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觉,晚上就是陪酒肉朋友逛夜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同志,这种家丑他母亲也试图改变过,而他也以自杀抗争过,最后只能听天由命随他去,她的大女儿稍微正常点,学习就业到结婚生子这些步骤都让她大致满意,只是最近在闹离婚,这个闺女竟然去丈夫公司当着所有人的面甩了他一耳光,气是出了,婚姻也彻底完蛋。这两家人加起来又是7个人,何况还有两个世交子弟,都是与陈家和周家关系很瓷的角色,对于陈圆殊带个男人回家这件事情一半冷眼旁观,一半充满腹诽的眼红嫉妒。
十五六号老幼大小人物,坐在客厅与陈春雷眼镜一样年代久远的陈旧沙发上,全部死死盯着提两袋水果的陈浮生,气氛诡异。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倔强长大的陈圆殊早已经可以熟视无睹,蹲下来帮陈浮生挑了双干净的拖鞋,然后帮他的皮鞋放进鞋柜,刻意与她一大票亲戚分开摆放。
陈圆殊虽说对这一大帮只能同富贵不可能共患难的“亲人”心怀不满,但当着陈浮生的面她不想闹僵,于是一个一个介绍过去,陈东川不冷不热,他那个狼心狗肺的老婆则表情丰富许多,似乎眼前一亮,由于房间空调开得稍高,而且陈浮生一直喜欢穿西装不戴领带不系扣子,所以让那位对各类奢侈品了如指掌的有心人颇为惊讶,一切源于他腰上有条裴戎戎当做交换品特地送给他的礼物皮带,是英国某大牌设计师与Gucci合作的定制镶钻腰带,颜色并不出挑,而且除了陈东川老婆这种女人,谁会去注意总计30克拉的40颗小钻石?陈浮生并不了解这条皮带的价格,古奇的牌子倒是知道。因为在钟山国际高尔夫一杆进洞,那根球杆和球都意义非凡,虽说本就是裴戎戎的球杆,但她还是选择送给陈浮生这样一条贵到咂舌的皮带,如果不是觉着新皮带不用放着也是吃灰尘太浪费,如果不是裴戎戎事后打电话过来专门叮嘱他一定要用,陈浮生一定不会穿上比奔驰SLK 55 AMG还要昂贵的皮带出来吓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大嫂”再不敢狗眼看人低,她两个女儿一如既往的“实在”,见这个家伙竟然不送礼物给她们而板着两张脸,把陈浮生当做空气,只顾着讨好出手阔绰的伪娘男。
陈亚韬的眼神有点肆无忌惮,就差没想把陈浮生颠来倒去仔细检查,他没什么好脸色给这位准“姐夫”看。
陈浮生的大体底细也已经被这些人摸清楚,综合起来对他的印象无非是肯定有钱,有钱书记照应在江苏也绝对不会栽跟头,除了陈家两个男性对陈浮生没什么好感,陈圆殊母亲家族上一辈那边很合适宜地表现出足够热情,都是官场厮混的老油条,知道深浅,所以肯定不像几个他们的后辈那般不咸不淡,尤其是在司法厅副处级上耽搁了六七年的周康盛,一想到陈周两家与钱书记“同舟共济”后的美妙场景,几乎感到一片光芒笼罩他的仕途,对待陈浮生自然而然上心热络。
陈春雷刚才在书房与刚从国家铁道部退下来的老上级通完电话,走下楼,发现女儿已经领陈浮生进屋,很没有架子的快步走下,望向他们歉意道:“不好意思,忙着跟老上级叙旧,没来得及招待你们,来来,站着干什么,坐坐,亚韬,你带馨馨和涵涵到旁边玩,把位置让给圆殊和浮生。”
不等不情不愿的陈亚韬挪屁股,两个世交子弟很识趣地与伪娘男以及其余两个后辈离开沙发,组成一个小圈子在客厅角落谈论时事,他们年龄相仿,层次相同,说话聊天没有隔阂,因为家境优越,自身资本不俗,远不如父辈们在人际疏通上兢兢业业,陈浮生的圆熟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他们并不愿意接纳。
“我听说最近有辆浙江牌照的R8飙车很彪悍,好像是个女人,一出手就跟赵震玩了次狠的,赌输的赵震沦落到以后都不可以在环陵路一带飙。后来我们南京不少高手都铩羽而归,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只知道最后R8会开进紫金山庄。”陈周两家的世交子弟中一位是车辆改装爱好者,不过飙品不错,与陈圆殊一样在闹市区从不超速,他叫王晓雪,圈子里的朋友都喜欢亲昵喊他小雪,家里有辆三菱EVO,40多万,当然是改装前的价钱,心底最崇拜陈圆殊,打从懂事起就开始暗恋比他大5岁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飚赢这位骄傲的女神。
“你去呗,替南京爷们争口气。”闹离婚家变的女人叫李晴,虽然儿子都已经两岁半,但她其实也就26岁,长得乖乖女模样,其实也是个骨子里很狂野的女人,时常跟王晓雪一起在滨江大道或者玉兰路开一辆托人改装的斯巴鲁“撒野”。
“我就免了,只有被蹂躏践踏的份。”王晓雪摆手苦笑道。
“不是说前几个月有辆帕萨特在跑上海的高速上很扎眼,飚起来牛气冲天,一个浙江娘们都欺负到自家门口了,怎么屁都没有一个。”陈亚韬带着那对双胞胎侄女来到李晴身边,他以前也玩这一行,而且很凶,只是前两年出了场大车祸,家族里尤其是姐姐陈圆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这之后他就不再怎么碰改装车。
“世外高人都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李晴妩媚笑道,现在她是孤家寡人,身上有股无所顾忌地成熟女人味道,身边这些个男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年轻多金,长得也超出平均线不少,她乐得玩玩暧昧游戏,至于勾引成功还是诱惑失败都不是关键,享受过程才最重要,所以她抛了个媚眼给陈亚韬,奈何后者的准媳妇在远处死死盯着,陈亚韬不敢放肆。两个孩子没少收李晴的礼物,小小年纪就懂得拍李晴马屁,把李晴逗得花枝招展,一个劲许诺要去香港给她们买这样买那样。
“你们说这姓陈的家伙有没有可能是钱书记的私生子?”另一名陈家的世交子弟孟言甫压低声音道。
“谁不知道钱老爷子在政府办公室里威风八面,连省长和书记都让他三分,但一回家,还得听黄夫人的,他老人家就算敢冲撞政治局委员,也不敢折腾出一个私生子,否则别说领进家门,早被那位书记夫人连他一起给扫地出门了。”李晴捂嘴笑道,她偶然几次见识过黄丹青的超然风采,记忆犹新,所以敢打包票陈浮生不是钱书记的私生子,瞥了眼坐在沙发上与陈部长聊天的年轻男人,“再说了,像钱老爷子那种大局观全省数一数二的老狐狸,真要有个私生子,到了该那幸运儿浮出水面的时候,身份怎么说都是颗政坛新星,哪像客厅里那家伙这般默默无闻。”
“是这个道理。”
父亲在司法厅的周树峰点头道,见陈圆殊与那个男人挨着很近坐在一起,至今连握手都没个机会的他有点不是滋味,“我可听说那位书记夫人比谁都宠这个干儿子,比亲生儿子都亲,你们要是说陈浮生是她的私生子,我倒更信一点。”
“他跟圆殊到底什么关系,你们谁清楚?”李晴小心翼翼问道,千万不要小觑女人旺盛的八卦心理。
“认的姐弟,还能是什么关系。”陈亚韬沉声道,硬生生打断这场也许可以无止境延伸下去的有趣揣测,李晴虽然略微不满,但没敢惹一张臭脸的陈衙内,南京帮谁都怵这家伙,因为他是一个身为副部级干部子弟就敢去揍国副级大佬子弟的疯子,一冲动起来就没有理智可言,谁都怕那些个不怕死的疯癫人物。
李晴望着客厅中吸引所有视线的男人,突然冒出一个自认为很有冒险精神和奋斗意义的念头,把他从自负的陈圆殊身边抢走!她甚至开始设想陈圆殊气急败坏的样子,李晴越来越觉得这是件值得尝试的趣事,有妇之夫?李晴撇撇嘴,我还是有夫之妇呢,谁都不欠谁,怕什么。李晴寻思着最近反正无聊,找小白脸太没有挑战性,叫鸭太降低身份,引诱那家伙,正好是上上之选!
现在的陈浮生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不远处那位贵妇会如此放浪形骸,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停驻在陈春雷身上,不敢丝毫松懈,精神紧绷到极限,陈春雷越是言谈平凡普通,越是不给人一种刻意的窒息压迫感,陈浮生便越是如履薄冰,如果说陈春雷是跟老头子一类人,久居高位浸染出一身狮子搏兔君临天下的不怒自威,那陈浮生反而更能适应,毕竟与老头子处了一段时间,不至于一点底都没有,但陈浮生哪里有跟一个比老百姓还老百姓的部长谈笑风生的经验,陈浮生的紧张,陈圆殊最能体谅,只是这种事情她不好插手,怕弄巧成拙,只能偶尔穿针引线帮他解解围。
陈春雷没有明确表态,不过肯定没反感,否则也不会提议拉陈浮生一起出去买菜。虽说没有阻止一大帮亲戚来家里帮忙审查这个年轻人,但不代表陈春雷可以容忍他们继续在家里喧闹下去,难得吃上陈圆殊亲自下厨做出来的饭菜,不想被连累到只能去酒店餐馆解决晚饭问题,所以陈春雷委婉却不容置疑地下达了逐客令,连陈东川和陈亚韬都没能例外,足见陈圆殊在老人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春雷平常买菜都是骑一辆老式自行车出去,陈圆殊那辆玛莎拉蒂实在是不适合去菜市场,今天只好一起乘坐陈浮生的奥迪A4,反正这车子的牌照和款式都不张扬跋扈,挺符合陈老对年轻一辈购车选择的口味。
当陈圆殊看着陈浮生熟练帮父亲拣选蔬菜的时候,忍俊不禁,玩笑道:“你们两个在买菜上应该挺有共同语言。君子远庖厨,你们倒好,比家庭主妇还在行。”
陈浮生尴尬笑道:“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挑个菜煮点东西有什么难的。”
陈春雷也站在同一条战线,一边与附近早已经熟悉的摊主客套寒暄,一边点头道:“自力更生是优良传统,老一辈传下来的精神财富,不能丢。”
陈圆殊打趣道:“爸,这话真符合你身份,我看你都讲了几百遍了吧?”
陈春雷哈哈一笑,道:“讲了几百遍还得讲。好好,女儿不愿意听,我在家里就少讲这些大道理。”
回到家,陈圆殊便开始下厨,这之前拿出一副象棋,材质是东陵玉,研磨雕琢下了不少功夫,是一个做玉石生意的得意门生在陈春雷五十大寿的时候赠送,当然那位后辈也没敢说这副象棋的真实价格,只是胡乱说了1888,图个数字吉利,陈春雷虽然清廉但也不迂腐,也不深究,君子之交固然淡如水,但一味刻板就等同于画地为牢,陈春雷对待门生和下级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还是相当宽松随和。
陈浮生一拈起棋子便心如止水,这种近乎本能的状态是当年孙大爷一盘一盘棋帮他磨砺出来的,第一盘陈浮生下得不温不火,因为有太多顾忌,怕侥幸赢了老人惹他心生芥蒂,怕一开始就杀气腾腾被陈老认作浮躁,一盘棋下得磕磕绊绊束手束脚,虽然棋盘上余子尚多,但大局已定,陈浮生弃子认输。
老人没有发表言论,只是微笑着一颗颗重新摆放棋子。
他下象棋已经有差不多40多年的历史,与贩夫走卒对弈过,与顶尖国手较量过,也与不少嗜好相同的政治家斗智过,棋力深厚,一步一棋不急不缓,极有谋划,陈浮生第二盘虽然手脚略微放开,依旧一败涂地。
在陈浮生末尾阶段审视残局的时候,陈老抽空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第三盘陈浮生终于有所起色,大致发挥出与孙老头博弈时的水准,一直和颜悦色的陈春雷微微点头。
棋局以陈浮生无一颗大子再战而结束,老人微笑不语,低着头摆放棋子,只是眼睛偶尔挑过眼镜望一眼聚精会神的年轻人。
陈圆殊已经开始将菜端上饭桌,陈春雷看似随口问道:“最后再下一局?”
“好。”陈浮生笑道,心无旁骛,心中再没有慌乱。
惨烈。
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最后一盘棋。
因为陈浮生战至棋盘上没有一兵一卒惟剩一颗“将”,才被困毙而死,不曾投降。
“好棋。”陈春雷缓缓道,对着棋盘沉思,久久才吐出这两个字,仿佛一字千钧。
第五十一章 是谁
从踏入陈家见到衣着朴素的陈春雷第一眼起,到一起出门买菜,再到苦战四局象棋,到最后的一起在饭桌上闲聊拉家常,陈浮生都没有听到这位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哪怕一句惊人之语,老人说的都是最质朴普通的言语,初听平淡无奇,并无深刻哲理,很容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当陈浮生离开房子坐进奥迪A4,缓慢驶出这座零散分布江苏省权力金字塔顶端成员的寂静小区,陈浮生望着一栋栋笼罩在夜幕中的小楼,感到陈老身上有一种重剑无锋的返璞归真,孙大爷是隐于市井,陈春雷是隐于朝野,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高人,陈浮生不禁忐忑,想起自家老爷子一次闲谈时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中国做贪官其实并不难,难的是能出成绩的清官,陈春雷算一个,以你今日的资本断然影响不了陈春雷的判断力,但陈圆殊是你与他下棋的真正胜负手。
陈浮生不是圣贤,他有野心,有欲望,能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能借势平步青云也一定不会留有余地,不过涉及到陈圆殊,他只想尽量纯粹一些,不要杂糅太多功利性,因为怕失去这份难能可贵的亲情。
天平两端总要取舍,熊掌鱼翅很难兼得,陈浮生只想势利给这个媳妇和富贵说欠他太多但娘和爷爷却说不欠他什么的世界看,把仅剩的一点良心给自己在乎的人。
在陈二狗唏嘘感慨的时候,与陈庆之一起陪吴凉赶往山西的王虎剩打来电话,言语有些愧疚,“二狗,能不能先转一两百万给我,我在山西太原这边舔刀口给人卖命的朋友都死认钱,否则就是亲生老子也喊不动。这群渣越来越不像话,好歹爷当年也是救过他们几条烂命的恩人,到头来就是捞到一个8折,操,买凶杀人搞得像买大白菜一样。”
“理解。回头你把账号发给我,180万,明天打过去有没有问题?”陈二狗爽快答应,听到王虎剩大将军的抱怨,促狭道:“8折够仗义的了,看来如今杀人越货买凶造孽的勾当已经开始进入流水线阶段,服务人性化,果然很与时俱进。”
“二狗,要是觉得这价钱离谱,或者你手上现钱有急用,你先别忙着转,大不了我重操旧业,挖一两座大坟,太原和临汾这边还是有一两处风水宝地大坟大墓的,以前看中都没舍得刨,正好派上用场。”王虎剩沉声道,有关魏端公遗留下来的场子运营状况,陈浮生从不对他有所隐瞒,因为五六个场子刚接手不久,其中像石青峰这类地方有可能还会倒贴一笔钱进去,而斗狗场和燕莎娱乐城这两棵最吸金的摇钱树又没有攥在自己手里,加上各种开销,一个月也就两百来万入账,光看赚钱是不少,但经不起花钱如流水,不过王虎剩相信现阶段那些钱都不会白花,钱滚钱,大钱迟早会来,他相信陈浮生的投资眼光和掌控能力。
“别。”
陈浮生直截了当拒绝王虎剩善意的提议,柔声道:“虎剩,不到万不得已,别再去做损阴德的事情,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信命,会不会真投胎转世,我不管,我只想我们两个以后老的时候都能不那么提心吊胆地闭气,所以我琢磨着以后让你负责在太原附近创建学校的事情,积点阳德。以前是没钱,现在咱哥俩不缺钱,凭什么不能过像模像样的日子?”
王虎剩沉默片刻,有点沉重道:“现在我还有点用处,可能等你事业步入正轨,我也就又跟前两年一样无所事事,我不像庆之,不管接触什么都能融会贯通,哪怕是解放那个不成气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