当皇帝,他能允许别人毁掉他的梦想?”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凌云飞沉声说道,“而这个人正是云鹏的儿子云惊天。”

“会是他?我看这小子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他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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