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相亲相爱,自己就知足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路花冷冷的。
“因为,今天是七月七。”牡兰一脸阴阳气。 “我们是姐妹,同命相连。三年前的今晚,小三污了我,又甩了我。三年后的今晚,小三又会污我的姐妹,也会甩我的姐妹。”她手搭在路花肩上:“路花,有些事,我们不能不防,人家是个大男人,是图一时快活,一时高兴。而我们女人却遭了殃,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路花恍惚地依在电线杆上。牡兰的话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不过她的话,也有一番道理,女人,谁叫我们是女人呢。
“路花,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情和爱,所谓的情,所谓的爱,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她顿了一下又说:“世界上更没有几个好男人,对于男人,他们欺负我们,玩弄我们,我们就狠狠地整他。”
“整他?”路花又低低地说。
牡兰恨得咬牙切齿,只怕路花不替她出气,不替她整人。靠近路花一步,眼球在眼窝内一转,话语又出口:“路花,如果小三真心爱你,他应该告诉你,他曾经爱过一个女人,而他为什么不敢告诉你呢?”看了看路花,她又慢悠悠地说:“他这个人,就是一手拉一个,一手把你搂在怀里,一手拽住我不放,要不,我怎么知道,你们今晚有约会呢?”
路花气极了。她是个重感情的人,也是个容易受到伤害的人。她不在乎小三的过去,也不计较小三的过去。但牡兰最后一句话,却深深地刺激了她。难道他们真得还没断情,还有来往,可是,路花哪里知道,牡兰这个心怀不善的女人,是个有名的风尘女子。她至今还没对象,对小三怀恨在心,当她得知小三与路花在热恋之中,气得她吐血,并发誓:“我刘牡兰没出嫁一日,你郑三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她思来想去,一定要出面干涉他们的婚姻,破坏他们的感情,路花偏偏上了她的当。
“路花,我们同小三是三角恋爱,既然他污了我,我非他不嫁,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说完,甩了一下头,十分得意地走了。走了几步,牡兰又回过头:“路花,话我给你说的明明白白,你要三思,认真考虑考虑。”
她走了,留下路花一个人,站在这黑天黑地里。明明白白,一会要整小三;一会要嫁小三,路花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明白。
认真考虑考虑,考虑什么呢,这不分明给自己敲警钟吗?三角恋爱;这不说明自己是第三者吗?生是他人,死是他鬼;这不摆明了他们的关系吗?你要三思,认真考虑考虑,这不是要自己退出来成全他们吗?
路花似一个无主的弃婴,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站在那儿,她的心完全碎了,浑身战栗着,嘴唇抖动着,两只瞪大的眼睛,象没有瞳仁,罩上了一层泪水,亮晶晶的和玻璃球一样。转过身去,她一下了扑伏到电线杆上,好像要将全身心所有的愤恨、痛苦都推给它。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路花跌跌撞撞地来到柏树下。
她独自坐在土台子上。这儿是她曾经坐过的地方,更是她难忘的地方。
柏树的碧绿枝梢洒下了一颗颗露珠,杂草变得蔫蔫的,已经被露珠砸倒,草茎向地面弯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她的头依在树干上,一双发愣发直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原野,哦,原野,一片迷茫的原野,一片漆黑的原野。
她哭了,她默默地落泪,泪水从她那发愣的眼睛里簌簌地往外流淌,滑过她那苍白的面颊,落到衣襟上。
路花啊路花!你在做什么?第三者,多么可鄙;第三者,多么耻辱。难道自己充当了第三者?
“小三,我恨你,”她的“恨”是从牙缝内挤出来的。她恨小三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她恨小三骗取了自己人生最宝贵的初恋。
一声“夜猫子”的叫声。她没有惊慌,屁股下“吱吱吱”的蛐蛐声,她也没有挪动一下身子。人也怪,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真希望再出现一只狼,一只凶恶的狼,吃掉自己,好还了小三那救命之恩。
4柏树下
小三从鞋帽厂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站在路上,他疑惑地说:“她能去那儿?说得好好的,这……”他急得直转圈,“是不是等不着自己,她先去了……”他又向村外走去。
“路——花——”一声长呼。
路花颤粟了一下。他来了,路花怕见到他,可也盼着他,她的心理也是极端的矛盾和惆怅。
小三手拎手电筒,一边照着,一边向柏树下奔来。
路花弓着膝,把脸埋在放在膝盖上的胳膊中。
“哦,路花,”小三亮着手电照住她:“总算找到你了。”
路花依然那样,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和抬头。
“路花,”小三上前几步,他托起她的脸,这是一张狼狈和泪痕的脸:“路花,你哭了?”他坐下去,揽住她,“路花,你为什么哭?是谁欺负你?请你告诉我。”
他那柔和的语言,他那亲切的问话,路花的泪水更多了,想了一肚子的狠心话,这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路花,是不是大姐为难了你?大姐是好人,我想她不会为难你。”
路花不言不语,只是不停的抽泣。
“刚才我们开会,会完了,我就去找你,有人说你出去了,我又四处寻找,没想到,你一个人偷偷钻在这儿,害得我好找。”
路花把脸贴在小三那宽厚的胸膛中,双目紧闭,无论他怎么说,怎么问,她都无言无语。
“路花,你是不是太想我,想得你在这儿哭。”他扳开她的脸,看着她,“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告诉我。”
路花不说话,两只泪眼瞅着他。瞅着瞅着,豆大的泪珠又滚出她的眼睛。
“路花,不要哭了。”他用手擦着她的泪水。“你不是说,你今晚要告诉我你的心里话。现在你对我说,说说你的心里话。”他的语气温和,温和得让人心碎。
路花更悲伤了,她像个受惊的小孩依偎在小三的怀中,低低的呜咽,伤心的悲泣。心里话,心里话,自己还有什么心里话。心里话、心里歌、心里词,全化为乌有。她的话,她的歌,她的词,溶化成两股泪泉,一泻而不可止。
“路花,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小三拥住她,抚摸着她抖动的肩膀,抚摸她那冰冷的胳膊和小手。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他越劝她越哭。无奈中,他扶住路花的头,粗壮的大手紧抚她的两鬃,面对面地说:“路花,听我的话,不要哭了,你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话毕,他的嘴凑上去,吻住了她。
路花终于止住了哭,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今晚,任他亲吻,任他拥抱,今晚,为报答小三的搭救之恩,小三要她的一切,她都会给他。
明天,明天,她期待着明天,她又害怕明天,一到明天,一切都会过去。明天,她就远离了他,他永远不要在碰自己,在接近自己。
牡兰说得对,自己是第三者,自己不能太自私,不能夺人所爱。
“路花,我给你讲个故事,是我自己的故事,你听一听,好不好?”
路花一震,她从噩梦中突然清醒过来了,挣开他的拥抱。
“不。”
这是一个炸弹,猛然间在他们中间爆炸了。小三坐直身子,惊愕地看着路花,大惊失色地说:“路花,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没等小三说下去,路花就双手捂住耳朵,头摇摇,足顿顿,呜呜咽咽地奔走了。
小三惊呆了,站在那儿,他痴痴愕愕,半响,他才吼道:“路花,你回来—”
路花站在路中,听到小三的吼叫,含泪回头凝望。她的心在滴血,他的心在颤抖,一段情;一个恩,她不忍就这样割离,她在矛盾中踌躇,也在矛盾中徘徊。
站在路中,她不忍离去,她想等待小三,等他追过来。“小三你追过来,我就是你的,你追过来,我就答应你。你追过来,追过来,追过来吧!小三。”她在心里呼号着,泪水像小溪一般。
不声不响地,她的面前真得站着一个人,路花惊喜,差点呼叫起来,朦胧中,再仔细一看,她看清了,也傻了眼,来人不是小三,而是她——牡兰,路花气愤地甩甩头,哦,他不悲伤,也不孤独,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路花顿了一下足,狠狠心悄然离去。
这儿,小三僵在柏树下,好久好久的,他无法思想,无法自主,无法动弹。只觉得浑身的每块肌肉都是僵硬的,每根神经都是麻木的。
人生是残酷的,人对人更是残忍的。无论是情人,还是友人,大都为自己,谁愿意为他人作牺牲呢?
“路花,你太残忍了。”小三呢喃着,他愤然地仰天而嘘“老天爷,我郑三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这样地惩罚我,对待我。”
一阵晕眩打击着他,他混混沌沌的,他踉踉跄跄的跌坐在神柏树下。
夜,好阴沉,好幽静,世界已经完全把他遗弃了,埋葬了。
小三望着夜,一片漆黑的夜。他双目溢着泪,辛酸的泪,痛心的泪,他又闭上了眼睛,头依在树干上,不禁扪心自问,咦,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终生没有知音?毕生没有伴侣?
三年前的今晚,他为情深受一次挫伤。
三年后的今夜,他为情又承受一次打击。
一个男儿,再刚强的男儿,焉能承受住这两次无情的挫伤和打击呢?他自卑、他忧伤、他懊恼,如果那晚是路花,如果今夜再下雨,事情会怎样呢?可,那晚偏不是路花,今夜偏不下雨。
感叹:天不助。
牡兰望着路花的离去,冷笑一声,然后,她哼着曲儿,扭着屁股,吊儿郎当地向柏树下走去。
小三双手抱住头,他的头似灌铅一般的沉重。
他叹息来,叹息去,真的不愿意再抬起头,再站起身,再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上做人了。
叹息归叹息,思想归思想。他总不死心,他相信,路花会回来的。
他终于抬起头看见了。在他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他没看清她的脸,他断定是路花。
“路花!”他惊叫起来,他是多么的欢喜,多么的狂妄。激动的泪花在他眼眶里打转转。这次,他不能让她再逃走。他要她答应自己,做自己的媳妇,做自己的心上人。
小三奔了过去,他双手抱住她的脖子,“啊!”他惊叫了一声,猛然推开了她,又倒退了一步,她不是路花,她头上没有辫子,是短发,凭他的知觉和猜测,是她,是她,提起了她,他恨死了她。
“你来干什么?”小三恨恨的,冰冰的。
“我……”牡兰觉得有些尴尬,有些扫兴,而她贼心不死,看了小三一眼,高傲的,不知羞耻地说:“我来是续我们的旧情。”
旧情?亏她说得出口,是旧情吗?旧情——真是杀人不用刀;旧情——险些毁了他的人生;旧情——玷污了他真正的爱。
“我不需要你。”小三转过身子,“你滚开。”
牡兰站在小三的身后,看着他的狼狈。她用鼻音冷哼了一声,好象在说:小三呀小三,你也有今天,也有这么狼狈,真是报应啊。
哦,是她?是她从中捣的鬼?小三这才想起来了。刚才,他去找路花,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好象在说路花怎么,牡兰怎么,他急于找路花,就没细听。是她,一定是她!不然,昨天路花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反常了呢?想到这里,小三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你对路花说了些什么?”小三直接问,对她那种人,就用不着拐弯。
“没……没……没有呀。”牡兰有些吞吐,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路花呀、*呀、枣……”
“你闭嘴!”她还没说完,小三就大喝一声,瞪着眼睛说:“我根本就不相信。”
“不相信?那你去问呗。”牡兰扭动着身子。
“我一定要追问,实话告诉你,这中间,如果是你捣鬼,小心你的狗命。”
“小三……”牡兰泪涔涔的。
“滚——”小三瞪起了眼睛,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象扑鼠之猫盯着她,随时都可把她吃掉。
“你就这样恨我吗?”牡兰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
“不仅恨你,还恨当初,没有宰了你。”小三气得转过身子,给她一个屁股。
牡兰抹了一把泪水。
“小三,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可我不是有意的,你看不起我,我知道。可我爱你,爱你的人品,爱你的才干,我希望得到你,就说咱俩发生了关系,希望我的父母成全咱们,谁知,他们一气之下,就……” 牡兰象受了委屈的小孩,低声下气的:“你也知道,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生父,为了咱俩的事,我哥哥同我后爹都闹翻了。”她又抹了一把泪水:“三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非你不嫁,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滚——你给我滚,”小三又转回身子,揣脚踢出去,土胚飞舞,尘土直扑牡兰的鼻孔,她后退几步,伸展手指似扇子一样的扇动着。
就这样,牡兰站着不走,小三气得无可奈何。两个女人,两种个性,一个留不住,一个赶不走;一个细皮薄脸,一个皮厚不要脸,一个男人,真得无能征服两个女人。
牡兰的出现,使小三又勾起三年前,那悲伤、那愤恨、那酸辛的往事。。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不堪的往事
5、不堪的往事
农机修配厂,在公社企业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先进企业,红旗单位。男工女工约三四十人。这几天,厂里建修,大部分工人都放了假,只有小三和本村几位男工,进行检修。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晚上,小三锁上厂门,回到宿舍,他打来一盆热水,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洗备后,他把毛巾搭在铁丝线上,就势坐在桌子前。他同车间主任住在一个房间,车间主任的事,就是他的事,有时,车间主任给工人下达任务,由他来传达,所以,工人们称他为车间副主任。
“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小三没在意,以为是刮风下雨吹开的,谁知,女工牡兰蹑手蹑脚来到他的身后。
“嗨!”牡兰笑眯嘻嘻地在小三肩上拍了一下,并说:”夜晚心闲,还看情书?”
“谁看情书?”小三拿起杂志扬了扬:“你看,这是情书?”
牡兰斜着脑袋在杂志上瞅了瞅。
“牡兰,”半响,小三才想起来,他惊愕地看着她:“你是从那儿进来的?”
“门上,”她回答很干脆,但行动有点不自在。
门上,小三疑惑了,半张开的嘴,却僵在那儿。门,自己刚才明明锁上了,怎么……他没有往下追问。也许,自己粗心,没锁住,等她走后,自己再锁也不迟。
“牡兰,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小三有趣地问。
“没看出郑主任说话,还会用文言助词?”牡兰嬉皮笑脸地说。
“牡兰,我又不是车间主任,谁让你称我郑主任?”小三有些生气。
“不是车间主任,那你为什么有时候对我们发号施令?”牡兰背着手,在地上吊儿郎当地踱来踱去,显得一副得意神色。
“噢!那只不过是我替车间主任传达传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