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断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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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断情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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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臂翁葛烈刚才吃了一大惊,呆了半晌,刚有一点儿定过神来。

可是,他一听得那和尚说出这样的几句话来,面上神色,又为之突变!

在旁人而言,这几句话,实是十分普通。

然而,铁臂翁葛烈听到了,却足以令得他心头怦怦乱跳,手按胸口,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原来,铁臂翁的确有一只绣花荷包,在他的怀中!

像铁臂翁这样,响当当的人物,怀中居然会有绣花荷包,实是十分奇特之事。铁臂翁这人,有一样好处,那便是用情十分专一。

他一直放在怀中的那绣花荷包,还是他老妻当年给他的定亲之物,荷包内那只莲花形的银锭子,也是当年他们两人一齐用剩下来的。葛烈每次外出,总带在身上,以作思念老妻之际,慰情之用。

那只绣花荷包,是放在他怀中的一只鹿皮袋之内,平时绝不取出来的,自然也无人知道。

然而,那和尚却如数家珍也似地讲了出来,怎不令葛烈大是吃惊?

他后退了一步,以手扪胸,不知是不是该将那绣花荷包内的银锭子取出来好。那和尚在他犹豫不决间,冷冷一笑,道:“原来葛施主这等小气!”

葛烈心想,那和尚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若是得罪了他,只怕后患无穷,何不打发了他,再作打算?因此,他连忙干笑几声,道“一个银锭子,能值几何,大师既然要时——”

他一面说,一面自怀中取出了那只鹿皮袋来,伸手入袋中,去取那绣花小荷包,可是他手伸了进去,却取不出来,面上神色立变,那句话只讲到一半,便陡地停了下来!

原来,他伸手人袋,袋中竟没有那只小荷包在!

葛烈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那鹿皮袋他几乎是贴身而放,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子,那 花小荷包,如何会不见的。

如果说是被什么人偷去的话,那么,这偷物之人,要取他的性命,可以说易如反掌!铁臂翁葛烈,在大河以北,声名极著,而他的武功,也的确有特殊的造诣之处。但如今,他面色灰白,全身把不住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众人看了葛烈这等情形,心中俱十分惊讶。

玉面判官杜常首先问道:“葛大侠,怎么了?”

葛烈这时,实是有口难言,抬起头来,只是苦笑了一下,并不说话,众人心中更奇,就在此际,只听得那和尚道:“想必是葛大侠不肯,哼哼,人道葛大侠仗义疏财,如今接济一个穷和尚,不到一两银子,竟还不肯,这也可以说浪得虚名之极了!”

葛烈的面色,由白而红,怒气冲天 ,一声冷笑,道:“大师,我那小荷包,若是你取去了,尚请送还,若是大师要银子用,持这小荷包到冀北葛家庄去,多没有,三五万两,还是凑得出来的。”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暗暗吃惊,心中俱想,如果那和尚竟能在葛烈的身上,将他的东西偷去,那本领也就太大了。

而他偷了东西,又上这儿来指名化缘,那自然是有意生事了!

众人一想及此,想起他指名化缘的,不止葛烈一人,自己这些人,个个都有份,各自暗忖,自己不见了什么呢?他们这样一想,每个人都不自由主地向自己的怀中摸去,看看可少了什么。

一摸之下,每一个人,莫不面上变色。

这时候,袁中笙在一旁,见这许多高手,忽然之间,都面无人色,心中不禁大奇,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和他一样,在一旁观看的潘克,心中虽然一样奇怪,但是他却已经看出,那是众人身上,都少了一件万不应该失去的物事,所以在刹那之间,面色才会变得那样的难看的。

而他的心中,也是十分吃惊,囚为眼前的这几个人,都是一流高手,来到了费家庄,连费七光牛,为了应付这几个人,都不能不感到头痛。

如果说那和尚竟有本事,在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上,—一做下了手脚的话,那么,此人武功之高,确是不可思议,费七先生对他,实有大力结纳的必要!

潘克想及自己自始至终,未曾得罪过那和尚,心中好生自慰。

只听得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葛大侠,你自己不见了东西,如何死赖人,什么人偷了你东西的,便是灰孙子,王八蛋,见不得天的畜牲!”

那和尚这几句话一说,众人又不禁都呆了。

一则,是那样的粗话,出自一个出家人的口中,听来实是十分刺耳。

二则,那和尚如此说法,则偷东西的,自然不会是他的,天下焉有自己骂自己是“王八蛋”的傻瓜,而且,偷物之人,只怕也不会是他的同伴。

那么,那和尚又如何知道自己这些人,皆失了近身之物呢?

众人都知道其中一定大有曲折,可是人人面面相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那和尚“嘿嘿”两下冷笑,道:“枉有大侠高手之名,却原来全是这样的人,穷和尚可谓虚此一行了!”

他那几句话,听来似乎是为化不到缘而发的,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出他语外之音,是在讥讽众人,空称一流高手,却被人做了手脚,还不知道。

他话一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众人一时之间,都想不出对付的方法来。实际上,众人要留住那僧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低声下气,自认不济就行了。

然而,此际那么多人在一起,谁又肯失了多年来的威名?

眼看那和尚向外走出,已将出了那院子,索士全才一声干笑,道:“大师且往。”

那僧人冷冷地道:“什么事?”

索士全道:“索某人失了一柄摺扇,本不值几何,但是那柄摺扇的扇面之上,却有在下恩人的几点血迹,在下一直带在身边,以示不忘重恩,这柄扇子,在下实不愿失去,所以……”

他才讲到这里,那和尚已不耐烦道:“你和我讲这些废话则甚?”

病金刚索士全,满是病容的面上,也不禁现出了一丝怒容来。

但是他那丝怒容,却是一闪即逝,只听得他又沉声道:“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取走了在下的那柄摺扇,尚祈大师指点一二。”

六盘山索家堡堡主,富甲一方,在中原武林之中,地位极高,也极得人崇敬。他除了“病金刚”这个外号之外,还有一个外号,叫作“病益尝”,由此可见他得人心之处。

他这时,向那和尚如此说法,实是已经可以算得客气之极的了。若不是他有求于那和尚,那是绝不会这样子说法的。

可是那和尚却一翻眼,道:“废话,谁知道?”

索士全沉声道:“大师若是不知,何以来此化缘?”

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走到哪里,化缘化到哪里,你管得着么?”

索士全的声音,更是低沉,道:“大师若是如此一言,那就是存心与索某人为敌了。”

那和尚冷冷地道:“就算存心与你为敌,又怎么样?”

索士全一听和尚此言,不禁一声长笑!

他刚才,暗中看各人的神色,都和自己一样,似乎被人暗中做了手脚。那么,就算事情不是和尚做的,此际,众人对和尚也有了敌意。

就算那和尚武功高,自己这一方面有那么多人,也不怕他飞上天去。

是以,那和尚此言一出,索士全身形如烟,一闪之间,已拦到了那和尚的面前,别看他讲话,有气无力,站在那里,似乎连腰也挺不直,可是行动起来,却是十分快疾,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飘开了两丈许,心中都不禁喝一声采。

那和尚仍是凝立不道:“好狗不拦路,你快让开。”

索士全面色一沉,道:“大师既具有如此本领,又何惧有人拦路?”

那和尚“呸”地一声,一口唾沫,向索士全的面上,直吐了过来。索士全心中一惊,暗忖这一口唾沫,要是给他吐中了,以后如何做人?

他身子一侧,向外跨出了一步。

索士全原来心想,自己一步跨出,说什么也可以将他这一口唾沫避开了去。却不料他向旁才跨出了一步,那口唾沫,竟也跟着一转,仍向他面上飞来!

索士全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脚下尚未站稳,上身便向后猛地一抑,一式“铁板桥”,这一式使出,那一口唾沫,才贴着他的脸上,飞了过去。

他虽然勉力避开了那口唾沫,但是脚步却已不稳,一个踉跄,竟坐倒在地!

那和尚冷笑一声,道:“这样本领,只堪向人较声求救,那么,大祸临头之际,还可有一线生机,何足拦路逞凶?”

在这里的,全是武林之中的一流人物,连索士全在内,惧都听出那和尚的弦外之音,似乎在说这里的几个人,都会有奇祸临头。

但如果众人肯哀求他一下的话,只怕还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众人虽然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要说奇祸来临,一点迹象也没有,就算大祸已经临头,肯向人哀求的,又有几人?

病金刚索士全一坐倒在地之后,立即一跃而起,一声冷笑,笑声未毕,更不出声,双掌翻飞,身形也斜,已向那和尚连发了三招!

这三招的招式之异,实是无出其名,那正是索士全一套“病中吟”掌法中三招精奥的招数。

索士全因为生成一副病相,所以他的武功,走的也是阴柔的一路。

而他的这套“病中吟”掌法,更是他自己别出心栽所创,一共八招,每一招,都如病得骨肉支离的人,硬要下床行走,以致站立不稳一样,看起来,实是风吹得倒,但是招式精奇,却是十分的厉害。

他一连使出了三招,身形乱幌,只见那和尚四面八方,全是人影。

而他那三掌击出的地方,也全是那和尚的要害之处,那和尚却仍是站立不动。

眼看索士全把式将要使到,那和尚的身上,也非要正中十七八招不可,忽见那和尚腰不弯,腿不曲,整个身子,突然笔也似直,向上拔了丈许!

那和尚陡地拔起了丈许,索士全的“病中吟”掌法,变化再精奇些,自然也不免一齐使空,而那和尚一起在半空之后,索士全也见机极快,立即收招,希望能在那和尚身子凌空之际,向上发掌,占些便宜。

可是,他才一抬起头,陡地见眼前脚影一闪,原来那和尚身子拔起之后,立即下沉,此际,双足一齐飞起,一脚踢向他的面门,另一脚,却踢向他胸前的“华盖穴”!

索士全的见识极高,他明知道那踢向面门的一招,乃是虚招,主要的一脚,是踢向他胸前“华盖穴”的。然而,他虽然看出了这一点,却也是无法对付!

因为刚才,他才收了三招之势,新的招式,还未及发出。

而那和尚的两脚,却正是趁这个空隙之间攻出的,索士全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索土全心中一声长叹,暗忖自己一世英名,却不料命丧此处!

正在他这样想之际,只听得那和尚哈哈一笑,双脚在眼看可以踢中之际,一缩缩了回去,身形已向外退出五六尺,落于地面!

索士全在那一瞬间,面如死灰,僵立不动!

他自然知道,那和尚是无意取自己的性命,所以才突然收招回去的。旁的不说,单说他发招收招之快疾自如,自己便望尘莫及了!

索士全自知,虽然毫发未伤,但是这个筋斗,却栽得大极!

他勉力定了定神,苦笑一下,道:“大师手下留情,在下心领了。”那和尚道:“我是脚下留情,你说错了!”

那和尚的这句话,实是刻薄之极!

索士全乃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一听得那和尚如此说法,自己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心中气极,只觉得刹时之间,气血上涌,想要运转真气,调匀气息,已自不及,“哇”地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青城高手郭独清连忙闪身而上,将索土全扶住。郭不浊则待向那和尚扑去。

然而,只听得川东双侠齐声道:“郭兄且慢!”

他们两人,这四个字才出口顺自身形疾展,掠到了那和尚的前面。玉面判官面色铁青,喝道:“大和尚,我们来了。”

那和尚一翻眼,道:“来了又怎样?”

杜常乃是性烈如火的人,一听之下,更不打话,身形一矮,一抓便待抓出。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潘克一声长吟,道:“本庄主人,费七先生来了,请双方看在俱是作客份上,暂且住手!”

潘克此言一出,杜常立即收招后退。

川东双侠合作多年,遇敌之际,身形配合得天衣无缝,杜常一收招后退,林标便虚发一掌,那是防备敌人趁隙进攻的,一掌既发,身子也立即向后,退了开去,和杜常并肩而立。

他们两人,才一退出,便听得一个宏亮苍老的声音,“呵呵”大笑,道:“原来这里有高手在切磋武功,老夫来迟一步,可称眼福不济了!”

众人一齐循声看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已掠到了近前。

那高的一个,顶门光秃,红光满面,白髯飘胸,神威凛凛,貌相奇古,望之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正是此间主人,费七先生。而矮的那个,身材窕窈,眉目如画,是一个十分俏丽的少女,只有袁中笙,一看便认出, 那正是费七先生的孙女费绛珠。

费绛珠一到,便向袁中笙望来。望了袁中笙一眼,泯然一笑,袁中笙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得也向她笑了一笑,费绛珠向袁中笙作了一个手势,向东南方向,指了指。

袁中笙的心中,不禁大是踌躇,不知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费绛珠像是知道袁中笙的心中,正在犹豫不决一样,起先挤眉弄眼,表示着急,后来则眼中莹然欲泪,像是立即要哭了出来一样。

袁中笙心中不忍,只得点了点头,费绛珠又破涕为笑。

袁中笙和费绛珠两人,在使眼色,作手势之际,费七先生已向那和尚讲了几句寒喧话,可是那和尚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气。

费七先生是城府何等之深的人,他自然不会露出半点生气的神色来,只是“呵呵”笑之不已,道:“列位切磋武功,不要因为老夫一来,败了兴致,只管出手,让老夫也开一开眼界。”

费七先生当真可以说老奸巨猾之极,他焉有不知众人是在真的过招之理?就算不知,看看索士全衣襟上的鲜血,也可以明白了。

但是,他却几次三番,说双方是在“切磋武功”,要对方继续生死拼斗下去!

那和尚“哼”地一声冷笑,显然他有话要说。

但是,他话还未曾出口,袁中笙已经忍不住大声道:“费七先生,你弄错了,这里并没有人在切磋武功,而是在真的动手,你身为主人,如何不劝架,反而要来趁热闹?”

袁中笙心直口快,心中想什么,便讲什么,却是句句中肯。

费绛珠在费七先生之旁,向他拼命做手势,但是袁中笙却仿若未见!

他那几句话一出口,费七先生也不禁露出了十分尴尬的神色来,那和尚不再说话,扬首向袁中笙望了几眼,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说的这句话,众人都没有听到,可是袁中笙隔他最远,却听得最是清晰,只听得那和尚道:“上次你见了人家姑娘,便不再等我了,却是什么道理?”

袁中笙一听,心中不禁一怔。

他心中暗忖,那和尚如此说法,却是什么意思?上次约自己见面,说能以告诉自己,师父和冯大侠夫妇下落的,虽然也是一个僧人,但是却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和尚!

而且,和尚似乎还在调侃自己,见了费绛珠,便忘了和人的约会了。

他面上一红,大声道:“我已等过时了。”

他讲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辩白一下。

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才知道不妙,只见人人都向他,望了过来,面上露出十分讶异的神色,像是他是一个疯子一样。

旁人惊异,还不出奇,竟连费绛珠,也像是听得他如此说法,十分莫名其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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