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仍不肯答应,最终双方以七元钱成交。
价格议定,那中年男子首先便将地上的垃圾按不同种类分别装入几个大袋子中,而后又在姜姓男子的吩咐下,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收拾完毕,这就一只手拎着一个袋子往楼下而去。
“假如他一去不回头了呢?”蔡恒担心地问。
“不会的,他经常在这一带拾垃圾。”姓姜的男子一面信心十足地说,一面和衣躺在一旁的床铺上。孟林见无所事事,就去洗手间打水拖地。待他回来时,那姓姜的男子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蔡恒一人在宿舍。蔡恒见了他就红着脸说:“那姓姜的男子将我们卖垃圾的钱霸占了。”
孟林早就我那姓姜的男子的异常举动而感到十分疑惑,此时听蔡恒如此说,心里豁然开朗,便对蔡恒说:“算了吧,就当我们把那些垃圾全部扔掉了。”
蔡恒听,也就释然了。
后来孟林与蔡恒正在拖地时,那姓姜的男子又出现在门口,向二人说了声“对不起”后,又迅速地离开了。过几分钟,他的内人又前来,一面往屋里瞧,一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就离开了。
晚上,孟林、刘兴、蔡恒、陈海等正在玩牌,那姓姜的男子又主动前来与大家搭讪,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理睬他。他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过几日,同楼道的一名工人在宿舍里丢失了几百元钱,大家都疑心是他所为,故而就更加疏远他了。
9。
这样过去三、四日,这天中午,孟林正在与陈海在技术部唯一的一台电脑前编辑文件,公司办公室的总负责人杨主任突然叫刘兴前来通知他们开会。
“你知道开什么会吗?”孟林好奇地问。
“开什么会?还不是什么人才第一啊!什么品质管理啊!最终,不过是一大堆空话。”陈海说。
会议位于一楼的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里。正如陈海所料,大会是由韩部长主持召开的。他一上台,便开始高谈阔论:什么公司未来十年的规划啊!什么品质管理啊!
台下,除了孟林、蔡恒、刘娟等三人颇感新奇之外,其余的人都心不在焉的,或交头接耳,或耷拉着脑袋睡觉。
接着韩部长又讲到人才管理。他振振有词地说:“我们将尽一切可能留住那些既有技术又有潜力的员工,比如刘兴、孟林等,至少要签十年的合同。”
十年,又不是卖身契?孟林忐忑不安地想。
后来韩部长又提到公司近两个月来的销售情况。他首先将销售部的人员批评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表示只要销售部的员工每个月如期完成他们的销售定额,公司将为他们增加提成等,销售部的员工都不屑地笑了笑。
大会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就结束了,随后大家回到各自的办公室,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10。
随着时间的推移,孟林留给领导的印象就越来越差了。由于他常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看书,这让领导对他的工作态度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更甚的,一天上午,孟林随陈海去生产厂区时,正逢厂里停电,二人未经领导许可,就偷偷地外出游玩。在他们返回公司时,正巧被韩部长和萧部长遇见了。萧部长当场将他训斥一番后,就怒气冲冲地与韩部长驱车而去。这让孟林感到大事不妙。果然,一天下午,孟林正在办公室里看书,蔡恒忽然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并对他说:“老孟,刚才程经理在我们办公室里还提到了你。”言语之间,带着某种担忧。
“那他怎么说?”孟林惶恐不安地问。
“他说你整天带着办公室里,可见对你很有意见。难道你不担心吗?”蔡恒忧心忡忡地说。
孟林心里一沉,继而释然地说:“不担心,因为我已经有了辞职的打算。”
蔡恒见他不以为然,又逗留一阵,就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公司的境况也越来越糟糕了。在实验室里成功研发的产品配方,在生产车间却不能生产出同等质量的产品!公司领导为此都束手无策。员工中间也产生了一些不小的传闻和情绪上的波动。
一天下午,孟林去生产厂区时,就听见一名年青的机修工与一名年长的电工师傅谈起公司近一个月来的销售情况。
“老代,你听说么,公司这个月的销售情况不容乐观,整个月只销售了二十余吨产品。”年青的机修工说。
“能乐观吗?偌大的一个ⅹⅹ市,我没有看见哪一家企业用我们的产品。”年长的电工师傅沮丧地说。
孟林听了,更加坚定了自己领了毕业证就辞职的打算。
11。
四月二十九日早上,孟林起床后,就感到心里无比的压抑。十时,当公司办公室的负责人杨主任通知各部门的领导开会时,他心里更是莫名的惶恐不安。这样惴惴不安地到下午三时,他正在办公室里看书,杨主任突然从门缝中伸出头来:“小孟,韩部长有事找你。”
孟林就忐忑不安地随杨主任来到韩部长的办公室。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你这段时间表现较差,上午经公司各部门的领导开会研讨后,一致决定将你退回原来的学校。”韩部长一脸冷漠地说。
孟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撼了。他试着替自己辩白,然而他的那些辩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退回学校呢?”孟林沮丧地问。
“是你们学校就业部的冯部长的意思。有关你的事,早上我们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他要求你最迟与五月八日回学校报到。”杨主任说着,将一张打印纸交与孟林,“这是公司关于你的辞退书。”孟林粗略地浏览一遍,心里早已经是乱麻麻的,于是又向领导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就魂不守舍地回答先前的办公室。望着四周熟悉的墙壁,他知道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转瞬间,他成了一名失业者。
12。
窗外,天阴沉沉的。
孟林一面沉痛地追忆着,一面又为这次被辞的事而懊丧。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虽然他心里早已经有辞职的打算,但此时,他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庆幸。他发现自己以前的那些想法是多么的简单幼稚啊!而这次被辞,他除了面临再就业的压力外,尤其令他为难的是冯部长要求他回学校一事。这叫他该如何去面对昔日的老师和同学呢?尤其是鲍老师和伊雪。就在一个月前,鲍老师还曾不无得意地在班上宣布孟林是他们班的第一名白领;至于伊雪——过去的种种经历早已刺痛了他的心,他岂肯就此狼狈不堪地返回学校呢?
可以想象,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多么的沉重啊!这四年来,他经历千辛万苦,眼看就要顺利地毕业了,没想到却又生出这样的事端。他如何能不为此而深深地自责呢?然而这都是他自找的结果。同时他也明白了什么是“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就要努力找工作”这句话的深刻的道理。这是他用痛苦换来的教训。他忽然又想到几年前的“体育达标考试。”那时他是多么的悲观绝望啊!谁曾料到后来竟遇见伊雪。他感到此时的情形与那时是多么的相像啊!只是伊雪已经离他而去了。他心里明白唯有依靠自己的努力才能重新振作起来,才能走出当前的困境。
“就权且把这当做是生命中的一段曲折的经历”,他想到这里,心情舒展了许多。而他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学校,争取不回学校。只要不再回到那个令他伤心的地方,那便是他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毕业证,他心里已经作好了最好的打算。
就那样,那天下午,他想了许多,心情也渐渐开阔了。他抬头望望窗外,只见外面已经比先前明亮了许多。一束阳光从彤云密布的天空漏射在不远处的一座新修的铁塔上。银白色的铁塔显得格外的光灿夺目。
13。
下班时间到了,孟林丢了魂似的回到宿舍。天尚未黑,就睡下了。睡在床上,辗转反则:如果冯部长不同意留在本市,如果自己无法实现再就业,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我可是一无经验,二无文凭啊!如此惴惴不安地度过一宿,第二天早上,他又像往常一样地随刘兴及陈海来到公司办公区的大门处。打了考勤卡,正准备往里走,却被守门的老头叫住了。
“小伙子,昨天下午你怎么不关掉办公室的灯就下班了?”那老头责问道。
“我没关灯?”孟林起初并不肯承认,可是对于那时的情形,此时他脑海中全然没有一点儿印象了。他想,或许是由于那时自己心情太乱,所以竟把关灯的事忘了。于是就尴尬又苦涩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那守门的老头便又告诫道:“这次念你是初犯,就不再追究了,下次若再犯,我就告诉韩部长,叫他扣你的工资。”
“已经没有下次了。”孟林喃喃地说。刘兴和陈海都认为他在说笑,都淡淡地笑了笑。
孟林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早晚要告诉大家的。于是到了办公室后,就把自己被辞的事告诉陈海。陈海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像明白什么似的,一面充满同情地注视着孟林,一面替他打抱不平地道:“锤子!要是我,我就和他们雄起。”
“雄起有什么用呢?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孟林心平气和地说,“何况此事,我个人的原因占了主要的因素。”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海问。
“就业部的冯部长要求我最迟于五月八号回学校报到。”孟林懊丧地说。
陈海继而有些惋惜地对孟林说:“我早对你说了,萧部长不是一个易于相处的人。”
孟林不言。过一阵子,刘兴推门而入,孟林便把自己被辞的事告诉了他。刚开始时,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样直到他从陈海处获得肯定的答案后,便像是在安慰孟林似地说:“从这个公司离开时多么正常的事。你看这公司里的技术人员,有几位不是从公司辞职后,又被韩部长花重金聘请回来的。”
可自己毕竟是被辞的啊!孟林想。办公室里继而出现一样短暂的沉默。
大约九点,孟林从萧部长处领了四月份的工资后,就来到街旁的一家电话超市,忐忑不安地拨通了学校就业部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姓秦的青年教师。
“你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还是赶紧回来吧。”秦老师语气平和地说。
“回来?”孟林为难着,“那我是否可以不回来呢?”
“你打算自己在当地找一份工作?”秦老师问。
“是的。”
“那你已经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想自己一定会找到的。”孟林极力争取着。
“那这样吧,你就利用这段假期时间试试看,如果不成,你就返回学校。”秦老师建议道。
孟林听懂,喜出望外。他决定抓住这短短的数日时光。
中午下班,孟林把自己被辞一事告诉蔡恒。蔡恒听了,大吃一惊,又埋怨道:“前几天我就提醒你,可你不听,现在……”
“那时就已经晚了。”孟林尴尬地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冯老师要我最迟于五月八日回学校报到。”
“千万不能回去!”蔡恒说。孟林明白蔡恒的意思,他又何曾想这样狼狈不堪地回去呢?于是他就把自己与秦老师通话的内容告诉蔡恒。蔡恒听了,也替孟林舒了一口气。
由于这段时间正值全国“非典”疫情大势蔓延时期,街上的大部分快餐店都停止营业了。孟林与蔡恒无处就餐,就只得与刘兴、陈海等一同开伙食。
14。
五一节到了,公司放四天假。在陈海等人的陪同下,孟林走上了求职 之路。可是由于受疫情的影响,市里的几家人才市场纷纷停止营业了。孟林虽然心急如燎,却也无可奈何。晚上,孟林上网时,在网上遇见吴强、郭淮等。当孟林把自己被辞一事告诉众人时。众人都十分震惊。大家除了关切地问这问那之外,还邀孟林去他们那儿游玩。孟林料想这几日也无所事事,就同意了。第二天上午就乘车去了他们那里——位于市郊的一家国营企业。众人除了再次向他问起被辞一事,还纷纷为他出谋划策等。这让孟林颇为感动。
为了能尽快地找到新的工作,青年节那天,孟林匆匆地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又由于近几日,在政府及全国人民的努力下,全国的疫情得到有效的控制,市里的几家人才市场又重新开业了。孟林去了几处,但始终一无所获。在他回程的路上,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他忘了带伞,就顺势进了路旁的一家网吧。在网上,他遇见了吴梅。
吴梅:你还好吧?
孟林:不好,我已经被公司辞职了。
吴梅:辞了,为什么?
孟林:领导说我工作积极性欠佳,所以将我辞退了。
吴梅:那她还你的留言纸了吗?
孟林知道“她”指的是伊雪。
孟林沮丧地:没有,只怕她已经将它扔进垃圾篓了。
吴梅:不会吧,那你怎么不给她写信啊?
孟林心痛难当地:写信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吴梅:真的吗?
孟林:真的,我曾在食堂里遇见她与她的男朋友在一起。
孟林输入完毕最后一行字,泪水早已模糊了她他的视线,于是他就找了个借口下线了。走出网吧大门,这时已经是雨后初霁。明媚的阳光照在洁净的大街上,楼房上,显得格外的鲜妍。
孟林拭干脸上的泪水,而后小心翼翼地穿过车辆不断往来的大街,往自己的宿舍而去。
15。
以后几日,孟林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真要这样狼狈不堪地返回学校吗?五月八日那天,孟林惴惴不安地拨通了学校就业办的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孟林立刻辨别出那是冯部长的声音。
“冯部长,您好!我是孟林。”
“孟林,那么好的工作,你怎么不好好珍惜呢?”冯部长一听说对方是孟林,声音就陡然提高了,并厉声责问道。
“不是我不珍惜,是公司里根本就不需要人。”孟林替自己辩护道。
“你又不是老板,你怎么知道公司里不需要人呢?”冯部长生气了。
孟林无言以对,过一阵,这才又鼓起勇气向冯部长提起回学校一事。
“回学校?对。你现在到哪儿了?”冯部长语气变得平和起来。
“还在ⅹⅹ。”孟林说。
“这段时间受疫情的影响,很少有企业单位前来学校招聘毕业生,如果你回来——”冯部长在电话中为难地说。
“那我可不可以不用回来呢?”孟林趁势道。
“这个,你可有把握在当地找到新的工作吗?”冯部长显得有些不放心。
“应该没问题。”孟林踌躇着说。
冯部长迟疑一阵,便同意了,一面又嘱咐孟林要格外地小心等。随后孟林拨通了班主任鲍老师办公室的电话。鲍老师首先问起孟林被辞职的原因。孟林便简单地讲这段时间公司里德情况向他讲述了一番。接着他又问起孟林现在的情况,比如有无生活费等。当他获知孟林兜里还有四百元钱,而且还是新结算的工资时,他就爽朗地笑了起来。孟林也随之而释然了。
如此又过去四、五日,孟林这才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那是一家从事钢铁材料加工的私营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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