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开远和尚春一齐色变。尚春还以为他和陆开远这下给江焰不知添了多大麻烦,连忙干笑道:“没有。没有。我们随便说说,和师兄开个玩笑。”说完冲江焰挤了下眼睛,赶紧拉着陆开远走了。
江焰望着他俩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搔了搔脑袋。
卢雁长追着他问:“仙霞洞还有谁来?”
江焰道:“没谁,就那个金丹中期的母老虎段夫人带着她的宝贝女儿,她们住在山顶,小心点儿别去招惹她们就是。仙霞洞听说前段时间出了件大事,不但丢了宝贝,还死了人,闹到现在也没有消停下来。估计旁人都没那心情来我们跹云宗赶热闹。”
卢雁长心下了然,说道:“段夫人啊,我知道她。”何止知道,当年他在仙霞洞的时候,那母老虎防他那眼神跟防贼似的,生怕他油嘴滑舌把段秋容骗得动了心。其实段秋容那小丫头看着跟麻杆儿似的,也就那么回事。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和江焰交待清楚,忙道:“我和方姑娘扮作兄妹,”他往四下看了看,瞧见边上一排木栅栏,“我们都姓柴,你可别说漏了嘴。”
江焰应了,红笺还待问问他其它宗门的情况,只听得外边有人高声喊:“江师兄,你不是说等丹崖宗的人来了告诉你一声么?他们来了!”
丹崖宗竟真得来人了?红笺神情微动,道:“你问下来的是谁?”
江焰便问那人:“齐师弟,知道来的是谁吗?”
那人没有进门,站在院子外回答:“听说是一位姓费的金丹修士。”
费承吉!红笺心一下子冷了半截,她对江焰道:“你去看看吧,小心些,这个姓费的是穆逢山的亲信,说不定早投靠了戴明池。”
江焰领会她的意思,点头道:“我只问问他石师弟的情况。”
江焰谢过那报信的师弟,匆匆赶了去。
卢雁长不放心,说是要出去悄悄转一转,叫红笺在这里等他。
红笺呆坐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想起那姓费的当年拿着鸡毛当令箭,审问大师兄丁春雪时的嘴脸。
很小的时候,她还幻想过能有哪位木灵根的师长看中方峥,将他收到门下好好教导,后来她无数次地庆幸,幸好方峥迟迟没有突破练气六进七的壁垒,才没有同丹崖宗产生更深的瓜葛。
方峥,他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不大会儿工夫,江焰返回住处。他的表情兴冲冲地,又带着几分凝重,进门没见到卢雁长,还很入戏地问了句:“咦,柴兄去了哪里?”
红笺道:“他说闲着无聊,出去转一转,应该没有走远。”
江焰笑道:“柴兄一看就是老江湖了,经验丰富,应当是不放心吧。”
红笺给他说得有些尴尬,看江焰这模样,石清响的情况应该不是很糟,忍不住催他道:“快说说,那姓费的怎么说?”
江焰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我去了才知道,那姓费的带了个徒弟来,还是熟人,你猜是谁?”
江焰在丹崖宗的熟人,红笺一想便猜到了:“张钰。”
江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小子,这么多年没见,他到是筑基中期了。有句话说三岁看老,我当年看他不顺眼果然不是没有原因,他跟着那姓费的,学得甚是势利。我还怕他记着当初的过节,谁知那小子见到我客气得很,不用我问,就主动说起石师弟的情况。还一口一个石先生叫着,啊哈哈,那个谄媚,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么说石清响在丹崖宗过得还不错?”
“张钰说戴明池对石师弟十分看重,穆逢山便特意在赤轮峰给他单独辟出了一座洞府养病,我问张钰石师弟到底得了什么病,张钰却又说不清楚,只知道石师弟自到了丹崖宗,只有穆逢山和岁寒峰的峰主英麒见过他,英麒还亲自为他炼了丹药。穆逢山不准任何人谈论他的病,也不许人去打扰,后来按石师弟的吩咐,那洞府就被下了禁制封闭起来。”
红笺暗暗吃惊:石清响的病竟连元婴期的英麒都束手无策,而且知情人对他的情况讳莫如深,他难道已经病重到没办法活动也不能见人了?
她问江焰:“那你还高兴什么?”
江焰“咦”了一声:“你看出来了?石师弟这么多年到没忘了我,知道丹崖宗的人要来我们这里,特意写了封信托张钰带来。要不那张钰主动和我说这么多。”
他坐下来,取出块玉简,同红笺道:“信我还没来得及看,我只是觉着他还能弄这些,应该不是像我原先想得那么严重。”
红笺催道:“那你快看看。”
石清响的信估计很长,因为江焰将玉简拿到额前以神识探看了好久。等他将玉简放下,脸上的神情不是惊喜也不是忧虑,而是显得有些茫然。
他向红笺望过来,不太确定地道:“石师弟什么意思啊,说了一堆当年他在跹云宗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又说我和他一起打赌,结果输了,最近他听到些消息,是关于同他打赌那人弟弟的,说他人好好的,没什么意外,若有机会叫我告诉那人不用着急。喂,我说,我们俩只输过一个赌,就是当初他主动认输做了哑巴那回。”
红笺张大了嘴巴,石清响这是在说弟弟方峥么?
他大老远写了信来,托江焰告诉自己方峥好好的,叫她放心,可石清响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跹云宗?而且他刚从魔域回来,又病成那样,哪里有机会见到方峥?
可若非如此,江焰还在这里瞪眼看着她,又何来另一种解释?
红笺虽觉匪夷所思,但不管真假,石清响的这封信还是叫她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这还没完,却听着江焰又道:“太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你在我这里?他还托我想办法,带你进一回跹云宗的宗门秘境!好家伙,他可真能给我出难题,我们的宗门秘境距离开启不过七八天的时间,人选早已经定好了,这个时候叫谁给你挪位置?看不出来你的修为,你是筑基期么?”
红笺怔怔地问:“我是啊,不过你确定他说的是我么?”
江焰咧了咧嘴:“没提你的名字,看来他也怕这送信的人靠不住,说有一位师妹,与我俩有旧,接信时大约我已经见到她了。”
红笺犹不敢相信,怀疑道:“难道他说的不是齐秀宁?那才是他的正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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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江焰听到齐秀宁有些不屑:“我和她有个屁的旧。石师弟这分明是拿那丫头打掩护呢。奇怪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去过一趟魔域,竟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红笺心神巨震,一时呆怔在了那里。
是他么?石清响,何风?
说起来石清响去过魔域,就像自己在程氏族人面前借用了齐秀宁的身份一样,石清响的经历细想起来与天魔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何风有太多相似,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红笺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前几日和何风的接触,这个人对自己好似很熟悉,有时候他那亲近的态度叫红笺几乎以为自己得了失忆症,将从前一个很重要的人给完全忘记了,但要说这人是石清响,还是不大可能啊。
不要说彼此很久未见,就是在以前,那也只是个比较谈得来,又帮过她大忙的朋友。石清响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又怎么会知道炼魔大牢、赤金火山这些地方,更不用说对季有云那么熟悉。
想到这里,红笺不由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个古怪的想法。
她都想不明白,江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将玉简收起来,冲红笺道:“好了,他说你弟弟没事,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宗门秘境的事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办法。你只管安心住着。”
说到这里,他露出疑惑之色:“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我记得当初他拜了戴明池为师之后,便在丹崖宗呆了好长的时间。他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千里迢迢写了封信来,结果他自己的事只字未提。也不见关心关心我,完全是为了你写的。这不是见色忘友吗?”
一席话说得红笺十分尴尬,关键她心里也很莫名其妙,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心有所感:卢雁长回来了。
红笺便轻咳了一声,先和进屋的卢雁长打了招呼,又对江焰道:“完全没有的事。若是为我。你也不必为难。我对你们的宗门秘境并不感兴趣。”
江焰还未回话,卢雁长接口道:“宗门秘境?跹云宗的宗门秘境要开了吗?我说怎么各大宗门来了这么多筑基期的修士。”
他这么一说,红笺和江焰一时也都反应过来,齐秀宁、张钰、仙霞洞的段秋容,这些都是筑基期修士。
江焰此前还未想过这个问题,他顾不得多说,跳起来道:“我去找师父。等我消息。”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一样离开了住处。
卢雁长鬼鬼祟祟小声道:“我真没有说错,刚才那个陆开远带着我转了转。哎呀,跹云宗的这些小子们太对我胃口了,好打听事得很。听说来的还不止这三家,还有小瀛洲和三清门。到现在一共五家,符图宗和仙霞洞也就罢了,剩下三家来的可都是大老爷们。所以我觉着那什么仙昙花肯定是个幌子,咱们这趟来对了,看看有什么好事。也悄悄跟着分一杯羹。”
他这么一说,红笺就更加确定这些人齐聚这里是与此次跹云宗的宗门秘境有关。
她问卢雁长:“跹云宗的宗门秘境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听说过么?”
卢雁长道:“跹云宗秘境啊,普通寻常,没听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各大宗秘境最有名的就是丹崖宗,剩下的都差不多,不过能寻到些材料灵草。”
那是怎么回事呢?
红笺和卢雁长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只得坐等江焰回来。
而此时位于跹云宗山顶的景端殿内正十分热闹,前来做客的五大宗门的人都聚集在此。
五家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都是带着筑基期的弟子来的,这些年轻人除了符图宗的齐秀宁因为辈份关系不但有座。还坐在了南宫久的弟子金丹中期修士蒲平平的上首,其他的人都老老实实侍立在师长身后。
跹云宗这边出面接待的正是江焰的师父元婴长老朱显。
看着眼前各大宗门的这些人,朱显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段夫人、费成吉。这两人也到罢了,小瀛洲这次来的竟是位元婴:乐游的师弟奚旭。乐游这些年因为身体时好时坏,很多宗门大事都交由奚旭出面,从私交而论,在座这些人中他也是同跹云宗这边交情最好的。
朱显看奚旭带来的年轻人个子不高,相貌也不如何出众,修为不出所料乃是筑基圆满,不由暗暗瞪眼,真不知道眼下这小瀛洲来赶的什么热闹。
可事实是奚旭不但来了,他旁边三清门的左谦成明显和奚旭一路,是来给他站脚助威的。
左谦成是三清门门主费愿的弟子,修为虽然不高,只有金丹后期,但他能来这里,就代表了费愿的意思。
二十年前丹崖宗剧变,金东楼、凌虚子和许多水修高手突然殒落,道修大陆的格局受到了很大影响。
丹崖宗彻底沦为戴明池的附庸,有什么事只管跟在符图宗的后面,人云亦云,而仙霞洞更主动向戴明池靠近示好,今天殿上就看得出来,段夫人和费成吉不顾一大把年纪,又是多年的老金丹,围坐在齐秀宁和蒲平平身旁,同齐秀宁这年轻人说话未语先笑,透着和蔼可亲,简直就是在讨好她。
这种形势之下,其它的宗门也不得不加深了联系,互为支援。所以那三家找上门来朱显不觉奇怪,小瀛洲和三清门也来,他之前确实没有想到。
怎么应付这些人,朱显提前已经得了宗主殷泉授意,故而一上来便装糊涂:“呵呵,各位消息真是灵通,我刚问过管师兄,仙昙花要开大概还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因为这花已经近千年没有开过,现在是九个花苞,管师兄也说不好到时能开几朵。各位要想不空手而归,首先要看老天爷帮不帮忙,再者这花长在我们跹云宗,管师兄悉心照顾了它几百年,交情归交情,也不能白白就叫各位拿走。”
他说了这番话,却又暗自传音与奚旭:“老奚,驻颜丹而已,你们师徒跟人家女修抢得什么劲儿?”
“明人前面不说暗话,驻颜丹我们不要,仙昙花得要一朵,这东西特别罕见,说不定对治疗乐师兄的怪病有帮助。另外老朱,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你明知道大伙真正为了仙昙花来的没有多少,都是冲着你们那宗门秘境呢。”奚旭的回音来得很快。
朱显皱眉:“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你们自己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吧,你得劝劝殷宗主,这宗门管得太松,可不见得是好事。”
朱显还待再问,殿上段夫人已经开口笑道:“瞧朱大哥说的,这里真正需要仙昙花的也就是齐姑娘和我们家秋容吧。秋容,去给朱伯伯见个礼。我这闺女虽然论资质、容貌比不过齐姑娘,可在我们仙霞宗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段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夸自己闺女,旁人不觉得如何,她身后的女郎却涨红了脸。
段秋容低着头飞快出列,向主位上的朱显施了一礼,在众人的注视下声若蚊蝇叫了声:“朱伯伯。”不待朱显应声,已经退了回去。
段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笑着向朱显道:“死丫头就是面嫩,老大不小的了,我为她的亲事可是操碎了心,左看右看,这天底下的少年英雄不少,可就没个合适的。朱大哥,你发现了没,这孩子同你那徒弟江焰真是天生的一对,看上去就那么般配。”
朱显干笑了一下,心道:“我还真没看出来。”
段夫人那里自顾自又道:“这门亲事若是能定下来,秋容对跹云宗而言,可就不是外人了,不如这次就叫江焰陪着她去宗门秘境里历练一下。当然了,我的好女婿结丹之后的功法也包在我身上。”
朱显原本听着想笑,不知这有名的母老虎哪里来得这么大信心,没见那段秋容脑袋低得都快在地上找条缝扎进去了吗?听到最后他才恍然,原来她的依仗竟在于此。
仙霞洞有“慧心一剑”的功法。
朱显沉吟了一下,没有当即拒绝,说道:“这件事,还需殷宗主定夺。”
“那可得抓紧些,你们的宗门秘境可没有几天了吧。”
朱显未置可否,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费成吉、蒲平平等人身上,显是不想再搭理那段夫人了。
此时一直面无表情的齐秀宁突然开口:“朱长老,我看咱们不必拐弯抹角,各宗都来了筑基期的修士,什么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驻颜丹我不感兴趣,但这次跹云宗的宗门秘境带有异象,颇不寻常,我是必须要进去一看究竟的。”
朱显多看了齐秀宁一眼,淡淡地道:“进入宗门秘境的名额有限,我跹云宗自己尚且不够用,只怕没有多余的给各位。”
蒲平平在旁道:“这次的秘境之行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贵宗那些实力不够强的弟子,为他们着想,不如就叫他们直接放弃的好。”
同一时刻,江焰也在劝人放弃:“卫师妹,商量个事,你那宗门秘境的名额借我用一下,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死勿论
蒲平平的话得到了在座各大宗门的人一片附和之声。
就连奚旭都道:“老朱你这么认真干嘛,咱们在外边赏花,叫年轻人进秘境长长见识。他们几个筑基都进去也不过占用了你们五个名额,殷宗主不会如此小气吧?再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